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2

蘇钰淵一聽呂遷的話, 臉色瞬間陰沉下去。

呂遷噤聲不再做聲。無需多言,任憑是誰一聽剛才他說的那幾個條件,都知道林小将軍這是在為人打聽适合成親的男子。而林小将軍是為了誰打聽的, 不言而喻。林家兩個姑娘, 唯一未定親的,那可不就是和他家主子牽扯不清的林家大姑娘嘛。

蘇钰淵扯過外衫穿上就走。呂遷和衛通二人對視一眼, 忙一閃身齊齊攔在門口:“主子, 這天還沒黑!”

蘇钰淵面若冰霜盯着二人。

呂遷堅持:“主子, 您在外人眼裏,此刻正病得下不來床。”

衛通出着主意:“不然,屬下帶人偷偷把林姑娘擄過來?”

蘇钰淵淡淡掃了衛通一眼, 轉身往回走。

呂遷松了一口氣,溜着衛通後腦勺給了他一下子, 低聲斥道:“說話先動動腦子, 林姑娘是說擄就能擄的嘛。”

衛通撓了撓腦袋, 疑惑不解:“主子,您說林姑娘是不是聽了您不能人道的傳聞,才想着另尋他嫁。”

蘇钰淵坐到桌邊, 端着茶杯,慢慢喝了一口,胸有成竹:“她不會信。”

衛通張嘴又要問什麽, 呂遷忙丢給他一個閉嘴的眼神。

呂遷上前給蘇钰淵續了一杯茶, 斟酌了一會兒開口問道:“主子,屬下有一個猜測。先前在山裏的時候, 不知為何,林姑娘對您和她的身份一事一直避而不談,每每提了個話頭她都刻意回避。您說, 有沒有可能,林姑娘她、一直不知道您的身份?”

蘇钰淵端着茶杯的手一僵,随即輕輕笑了下搖了搖頭,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不會,她知道。”

呂遷想了想點頭:“也是,您的玉佩都給了林姑娘,上面刻着逍遙王幾個字,沒理由猜不出您的身份。”

蘇钰淵淡淡嗯了一聲,又道:“讓廚房做幾樣好看的點心,晚上我帶過去。”

林溪嘴裏大喊着哥哥,沖進了林清铎的屋子。林清铎揉了揉耳朵,無奈地道:“聽到了,耳朵都要被你震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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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嘿嘿笑着,裹着那件破披風往林清铎對面一坐:“哥哥,你接着剛才說。”

“好。”林清铎伸手揉了揉林溪的腦袋,把當年的事都說了。

當年二人五歲多,剛過了生日沒多久,一個春光明媚的好日子,一家人去京城郊外的莊子上踏青賞花。

除了在軍營未歸的安陽侯林至明,和早些日子不小心崴傷了腳不方便出行的林老夫人,安陽侯府的大小主子們集體出動。許凝岚帶着林溪林清铎,姜姨娘則帶着臨清謙和林清漓。

幾個孩子年歲小,正是愛玩鬧的年紀,許凝岚就開口讓姜姨娘帶着孩子上了同一輛馬車。

出了京城,走到半路,林清謙突然開口說要解手,林清铎也跟着湊熱鬧。喊停了馬車,許凝岚就讓徐媽媽帶着二人下車。

林溪小時候性子就皮,竟然趁着許凝岚一個不注意,鑽出了車廂跳下了馬車。許凝岚不放心,立馬吩咐丫鬟跟着,自己也起身,想下去看看。

可還沒等她走出車廂,外頭就傳出來連聲驚叫。許凝岚已經走到了車廂門口,卻不知為何突然摔倒,直接翻下了馬車,頭磕在地上,等她頂着鮮血淋漓的腦袋掙紮着爬起來,就見丫鬟婆子,随行的小厮,還有趕車的車夫就往前一邊喊一邊跑。

許凝岚拔足飛奔,等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追上去,就見徐媽媽死死抱住林清铎,而林溪則不見了。

“哥哥,這些是娘跟你說的?”林溪問道。

“嗯,大部分是娘說的。”林清铎神色凝重,哪怕林溪已經找回來了,現在就好生生地坐在他面前,可想起當時的情景,還是心有餘悸。

林清铎喝了一杯茶接着說道:“當年年歲小,又受了驚吓,其實很多細節我都就記不太清了。我只記得,我和大哥下去解手,讓徐媽媽背過身去走遠一點兒。突然從旁邊草叢裏鑽出一個人,抱着我就跑,我拳打腳踢奮力掙紮還咬了他的手,他吃痛才把我丢下。我剛落地就被追上來的徐媽媽搶在了懷裏。那人上來搶我,可徐媽媽死死抱着我不放。拉扯間,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跑了過來,那人一眼看到,上去抱起你就跑。而我們的人,再也沒追上……”

林溪聽完,仔細琢磨着。

林清铎小時候長得就壯實,還跟着安陽侯習武,男孩子摔摔打打皮實得很,他拳打腳踢奮力掙紮從拐子手裏掙脫了也不奇怪。

兩個人雖然是雙生子,可生下來的時候林溪就有些不足,雖然後來也健健康康,可還是瘦瘦小小,那點力氣在一個成熟男子的面前怕是跟個小雞仔似的。

林清铎腦袋耷拉着,滿臉愧疚:“溪兒,哥哥對不住你,如果我當時不掙紮,你就不會被拐走,這麽多年你是替我受了苦遭了罪。”

林溪回神,擡手用力拍在林清铎胳膊上,瞪着眼睛兇巴巴地道:“哥哥又在胡說八道,我不都說了嘛,是壞人太壞,跟你有什麽關系。不許再這麽想。”

林清铎伸手攥了一下林溪的手:“哥哥以後會護着你,一輩子都護着。”

林溪點點頭,鄭重地說好。接着又問:“那大哥呢,那人為什麽不抓大哥,你們不是在一起嘛。要是普普通通的拐子,想拐個孩子,為什麽大哥在一旁他不抓,反倒要來抓我?”

“那人先前抱住我的時候,大哥吓壞了,撲上來抱住他的腿就咬,被那人踢開滾到了路邊的水溝裏。後來我掙脫了,對拐子來說,比起去溝裏撈大哥,抱走你更快。”林清铎說道。

林溪想了想也算合理,又問:“那林清漓和姜姨娘呢?”

“姜姨娘抱着嚎啕大哭的林清漓躲在車上沒下來,說是娘倆都吓壞了,吓得腿軟動不了。”林清铎說道。

林溪輕嗤一聲:“吓壞了?自己兒子都在下邊生死未蔔,再吓壞了也得下車看看吧。你看看娘,摔下馬車頭都磕破了不還是拼了命地奔過去。”

林清铎皺了皺眉頭:“我記得,後來爹爹得了信從軍營趕回來,看着掉進溝裏差點兒淹死的大哥,也是這麽斥責姜姨娘的。”

“大哥差點兒淹死?”林溪擰着眉頭問道。

“嗯。”林清铎點頭。

“安陽侯府四個孩子,哥哥你差點被抱走受了驚吓,大哥被踹進溝裏差點淹死,而我被拐走了,就剩下一個林清漓好好的。”林溪理着當時的情況。

“當時林清漓三歲多,說是聽到車外喊打喊抓的吓壞了,死死摟着姜姨娘的脖子不讓她走,也情有可原。”林清铎說道。

林溪在心底冷笑,頂着三歲多的皮,誰知道裏面是個什麽鬼。

林溪又拉着林清铎問了好半晌,可再沒問出來什麽有用的信息。末了問了一句:“為何堂堂安陽侯府的家眷出門,不帶上一些有武藝的護衛?”

“那些年大興安穩,京城更是治安良好,帶着丫鬟婆子小厮車夫的,又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有誰能想到那拐子竟然猖狂到敢直接搶人。”林清铎恨得一拍桌子。

林溪點頭。明白了,就是搶了個出其不意。

因着林溪在這吃飯,林清铎特意叫成安去大廚房吩咐做了幾道好菜,兄妹二人吃了飯,林溪就告辭離開。

見林溪還披着那件破披風,林清铎問她要。可林溪裹緊了披風丢下一句:“你穿一天破衣裳,我就陪你一天!”也不管林清铎微微發怔,身子一扭,哼了一聲就走。

林溪回了自己院子,讓翠蓮去許凝岚的院子打聽了一番。翠蓮回來說,姜姨娘還在,已經交了對牌和鑰匙,正在哭哭啼啼地訴苦。

“我娘呢?可有哭?”林溪好奇地問。

翠蓮撲哧一聲笑出來:“夫人一邊喝茶吃點心,一邊看着管事們當着她的面核對賬目,夫人說了,什麽時候賬目核對清楚了才能走。”

林溪樂得倒在榻上滾了兩圈。行,她這個嬌嬌娘親除了在她面前愛哭了點兒,還挺厲害。

知道許凝岚自己搞得定,林溪也就不過去。一個人窩在屋子裏仔細想着這亂糟糟的一切,想理出一些蛛絲馬跡來。

一直到了晚上,林溪洗漱完畢換上幹淨的裏衣,上了床鑽進被子,還沒想出個頭緒。

哎,好想砍人啊。林溪有些煩躁地掀開被子坐起來,很想出去翻幾個跟頭,再耍一會兒大刀。可外頭黑燈瞎火的,衣服也脫了,又懶得折騰。

想了一會兒,兩只手化掌為刀在被子上一頓砍:“我砍砍砍,剁剁剁……”

突然一聲輕笑傳來,吓得林溪一個哆嗦,正想出口喊人,就見蘇钰淵嘴角含笑,背着一只手從暗處優哉游哉地走了出來,閑庭信步地走到了床邊,居高臨下地看着林溪。

又神出鬼沒,吓死人不償命啊。林溪本來心裏就煩躁,被他這麽一吓,瞬間暴躁而起,撲上去就掐住蘇钰淵的脖子:“我掐死你!”

蘇钰淵悶笑着,大手一攬,就把林溪按進了懷裏,嗓音低沉動聽:“這麽想我?”

林溪翻了個白眼,掃了一眼門口。得,問都不用問,翠蓮肯定又睡過去了,她可憐的翠蓮啊。

“松開我!”林溪推着蘇钰淵。

“幾日不見,長胖了些。”蘇钰淵手下摩挲了一下,說道。

林溪一把推開他:“你才長胖呢,姐我苗條得很。”

蘇钰淵低低笑了聲,把一直背在身後的手拿出來,手裏拎着個食盒。

“什麽東西?”林溪問道。

“你不是喜歡甜食嘛,之前在山上,我見你吸食野花的花蜜。”蘇钰淵見林溪不接,把盒子放在了床頭的桌子上:“我叫廚房做了幾樣點心。”

林溪翻了個白眼,那這盒點心的代價可夠大的,都搭上她的閨中清譽了。問題是現在已經不是在山上了好吧,她安陽侯府要啥沒有啊。這男人大半夜地□□越戶,就為了巴巴送一盒點心上門?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深深愛上她無法自拔了呢。

蘇钰淵輕車熟路地坐在了床邊,不顧林溪的掙紮攥住她的手,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上次我同你說過什麽?”

“什麽什麽?你放開。”林溪的手掙不脫,拿腳蹬着他的腿借力往後仰。

“我說成親要晚一陣子,叫你不必着急,你可記得?”蘇钰淵另一只手把林溪白嫩有些微涼的腳丫子抓在手裏。

“啊,記得啊,怎麽了。”林溪也沒多想,順嘴答道。反正她又不嫁人。

“那為何又讓你哥哥在軍中幫你尋親事?”蘇钰淵手下用力,把林溪拽到面前,語氣帶着質問。目光帶着一絲危險。

“什麽玩意兒?”林溪被這消息驚到,也顧不得掙紮:“我哥哥幫我在尋親事了?什麽時候的事兒啊?”

蘇钰淵微微蹙了下眉,打量了林溪一會兒:“你不知。”肯定的語氣。

林溪搖頭。她不知道啊,她要知道就攔着了,她又不嫁人,白白費那力氣幹嘛呢。

蘇钰淵看着林溪清澈的眼睛,眉目漸漸舒展,手往前一伸,把人撈到腿上坐着,一只手箍着她,一只手攥住她一只冰涼的腳丫子。

林溪掙了兩下沒掙開,也懶得再動。算了,滾都滾了幾個回合了,就當他是個帶熱乎氣的坐墊吧。

想明白了,林溪毫不客氣地把兩只腳丫子都塞進蘇钰淵手裏:“快給姐捂捂。”

蘇钰淵嘴角慢慢勾起,攥着林溪的兩只腳丫子來回捂着。

“剛才在砍什麽?”蘇钰淵溫聲問道。

想了想今天自己頭疼的事,看着蘇钰淵,林溪眼睛突然一亮:“哥哥,你那表弟沙公子不是個好人,你也好不到哪裏去吧?”

蘇钰淵淡淡看了林溪一眼:“為何這麽問?”

“就是,我遇到了壞人,我懷疑一些事是那壞人做的,但是一時半會兒地又沒什麽證據。”林溪靠在蘇钰淵的身上,揪扯着他的衣裳:“哥哥,快用你那壞人的腦子幫我想想,怎樣才能讓壞人露出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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