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 30

光錐的彼岸——Chapter 30

TO:溫盡

溫盡你說,我們究竟是誰成全了誰。

關于我為什麽會出離憤怒。

這很簡單,我愛着你,我曾以為你也愛着我。如果從占有欲的角度上講,我的占有欲絲毫不比你少。所以溫盡,從那之後我再也不否認我愛着你,只是我也沒有機會去承認了。

離開我的三個月後,你就找到了共度一生的人。

可我還沒有,所以我嫉妒。

對,我一直嫉妒你,嫉妒你的全部人生。

你有愛護着你的姊妹兄弟,和一個雖然專橫跋扈,卻維護着你的利益的父親。

而我除了你,一無所有。

他們卻要強迫我将你驅逐出我的世界。何其殘忍!

可我不能抱怨給你,我也想要你好,我和他們一樣,甚至更甚。

我願意被如同坦塔羅斯一樣折磨一生,換取你功成名就喜樂平安。

這是我的罪業,這是我給予你我所能夠的全部。

MESSAGE FROM:喬倫恩

天空是湛藍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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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交錯成一張網,籠絡這這個繁華的城。

溫盡坐在茶幾上,看着對面沙發裏坐着的喬倫恩。

氣氛沉悶,有一種瀕死的氣息。

溫盡多希望,喬倫恩說些什麽。希望他突然擡起頭,然後笑着說,溫盡,愚人節快樂。

喬倫恩很安靜的坐着,就像初見時,很安靜地坐在教室門口一樣。

溫盡的心裏火燒火燎。

他惱怒、抓狂,拼命地遏制,遏制住自己全身都開始的顫抖。

眼前的喬倫恩,他說不出多麽愛着的喬倫恩,一派冷清,仿佛自己是一個陌生人。

“溫盡。”

喬倫恩的聲音不大,卻讓溫盡渾身抖了一下。向來淩厲不容置疑的目光變得小心翼翼,誠惶誠恐。

“我要說的,其實都說了。”喬倫恩指的是那一封分手的短信,“說到底,我做不到和一個男人過一輩子,我受不了別人的目光。我想過正常人的生活,談一場正常的戀愛,結婚,生孩子,白頭偕老。所以我不想跟你耗下去了,年輕時候誰沒有個玩昏了頭的時候,可現在想想,沒勁。”喬倫恩站起身,從包裏拿出那個房産證,放在茶幾上。

“我謝謝你給我的這個禮物,你要拿回去,我跟你辦過戶。你要是不想拿回去,那你搬走。”

他說的如此平靜,好像這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就像問你的面裏,加一個雞蛋還是兩個。

溫盡呆呆地看着喬倫恩,不知該怎麽回答。

他好像沒有聽懂喬倫恩的話,半天沒有動作。喬倫恩有些不耐煩地用房産證敲了敲桌面,“聽明白了嗎?我跟你辦過戶,還是你搬走?”

溫盡被他敲醒,低聲笑起來。

喬倫恩緊鎖着眉頭,不知道他這是什麽意思。

溫盡笑得彎下腰去,好像這個世界上沒有比這更好笑的事情。他笑得快要岔了氣,笑得出了眼淚,笑得讓喬倫恩有些不知所措。

然後他站起來,臉上仍舊帶着笑意。

“我搬走。”

溫盡走出去,背對着門,“我送出去的東西,從沒有收回來的道理。我的東西,你扔了吧,不要了。”

不要了!

大門“砰”地關上。

喬倫恩仿佛被那一聲關門聲抽幹了全部氣力,四肢癱軟地倒在沙發上,五髒六腑都被掏空了,腦子也是。哭不出,笑不出。

擡起頭,茶幾上兩個人的合影,溫盡高高的身影正摟着自己,笑容燦爛。

而與此同時,Solomon大廈的樓梯間,鮮有人至的堆滿灰塵的二十八層樓梯間裏,瘦瘦高高的男孩蜷在緩步臺的角落裏,死死咬着手背,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喬倫恩,你要的,我都成全你。

全都成全你!

就算搭上性命,搭上這輩子的幸福,我也成全你。

夏夜的風有些濕潤,不多時,開始飄起小雨。

幾聲悶雷之後,傾盆大雨瓢潑而至。

溫盡身上還是畢業典禮上的白襯衫黑西褲,攏起的劉海濕噠噠地落在額前,雨水沿着臉頰流進襯衫裏。薄薄的襯衫緊貼着肌膚,秀着男生修長的身材。

溫盡突然愛極了這場雨。

雨水落在臉頰,沒有人再看得到眼淚。

這真是最好的掩飾。

可他卻沒有想到,這樣的瓢潑大雨裏,迎着大雨的他顯得那麽惹眼。

不知不覺地,就走到小書店的門口,W&Q的牌子暗着,老管家已經走了,這陣子都是他在打理。溫盡想了想,點亮了燈箱。

然後坐在對面的馬路邊,看着充滿暖意的小書店。

雨水沖刷着燈箱牌,線路不好,時暗時亮。

溫盡面無表情地坐着,雨水打下來,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他忽然打了個冷戰。

喬倫恩,這個糾纏了七年的名字,他甚至曾經以為要糾纏一輩子的名字,就這樣要和自己劃清界限?

喬倫恩,沒有人比我愛你。

你不接受我愛你的方式,我也沒有辦法變成一個女人。

溫盡無奈地譏諷着自己。

這真是天大的笑話,最有力的說辭。

他能保證白頭偕老,可怎麽保證成家生子?

喬倫恩說,他要過正常人的生活。

所以其實這七年來,他一直覺得他們是不正常的?所以其實這七年來,是自己綁架了他們愛情?

溫盡搖了搖頭,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進小書店,在那個角落坐下來。

一身的水,滴滴答答,暈濕了地毯。

喬倫恩,我沒有辦法徹底讓你從我的世界裏消失,那就讓我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陪着你。

喬倫恩沒有再過問過溫盡,換了手機號碼和一切方式,斷了從前的聯系。

新手機第一個打通的人是林易廷,喬倫恩想了想說,“林易廷,我可不可以借住一陣子?”

他行李不多,幾件衣服,一臺筆記本。

林易廷有些驚訝地看着他,幫他搬行李到了自己的公寓裏,“溫盡呢?”

“我們分手了,以後不要再提他。還有,如果見到他,不要告訴他我在這。”

喬倫恩頓了頓,忽然又擡頭,“我……我也不會……”

“我明白。”林易廷打斷他。

就算沒有溫盡,他和喬倫恩也沒有可能。

他喜歡這樣的開門見山。

“溫盡來找過你,不過那時候我不知道你們的事,也不知道你在哪,什麽都沒說。不過,”林易廷嘆了口氣,“他……”

喬倫恩鋪好床鋪,站在林易廷面前:“晚上吃什麽?”

林易廷閉了嘴。

三個月過去,溫炀忽然出現在喬倫恩面前。

喬倫恩怔了怔,三個月了,他換了工作,還真的以為已經時過經年,早已遠離了那個世界。

“這一次,是好消息。”

溫炀說着,遞給他一張紅彤彤的卡片來。

燙金的字,鮮亮喜慶——“請柬”。

“送呈喬倫恩先生臺啓,謹定公歷年2010年10月1日,農歷庚寅年八月廿四日,為溫盡先生,鄒夢小姐,舉行訂婚典禮敬備喜宴,恭請屆時光臨。吉時:11時30分,地點:彙宇酒店一樓禦閣宴會廳”

喬倫恩彎起嘴角:“謝謝。”

溫炀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再說什麽,轉身便走了。

那天是30號。

一夜無眠。

溫氏公子訂婚鋪天蓋地的消息,一早上林易廷看着新聞上刷出來的頭條,嘴角抿得很緊,不敢去看喬倫恩。

喬倫恩反而是不在乎的模樣,一上午在公司裏忙忙碌碌,中午請了個假,打了個車,遠遠在彙宇酒店對面下來。

氣勢恢宏的皇室範兒,透着一股子人民幣堆積的味道。

門口的拱門上張揚地寫着溫盡的名字。

喬倫恩扯住胸口,蹲在對面看着。

越是疼,越要擡頭看着。喬倫恩仰着頭,看着那上面招搖的名字——其實他并不能看清,可他知道那兩個字。

溫盡。

你是要用一個昭告天下的方式告訴我,你要離開我了嗎?

你是要用一個昭告天下的方式告訴我,你要報複我對你的傷害嗎?

好像被人用匕首在心髒裏剜上一刀,喬倫恩俯身在街道邊,蒼白着臉。

沒有人注意到街道對面的那個少年,因為對面太熱鬧,熱鬧而喜慶。他的蒼涼與對面沒有絲毫相關。

你既然要我來,我總要出現在你的面前。

典禮尚未開始,陸陸續續有忙碌的工作人員擺着小食和冷餐,喬倫恩持着請柬走進去,尚沒有什麽人到來。

他蒼白着臉走着,像是一具屍體。

他穿過人從,看到了西裝筆挺的溫盡。

他瘦了很多,從前盡管消瘦,卻不顯得病态。

如今他穿着那一身西裝竟也覺得逛蕩。

眉眼依舊精致而孤傲,一身冷清清的模樣,和從前比,只增不減。

他也看到了喬倫恩。

怔忡間,腳步卻已經不知不覺地靠近。

喬倫恩的唇動了動,沒能說出祝福的話。

他恨了,突然在那一刻,恨意萌生。

他似乎要忘記是自己強迫着溫盡離開,他胸口被憎惡滿滿地肆虐着,劈手甩給溫盡一巴掌!

溫盡被他打得偏過頭去,而目光中沒有驚訝,沒有憤怒。

很溫柔。

他扭過頭來,伸手想要觸碰他。他是驚喜的,甚至受寵若驚的。

他想說,喬倫恩,你要回來了嗎?

喬倫恩沒給他這個機會,轉身跑走了。

後來他想,大概這輩子,他都不會再有一次,比那一天逃跑得快。

溫盡急忙追上去,眼看着喬倫恩沖出宴會大廳沖出路口沖到馬路對面。

喬倫恩沒有停下,他的思維也不允許他停下,他像一只被追趕的羚羊,只有拼命跑拼命跑,才能逃離狼群的追捕,才能活命。

是的,只要逃離了溫盡,他喬倫恩就能活命。

他就是這樣想的。

如果他當時停下了,如果當時他還有清醒的意識,他會聽到身後的一聲巨響,和車輪劃過地面急剎車的撕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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