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

是‘井開黑水出,鼠蟲不餘一。’叔公,我知道一到晚上所有人都要聽你的,所以我一直沒敢睡覺。大隊裏的人已經問過我村子裏是不是在搞邪教,叔公……”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嘎然而止,而他身後的幾個年經人同時發出了慘叫。

在村長背後,一截鋼筋伸了出來。

那是一截血淋淋的鋼筋。由于是外側向下,從村長背後探出的那部份都已經染成了深紅色,血正從鋼筋頭上一滴滴地流下來。

那是柳文淵手上的鋼筋!柳文淵以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速度沖到他跟前,手中的鋼筋竟然将村長的身體都紮穿了。他們兩個人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看上去很是親熱,柳文淵的臉上也似乎帶着些笑容。

我吓呆了,我怎麽也不會想到事态居然會發展到這種程度。柳文淵難道是瘋了麽?還是這村子完全沒有法律可言,柳文淵說殺人就殺人?周圍那些人除了村長身後的三個年輕人,其餘人仍然泥塑木雕一樣一動不動地站着,死了一個人,也和死了一條狗沒什麽兩樣。

柳文淵慢慢拔出插在村長胸口的鋼筋,這鋼筋幾乎全部穿過村長的身體,拔出來時發出了摩擦聲。那是鋼筋上的棱和骨胳摩擦時的聲音吧,我都不敢相信一個人類居然能有如此大的力量。等柳文淵把鋼筋拔了出來,村長的屍體失了支撐,登時象是個人偶一樣摔倒在地。

“你們還有話說麽?”

柳文淵把鋼筋放到眼前,看了看,對村長身後的那三個年輕人說道。他的話仍然很溫和,可那三個年輕人卻象聽到了可怕的聲音一樣,同時膝蓋一軟,跪倒在地上,當先那個哭叫道:“太叔公,是我們爹說錯了,跟我們沒關系,你饒了我們吧。”

柳文淵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上那鋼筋,喃喃地說道:“阿金,你小時候就很犟,老了還是一樣,我和你說過,別太聰明了。”

鋼筋上還留着村長的血,柳文淵的話裏似乎還帶着悲哀,我根本無法想象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人會說出如此悲哀的話來。村長躺在柳文淵腳邊,他死了眼睛仍然睜着,似乎還是茫然不解。這時張朋忽然叫道:“你為什麽要殺他?為什麽要殺人?”

柳文淵把鋼筋垂下來拄在地上,抖了抖,鋼筋上的鮮血滴在地上,在泥地上畫了個圓圈。他看了看天空道:“如果不殺他就來不及了,快點,喂,你們過來。”

他是對村長帶來的那三個人說的,那三個年輕人站起來,當先一個年紀大些的将信将疑地道:“太叔公,你不要騙我們啊。”

柳文淵提起鋼筋,那三個年輕人又吓得一激凜,“撲通”一聲,又同時跪了下來。但柳文淵沒有對他們如何,只是又看了看天空,回頭輕聲道:“時間快到了,幹吧。”

張朋還在不住地打戰,盡管和我還有一段距離,我仍然可以聽到他滿嘴牙齒咯咯的聲音。他顫顫地道:“柳……柳文淵,你殺了他,不要緊麽?”

“人都是要死的。”

柳文淵冷冷地說了一句。他似乎已經失去了方才的鎮定,有些急躁,張朋跟在他身後,步子有點踉跄,他的臉色蒼白得象一張紙。這個收古董的原先人模狗樣的象個上層社會的人物,現在看到他臉上的懼意,我有種說不出來的欣喜,盡管不知道為什麽。

柳文淵走到井邊,那根鋼筋“當”一聲摔在地上。他扶着井欄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似乎很累,張朋走上前去,嚅嚅地道:“柳……柳先生,井裏真的有古董麽?”

他到這裏來,只是為了收古董吧。到現在我一直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只有張朋說的這句話才讓我覺得現實了許多。柳文淵摸着井欄,喘了一陣,直起身子,沒有理他,對那三個年輕人道:“過來,把井蓋打開!”

他把鋼筋扔在地上,一個年輕人走到他身邊揀了起來,若有所思地看着。柳文淵突然道:“小伍,你爹死在我手上了,你想報仇的話可以試試。”

那個年輕人也許正是在打這個主意,但柳文淵居然毫不在乎地說出口來,他雙膝一軟,那根鋼筋掉了下來,正砸在他腳面上。他帶着哭腔道:“太叔公,我不敢。”

“不敢就揀起來,時間來不及了,不然,整個村子都要完蛋!”

柳文淵又看了看身後那些人,厲聲喝道。那些人都站成一排,仍然動也不動,我看不出紫岚站在哪裏了,他們都象是在夢游一樣,或者,都象一些幹屍。那個年輕人打了個寒戰,看看柳文淵,趕緊拿起了鋼筋。盡管他身強力壯,可是柳文淵身上象是在散發着一種奇異的力量,這個年輕人的意志大概也已被摧毀了,根本不敢反抗。

幾個年輕人在解着井蓋上的鐵鏈。那塊井蓋,也就是溫建國說的有太極八卦圖案的那個吧,他們費力地解開鐵鏈,又用鋼筋撬開井蓋。聽聲音,那井蓋極是沉重,摩擦着井圈時發出了悶悶的聲音,張朋在一邊轉來轉去,很是興奮地說着話。

他說的是些普通話,和剛才不一樣了。我猛地想起,剛才那個村長說的,全是這村裏那種奇奇怪怪的方言,可是我句句都聽得通,而且現在我的舌頭也好象一下變靈活了,要我按着他們的口音說也能說出來。

這是怎麽回事?

我盯着倒在地上的村長,村長橫卧在地上,盡管他身後都是那些村民,可是好象沒有人看到他一樣。我不知道那些村民在想什麽,也許,他們仍然覺得這也是個噩夢吧。我的心抖了抖,實在不想呆下去。這個村子裏這種妖異的氣氛越來越濃,幾乎象一場濃霧,将我眼前遮得嚴嚴實實,也更加象是鬼域。

是的,鬼域。毫無現實感的鬼域。那些人的所作所為,分明透着一股怪異,就算是在船上表現得很平常的張朋,現在也是一副神經錯亂的瘋狂。

“走吧。”我在心底無聲地對自己說着。可是,正當我轉身要走,腳下卻突然象有一股極大的吸力正吸附着我的腳底,竟然拔不出腳來。

這是怎麽回事?

這時張朋發出了一聲歡呼,我扭頭看去,只見那幾個人已經把井蓋掀了下來,張朋湊在井前往下看着。但他的歡呼聲還沒有消失,邊上的那三個年輕人突然發出一聲驚叫,同時向外跳去。

又出了什麽事了?

我還沒有回過味來,張朋突然殺豬一樣地叫了起來:“柳文淵,那是什麽?那是什麽?”他看着井裏,聲音有點發顫,已經完全沒有了幾秒鐘前的興奮。

“那是夜王。”

柳文淵的話很平靜,臉上甚至帶着些笑意,“那是夜王。”

他的聲音平和之極,這句話重複了兩遍。夜王?不就是紫岚說的麽?那麽我并沒有聽錯。我屏住了呼吸看着井臺,那三兄弟正在慢慢倒退,睜大了眼看着在井臺前的張朋。張朋站在井前,卻已經象粘在捕蠅紙上一樣,雖然身體在動着,可是雙腳卻根本動不得分毫,他把脖子扭得幾乎成了一百八十度,嘶啞地叫道:“柳文淵,你騙我!”

他是在掙紮!盡管在他面前什麽東西也沒有,可是他揮舞的手臂,分明象有一個隐形人正抓住了他。

“張朋,你既然是它選中的人,那就去迎接它吧。”

柳文淵彎下腰,撩起了一條褲管,露出了左腳,一邊象是自語地道:“夜王,我把接替我的人帶來了。這一百二十年來,我也累了。”他不緊不慢地脫下鞋子,他的左腳上纏着裹腳布,不過那種裹腳布也纏得太多了些,簡直象是木乃伊的纏法。他費力地解開上面的結,仍在輕輕地說着什麽,太輕了,我再聽不清,只是略微聽到幾個詞,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正在捉摸着,張朋突然又大叫起來:“啊……天啊……”

他叫得驚天動地,可是村子裏卻死寂一片,象是誰也沒有聽到。那三個年輕人忽然扔掉火把扭頭向我這兒跑來,他們的體質都相當好,跑得很快,但是只跑了兩步,忽然跑在最前的那個年輕人一個踉跄,向前撲倒在地。倒下來時,他的手幾乎要碰到了我的腳。 他是有心髒病麽?我有些莫名其妙。這年輕人十分健壯,方才見他掀開井蓋時毫不費力,這時卻倒在地上全身抽搐着,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幾乎是同時,在他身後的那兩個年輕人也同時摔倒在地。

我連大氣都不敢出。這人還在掙紮,但身體已經在變色。也許是中了某種劇毒,如果是柳文淵下的,那他的手法太高明了,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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