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才來詢問的,不是我幹什麽壞事。”
文旦仍是一臉木然地道:“不是因為這件事。昨天我們還接到派出所的一張通知,說我們雜志因為涉嫌宣揚色情迷信,被停刊整頓了。”
這消息象個晴天霹靂,我吃了一驚,道:“不會吧,真有這事?”
“我騙你做什麽,老總一肚子氣,說是你招來的事,把你辭退了。”
我急道:“可我的合同還沒到期呢,他怎麽能辭我。”
“老總寧可付你違約金,也不要你幹了。阿康,不是我不幫你說話,實在是沒辦法。”
我的身體也已涼透了,只是呆呆地點了點頭:“老總讓你跟我說?”
他突然笑了:“他怕你會惱羞成怒之下,一刀捅了他。”
我也笑了,盡管有些苦澀。老總大概仍然覺得我被公安詢問過,一定不是好人。我拍了拍他的肩道:“我知道。”
文旦好象也有些說不出口,嘆了口氣道:“你的違約金已經打到卡裏了,你看看吧。以後想過怎麽辦?”
我伸出手來看來看。這只手因為打字太多,指肚都已經磨得發白。我道:“有手有腳的,總餓不死。不過要是我以後淪落了要飯到你家門口,你可要賞點剩飯給我。”
文旦再忍不住,“撲嗤”一聲笑了出來:“你這人。”
雖然說得達觀,但走出大樓時,我還是覺得一陣茫然。丢了工作,一切都要從頭來起。
走到街上,從ATM機裏取了些錢出來。省着些用,違約金夠我活幾個月了。我在路邊水果攤裏買了兩斤蘋果,乘公交去拘留所。那個姓陳的公安跟我說過溫建國被關的地方,我想去看看他。
到了那兒,在探訪處等了一會,才見溫建國出來。出來時我吓了一跳,幾乎認不出他來了。他已經瘦得不成樣子,不過還好,并沒有林蓓岚說的那樣,身上一條黑一條白,皮膚雖然有些灰,仍然算是正常。他坐下來看着我道:“是你?”
我看了看他道:“真是你殺的林蓓岚?”
他也沒問我為什麽會殺林蓓岚,嘆了口氣道:“是啊。這事跟你也說不清楚。”
我默然無語。的确,我和溫建國沒什麽交情,似乎也沒什麽太多好談了。他站起來道:“要沒事的話,我回去了,正和幾個人打牌呢。”
我也站起來,撐着面前的水泥臺子道:“溫建國,我想問問你,那天你聽到哭聲,和看到那個老人之間,到底還發生了什麽事?”
他站住了,慢慢轉過頭看着我:“你真想知道?”
他現在瘦得吓人,眼睛也深陷,眼圈黑黑的。我道:“你說吧。”
他坐了下來,想了想,突然道:“你有煙麽?給我一根。”
我看了看邊上的公安,那公安點了點頭,我摸出一根煙來點燃了遞進去。他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大團煙氣,慢慢道:“那天,我聽到哭聲,在那些黑暗的角落裏,仿佛有許多無形的眼睛正在看着我……”
在那些黑暗的角落裏,仿佛有許多無形的眼睛正在看着他。溫建國打了個寒戰,關上門,不敢再看。這幢大屋子白天還沒什麽,到了夜晚,就顯得妖氣彌漫。他抱住林蓓岚,正想把手伸到她胸脯上,林蓓岚忽然伸手打掉了他的手道:“你聽!”
風很大。在嘶嘶響着的風聲中,有一連串很輕的腳步聲。腳步聲“沙沙”的,由遠而近,雖然被風撕扯得支離破碎,但仍然聽得很清楚。
外面月亮很亮,雖然有些雲,但地上還是亮得吓人,可又正刮着那麽大的風,這個夜本身就讓人感到異樣,再加上這陣突如其來的腳步聲,更讓人覺得妖異。
林蓓岚的牙都在“咯咯”地作響,溫建國摟着她的手臂也随着她的身體顫動。他拍了拍林蓓岚的臀部道:“鄉下起得早,說不定是幹夜活的人。”
說完了他就覺得不對。現在大約是十二點,如果是起早的人,那也起得太早了。林蓓岚擡起頭,膽戰心驚地道:“可……可是……”
說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麽可是來。溫建國看了看,床鋪上面是一扇窗。這種鄉下的老式房子,窗子都是木板的。這扇窗開在外牆上,而那串腳步聲正是從外面傳來的。他爬到床上,伸手要去推窗,手指剛碰到窗板,林蓓岚猛地撲過來,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溫建國有些吃驚,看了看林蓓岚,卻見她的臉色已變得煞白,沒半點血色。她一聲不吭,兩只手只是執拗地抓着他的手臂。她留着指甲,尖利的指甲尖已經刺入了他的皮膚,讓他感到一陣疼痛。溫建國正想讓她松一下,卻聽得窗外有人道:“會有人麽發覺麽?”
這聲音壓得很低,風聲又大,溫建國一時也沒聽清楚。他的手指已經觸到了窗上,但一下子沒有力量推出去了。
“這麽晚,柳文淵一定睡着了,不用怕。”
另一個人也低低地說着。這時……
“探訪時間到。”
一個管教幹部走到溫建國身邊,溫建國站起身,我急道:“同志,再給我點時間吧。”
“對不起,這是制度。”
那個幹部的臉上象是刷了一層漿糊一樣,沒半點表情。我知道再怎麽求他也是沒用的,可是溫建國只說了一半,我實在想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正想再求他兩句,溫建國突然轉過頭,大聲向我道:“七五零九一八。”我一時想不明白,道:“是什麽?”
溫建國已經跟着那管教幹部進去了。我有些呆呆地站着,仍然想着他報出的那個數字。
那只是個六位數字,本地的電話號碼卻是七位的,如果是外地的,又少了區號。可現在溫建國已經走進去,沒辦法再問了。
回到家裏,照例泡了一碗方便面。端着滾燙的面碗,我仍在想着這事,連面是什麽味都吃不出來。吃完了面,身上開始有些舒服的暖意,可是一想到馬上要過年了,我卻一個人在這異鄉,又丢了工作,心頭就有點象被針紮着似的刺痛。
我該怎麽辦?在這個世界上,我象是一件被抛棄的廢物,即使自己不承認,那也是一回事。我有些悲哀地想着。的确,從小到大,我好象從來沒有順利過,四處碰壁,直到頭破血流也總是覺得那是時運不濟,從來沒想過那只不過因為我是個廢物。
的确,我是個廢物。我自暴自棄地想着,突然有種沒來由的惱怒,把手中的筷子也一把拗斷了。當筷子發出清脆的斷裂聲,我才象從噩夢中驚醒,身上也不由一凜。
家太遠了,遠得幾乎已記不起。現在因為時常都發電子郵件,好久都沒寫信回去。
信……
我腦中突然一亮,猛地想起溫建國告訴我的那個數字。那數字難道會是他的信箱口令麽?
溫建國的信箱我一直記在FOXMAIL裏,一想通這點,我登時來了精神。電子郵箱的口令一般是六到十二位之間,溫建國人馬馬虎虎,只怕也用六位數字,好記些。他告訴我這個數字,也許是讓我去他的信箱裏看?我馬上找出他的信箱地址,打開了登錄頁面。他沒告訴我用戶名,那名字多半就是信箱名了。我把他的信箱名當用戶名輸進後又輸入那個六位數,心中仍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想得對不對。
現在上網的人多,打開頁面有些慢。看着頁面成為一片空白,我心中不由有些激動。突然,熟悉的登入頁面跳了出來。
成功了!我一陣驚喜,但不知為什麽又有些茫然。雖然電子郵件只是屏幕上幾行字,但也屬于人們的隐私,按理我是不該看的。可說實話,看別人的私信總有種偷窺的快意,那大概也是人的劣根性。
信箱打開了,裏面雜七雜八的很多,大多是些垃圾郵件,不少是色情網站裏來的,還有一些是文學女青年的來信,看樣子都是十幾天前就來的,一直沒有收過。有一封信特別大,竟然帶了個七十幾K的附件。純文本七十多K,那足足有三萬多字,那就是溫建國讓我看的?
我點開那封信。這信只是幾個數字當主題,多半是溫建國随手打的,而那個附件的名字也正是叫“新建文本文檔”。我把那文件下載了,七十多K,得等幾秒鐘。看着電腦屏幕上的進度條在移動,我突然覺得自己的手也在顫抖。
我終于要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了,可是這個時候我卻好象沒半點興奮,只是迷惘,還有幾分恐懼。
溫建國那封信前半部份就是他一條條發給我過的那些信息,不知他為什麽不直接發給我,卻要用那麽麻煩的辦法給我看。我一目十行地看下去,他的文字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