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 27
光錐的彼岸——Chapter 27
TO：溫盡
那天晚上，我沒有睡着。
可我實在不知道，如果醒着，我會和你說些什麽。
對不起，我知道你背負了太多太多，可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
對不起，我生來就喜歡退縮。
對不起，我生性懦弱。
對不起，溫盡。從一開始，我就不配去愛你。
我要離開你的時候，我在想些什麽？
我以為我會想到過往，想到相識，想到痛苦，想到死亡。
可我大腦一片空白。
溫盡，我是愛你的，可我們愛的代價太重了。
我沒辦法背負這樣的代價，你責罵我吧，我天生只能成為一個俘虜，而不是像你一樣，成為一個戰士。
我是命運的俘虜，一早就是。
MESSAGE FROM：喬倫恩
得知房子裝修好了，在林易廷和卡布的強烈要求下，加上溫顏，幾個人在新房子裏辦了個小型“喬遷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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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布和溫顏成了鐵磁，因為溫顏看上了林易廷，卡布看上了溫顏班上的齊娜娜。當然礙于林易廷性取向的這個問題，林易廷成了溫顏的好gay蜜。
“這新房不錯，就是色調有點冷清啊。”林易廷進門的第一句話被卡布插了一句：“別新房新房的成嗎……”
“我還以為喬倫恩會喜歡……”溫顏吐了吐舌頭做了個誇張的表情。
喬倫恩端了幾杯水給他們：“以為我喜歡娃娃啊，小粉紅啊？”
林易廷幹咳了兩聲表示不屑：“gay又不是娘炮。”
幾個人無酒不歡地一會兒就熱鬧起來，喬倫恩的酒量讓溫盡刮目相看，幾瓶下肚面不改色心不跳，唯有卡布不太行，喝得多了舌頭就大，被溫顏拖到沙發上橫在那裏起不來。
溫顏和喬倫恩勾肩搭背，笑眯眯地看着溫盡：“這個嫂子呢，我也算是認了。”
林易廷坐在一邊看着他們兩個，沒說話。
“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爸媽？”
溫顏問過這句話就覺得自己真的是腦子喝糊塗了，口不擇言，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溫盡顯然還沒想過這件事，總覺得這事還早，一時愣了一下不知道怎麽回答。喬倫恩神色暗了暗，伸出手用酒瓶在茶幾上敲了敲打起圓場：“他同意了我可還沒說行呢，還沒到那一步啦。”
林易廷也察覺到氣氛有些尴尬，連忙伸出酒瓶在喬倫恩的瓶子上撞了一下：“來來來，今天給你個機會，讨伐一下溫少爺。省得他一天自我感覺良好，都快飄天上去了。”
喬倫恩笑嘻嘻地站起身，走到溫盡後頭用酒瓶敲他的頭：“他一向自信心爆棚來着。”仰頭灌了一口，幾滴啤酒落在溫盡肩頭。
“愛揍人。”林易廷沒忘了報仇，添油加醋，“嘴還損。”
溫盡伸手把喬倫恩撈進懷裏，讓他靠着自己坐着，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就愛揍你，你是欠揍。”
林易廷點點頭：“是，你爺們兒，這事兒今天提起來還得說是我對不起你，喬倫恩。不過溫盡你可得小心點，我在邊上可時刻監視着呢，你可得對咱們小喬喬好一點。不然老子占理的時候，未必打不過你啊。”
“呸，還小喬喬……”溫盡做了個嘔吐的表情，手上卻沒有意識到自己攬着喬倫恩更緊了，“你少嫉妒我家的，找你的小學弟去。”
喝到最後，喬倫恩已經不知不覺在溫盡懷裏睡着了，再看看溫顏也趴在沙發上，正枕着卡布的肚子睡得香。溫盡把喬倫恩抱回卧室，鋪好被子回頭看到林易廷站在門口：“談談麽？”
還剩兩罐啤酒，兩個人站在28層的陽臺上俯視濱城。
“溫顏的問題，你真的沒想好，還是你怕了？”林易廷直入主題，暗夜裏盯着溫盡的眼睛，讓他無可逃避。
溫盡沉默一下，挑起目光看了林易廷一眼：“跟你有關系？”
“你如果能讓他一直開心，就跟我沒關系。”林易廷喝了口酒，用瓶子敲了敲溫盡手裏的瓶子，“如果你不行，就別拿他鬧着玩。”
溫盡冷笑：“林易廷，你沒資格跟我說這話，你忘了當初我為什麽揍你了嗎？”
林易廷嘆口氣：“那件事，我始終對不起他。有一說一，我做錯的我承認，我也知道他是真的喜歡你，你好好想想吧。”他頓了頓，“你沒留意剛才喬倫恩的表情麽？”
溫盡怎麽可能沒留意呢。
人群中只要有喬倫恩在，他的目光就鎖定在他身上。
他怎麽可能錯過喬倫恩任何一個表情。
他不得不承認，對于溫家的恐懼，是他始終不敢出櫃的根本原因。他太知道父親有什麽樣的手段，甚至是溫炀，他像極了溫仲遠。如果讓溫仲遠知道這件事情，那麽倒黴的不只是他溫盡，最終受害的一定是喬倫恩。
他想不出溫仲遠會用什麽手段對付喬倫恩，他只知道，眼前他根本沒有能力與溫仲遠抗衡。
林易廷觀察着溫盡的表情：“你在怕什麽？”
溫盡仰頭将那一罐啤酒喝進去，轉身離開。
太難了。
走下去，在這樣一個環境裏。
溫盡和衣躺在喬倫恩身邊，輕輕地将他抱住。喬倫恩下意識地往他的懷裏拱了拱。
你知道未來的舉步維艱，你知道每一秒都可能是最後一秒。
可是不願意放棄啊。
向死而生的存在着。
拼了命地想要在這荊棘密布中開辟出一條屬于自己的世界來。
溫盡看着喬倫恩的背影，心裏暗暗地念着。
等一等，再給我一點時間吧。
他的頭輕輕地蹭着喬倫恩脊背，呼吸着他的味道。
給我一點時間準備，去披荊斬棘，去奮力一搏。
給我一點時間準備，讓我有足夠力量開辟我們路。
喬倫恩，給我一點時間。絕不會太久。
然而，幾周後溫炀來找喬倫恩的時候，還是讓喬倫恩愣了下。電話裏溫炀的聲音清清冷冷的，開門見山：“喬倫恩，我要跟你談談，只有我們兩個。今天下課90咖啡見。”
溫炀有着溫仲遠一貫的做派，簡單，直接。
命中重點。
喬倫恩喜歡拿鐵，溫盡喜歡美式。
溫炀喝espresso。
溫炀先開口：“我哥給了你一套房子？”
喬倫恩怔了一下，握着勺子的手僵了僵。
“給就給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溫炀從兜裏掏出房産證擺在桌上，“但是東西不能亂丢，你知道如果讓我爸看到，我哥是什麽下場？”
喬倫恩沒見過Solomon二十八層那套房子的房産證，也沒問過。他只當溫盡随口胡說，這房子當然是溫盡的。可當他看到上面印着自己名字的時候，立刻傻了眼。
“我都沒……”他都不知道這件事情。
“我不知道我哥是怎麽操作的，反正現在這個房子在你名下。”溫炀把證件向喬倫恩推了推，示意他收好，“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哥認真了。”
喬倫恩看着桌上的房産證，沒有動。
“我爸是個特別傳統的人，他不接受你們這種感情，不可能。我哥的媽媽，蘇阿姨，和我爸一手創起來的溫氏地産，是溫氏集團最重要的組成之一。蘇阿姨的遺願就是讓我哥繼承地産，但是，”溫炀擡眼看了看喬倫恩，“如果我爸知道你們的事情，他會把哥趕出家門，然後在商場上趕盡殺絕，他一輩子都出不了頭。”
“我知道，我哥沒去看蘇阿姨的那天晚上，是來看你了。那是他這輩子都沒辦法彌補的遺憾，不是嗎？如果因為你，再讓他一輩子不能完成他媽媽的遺願，你說，你要讓他一輩子帶着歉疚活着，還是你想看着他一輩子帶着對母親的虧欠愛你？到了那個時候，你覺得，他還會愛你嗎？”
桌上的拿鐵漸漸冷掉了。
昏黃的燈光映着房産證血紅得刺眼。
喬倫恩呆呆地坐着。
“我哥是個再偏執不過的人，除了你，沒有人能讓他放棄。他是我哥，我當他親哥哥一樣對待，我不想看他一步錯，步步錯。我想你也一樣。”
溫炀丢下tips就走了。
喬倫恩突然明白了那一天，溫盡為什麽沒有回答溫顏的問題。
他知道溫盡的難處了。
他毫不懷疑，溫盡會放棄一切跟着他走。
可是他不能這麽自私。
喬倫恩，你不能這麽自私！
咖啡好像又蒸騰起熱氣了，不然眼前怎麽會變得模糊呢。
喬倫恩将房産證收好，平平整整地放進包裏。起身，離開。
城大的校園一如往常，一切都還是那麽和諧美好。
溫盡從遠遠的地方走過來，高高瘦瘦的身形在人群中那麽惹眼。一身SYSTEM Homme的休閑裝，被他穿出了模特的味道。
喬倫恩站住腳，看着他如同天神少年一樣漫步走來，看着他緩緩邁着步子，精致中又帶着一點點生人勿進的氣息，偏偏望着自己的目光熾熱濃烈，快要灼傷每一根神經。他的嘴角恰到好處地彎起，勾起了一個誘惑而挑逗的弧度，偏偏眉眼之間帶着無比的虔誠和眷戀。
溫盡，他本來就是矛盾的啊。他用盡冷漠對待世界，卻始終把最美好留給眼前這個男孩。
只因為他值得。
喬倫恩的心狠狠地揪着，仿佛有一千只手，用盡力氣地撕扯，揉捏，搓動，最後剝開血肉，吮吸裏面最後一點點的生命。
他多希望那條路再長一點。
看着自己生命中閃閃發光的少年，帶着拳誠的愛意，從天而降一般，将自己解救于苦海。
可這一刻開始，再也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