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1
許凝岚被林溪撲了個滿懷, 抱住她嗔道:“好好的怎麽跑成這樣,把氣喘勻了再說。”許凝岚滿眼愛戀地拿帕子給林溪擦着額頭上的汗。
林溪深呼吸幾次,拉着許凝岚接着說道:“娘, 我要學管家。不能林清漓那個庶女什麽都會, 我這個嫡女卻跟個傻子似的什麽都不懂。我今天去她院子,一個守門的婆子都不把我放在眼裏, 居然敢攔着我。林清漓倒是威風得很。”林溪故作委屈地告狀。
她要借着先機掌握主動權, 誰知道她能活多久, 得在她死之前幫嬌嬌娘親把安陽侯府的管家大權掌在手裏才行。
到時候等哥哥成了親,娘若是不想管家,再轉手交到新嫂嫂手裏就是了。不管怎麽樣, 堅決不能讓那母女倆再管着家。
那母女倆心思歹毒,在江東城害她不成, 難保再出殺招。這吃穿用度都在她們手裏, 誰知道哪天整出點兒幺蛾子, 別到時候她和娘親還有哥哥連命都搭進去。
見林溪不再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竟然自己提出要學管家,許凝岚一臉欣慰地打量着她, 也不多問她受了什麽刺激,笑着說道:“娘這兩天就想跟你說這事兒來着,念你剛回來, 又怕你不喜歡那些瑣碎之事, 這才沒提。”話落,看了一眼徐媽媽。
徐媽媽去櫃子裏翻出一摞賬本, 放到母女二人面前,笑着說道:“大姑娘,夫人早有準備。”
“溪兒, 這是上半年府裏的賬冊,娘正要看,既然你願意學,那這兩天就和娘一起吧。管家的事,我們現在去你祖母院裏,和她老人家打聲招呼就可以收回來。”許凝岚說着站起來。
徐媽媽拿了件披風披在許凝岚身上。許凝岚看了看林溪身上那件破破爛爛的披風,示意徐媽媽又去拿了件,伸手去解林溪披風的帶子:“溪兒,你身上這件是你哥哥的吧?換一件吧。”
林溪身子一扭躲開,看着許凝岚嘟着嘴說道:“娘,我就要披這件。”她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那膈應人的母女倆幹的好事。
許凝岚雖不解,可也不再勸。牽着林溪的手就往外走。
老夫人屋裏,許凝岚給老夫人請過安,柔聲說道:“母親,如今溪兒回來,我這心裏暢快,又吃了铎兒尋回來的藥,這不争氣的身子眼看着大好了。”
雖說安陽侯位高權重,可許凝岚亦是出身望門。
許凝岚的父親,也就林清铎和林溪的外祖父許之儒,如今雖賦閑在家,可當年身為帝師,可謂輔佐當今聖上興炎帝登基的一大功臣。卻在興炎帝坐穩了皇位之後急流勇退,直接辭官回家。雖人不在朝堂之上為官,這麽多年反倒更得帝心。
許凝岚唯一的親哥哥許凝崇,身為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同樣深受興炎帝的重用。可謂,當年許家和林家門當戶對,如今權勢依然不相上下。
而許凝岚身為許家唯一的姑娘,深受父兄的寵愛。不得不說,這也是這麽多年許凝岚雖隐居後院,卻依然在林家備受重視的原因之一。
Advertisement
林老夫人對許凝岚這個知書達理的兒媳婦一向很滿意,除了林溪丢了之後,許凝岚受不住打擊郁郁寡歡,身子也熬壞了,做了多年的閑散夫人沒有管家外,林老夫人對她幾乎挑不出什麽毛病。
更何況安陽侯和許凝岚夫妻感情一直不錯,林老夫人自是希望自個這個正經兒媳能夠好起來,撐起侯府。更多好文盡在舊時光
如今聽聞許凝岚身體大好了,臉上還帶了多年不見的笑模樣,自是高興:“我就說看你這氣色好多了,好了就好,好了我這老婆子就放心了。”
“母親,兒媳想把管家的事兒收回來,如今溪兒也回來了,我想帶着她學學管家。”許凝岚笑着道。
林老夫人一聽,頻頻點頭:“我這兩天正想同你提起這事,溪兒也不小了,我原本是想着你若還是身子疲乏不願管這些事,就讓溪兒去跟姜姨娘學。現如今你自己教溪兒,那是最好不過了。”
早些年許凝岚進了門之後,林老夫人就把管家權交到了許凝岚手裏,一開始還有些不放心,但見她事事辦得妥帖,就安心做起了閑散老太太。
當年林溪丢了之後,許凝岚實在是無心顧及家事,林老夫人無奈之下,這才建議她把姜姨娘提拔上來代為管家。雖說這麽多年姜姨娘也沒出什麽大的差錯,但總歸言不正名不順。如今許凝岚願意再收回去,林老夫人自是樂見其成。
見許凝岚随口提了那麽一句,林老夫人問都不多問一句就應了,林溪心裏松了一口氣。她還真怕祖母是個多管閑事,喜歡拿捏兒媳婦的老太太。看來是她多想了,祖母她老人家真是個好人啊。
看了一眼撐着下巴懶洋洋歪在椅子上的林溪,林老夫人嘆口氣說道:“凝岚,我看得去宮裏請個管事姑姑來家裏,好好教教溪兒這規矩,你看這坐沒坐相,跟個皮猴似的,日後嫁人了也這般沒規矩,那可不成。”
一聽這話,林溪恨得就想掐自己兩把。她錯了,祖母她老人家不是個好人。
許凝岚看了林溪一眼,瞪了她一眼:“還不快坐好?”在她屋裏就算了,怎麽到了老夫人屋裏也這般沒規矩。
“哦。”林溪從善如流,立馬挺直脊背,收攏雙腿,兩只手平放在膝蓋上,眨眼間,成了個乖乖巧巧的可人小姑娘。
“慣會做戲。”林老夫人看得直樂,嗔了林溪一眼,又語重心長地說道:“溪兒,祖母知道,前些年你受了苦,有些習慣一時半會的怕是也改不過來,祖母也不強求你。但在家裏随意些也就罷了,如若是走出家門或有外人在,你就是像這般裝也要裝出番樣子來。你是安陽侯府的嫡長女,你若是丢了顏面,那我們整個安陽侯府都跟着沒臉,你可明白?”
林溪忙起身施禮:“多謝祖母教誨,溪兒記得了。”
林老夫人見林溪答得有模有樣,笑着點點頭:“好孩子。你回來幾天了,祖母一直想送你些什麽,可又不知你如今的喜好,你自己去庫房裏挑吧,看上什麽就拿什麽。不着急慢慢挑,我跟你娘說說話。”
又要發財了,林溪樂得從椅子上蹦起來,眼睛亮亮的:“多謝祖母。”
林老夫人指了指一會兒工夫就原形畢露的林溪,一臉無奈:“皮猴兒,莫給我把庫房搬空了啊。”
林溪樂應了一聲,颠颠地跟着林老夫人身邊的婆子去了庫房。
林老夫人打發了丫鬟,屋內清淨了,這才小聲同許凝岚說道:“溪兒也不小了,既然回家來了,這婚事就得張羅起來。你如今要把管家的事接過來,若是忙不過來,溪兒的婚事我可以幫着張羅張羅。”
許凝岚想到林溪的狀況,生怕林老夫人插手再弄出什麽岔子,忙笑着說道:“多謝母親好意,溪兒這孩子的性子和別人家的姑娘有些不同,婚事上怕是得跟她商量着來,還是兒媳自己張羅更合适些。”
林老夫人點點頭:“也好,你心裏有數就成。還有铎兒的婚事,早些年那孩子着相了,像頭犟牛一樣不聽勸。如今溪兒回來了,我看他處處緊張溪兒,讓溪兒勸勸他,莫要再那般執拗。若是勸好了,铎兒的婚事也張羅起來吧。總不能到時候,這做哥哥姐姐的都還沒訂親,反倒清漓這個做妹妹的先嫁了人。”
許凝岚神色滿是愧疚,連連點頭:“母親說的是,是我這個母親沒做好,讓铎兒也跟着受苦了。”
林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你知道就好。原先你自個也病恹恹的,常年躺在床上,我也不好說你。可你看看铎兒穿的是什麽,吃的又是什麽,我都不忍心看。剛剛溪兒身上那件破爛披風,也是铎兒的吧。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安陽侯府窮酸到苛待孩子的吃穿用度上了。”
許凝岚低下頭,紅了眼眶:“母親教訓的是,兒媳錯了,從今兒開始會做好一個母親該做的,會盡量彌補溪兒和铎兒。”
林老夫人伸手拍了拍許凝岚胳膊:“過去的事兒就過去了,不必過多自責。當年溪兒丢了不怪你,也不怪铎兒,這麽多年你們母子倆可着勁兒地折磨自個,就算你們當真有錯也是無心之過,這麽多年罰得也夠了。老婆子我年歲大了,也不知能活多久,就希望這家裏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的,你這個當家主母也該立起來了。”
許凝岚擦了擦眼睛,鄭重點頭:“母親放心,兒媳不會再讓您失望。”
林老夫人遞了個帕子給許凝岚:“莫哭了,待會兒溪兒該回來了。去宮裏請管事姑姑的事,你自己出面請皇後娘娘幫忙吧,在家窩了這麽多年,也該走動走動了。還有你娘家,這幾日若是得閑就帶兩個孩子回去看看。”
許凝岚連連點頭,哽咽着應好。
林溪抱着一個碩大的翡翠大白菜站在門口把兩個人後面的對話聽了個全,心中感嘆。哎,祖母她老人家還是個好人。算了,學規矩就學規矩吧。
見二人差不多說完,林溪擡腳走了進去。林老夫人見林溪瘦胳膊瘦腿地抱着個翡翠大白菜,吓得直哎呦:“你這孩子,你可抱好了,別給我摔了,快,快接下來。”跟着走進來的婆子忙上手要去接。
“祖母,這是我的了。”林溪死死抱着大白菜不撒手,“別搶,別搶,祖母我要發財,發財!”
林溪那老母雞護崽的架勢,把一屋子人都逗樂了。
從老夫人屋裏出來,林溪吩咐翠蓮把她的大白菜先小心送回自己屋裏,自己則把許凝岚送了回去。
進了屋,許凝岚打發林溪:“你不是說還要去找你哥哥嘛,去吧,待會兒就在你哥哥那裏吃飯,幫娘看着他點兒讓他多吃點兒。娘派人去喊了姜姨娘過來,跟她說管家的事兒。”
林溪拉着許凝岚的手關心地問道:“娘,可要我陪着你?若是姜姨娘作妖,我還可以幫幫你。”
“怎麽幫?拿刀砍人?”許凝岚掐了掐嫩生生林溪的臉蛋調侃道,接着又說:“放心,你娘不是軟柿子!好歹也是安陽侯明媒正娶的當家夫人,前任帝師的親閨女,大理寺卿的親妹妹,林小将軍的親娘,若是連個丫鬟出身的姨娘都對付不了,也沒臉活了。”
林溪聽得咯咯咯直樂,感情她嬌嬌娘親還是個團寵啊,聽到許凝岚數了一圈沒數到她,着急地問:“那我呢,我呢?”
“當然,我還是能翻跟頭能耍大刀的林女俠的娘親,實在不行,我親閨女還能提刀砍人替我出頭。”許凝岚又掐了掐林溪的臉蛋,語氣帶着驕傲和得意。
林溪笑彎了腰,笑完抱着許凝岚親了一口:“娘,我喜歡你。”
“傻孩子又說傻話。”許凝岚拍了拍林溪胳膊,“去吧,去找你哥哥,順便跟你哥哥說一聲,明兒娘帶你們倆回你外祖家。”
“好嘞兒。”林溪樂呵呵出門了。
林溪腳步輕快,一路揪花薅草地走到了林清铎的院子,還沒進門,就大着嗓門開喊:“哥哥,哥哥,我來了。”
江東城外一條小路上,林江也就是封翊,正拎着無為小老道一路狂奔。
無為小老道被颠得都要吐了,臉色煞白扯着封翊的手苦苦哀求:“林大俠,封莊主,我求求你,放我下來吧,那些人追不上了。”
封翊黑着臉撒手就把無為小老道往地上一丢,忍不住開罵:“你讓我說你什麽好,算生死你算不明白我也就不說你了,畢竟那是窺破天機的大事。可算姻緣你都不能算準一點?”
無為小老道癱在地上,臉色蒼白氣若游絲地說道:“我哪裏知道,那位公子定了親還來算姻緣,算姻緣還是因為對未婚妻不滿意,是為了退婚。”
封翊氣得擡腳就想踹無為小老道,可見他要死不活的,又頂着一張孩子氣的臉,愣是下不去腳。只得把擡起來的腳重重往旁邊一跺,硬生生在地上跺出一個大坑,這坑出現得太過突然,封翊腳一崴,人就栽在地上,臉色黑得更加不能看。
無為小老道拍着灰塵滾滾的地面,幸災樂禍嘎嘎嘎樂得上氣不接下氣,趴在地上起都起不來。
封翊實在氣不過,坐在地上踹了他一腳斥道:“不知情,你也不能胡算!算什麽人家天定姻緣就在什麽靈山寺,某時某刻第一眼見到的人就是命中注定的天賜良緣。好了,人家公子信了你的鬼話,退了婚去了什麽靈山寺,結果某時某刻第一眼看到的正正是人家剛退了婚的前未婚妻,你說人家怎麽能不氣?”
無為小老道坐起來,摸了摸鼻子:“就算我算錯,也不能帶着家丁打手追得我滿城跑要宰了我啊,好歹大興朝也是個講究禮法的朝代。”
封翊冷笑:“算錯不說,人家找上門你還硬氣得很,連銀子都不肯退,人家不追着你打還留着你過年?”
“那銀子不是被我們花光了嘛,現在一個銅板都沒有,吶,你看你看。”無為小老道把空空如也的口袋翻出來,抖給封翊看。
“……”封翊一噎,半晌沒倒過氣來,許久:“老子真是倒了血黴了,才遇到你這麽個無為無德的臭老道。”
無為小老道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兩聲,往前湊了湊,打着商量:“封莊主,要不,您就委屈一下,咱們先回藏劍山莊弄點兒銀子去?”
封翊站起來,黑着臉往前走:“不然呢?讓老子去要飯?”
無為小老道面露喜色,忙爬起來追上:“其實,我剛算出來了,你家閨女在京城呢,等咱們弄到銀子咱們就去京城找找。”
想到自己在江東城這些天尋到的蛛絲馬跡,封翊皺着眉頭想了想,嗯了一聲。
逍遙王府,蘇钰淵的屋子內,蘇钰淵穿着裏衣正在舞劍,收了最後一招,把劍抛給衛通,接過呂遷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臉擦了擦手。
“主子,有件事兒屬下不知當不當講。”呂遷接過蘇钰淵用過的濕帕子,有些猶豫。
蘇钰淵淡淡掃了他一眼,沒說話,但意思很明顯,有話就說,少來這套。
呂遷神色一凜:“林小将軍私下裏在軍中打聽一些人。”
蘇钰淵蹙眉:“打聽何人?”
呂遷小心打量蘇钰淵臉色,慢慢說道:“年紀輕,樣貌好,人品好,家世好,母親和善,最重要一點,未曾定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