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容景之,永遠都是一個耀眼奪目的人,離她,從來都很遙遠。
這個男人的世界,從來都不是自己可以進入的。
哪怕,他曾給與她不同于旁人的溫柔與呵護,在他眼裏,自己與那些攀附權貴工于心計的女子也沒有什麽不同。
當初,為了追随他,她将自己放到塵埃裏,生怕他不要她他不愛她,現在,她距離他更遙遠了,可她心裏卻一片通透澄淨。
通透澄淨。
是的,慕容朗之用了四年的時間讓她的心通透如初澄淨如初。經歷這一切,她才知道:愛情,從來都不是配與不配的問題,只是願意與否罷了。
四年前,她或許是願意的。
然現在,她不願意了。
她平靜的擡頭:“朗之——他待我很好。”
原來,她自己可以這樣平靜的看着他,原來,那些讓她意亂情迷的東西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煙消雲散。
愛,想通了,就會很簡單。
誓言,聽起來很美,卻不會地久天長,有過也就足夠了。
終于,釋懷了。
阿萱默默地對慕容景之說:你給過我痛苦,給過我成長,給過我快樂和幸福的感覺,那些事都真真實實的存在過,我不後悔愛上你,也不後悔為你而做的一切,這些都是阿萱這麽多年來做過的最好的事情,因為我從中學會了愛也學會了成長。
謝謝你曾給我的絕望,這樣,我才會去愛上別人。
“景之,我不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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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就想起了慕容朗之,也順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夢,那個夢裏,只有她和慕容朗之。
兩個人就是那樣站着,一動也不願動。
慕容朗之便在她身前寸許遠的地方。
阿萱的身量算不得嬌小,可站在他面前,生生的就落下了半個頭,踮起腳也不過他下颔。卻滿心的歡喜,他原是這般高大偉岸。擡頭,見他滿面的柔情和剛毅,她的心,剎那間安靜下來。
立得久了,風拂過滿架的紫藤花飛揚如落雪,帶着不同于這世間的夢幻,綴滿人身。
“你是預備化座石像,千百年後依然受人敬仰?”慕容朗之淡淡一笑,拂去阿萱額上的紫藤花瓣,輕輕念了一句:“北風其涼,雨雪其滂。惠而好我,攜手同行。”
攜手同行,他原是這樣期許他和她的未來嗎?
《詩經》裏《邶風》中有個很美麗的故事,紛紛大雪中,兩人攜手前行。雨雪肆虐,北風無休,便是如此,兩人心中也是融洽和諧,甜美快樂。
“北風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攜手同歸。”阿萱低低吟道。
他望着她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欣喜,他說:“有你這句話,便是千萬人阻擋,我也總會在你身邊。”
不只是你,便是我,也總會在你身邊。
哪怕天地不容,我這次,也不會放棄。
不願,亦是不甘。
靜若軒。
時間似乎靜止。
“你是不是覺得你什麽都知道了。”慕容朗之的狡黠一笑,眼睛狐貍似的看向阿萱。“那樣,慕容朗之豈不是太沒本事了。”
阿萱也一笑:“還有嗎?”
“有。”
“是什麽?”
“你等等。”
話音未落,慕容朗之從裏屋捧出一個小箱子,輕輕放到阿萱面前,唇角勾出一個弧度:“打開看看。”
淺淺的紫色料子,如同最美妙的紫水晶,精細的做工,滿滿的繡着梅蘭竹菊,那是一件相當精美的衣服,款式繁複像極了最華麗的嫁衣,衣服上原先有着紅色印記的地方被人用紅線改成了梅花,這樣,衣服上大片大片的梅花,綻放,盛開,像極了青櫻雪裏的那片梅林……還有那條腰帶,那條阿萱以為葬送在風荷園那場大火裏的腰帶,也靜靜的躺在那裏。
阿萱撫着每一處紋絡每一朵梅花:“是你讓人織補的?”
“是啊,你撕得還真碎,差一點就不能織補了。”慕容朗之看這阿萱,看着她的一舉一動。
阿萱擡眸:“什麽時候拿回來的?”
“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
阿萱問:“你用了四年時間去織補我的流仙裙?”
“沒有,三年半而已。”慕容朗之淺淺一笑。
阿萱眼中閃過一絲晶瑩。
慕容朗之從箱底取出一個小小的楠木盒子。打開,一支紫玉釵靜靜地躺在裏面,瑩潤非常,紫色嫣然。
配這套流仙裙,正好。
原來,它們也一直都在。
阿萱擡眼,眼睛裏濕潤一片:“慕容朗之,你到底為我做了多少?”
“想知道?那就慢慢體會。”慕容朗之揉揉阿萱的頭發,溫柔一笑:“看在我給你織補好流仙裙的份上,穿上讓我看看,可好?”
阿萱接過紫玉釵,莞爾一笑。
流仙裙,她的嫁衣,回來了。
她的愛情,她以為死了的愛情,也會回來的。
或許,已經回來了。
“這是嫁衣,要想看,你就娶了我。”阿萱望着慕容朗之的眼睛,暖暖一笑。
慕容朗之聞言,轉身去倒了杯茶,端給阿萱,他一字一頓的問:“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你不願意嗎?”阿萱沒有接。
慕容朗之靜默片刻,将杯子放到阿萱面前,自顧自的說道:“我有正妃。”
“我知道。”
“我也有王妃。”
“我知道。”
“我還有側妃和別的妾侍。”
“那又如何?”
“你還要嫁給我嗎?”
“為什麽不?”阿萱将杯子攥在手裏,眼睛看向別處。
慕容朗之推開窗子,站在窗口前,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純粹:“礙于各種關系和你的身份,我不能給你朗王正妃,或者朗王妃,甚至朗王側妃的名分。在這朗王府裏,你只能是她們中的一最普通的一個,必須同她們一起作為我的女人。由于一個丈夫和一個男人的責任,我甚至不能承諾你我所有的心意……”
“而且,為了不讓我成為衆矢之的,你或許還會故意疏遠我,冷落我,是這樣嗎?”阿萱接道。
“是。”慕容朗之轉過身來:“這樣的話,你還願意嗎?”
“那,将我幽禁風荷園,封鎖關于我的所有信息,也是出于這樣的目的?”阿萱望向慕容朗之所在的方向,那瘦削的身影,更襯得他這次的不留餘地與果斷決絕。
在這份果決之下,阿萱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不待阿萱開口,慕容朗之已經蹲到她面前:“不要說願意,即便你甘心,我也不忍心的。在我眼中,你應該是被人呵護的小女孩,而不是卷進這一大堆女人群中,進行一些無聊的争寵無謂的鬥争,這樣壓抑的環境這樣痛苦的人生只會逐漸抹殺你最為鐘愛的自由和與生俱來的純淨內心,衍生無窮無盡的自傷自憐自哀,你或許會後悔,或許會恨我把你帶進了這樣的生活裏。那樣的話,比你從未看到我從未愛上我,更加令我難過和痛苦。所以,不要再說你願意,就算你願意了,我也是不願意的。”
阿萱抱住了他,忍住哭腔:“你為什麽要這麽冷靜理智?你知不知道……”說話間淚水一滴一滴落下來,流到了慕容朗之的領口。
慕容朗之沒有動,只自嘲似的笑了笑,眨眼間,神色如常:“慕容朗之,從不後悔。無論從前,還是現在。”
慕容朗之輕輕推開阿萱,手輕輕的擦掉阿萱臉頰上的淚水:“你回青櫻雪吧,荟兒已經給你收拾好了東西,一會兒就走,不要再回來了。”
采采芙蕖
十五、
青櫻雪。
碧波如洗,紅魚點點。
一身白裳的阿萱在湖邊随意的撒着魚食。
神情落寞,表情淡漠。
“魚兒啊魚兒,你們如此賣力的游動,可是覺得岸上愁眉不展的丫頭不及你們美麗?”同樣一身白裳的尋紙扛着魚竿走了過來,行走間,步行如雲,衣袂翩飛。
顯擺!阿萱在心裏嘀咕。
“你們再怎麽游走,仍是不及我家寶貝丫頭的。”尋紙一派氣度翩翩,說出來的話卻……
“丫頭眉頭緊鎖,若你們上了飯桌,這情況會不會有所緩解?”
“自己想吃就自己抓,別為了減輕自個兒殺生的罪孽就有一句沒一句的拿我當幌子。”阿萱勾勾唇角,将魚食塞到尋紙手中:“連魚餌也不帶,釣哪門子魚啊!還好,将就将就吧,但願人家魚兒不嫌棄你。”
“你隔一天不牙尖嘴利就心裏不舒服?”尋紙來了意味。
“你怎麽知道!”阿萱哼了一聲,拍拍手,看看,又在尋紙的衣服上擦了擦手,一聲不吭的走了。
望着阿萱離去的身影,留在原地的尋紙長長的嘆了口氣。
一個月前,自她從平彥城回來後,就一直是這樣忽而高興忽而沉悶的樣子。
阿萱在費老先生和青櫻雪衆人面前嘻嘻哈哈牙尖嘴利古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