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訴過她。
“王妃到不了清漪軒,王爺不會讓任何人進來打擾姑娘的。”青岚關上了窗戶,眼神中滿是堅毅。
是不想她被人打擾,還是不想她被人知道呢?阿萱眼中多了絲迷茫。
夕陽影裏,一切物什都染上了些許微黃。
“空山鳥語兮,人與白雲栖,潺潺清泉濯我心,潭深魚兒戲。
風吹山林兮,月照花影移。紅塵一夢聚又離,多情多悲戚……”
琴聲悠悠,浸染着數不清的喜怒哀樂。
這張琴,便是朗之上次送來的古琴——雪隐梅裳。
不知不覺間一個下午就這樣過去了。
“不知道阿四姑娘撫這琴時會是個什麽模樣。”青岚支着頭,半天冒出這麽一句。
“你知道阿四姑娘?”阿萱手下并不停歇。
“一點而已,之前聽王爺說起過雪隐梅裳。”青岚點點頭。
“哦?”阿萱像是來了意味,問道:“他怎麽說?”
“說是百年難遇的好琴,直到二十七年前,琴主便是阿四姑娘。只可惜,青岚無緣一見阿四姑娘撫琴時風華絕代的樣子。”青岚努努嘴。
阿萱淡淡一笑。
左大哥同她說過,她的母親梅妝通曉音律然唯獨不會琴技,只為父親喜歡聽琴才去苦練了琴曲,可琴技實在是難以言喻。便是梅家世代相傳的曾經名動天下的《雪隐梅裳》,據說母親彈得也是不出所料的失敗,父親卻每每淺笑觀之,後來遍尋了天下,終于在一個沒落士族家裏藏寶庫的暗格裏找到了這把雪隐梅裳,也不知用了什麽做交換,才換得給母親的這一個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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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可知雪隐梅裳為何被稱為天下第一琴嗎?”
阿萱稍稍停頓,琴音不帶絲毫的凝滞。随着琴聲流瀉的,還有一個隐藏多年的故事,以及她心裏莫名其妙的哀傷。“當年天下第一樂師雪隐為其精善樂理的愛妻親手制成一杉木古琴,便是這雪隐梅裳,制成後其妻梅裳以一曲《雪隐梅裳》名動天下,雪隐梅裳的名字也是由此而來……”她忽然停在了這一刻,再沒說什麽。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
後來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她确定自己知道。卻不知道如何被人拿走了這段記憶。沒有這段記憶,卻也會莫名的覺得,這個過往很不好,或者說,這個過往是她的宿命,是她們的宿命。
無可逃避。
“姑娘這故事講得聽着心裏難受,還是別講了,日子該過還得過,開心點總是好的。”青岚收了桌上的餐食,眼睛一斜,“這飯該吃還得吃,總不至于讓我熱第四回吧。”
手停了,琴聲随之而歇下了。“不必了。今兒個我不大想吃東西,給我拿盤點心就可以了。”
青岚也停下了收拾盤子,起身望向她:“姑娘若是因王妃的緣故……”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不通她這麽做的用意何在。”
琴聲清冷。
“許是我多心了。”阿萱揉揉酸軟的手指,“今兒個不練了,把雪隐梅裳收起來吧。”
此刻,暮色已成青玄。
風荷園到底靜谧,尤其是這清秋夜裏。
風起,殘留的荷葉吱唔不止。屋內,只有清晰的落子聲。
黑棋已快要連成一條蒼龍,白子被圈在其中,苦苦掙紮。
她想,她是不是也被圈禁了,不過不是這風荷園,而是這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愛恨情仇。
“姑娘快別一個人下棋了,怪傷感的。”青岚試了試盆子裏的水溫,又取了她的寝衣出來。“這夜裏冷冷凄凄的,最适合鑽進被窩裏休息,姑娘……”
話音未落,便見青岚臉色突變,不待阿萱反應過來,青岚一把拉起她就向外沖去。
登上離開風荷園的小舟走了不過丈許,清漪軒,已是火海一片。那滿室的詩書典籍,她剛下了一半的棋,還有那把喚作雪隐梅裳的古琴,一并被這随風起舞的火焰帶向毀滅的邊緣。
“雪隐梅裳,沒了。”
火海。
火勢滔天,将半個天空染成濃重的焰色……
她好像看到了一個滿是梅花的莊園,梅花和着火焰翩翩起舞,人們四處奔走呼號,女人尖叫聲,男人的冷哼聲,孩子的哭泣聲,花草樹木被燒毀的刺啦聲……
火海深處的一個女人,一襲火紅的衣裙,滿是哀戚的看着她:“阿和,我最愛的女兒,無論未來有多少的苦難,都請你一定要平安快樂的活下去……”
阿萱緩緩倒了下去。
醒來,已是滿室的光亮。
朗王府,覓春歸。
距風荷園大火已兩天,整整兩天。
“姑娘還有心思研究茶藝!”青岚見阿萱第五次用測好水溫的水沖泡太湖碧螺時終于忍不住了。
“那我還能做什麽,上官靜琬還沒說想讓我做什麽吧。”她輕啜一口,“這一次的茶還能喝,你嘗嘗。”
“難不成……姑娘什麽時候去見王妃?”青岚明白過來後自己倒了杯茶,眉心揪成一團,不由的苦笑道:“這味道,到真真是你泡的茶。”
“雖是苦了點,也總不至于暴露我的實際水準啊。”阿萱自知理虧,卻還是回了一句。“這沏茶的水溫,茶葉多少,包括茶具的選擇都是學問啊,這個委實有點不大容易。”
“姑娘會答應嗎?”青岚斂了笑意。
“雪隐梅裳還能回來嗎?”阿萱将那杯很苦的茶輕置到了桌上,發出了一聲極輕微的碰觸聲。
說話間,這幾日被遣來服侍我的小丫頭雨兒進來,微微福了一下。“姑娘,王妃請您前往藕香榭。”
朗王府,大體分為前後兩個部分,前邊左右分列為朗之所住的吟風和王妃所居的弄月兩苑,說是大體可以這麽分主要是因為弄月苑邊上有一喚作聽雪閣的小樓,雖清淨典雅但在周圍景觀裏卻顯得格格不入,也不知當初是個什麽因由建在了那裏。兩苑後面是王府花園,除卻偌大的王府花園外還有軒榭樓閣九個,分別住着慕容朗之的側妃姬妾和樂工舞姬。
阿萱居住的是王妃所居弄月苑中的覓春歸。
藕香榭便是王府花園中心供人休息的一座小榭。
該來的終于來了。
“王妃好計策。”寒暄幾句後,她懶得再啰嗦,直接切入了主題。“一把火燒了風荷園卻不傷人分毫,事件每一步的測算都如此嚴密,王妃當真不愧為王府內宅之主。”
“靜琬聽不大懂姑娘的意思。”上官靜琬唇角微斜,似帶着一點笑意。
想試她?也不想想她好歹也是青櫻雪出來的。“若不是王妃所為,阿萱就不叨擾了。”說罷,起身,離開。
“你是如何得知的?”上官靜琬輕搭了她瘦削的肩膀,輕巧地将她按在了椅子上。
“這算是承認了嗎?”阿萱換個姿勢讓自己坐的舒服些。“想知道很簡單,我想拿它做個交換。”
“交換?”上官靜琬的表情很是詫異,就是一瞬,便恢複了以往的溫婉。
“幕後之人是誰?”開門見山。
“就是靜琬。姑娘不信,何必來此一遭?”上官靜琬唇角的一抹笑意不淡反深了許多。
阿萱不由得想笑。上官靜琬分明了就是想試她,她承認自己腦子不好,時常會犯迷糊,迷糊起來連自己是誰都會忘了。若在以前,她未必能考慮這麽多更未必會想去考慮這麽多,現在……完全不同了。習慣這東西,非是那麽容易就可以改掉的。也罷,好歹她也是慕容朗之親自授業解惑的。
“若阿萱信了,才不會來此。而是會思索如何告知殿下,如何離開王府甚至平彥城,難不成還過來告訴想要殺我的人我已經知道她是幕後主使?阿萱自知不慧不睿不敏,但也不會傻至如斯。”
“阿萱姑娘聰慧過人,可猜到那人是誰。”上官靜琬眼角瞥了一下屏風。
見那屏風上的紋樣不是尋常的山水花草,而是孤崖上的漫天雪花一樹紅梅。阿萱笑意更深:“王妃若是要考阿萱,大可換件事情。這樣的拖延,可跟屏風後邊的人商量過?”
“靜琬,你可是服了?”阿萱話音未落,屏風後傳出一聲細語。
溫歆盈盈走出,旁邊另有一位膚若凝雪的女子,溫婉動人,雖不如溫歆和靜琬美貌,然其內在菁華卻讓人側目。
“溫歆,我就知這計是你出的你設個什麽計策不好,偏偏要燒人家的屋子,也不怕房主找你算賬。”
“屋子不燒掉你怎麽出的來?找不到你也罷了,找到你了還見不到你,這個可是苦了我們慧淑,無奈,下下策啊!我一世英名也毀在這個下下策上了。”溫歆笑着解釋,臉上愈加委屈,到最後,已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姐模樣了。
“得了,我就不計較了,可那園子你得給人家收拾好了。”阿萱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