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品相關
書名:江南春
作者:七月聞蟬
片段①
她抱着他的頭,唇快貼上他的耳垂了,溫熱的氣息竄進他耳裏,惹得他瑟縮了一下。
“老子的澡算白洗了,我現在想把你刷幹淨賣掉。就這麽愛哭?嗯?”姜酒道。
低低的嗓音亂了他的心跳。
阿祁死死抱着不放,就差哭嚎出來了:“我哭了你就不能哄一哄我嗎?”
“不能。”
文案如下:
她半生都搭在了這小混蛋身上了。
心思深沉外表無辜的小奶狗
話唠本質面癱淡漠逼格略高的秀才孤女<
溫文爾雅又深藏不露的吝啬師爺
①女主平時小面癱
②所有人都有藏起來的一面
③劇情開頭會慢,後面會快一些,看文耐心。
④不喜勿噴
⑤作者文案廢。
⑥謝謝觀看!
內容标簽: 天作之合 甜文 女扮男裝
搜索關鍵字:主角:姜酒 ┃ 配角:阿祁江師爺 ┃ 其它:
☆、阿祁
那一日下了好大雨,像是天上的窟窿補不住了,雨水瓢潑而下,模糊了行人的視野。
她一身黃泥都被沖開,露出蒼白且沒有血色的臉。從牌樓至青陽城攏共兩個時辰,姜酒卻像是走了半年一樣。
待至城門口已經累的虛脫,狼狽的像是一條狗。
好在老天爺大發慈悲,可憐了她這麽個累得要死又喪父喪母的人,雨算是停了,流雲從山尖奔向山腰,朦朦胧胧的霧氣襯得雨後的山野間愈發青綠。兩山間跨了一道彩虹,一束光穿破西邊的雲層落在九蓮峰上。
餓了一天的姜酒望着城裏的炊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前些日子牌樓遭了一夥四處搶掠的土匪洗劫,杵在顯眼位置的姜秀才家第一個遭殃。她這人好巧不巧去了山上捉竹鼠,等回來眼前便是一副人間煉獄的樣子。她老爹姜秀才已經身首異處,而她母親則不見屍首。
夜裏十一歲的姜酒站在一地的破敗中,把能撿的東西都撿着背在身上出去了。先時隔一會就能見到村子,可到了後面就是一片曠野了
。
摸到青陽的城牆,她擦了擦淚,嘆了句好不容易。
确實是不容易,她現在這身破破爛爛的樣子,和路邊的乞丐委實無二。是以她一個踉跄未站的穩,四肢着地後不久便有兩個銅板落到頭上。
她擡起頭,方才過去的一輛簡樸馬車已然放下了簾子。
“是個好人。”她捏着兩枚銅錢,拍拍膝上沾的泥土,找了個小水窪照着,努力想把自己整出個人樣來。一番努力無果後,姜酒揪着濕漉漉的頭發,心想,她怕真是要做一段時間的乞丐了。因為除了手上的那兩枚銅錢,她真是窮出個鬼樣來了。
青陽城不大,來往的鄉民也有她認得的,不過卻是匆匆而去。
“老天給你關了一扇門,它必然就會為你留一扇窗戶。”姜酒記起了老爹姜秀才的話,她從東城門蕩到西城門,最後停在城隍廟前,覺得姜秀才這話不無道理。只不過老天爺有時候極為的吝啬,塌了半邊的城隍廟一扇窗戶都沒有,爬過半邊的斷垣殘壁姜酒坐在小角落裏,擡頭看着頂頭大梁撐起來的空間。
幽幽的光線從瓦縫裏透出來,蟬聲也擠了進來。
她打心底覺得自個是個命大的人,于是揉了揉肚子再次爬了出去。兩枚銅板正正好能買兩個饅頭,她揣着饅頭從長街短巷走過。站在內河的紅橋上,瞧着河裏的畫舫游船,還有兩旁的青柳,随着漸漸收斂的日光,各色的燈籠燭光次第在這一條街上亮了起來,伴着風聲絲竹聲,姜酒愈發覺得這比她進城時所瞧得彩虹還要好看。
她這樣安安靜靜看着燈景,猝不及防被狗吠聲打攪,姜酒轉過頭順着那聲音方向看去,青石路上是一條油光水滑的大黑犬,正一個勁扯着另一個小乞丐的褲腳。那尖銳的牙齒白的讓她看了好久,忍不住就掏出了捂在懷裏的饅頭。
她晃了晃手上的饅頭吸引狗的注意,一面悄悄移着身子蹲下來。
“過來。”她說,手上這一個是她留着明個吃的,現在用來招引狗和乞丐委實像是拿刀剮她的心。
她本意其實是對那條狗說的,可是只有小乞丐聽懂了,睜着懵懂的眸子,嘴巴張大,眼睛一眨吧就掉了淚。
姜酒探着頭,捏着饅頭的手一緊。
“你別害怕。”她又說,慢慢的靠近,這樣一條被人養的皮毛油光水滑的黑犬應當不是流浪狗,自然也不會特別的兇猛。
把饅頭塞到小乞丐張大的嘴裏她轉身就跑,大黑犬追了她兩條街,最後被一聲哨音穩住。姜酒扶着陰暗處長了青苔的牆,長舒一口氣,緩緩滑坐在了地上,她就快體力不支了。巷子盡頭已經無路,只一堵高牆。
她很是頭疼,轉過身,狹小的巷口一個小黑點,往左邊一閃就不見了。
身上下午被雨淋濕的衣裳被她的體溫蒸幹了,蹒跚走過饅頭鋪,姜酒望着天,安慰自己。
她做了一件好事。做好事不求回報,她真是大燕國的好良民。
但好良民不能當飯吃。
再見到叼着饅頭的小乞丐純屬是個意外。他在人流中跌跌撞撞走着,緣分使然,他就撞到了姜酒身上,把她本就蹒跚的身子從柳邊撞到了河裏。
“故意的罷。”姜酒看着那張可憐兮兮的小臉,咬着牙,不知是怒還是笑好。
順着內河飄到城外,水把她又沖刷了一遍。小乞丐一路想拉着她,奈何嘴裏的饅頭,他全程與姜酒的交流只是那一雙懵懵懂懂又幹淨透徹的眸子。
事後姜酒從水裏爬出來,問他,為什麽不說話。
小乞丐指着白胖的饅頭,她私下揣測了會,有些感動地拿回方才強塞過去的饅頭,點點頭:“意料之外的驚喜,不枉我從狗嘴裏救你。”
小乞丐卻道:“我怕弄髒了饅頭,吃下去生病。”
她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大口又咬了一下,轉身往城隍廟方向走,一邊走一邊道:“都是乞丐了,在意這些只會死的更快,不等你病,你便先餓死了。”
小乞丐跟着她,如果姜酒回頭就會發現,他帶着怯生生的笑,有種讨好的意味。
“你跟着我做什麽?”走到破破爛爛的城隍廟,姜酒狼吞虎咽一番後不解道。
城隍廟附近是一片小樹林,黑漆漆的閃着螢火蟲的微光。小乞丐比她要矮不少,這般仰着頭,瞧着有幾分倔強。
“我想,跟着你。”
小乞丐又怯生生道:“比如給你暖被窩,給你數錢,給你望風。”
姜酒:“……”
她扶着脖頸,抿了抿唇,拆穿了他的心思:“你只是想吃我的饅頭。”
小乞丐的唇顫了顫無比實誠:“嗯。”
姜酒默默看着他,上下一掃,半晌嫌棄道:“你髒的很可以,我又是個極愛幹淨的人”
他的眼珠子濕漉漉的,後退了一步,想要解釋解釋,硬是被姜酒的眼神逼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但是你現在可以收拾收拾。”姜酒叉着腰,長眉耷拉下一邊。
他的瞳孔放大了些,眼眶裏又在滾淚,姜酒受不了,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後道:“哭是最沒用的,你若想要吃饅頭,不若跳到河裏洗的幹幹淨淨些,明天我帶你吃。”
“姐姐真好。”小乞丐哆哆嗦嗦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被威脅的。
姜酒看着面前的這個可憐兮兮的小乞丐,語重心長道:“因為今天有人給了我兩個銅板,我極為高興,懂?”
小乞丐懵懂的樣子明明白白把不懂寫在了臉上。
姜酒服氣了,摸了摸他的雞窩頭,然後擦了擦手指上的頭油道:“滾到河裏去。”
……
這一夜姜酒躺在城隍廟的角落裏沒有睡着,這個自稱叫阿祁的小鬼霸占了她睡的一角,蜷縮成了一團。
東邊破了的屋頂有星光照進來,姜酒抱着膝蓋,仔細想着她今夜做的事是不是對的。她已經到了淪為乞丐的地步了,這個時候還要帶着另一個乞丐讨生活,她可真是心大呢。
想了又想,從前不怎麽嘆氣的姜酒連嘆了三下。姜秀才跟她說的大道理沒一個可以用來纾解她心裏此刻的煩憂。
阿祁翻了個身,從河裏洗過一圈上來後姜酒看清了他的臉,委實說是個漂亮的小鬼,白白嫩嫩的,還沒吃太多的苦。姜酒盯着他的五官,覺得如果她真的走投無路,長大一些把他賣了也是可以的,現在帶他當小弟且算做一種投資了。
這般想着她總算有些許的高興了,于是一夜無夢。
第二日城門口人最多的地方躺了一具屍體,姜酒蹲在不遠處,瞧着自己跟前的阿祁。她皺着眉頭,先前的辣椒水用的差不多了,此刻一雙兔子眼同那個賣身葬父的小白花比起來當真是沒有可比性。
“各位父老鄉親,可憐可憐我罷。”小白花一般的女子噙着淚水,袖子半遮住面容,楚楚可憐,像個易碎的花瓶,男人看着都想摸一摸。
姜酒今個早上已經是聽到此話的第二十遍了,但凡是個穿着富貴亦或是俊俏的小哥從她面前經過,她全是這句話。
無可奈何的是,這個美人心性倒高,賣身價格開到了一百兩。過去這麽長時間裏,圍着的人越來越多,青陽一半路過的男人都忍不住去看了看熱鬧,僅僅處于觀望狀态。
姜酒:“……”
“好了,起來罷,小心被踩着。”姜酒面無表情,一雙紅通通的眼睛留下一行淚,她捂着心窩子,苦不堪言。
姜酒覺得,有時候信一信黃歷也是好的。
牽着阿祁,她費力擠到人群前面,近距離看着賣身葬父的姑娘。眼大臉瘦腰細,梨花帶雨,是個好模子。
姑娘面前的屍體被草席卷裹着,姜酒趁着她掩面哭泣,蹲下身子戳了戳屍體裸露在外的皮膚,屍體僵硬的一指戳過去泛白,指尖陷入松弛的肌肉給人一種惡心感覺。姜酒縮回手,黑眸直勾勾瞧着姑娘。
她突然一腳踹開了草席拉着阿祁奪路而逃。那姑娘已經屍僵了的老父親從席子上滾了出來,枕部片狀的紫色的屍斑瞧着很是醜陋,合上的眼皮子突然掀開,緊縮的銀色瞳孔唬的人一怔的。
小白花:“……”
“爹!”她撲過去抱着一具屍體,趕忙把屍體用草席裹好。
“這這這……那兩個乞丐呢??”小白花咬牙切齒,額上不知是被太陽曬的還是如何,出了絲絲薄汗。
跑了老遠,阿祁幾乎是被她拖着跑。
“姐姐做那樣的事是幹嘛?”
姜酒臉紅心跳了會,捂着肚子繞道無人小巷子,這才喘了喘氣,掀了眼皮子瞧了瞧阿祁,語言粗暴:“我看她極為不高興。她賣身葬父,就像是挂着羊頭賣狗肉。況且又不是我老爹的屍體,踹了又如何?”
這很不懂事,不過一個八歲的孩子帶着一個六歲的孩子,別人也怪不得,頂多說句沒教養的話來。
“你如今可以問問我今天吃什麽?我做什麽事情你倒不必去問,很多事情是解釋不清楚的,那句詩說的很好,叫……總之做乞丐,我們得想一些實際問題。”姜酒瞟了阿祁一眼,像是很有經驗一樣,攤了攤手,“真擔心你的小腦袋。”
她此時笑的很欠打,姜酒她娘說姜酒笑的總是透露出一種猥瑣之感,是以她盡量保持着冷淡的神情,仿佛天王老子打死她她都不會皺一下眉頭一樣。阿祁算是頭次見她笑,那種感覺無法形容,不過,确實是有種流氓氣息在其中。
休息夠了的姜酒帶着阿祁從東頭逛到西頭。
頂着大太陽的兩個人最後停在了衙門附近的一處陰涼地。
☆、江師爺
世道好的時候看街上的乞丐,世道不好的時候你就看城裏城外的流民。倘若這個世道好,連縣城村鎮這個十八線的破地方乞丐都少的可憐,那麽這剩下少的可憐的乞丐必然不久就是個在籍的良民了。
姜酒還記得姜秀才和她閑來無事扯的東西。
兩個人蹲了會,阿祁突然撲到姜酒的懷裏,姜酒定睛一看,原來是上次扯他衣服的大黑狗正在不遠處的衙門門口吐着舌頭看着他。
“出息。”姜酒說。
不一會一定小轎子擡着個官進去了。衙役排成兩排動作整齊,押着個女子進去。
阿祁指着那個女子,小聲道:“看着熟悉。”
姜酒也點了點頭,順着人群一起湧過去。兩個人走路永遠都是姜酒在前,然後拖着他走。阿祁垂着頭,覺得不能把她向一般小姑娘看齊了。
擠到了前排,姜酒這才發覺原來是今早賣身葬父的那位,于是不由得又走上前幾步。
壓着她的衙役動作沒個輕重,姜酒聽得她嗚咽一聲,帶着鐐铐的腿慢慢摩擦着地面,膝蓋重重跪倒了地面上。
“她不是今早城門口賣身葬父的嗎?”有人說。
“是呀是呀,我瞧着挺可憐的,怎麽被押到衙門啦?”
“聽說犯了殺人的罪。”不知是誰說的,周圍人一瞬間就跟打雞血一樣。這青陽城長久沒什麽波瀾,連拐賣小孩的一年都不一定有一個,生活過的委實是十分的寡淡。聽說殺人了,有人摸出了一把瓜子,吐出的瓜子殼就落在了姜酒的頭上。
姜酒回過頭,眼神鋒利的像是一把小刀子,掃落了頭發絲上的瓜子殼,一腳踩在那人腳背上。
“沒長眼睛呢?”她還是幼童的聲音脆脆的,配上她嚣張的神情,真讓人想踹死她。
“你個沒教養的乞丐!”那人皺眉斥責道。
姜酒背過身去閉上嘴,吐瓜子殼的人以為她完了,于是仗着身高繼續做那嗑瓜子的事。過了會姜酒不知閃到哪裏去了,只等官老爺上堂,她一腳踹在了他的膝蓋彎處,那一捧的瓜子落在幹淨的公堂上,連帶着人重重砸在石板鋪的地面上。
阿祁躲在她後面,這才見她剛才黑了的臉終于慢慢恢複正常。
瞧着他四肢着地爬起來慌不擇路的樣子,姜酒手按在阿祁頭上,挑釁似的一笑。
“叉出去!”上面年紀看起來約莫是三十來歲的年輕官老爺斥道,這一插曲委實讓方才還嚴肅的氛圍删減一二。
……
搶了前排的姜酒半蹲着瞧着裏面,眼睛細細看着那個姑娘,只聽得她對殺父之事供認不諱,沒有半點辯解,于是便覺得索然無味了,若不是阿祁還跟只小狗一樣兩手緊緊抓着栅欄看着入神,她現在已經走了。
“她為什麽不想活?”阿祁睜着圓圓的眼睛問。
姜酒別過頭,她不想說話。
縣老爺大概是與姜酒一般,見到這樣全部認下來的女犯人也是沒有多少興致繼續問下去了,總之她是認罪的,這樣一個想死的人,努力為她翻案也不知是不是一件好事。
“劉二姑,本官再問你一遍,謀殺親父之罪你可認?”縣老爺問道。
劉二姑垂着頭,木讷應了聲,雜亂的頭發遮住臉,一點晶瑩的淚珠順着下巴落到地上。
縣老爺不說話的時候公堂上安安靜靜,因着前面拍了醒目,又有嗑瓜子的被摔的那麽慘,老百姓都靜靜等着縣老爺的決斷。聽說這個才三十不到的縣官是大地方來的,長得好看不說,拍醒木的樣子也是令人賞心悅目的,這般審理一樁女兒殺父案,都屏息聽着呢,連瓜子和瓜也不吃了。
縣老爺支着手,平淡無光的眼裏泛出一絲微光,轉頭問他的師爺:“怎麽說?”
那青年搖搖頭,竟是一言不發,末了頂着衆人的視線才道:“物證不全,無法決斷,還需在查,一面之詞不可信。”
姜酒盯着那個青年,一颦一笑,一舉一動仿若是遠的遙不可及。
她沒有聽後面的東西,癡癡看着,直到他發覺,然後淺淺一笑。
剎那花開了似的。
頂着烈日,姜酒和人群一道從衙門離開,她把阿祁拖到了一家小客棧。
客棧裏空拉拉的,人都在衙門跟前。
“這裏沒剩飯,走走走。”夥計跟趕蒼蠅似的,煩躁的神情挂在臉上一覽無餘。
姜酒從東跑到西,正是累的時候,扶着柱子,對阿祁道:“有些人天生就是給人做夥計的命。”
“你她娘的再說一遍!”夥計怒了。
“我說,你這樣天生就是給人做夥計的。”姜酒很倔,嘴也硬。
夥計陰森森看着姜酒,不知從哪裏摸出了一把菜刀。
“持刀傷人,真他媽沒膽!”姜酒嘴上這樣說卻還是腳底抹了油,搶先拽着阿祁跑了。
“你別看我現在在跑,其實我方才是很想拿把菜刀試試他的骨頭硬不硬的。”姜酒說。阿祁點點頭,末了聽姜酒又說,“你別學我罵人。”
兩個人第三次見到大黑狗時姜酒沒停住腳步,往前一沖,牽着的阿祁也踉踉跄跄在地上翻了個跟頭。
“姐姐?”爬起來的阿祁見到躺地上一動不動的姜酒趕忙去瞧她。
此時是在一條長巷,巷子比較寬闊。高牆擋着日光,陰暗的地方生着青苔,風一吹過還很涼爽。
阿祁頭上落了一片陰影,他擡起頭來,撞見一雙剪水眸子,穿着白色直裰的師爺俯身,手上的扇子打開,為阿祁扇了扇風,問道:“怎麽了?”
“我姐姐她……”阿祁猶豫了會,看着還閉着眼的姜酒,打心底真以為她有事。因為短短一些時日裏,姜酒在他的腦海中已經留下了很健壯的印象,今個這樣委實不尋常。
“她好像出事了。”
師爺看了半晌,蹲下身子,收了折扇轉而摸出了兩個銅板給阿祁道:“買兩個饅頭來。”
阿祁一愣,捏着銅板的手頓了頓沒有離開。
“買四個饅頭罷。”師爺見狀又給了他兩個銅板。
日頭被雲遮住,光線暗淡幾分,那只大黑狗無聲地從師爺背後竄出來吐着舌頭,兩個烏溜溜的眼珠子映出了阿祁的身影。
阿祁跌坐在地上不敢動,對狗的恐懼已經深深埋在心裏。
“出息。”
姜酒不知什麽時候悄悄把眼睛睜開了。
看着師爺,姜酒細細把他上下掃察了個遍,最後覺得,這是很斯文的人,只不過越是美好的皮囊之下,越是說不準這個人的心究竟是有多黑。
“你給我們四個銅板,想做什麽?”姜酒爬起來,把衣服上的灰塵拍了拍,縱然她穿的本就是一件看不出原色的,她依然是樂此不疲。
師爺不說話,等着她整理完衣服後才悠悠道:“我覺得你是個很有意思的小乞丐。”
姜酒擡眸,這個人唇畔有笑,一雙秀氣的長眉斜飛入鬓。
她沉吟了會,之後道:“我在衙門見過你,這個小慫包是我撿來的,四個饅頭換不了。”
師爺的眼睛很亮,于是和藹問道:“我還缺兩個小幫手,四個饅頭雇你們如何?”
“你這是打發乞丐。”姜酒笑笑,後知後覺想到自己目前正是乞丐身份,于是梳理梳理頭發後她拍着阿祁的肩膀說,“每天四個饅頭,你看如何?”
師爺背着手,不點而朱的唇不着痕跡微微弧起,眼裏映着她灰頭土臉的樣子,斟酌斟酌道:“你的小腦袋很聰明呢。”
姜酒:“……”
姜秀才說,姜酒的小腦袋晃一晃都能聽到水聲。
她擡眼,欲言又止,因為師爺這張臉總是笑眯眯的。一個人笑起來,且無論旁人如何放肆,他都翻來覆去都是這一個表情,道行絕對是姜酒這個小面癱夠不上的。她笑起來是猥瑣,這個人笑起來就是道貌岸然,委實令姜酒不解。是以這往後姜酒的小本子上總記着惹師爺生氣的種種,多數時候師爺會笑着叫她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