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節
可以掌握世界上萬事萬物的生殺大權。我這時的話已經帶着掩飾不住的嘲諷,但柳文淵卻象毫無察覺一樣,只是低聲道:“是的。”
這個恬不知恥的回答讓我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我又踏上一步,一霎時從腳底象紮進了兩條冰柱一樣,寒氣猛地沖了上來,我打了個寒戰,眼前只覺得一黑,眼睛不由得閉了一下。
我馬上又睜開了眼,但讓我奇怪的是,只是眨了一下眼,井臺前居然只剩了柳文淵一個了!那些呆呆站着的村民此時已消失無蹤,一個都看不見,好象柳文淵念了句什麽咒語,那些人就象一個大型魔術中的道具一下消失了。
如果以前我都覺得柳文淵只能用一些怪談來欺騙別人,但此時我才真正對這個人産生了一些懼意。不管他在宣揚些什麽,看來,他的确是有邪術的。有這麽厲害邪術的人,也一定非常可怕。
我看着他。柳文淵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得離我很近,我伸手就可以碰到他。看到我時,他淡淡笑了笑道:“你還有什麽問題?”
我盯着他,想看出他內衣的怯懦。這些使用邪術的妖人我只有從以前那份《傳奇大觀》的破故事裏看到過,沒想到現在居然面對面地碰到一個。在那些故事裏,妖人往往是不堪一擊,邪術十有八九只是些幻術,也許柳文淵也是如此。
我握緊了拳頭,眼角看了看四周。村長的屍首不知什麽時候也已經被移走了,看來柳文淵的幻術并不簡單,我怎麽都看不出破綻。
随着握緊拳頭,我的掌心被一個東西硌了一下,我馬上警覺到就是那個青銅班指。這個班指剛才我戴在手上後一直沒取下來,體積又大,形狀又古怪,我握拳頭習慣把大拇指握在另四指當中,那個班指埋在了掌心,感覺十分難受。
“夜王到底是什麽?”
這是我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了。我也不覺得柳文淵能夠回答我,但我又滿心希望他能給我一個回答。也許,這僅僅是一個名詞,一個柳文淵捏造出來的東西,也有一種可能是我臆想出來的,因為直到現在我仍然在懷疑我是迷失在一個噩夢中了,紫岚,柳文淵,村長,張朋,這些人都只是我的噩夢中見到的人物而已,并不實在。
柳文淵擡起頭,又看了下天空。他的這個動作十分自然,我盯着他的每一個動作,幾乎可以看到他的脖子在擺動時那些肌肉的活動,而這些動作十分流暢,怎麽看都不象是我夢見的。
“你讀過《平面國》麽?”
我幾乎驚叫起來,但馬上也釋然了。夢是現實的反映,而《平面國》這本書我是讀過的,當然可能進入我的夢中來。象柳文淵這樣的鄉農,自然不可能讀過這部英國小說,那麽可以肯定這是個夢了。
我正想着,柳文淵嘆了口氣道:“那個作者的确是個天才,他居然能夠想象出一個二維的國度。想一想吧,那個世界是二維的,而裏面的人也都是一個平面……”
盡管已經确認這是個噩夢,但我還是又吃了一驚。這種想法只有異想天開的人才想得到,第一次讀那本書時我就驚嘆于作者想象力的詭異,在他的筆下,那個世界只是一個平面,而人們就象影子一樣,在這個平面上活動,對于平面以外的東西就再不理解。這個故事也曾被歸于科幻類,但我覺得那更該歸于寓言類,因為我也不能理解生物居然會是二維的。
二維的生物自然不可能,那完全違背了自然的法則……
“夜王就是種二維的生物。”柳文淵用這句話結束了他的解釋。
“不可能!”
即使是在噩夢中,我仍然大聲地打斷了他,“那是不可能的!”
“在宇宙中是沒有不可能這三個字的,你到現在還不相信麽。”
柳文淵淡淡地笑着,他的話裏帶着些譏諷。我的腦子已經亂成一團,被他這段不長的話攪得象一團漿糊。我實在不明白我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一個夢,真實性如此強,而邏輯性又如此地弱,可能噩夢都是這樣的。
“如果這是種二維的生物,那它們該吃什麽?”
柳文淵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可是我看不出那裏有多少善意,我看到的只是嘲諷:“魚能理解鳥為什麽會飛麽?鳥能理解魚為什麽會游麽?”
我一陣啞然。被一個夢中的人取笑實在是少有的經驗,我不明白我為什麽會夢到這麽一個說話活象個哲學家的村農,也許是我現在亂七八糟的書讀得太多了吧。
“來吧,時間已經到了。”
柳文淵又向四周看了一眼。四周越發顯得昏暗,那支火把插在地上,什麽都照不亮。黑暗如同粘稠的膠質物體,到處都無所不在,只是三四步外就變得模糊不清了。那些黑色象是無數尖利的細針正插在我的身體上,帶着刺痛,但又讓我無比地狂喜。
這一定是個噩夢。這些都不存在。
我默默地想着,即使從腳底傳來刺骨的寒意,我仍然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實的。我扭頭看向那口井裏,從井裏仍在傳出一陣陣喘息一樣的聲音,可是太黑了,什麽都看不見,即使真的有一具腐屍在爬上來,我也看不到。我突然有些想笑,金佛和腐屍,總讓我想到以前讀的佛學書一那些紅粉骷髅。
“以後夜王要由你來守護了。”柳文淵深有感慨地說着,把一只腳擱到了井臺上。“接受它吧,在你眼前會展開一個新的世界,你的生命會與它們融合,直到永遠。”
他的這只左腳由于一直在陰影裏,我剛才都沒有再注意,現在才能看得清楚一些。那還是一只腳麽?那只是一些骨骼!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我根本不相信這樣的腳居然還能能走路。他的左腳從髁骨以下,連一點肌肉皮膚也沒有,當然,也有可能他的腳是太瘦了,瘦得皮肉都緊貼在骨骼上,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病吧。
我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可能嘴唇皮也破了,嘴裏嘗到了一股帶着腥味的甘甜。但即使在流血,那也不能證明這是現實,這一切只可能是個噩夢。
“為什麽,為什麽是我被選中了?這村裏有那麽多人。”
如果是噩夢的話,我這個問題一定不會有一個有條理的答案的。我有些絕望地想着。
柳文淵微微地笑着,似首這只腳對于他來說根本沒什麽異樣:“夜王并不是在任何人身上都能生存的。那是些脆弱的生物,只能生存在黑夜裏,只有它們選中的人才能共同生存,否則就象一個不牢固的容器一樣。你該學過生物吧?知道那個共生麽?”
共生?我有些想笑。在噩夢中居然還能說得頭頭是道,那說明我仍然沒有瘋吧。
柳文淵還在說着,他踩在井臺上的腳正象一支點燃了的蠟燭一樣,從腳下滲出黑水來。這樣子很惡心,但我卻不覺得怎麽樣,因為我知道這是個夢,是個噩夢。我一把拉下拇指上的那個班指,一下扔進了井裏。
班指掉進井裏時,發出了“咚”的一聲,柳文淵擡起頭,愕然地看着我。我發現在這短短一瞬間,他已經變得瘦弱不堪,殺了村長時的那種力量仿佛已經随着他腳底的黑水流盡了。我以連自己也詫異的速度提起了他方才擱在一邊的一根鋼筋,以只有噩夢中才會有的力量紮向他那張正面對着我的臉。
柳文淵一定沒有想到我會突然向他動手,他臉上的驚愕還沒有消退,鋼筋已經一下刺穿了他的頭顱,從他的面門插進,從後腦伸出。我看過一個資料,人的顱骨是極其堅硬致密的,古墓中保存最完好的往往是顱骨,以我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做這種事,而現在那根鋼筋刺透柳文淵就象用一根燒紅的針穿進肥皂一樣輕易,而我在做這個動作時也仿佛根本沒有想到我是在殺人,這一切同樣只能證明我是在一個夢裏吧。
一個噩夢。
鋼筋從柳文淵的嘴裏插入,因此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可是很奇怪,傷口中流出的并不是鮮血和腦漿,仍然是那種黑色的東西。不是液體,因為随着鋼筋插入,那些黑色馬上就如活物一般漫延上鋼筋,就象是有一團無光無色的烈火燃燒上來。我猛地向後一跳,跳出了一米多遠,看着現在如同一個恐怖雕像的柳文淵。他的頭部插着那根鋼筋,身體登時失去了平衡,晃了晃腦袋後又含含糊糊地說了句什麽,身體一斜,整個人一下向井裏摔去。由于顱骨裏插着的那根鋼筋,那根鋼筋在井口擱住了,他的身體也猛地撞在了井口,但令我吃驚的是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