第27章 欲求鳳凰嫁

翼夙聽聞凰淵的聲音,轉身對她笑道:“我可是每天都在這裏等你的。”凰淵驀地一愣,有些詫異道:“這……你等我幹什麽?”

翼夙揚起一個笑容,調侃凰淵道:“魔界委實無聊,想來我的朋友裏竟還要數你這個神族最為知心,因此我才日日在這裏等你,你竟是不懂我的苦心呢。”

凰淵随即揚袖,掩唇笑着回答道:“哎呀,這倒是令我倍感榮幸呢。”兩人宛如多年不見的老友,彼此間笑鬧了一會兒,翼夙方才正色道:“上次帶你去的那片曼珠沙華花海,你喜歡嗎?”

凰淵先是一愣,随即微笑着點頭:“我自是極喜歡的,倒是想不到。魔界還有如此美麗的地方。”翼夙于是欣然道:“那倒正好,反正我看你今日似是有些不太開心的,要不要我再帶你到那花海去轉轉?上次的壺中天的那塊石頭我已經托人移走了,你也不用擔心。”

凰淵仰頭看着他,眸色深深。她原本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卻沒想到竟然還是被他看了出來,這人果真如此心細如發嗎?

于是凰淵便也點頭道:“我今日确實是有些郁郁,随你去走走也好。”

無邊無際的血紅花海。

盛開在這裏的曼珠沙華有着千年不變的妖冶惑人,然而卻仿佛也彌漫着難以言喻的淡淡哀傷。花開三千年,花落三千年,生生世世花葉永不相見。

就像是她和鳳翎,再也沒有交集。

凰淵靜靜地站在花海之中,心中卻不如上次來時那般快樂,身上的紅色的衣裙幾乎與周圍如同血一樣的彼岸花融為一體,及膝的長長墨發未束,随着衣擺傾瀉而下,她的臉上沒有表情,然而卻似是帶着無言的落寞和悲傷。

翼夙從側面看着她精致的側臉,心裏卻沒來由地輕輕一動。她的臉上并沒有什麽肉,因此下颌顯得格外的尖,帶着仿佛能割傷人一般的驕傲倔強;臉頰的輪廓也不似一般女子一樣柔和,線條根根分明,皮膚清透如玉,在沉沉夜色裏愈發顯眼,有着些許難言的冷傲之意。狹長的眸子中金色的波光流轉不息,潋滟生輝,眉毛帶着些許英氣,宛如無鋒的劍刃。

凰淵驀地開口,語氣淡淡道:“翼夙,我沒有家了。”翼夙一愣,卻沒有接話。

凰淵自顧自地繼續道:“他要娶妻了,如今我連梧瀾宮這容身的地方都沒有了。”翼夙皺眉,回答道:“我可以給你開辟一處洞府。”

凰淵轉頭看着翼夙,微微一笑,那笑容宛如搖曳的曼珠沙華,令人屏息的絕美中,帶着絲絲憂傷:“我想要的,是有我在乎的人在的地方,那種地方叫家。”

翼夙看着她的笑容,呼吸先是一滞,随即笑道:“凰淵,我們是朋友吧?”

凰淵點點頭。翼夙繼續柔聲道:“那麽,你必然是在乎我的。此後,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你時時刻刻,都要記得回這個家。當然,你在哪裏,我也在哪裏,上天入地,為了你,我無所不到。”他拉着凰淵修長素白的手,微笑,認真地說着。暗紅色的眸子裏滿是心疼和認真,還有凰淵看不懂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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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淵的心底為這番話驀地一動。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可以回去的地方嗎?

“我……”凰淵低頭,咬唇,想要說些什麽,卻被驀地迎面而來的擁抱打斷了,此刻她方才有些訝異地發現,其實翼夙和鳳翎一樣,都是比她高出許多的。“別逞強了。在我面前,你還在驕傲什麽,你若是果真難受的話,那就哭吧,我的衣服很幹淨。”凰淵一愣,眼中忽然有點點淚水湧出,她低頭,纖長的手指用力地抓住翼夙的前襟,開始小聲地抽泣,随後逐漸逐漸地,她開始放聲大哭,宛如初生的嬰孩,肆意的任性。

翼夙抱着她,感覺到她因哭泣而不斷微微顫抖的身子,不由得在心底一嘆。真是只既驕傲又傻氣的鳳凰,明明本性是那麽恣意妄為的人,卻為了他的愛憎一直壓抑束縛着自己,到頭來,她卻以為是苦了誰?

可是他卻忽然覺得,這樣傻的鳳凰,居然好似在他心裏築了一個巢一般,讓他怎麽也揮之不去。既然如此,那就任由自己放縱一回吧。或許予冉說的,是個好主意也說不定。

很久以後,凰淵終于是停止了哭泣,擡頭看着翼夙,眼睛有着些微的紅腫,然而她還是帶着鼻音感激道:“謝謝你啊,鳳翎面前我一直都不敢這麽哭的。”聲音有些嘶啞,可見方才真的是很用力地大哭了一場。

翼夙随意擺手道:“這其實沒什麽。不過,鳳翎成親了,你以後要怎麽辦,你不會沒人要吧?”凰淵臉上罕見地帶上了一抹紅,她回答道:“我已經無所謂了,就讓天帝給我指婚吧,他說嫁給誰那我就嫁給誰。”

翼夙于是調侃道:“怎麽說你也是上古之神之一嘛,若是那天帝真的給你随意指個小仙,這豈不是糟踐了你?”

凰淵臉上仍是紅紅的,她睨了翼夙一眼,道:“莫非你以為我還怕糟踐?”

翼夙忽然捏住她的肩膀,微微正色道:“凰淵,你覺得我如何?”翼夙臉上帶着不易察覺的期待和害怕。

凰淵一愣,随即“噗嗤”一下笑了出來。“若是要随意找個人成婚,其實你倒确實是個不錯的人選。可是你覺得天帝會把我指給你?你若是魔皇那倒也就罷了,可你不過是魔皇的貼身侍衛,又怎麽可能呢。”

翼夙眼中有着欣喜一閃而過。他輕輕摩挲着下巴,好像是若有所思道:“或許我去求求看魔皇陛下,他有可能會答應替我求親也說不定哦。”

凰淵笑着在他肩膀上微微用力打了一拳,道:“這種事還是等你求到再說吧。現在,我就要回天界了,以後再見吧。”

翼夙點點頭,凰淵随即消失。在她原來所站的地方,搖搖晃晃地掉下了一片紅色羽毛。

翼夙俯身,想将那羽毛撿起,卻不想就在他手指剛剛碰到羽毛的那一剎那,羽毛裏傳出了凰淵帶着些許笑意的聲音。“以後若是想要找我,那你就用這個聯系我吧。今日之事,真的謝謝你。”

翼夙一笑,随即小心地将那羽毛貼身收好。微微阖眸,唇邊帶起一抹笑容。随即有些無奈的喃喃道:“凰淵,你難道真的不懂嗎?笨死了……不過,你會懂的。”

而此刻的凰淵,正飛翔在去往天界的途中,她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手臂,自言自語道:“啊,怎麽拔一根羽毛這麽疼啊!”

凰淵回到天界後,就這樣在新開辟的洞府裏無聊地過了好些日子。閑來無事的時候,去白爻那裏坐坐,去玄染和穹葉那裏蹭點東西吃,倒也樂得自在。

白爻倒是極歡迎的,可是玄染和穹葉就不那麽歡迎她了。玄染剛剛被救出,想必穹葉已經向她表明了心跡,兩人感情迅速升溫,恨不得天天膩在一起,因此每次凰淵前去都會被穹葉用幽怨的眼神盯着,好像是責怪她壞了自己的好事。

這天,凰淵又去穹葉那裏蹭酒喝,玄染倒是很開心地将她請進屋,穹葉則有些怨怼道:“凰淵,每次你一來,玄染就不理我了。”凰淵哈哈笑道:“果然這麽舍不得玄染的話,那不如去求天帝指婚啊!”玄染臉一紅,捏了凰淵一下,穹葉則摸着下巴啧啧道:“好主意啊!”

正當三人笑鬧之時,敲門聲響起。開門,竟是天帝座下的仙童。那童子對三人恭敬地行了個禮,道:“凰淵上神,穹葉上神,玄染上神,天帝陛下請你們到蒼穹殿一敘。”

凰淵一愣。天帝他們可是許多年都沒見他了,怎麽如今他竟然要召見他們?

穹葉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多想。随即對童子點頭道:“知道了,我們即刻動身。不過,天帝只召見了我們三人?”

那仙童道:“還有鳳翎上神,白爻上神和青芪上神。”

穹葉眯了眯眼。天帝召集這些上古之神,想必有重要的事。也罷,不管是什麽事,總歸是要去走一遭的。珞源那個家夥也好久不見了,見見也好。

凰淵則是一愣,随即心裏開始慢慢冷下來。鳳翎……他去了或許會向天帝要他和予冉的婚事吧。

蒼穹殿。

蒼穹殿一如往昔,高大地矗立着,用黑色的石頭堆砌而成的蒼穹殿,冰冷威嚴。

蒼穹殿內,天帝珞源坐在大殿中央的首位。他穿着寬大的白色長袍,上面有金線繡着繁複花紋。他的臉仍然沒變,冰冷的俊美,只是那對瞳帶着不變的滄桑。

眼見等人到來,他一笑道:“你們來了,自己各自入座吧。”凰淵一愣,有些不情願。正好此時鳳翎走過她身邊,輕聲對她道:“過去入座吧。”凰淵身體一震,随即咬牙,在第二個位置坐下。

他們上古之神的順序是跟着出生的順序來排列的。首先是天帝珞源,其次是鳳翎凰淵,然後是穹葉玄染,最後是白爻青芪。越靠前,法力也就越強大。

凰淵坐在鳳翎對面,她一直低着頭,不敢擡頭看他。她怕若是再看他,自己又會淪陷于其中。

然而此刻天帝卻道:“凰淵。”凰淵一驚,擡頭。天帝直直地看着她,笑道:“你和鳳翎可有婚約?”凰淵一愣,随即搖搖頭,強笑道:“沒有。鳳翎他……”

還不等她說完,鳳翎已然開口道:“我已有了心上人,此次特來問你答應的。她叫予冉,是衢漣山的山神。”天帝看着鳳翎,皺眉道:“山神?你可是上神,你若是娶了她,以後的子嗣恐怕就沒有如此強大的神力了。你也願意?”鳳翎淡淡點頭。

天帝道:“那麽,就答應你吧。正好……”然而卻又被穹葉打斷道:“我也有事,我要娶玄染!”天帝一愣,卻是問玄染道:“玄染,你願意嗎?”

玄染臉上紅紅的,先是使勁掐了穹葉一下,随即還是羞澀點頭。凰淵看着他們,不禁微笑,大家都幸福了,真好。

此刻天帝咳嗽兩身,清了清嗓子,道:“此次我叫你們來,是有人向凰淵求親。而這次求親,則事關三界生死。”所有人皆是一愣。什麽樣的婚事,才會事關三界的生死?

然而此刻,天帝卻是一揮袍袖,他的玉座旁一個人影漸漸浮現,黑色的衣袍,上面以暗紅色絲線繡着華美的花紋,總是随意束起的發此刻也被冠冕束縛,精致卻不顯女氣的臉此刻竟是威儀十足,暗紅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凰淵。

大殿內一霎那寂靜了。然而凰淵卻是失聲叫道:“翼夙?!”鳳翎則是看着有些失态的凰淵,眸色深深。

天帝道:“容我介紹一下,這位是魔界的魔皇陛下,此次便是他來向凰淵求親。凰淵,你可願意?”凰淵有些無措,道:“我……”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鳳翎,卻發現鳳翎根本沒有看她,她的心裏一涼,随即輕聲道:“我答應。”

翼夙對凰淵溫柔一笑,轉頭對天帝道:“那麽,十日後,煩請天帝派人将我的新娘送到玥阡山的天界與魔界的交界處,到時我自會派人迎接。”

天帝點點頭,原以為翼夙會就此離去,沒想到他卻走到凰淵身邊,輕輕撫摸她的臉頰,輕聲道:“現在,你可是滿意了吧?就讓我們一起氣死鳳翎好了。”饒是凰淵剛才心情還有些沉重,此刻也不禁想要笑,然而又不能笑,只好死死憋着。

翼夙卻是不知從哪裏掏出一雙紅色的繡鞋,溫柔地替凰淵穿上,柔聲道:“這樣就不冷了。”随即,大步離開。

凰淵愣愣地看着腳上帶來絲絲溫暖的繡鞋,原本是黑色的緞面為底,卻因為繡了太多曼珠沙華,于是看起來便呈紅色。

凰淵一向是赤足的,如今卻是第一次有人這樣溫柔地給她穿上一雙鞋。

天帝揮揮手,示意他們都散了,于是衆人走了出去。在蒼穹殿門口,鳳翎驀地拉住了凰淵,其餘的人也停了下來,看着他們。

此刻鳳翎的臉上滿是沉重,就像暴風雨來臨前布滿烏雲的天空。他沉聲問道:“你為什麽要答應他?”

凰淵毫不畏懼地轉頭看着他,挑唇笑道:“至少也能換來天界和魔界幾十萬年沒有戰事,我何樂而不為?”

鳳翎手上微微用力,捏住凰淵的手道:“你可別忘了,他曾經打傷穹葉和予冉,搶走了玄珀石和白擎鏡!”

凰淵被他捏得一疼,甩開他的手,道:“你如何就能确定那人就是魔皇?就因為他的法力不下于你我?可笑之極!”

鳳翎罕見地帶上了些許怒氣,對凰淵斥道:“若是他取走了你的凰魄呢?你可是會死的!”

凰淵一愣,随即笑了,那笑容極為燦爛,看得鳳翎一愣。凰淵笑道:“即便是取走了又如何?只要你不死,那就不算完整的朱雀聖物。”

鳳翎皺眉道:“你……”随即被走上前來的白爻打斷。白爻沉下臉,厲聲道:“鳳翎,你夠了!別忘了,如今你也算是有未婚妻的人,便不要再對凰淵這般放肆!”

鳳翎先是一愣,随即眸色一暗,轉身拂袖而去。

凰淵看着鳳翎離去的背影,也騰空而去。只是那一剎那,誰都沒有看到她眼裏滿滿的淚。

鳳翎,你若果真不願我嫁給他,為何當時不出聲阻止?我曾以為我能成為你的妻,卻原來也無緣。

情是鸩酒,明知有毒,卻仍然被那醇厚的香味誘惑,最終也不過萬劫不複。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搶親咯,大家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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