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 29

光錐的彼岸——Chapter 29

TO:溫盡

你說,喬倫恩,我求求你。

我怎麽當得起。

我看着那麽驕傲的你,那麽不可一世的你,在我面前抓狂,語無倫次潰不成軍。

我知道,我知道你心裏的挫敗感,我知道你心裏的恐懼只能用言語上的偏激來表達。

你不願意讓我看到你害怕,不願意讓我看到你難過。

可我偏偏是這一切的源頭。

溫盡,那段時間,我想我快要死了。

我甚至想,如果我逼死了你,那我就和你一起去死。

我們就解脫了。

溫盡,我是一個陰暗的人,陰暗而懦弱。

可我愛你,我卻再不能說。

MESSAGE FROM:喬倫恩

第二天一早,喬倫恩去上班,溫盡一語不發地跟着他。

看他進門,刷卡,溫盡沒有道別,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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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看着他僵直着的背影,喬倫恩強迫自己沒有流淚。

不知道一上午溫盡究竟在哪裏,喬倫恩中飯時間出來,看到他就等在門口。

“餓了吧,走,去吃飯。”像是沒發生過任何一樣,溫盡拉着他到寫字樓外的餐廳。飯已經點好,都是喬倫恩喜歡的菜。“你們中午休息時間短,先幫你點好了。”

溫盡笑着,像是沒有過離別一樣。

飯菜都是苦的。

喬倫恩沉默着吃完,如今再回憶不出那頓飯都吃過什麽了。

溫盡遞給他紙巾擦擦嘴巴,又和他勾肩搭背地回去了寫字樓,送他上去,笑着道別:“下班來找你。”

前臺的小姑娘紅着臉打量着這個一天準時準點來接喬倫恩的帥哥。簡直閃瞎了眼。

可卻想不明白為什麽明明看起來笑得那麽溫和的模樣,離開時,背影卻那麽蕭瑟。

溫盡在附近電子城買了個筆記本,在寫字樓下的星巴克蹭WiFi等着喬倫恩。溫炀打電話過來:“哥,你在哪?”

“廣州。”

“去找他了吧?”

“……出差。”

“爸還不知道你的事,你快回來吧。”

收了線,溫盡扯着頭發埋頭在桌上。

他快要瘋了。

他曾以為自己絕對的無堅不摧,是一個鋼鐵俠。

可他分明的意識到,他快要瘋了。

喬倫恩,你是想要逼死我嗎。

第四杯咖啡的時候,喬倫恩站在窗外扣了扣靠近溫盡的窗口。

溫盡擡起頭,扯了扯嘴角,站起身,沖他揮了揮手。

“第幾杯?”

“第四杯。”

喬倫恩拿起來,是拿鐵。

心裏就尖銳地疼起來。

“喝這麽多咖啡不好。”

溫盡滿不在乎地收了筆記本,存放在櫃臺裏。

“先生……”服務生有些遲疑。

“放着吧,明天還來。丢就丢了,不要緊。”溫盡丢下一句話,和喬倫恩出了門。

兩個人沿着江邊散步,喬倫恩走在前面,溫盡落着他半步。

“溫盡,你為什麽總在後面走?”

“我看到你,就不會弄丢你了。”

溫盡正經地說完,卻又笑了笑,搖搖頭:“我懶,走得慢。”

江邊的風有些涼,吹在身上,吹進心裏。

溫盡伸手攬住喬倫恩讓他停住腳步。

他不讓喬倫恩對着自己,從身後抱着他。低聲道:“喬倫恩,我不知道我們怎麽了。我不知道你怎麽了,還是我什麽地方做得不好。你說出來,不管是什麽,我改。”

喬倫恩窩在他的懷裏,緊咬着唇,說不出話。

溫盡似乎猜到他的動作,手指撫上他的唇:“別,疼。”

喬倫恩伸手握住他的手指,輕輕地嘆了口氣。

想到昨天晚上那通電話,想起溫炀說過的,不是沒有道理。

他不能看着他,看着溫盡,他就有無數舍不得,放不下。就注定要成為他的牽絆。

“溫盡,我們……”

喬倫恩忽然覺得身後的懷抱一下子僵硬起來,緊張得有些發抖。

“我們……去……前面走走……”

喬倫恩終究是沒說出那三個字。

分,手,吧。

時間是個神秘詭谲的東西。

它總是逆着你的意。

你越想要它快一些的時候,它越讓你覺得度日如年。

你越是想要它慢一點的時候,它越是讓你體驗白駒過隙。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三天,第三天晚上,溫盡站在賓館門口和喬倫恩告別。

“你別送我,不然我舍不得走。”

“到家了我給你發信息。”

“你要好好吃飯,你們中午休息時間太短。”

“我們……”

“我在家等你。”

喬倫恩至始至終沒有吭聲。

溫盡叫了車,開向機場。

喬倫恩,我們怎麽了。

車窗外是飛快閃過的霓虹燈,交彙成耀眼的光影,劃過溫盡棱角分明的臉龐。

有些晃眼,溫盡閉了閉眼睛。

他徹底把心留在這了,陪着喬倫恩,走的只是一副驅殼。

進安檢,登機。

關機之前忽然收到一條信息。

“溫盡,咱們分手吧。”

溫盡看着那條信息,半天沒晃過神。

然後關機,揣進口袋,飛機起飛,耳邊轟鳴。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的家。

怎麽站在溫仲遠面前,接受他的訓罵和暴打。

怎麽在第二天帶着一身的傷走進公司,開了大大小小的會。

怎麽一路回到了小書店,坐進喬倫恩的小空間裏。

怎麽又忽然起身,跑了出去。

他在街上走着,可是到處都是喬倫恩的影子。

溫盡站在街頭,四通八達的城市交通,他卻忽然覺得無路可去。

無處可逃。

哪裏都是你。

他明白喬倫恩的用意,如果登機之前發過來那條信息,他一定不肯離開。

可是他怎麽就不想想,沁入骨血的愛恨,怎麽可能輕易剝離。

溫仲遠的皮帶抽在溫盡身上的時候,那種疼也不能掩蓋心裏的痛。

他斥責自己的不負責任,丢下一整個團隊,一丢就是三天。

他是溫仲遠的兒子,他不能犯錯。

他不能和整個溫氏作對,他不能做溫仲遠不喜歡的事情。

他不能愛上一個男孩愛到無法自拔。

他不能是他自己,他是溫家的大少爺。

他不能是他自己,他只能是溫氏地産的接班人。

蘇娟,倘若在天有靈,能否收回遺願呢。

在廣州的時候,溫盡不敢睡覺,回到濱城,溫盡睡不着覺。

他有幾天沒有好好睡過了,林易廷把畢業時間安排送過來時,看到溫盡的樣子,吓了一跳。

“不就是喬倫恩去實習半年,你也不用……”

林易廷閉了嘴,看到溫盡殺人一樣的目光,把安排表放在桌上。

“林易廷……你替我去看看他吧。”

林易廷停住腳步,坐在溫盡身邊:“你倆怎麽了?”

溫盡坐在喬倫恩的下鋪,雙手撐着頭低低地垂着,看不清表情。

“我不知道。他不想見我。我不知道怎麽了。你……你去看看他……看看他好不好。”

林易廷嘆了口氣,又站起身:“你把地址給我發過來吧。”

他走到門口,欲言又止,回過身看着一直沒有動的溫盡:“你也不想他回來,看到你這副鬼樣子吧。”

畢業典禮上,林易廷把喬倫恩帶了回來。

溫盡在宿舍把學士服給喬倫恩穿好,笑着說:“不錯。”

喬倫恩淡笑着不應聲。

典禮結束時,大家在儀式現場合影留念。林易廷吵吵着要和卡布、溫盡、喬倫恩幾個人一起照一張。喬倫恩默默站在了林易廷身邊。

溫盡笑着,眼底苦澀。

回宿舍的路上,溫盡把喬倫恩叫住。

喬倫恩撇開頭,不和他對視,冷着嗓子問:“你還想說什麽?”

“我……”

話都湧到嘴邊,卻想不出第一句該說什麽了。

喬倫恩見他不說話,埋頭繼續走。

溫盡一把把他拽出,伸手狠狠地鉗着他的手腕,拽得喬倫恩一個踉跄,倒吸了口冷氣。

“喬倫恩!”溫盡嗓音嘶啞,眼裏好像能冒出火來,好久沒有睡好的眼底充斥着血絲,看起來更加猙獰,“喬倫恩,就算你想分手,也總得給我個理由!你要判我死刑,也得讓我死個明白!”

喬倫恩被他拽得骨頭咯咯作響,掙紮着不肯說話。

溫盡在暴怒的邊緣,絲毫不在意周遭的行人:“說話!”

林易廷遠遠看到這邊圍了起來,聽到溫盡的嘶吼聲,急忙沖進人群,把他們兩個拽到一個陰暗拐角。

“溫盡你松手!”林易廷掰開溫盡鉗着喬倫恩手腕的手,“你瘋了啊!”

溫盡被林易廷甩開兩步:“我是瘋了!喬倫恩,我溫盡怎麽對不起你了,我他媽到底有什麽地方對不起你讓你這麽折磨我!你到底想怎麽樣啊,啊?你想要什麽,你跟我說,你告訴我!你想幹什麽,我豁出命去幫你!你別這樣好不好,我溫盡這輩子沒求過人,我求你,我求你別這樣行不行!”

喬倫恩垂着頭不看他,也不說話。

溫盡看了他一會兒,語氣軟下來:“喬倫恩,我剛才……我道歉,我吓到你是不是?你想什麽,你害怕什麽還是你……你告訴我,我保證,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給你,我保證!喬倫恩!”溫盡掰過喬倫恩的身子,讓他對着自己,“我求你,我求求你,你跟我說句話……”

林易廷實在看不下去,過來要攔,溫盡伸手按住他胸口推開:“林易廷,今天沒你事!”他扭頭看喬倫恩,“喬倫恩,咱們七年,你說散就散,不可能!別告訴我你這七年都是被迫的!別告訴我這七年都他媽是我一個人自作多情!”

喬倫恩低垂着頭,溫盡卻看到有水滴滴落在地上,被高溫的地面很快烘幹。

心突然軟了下來。

“喬倫恩,咱們的事兒,咱們回家說好不好?”

他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拉喬倫恩的手。

喬倫恩聽到心底裏有些細微的聲音,逐漸爆裂,生成巨響,毀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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