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節

忘了,我是予之,也是慕容予之。”

他是予之,她的知己好友,朗之的親弟弟。

他也是慕容予之,慕容皇家的九皇子豫王殿下。

慕容予之,再沉默消頹也是當今天子的嫡子,是當年跨馬上戰場斬敵千萬的少年将軍,是下馬掌刑部治國安邦的治世能臣。他有自己的勢力,有自己的力量。

不管他是不是需要,有些東西,終是屬于他的,推不了舍不掉也奪不走。

阿萱也笑了。

他是予之。他一直都是予之。

雖然他不愛說話不愛笑了,雖然他沒有那樣開朗和明亮了,雖然他的心裏也積滿了恩怨和仇恨,雖然他的傲氣被消頹和沉默的外表所掩蓋,但在他骨子裏,他還是那個鮮衣怒馬縱馬馳騁的少年,還是那個喜怒哀樂皆由心定的大男孩,還是那個喜歡欺負她又常常被她欺負的知己朋友。

阿萱拿過蓮蓬握在手心:“予之,這件事,無論如何你都不可攪進來。”

“你不必為我考慮這許多的,慕容予之再不濟也是皇族中人。這天下敢追着我問罪的,只怕加一起也沒幾個。”慕容予之玩着之前剝下來的蓮子,淡淡說道。

“反正,你不許攪進來。”阿萱擺出一副蠻不講理的樣子,斜着眼道。

慕容予之沒有接話,只是将目光移向了夜色中的荷花後。

幽幽風荷,香遠益清。

“夜很深了,睡會兒吧。”慕容予之輕聲說道。

慕容予之望向阿萱睡得香甜的面孔,不由有些心疼。

這些事,對于她而言,着實是有些殘酷了,可盡管如此,她依然堅持着保護她想保護的東西,比如,她心中的堅持,比如,她所摯愛的人,再比如,他慕容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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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囚天牢的是他最敬愛的四哥,主審官卻是他英華蓋世的三哥,無論最終結果如何,二人之中必有一人會受到牽連,這罪名,卻是他擔不來的。這罪名,會像一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早晚而已。她不許他牽涉其中,其實也只是為了保護他。

那一刻,他方知曉,是不是研習權術設計人心,都不重要,眼前這個她發自內心的善良從未有過改變。

或許,最重要的是,她一直都是阿萱。

只是,阿萱,而已。

“你不該回來的。”慕容予之眼角忽然落下一滴淚。

清漪軒。

阿萱睜開眼睛,下了床榻,将蓋在身上的披風疊好,目光在室內随意的一掃,又趕緊揉了揉眼睛,确認無錯:“尋紙哥哥。”

尋紙聞聲停下手中的活兒,将筆擱到筆架上:“師父他很擔心你。”低頭看桌上的紙,随手揉作一團,扔到了牆角。

尋紙拿起筆,想了想又擱下了:“收拾一下東西,跟我回去。”

“不。”

阿萱坐到床邊,倔強的看着地面。

半晌,尋紙從胸口的口袋裏取了一個玉牌,那玉牌上一面是紅梅花開,一邊是雪花漫天,做工相當精致。

“我知道你不會走,雖然我們包括慕容朗之在內都希望你能跟我回青櫻雪,但我們都知道你是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的,所以,我能做的,”尋紙走到阿萱面前,緩緩蹲下,拉過阿萱的手,将玉牌輕輕放到阿萱手心。“就是把它留給你。”

“拿着它,天下都會賣你一個面子。”說話間,尋紙将玉牌攏在阿萱手心。

玉牌紅梅一面冰冷徹骨,飛雪一面溫潤無雙。

天下皆會賣的一個薄面,不是給這個玉牌,而是數百年前制成此玉牌的雪隐和梅裳。

“尋紙哥哥,”阿萱将玉牌放回尋紙手中,釋然一笑:“還給雪陌先生吧,阿萱,不能為一己私利毀了雪氏和梅氏的清譽。”

夜間的風荷園,一切如舊。卻不複記憶中的歡樂惬意。

上官靜琬在事發後與朗王府衆人一起被幽朗王府,吳謙莫零駐守青州未得诏旨不能回京,行蹤飄忽不定的王元一已于日裏到了風荷園,一身的塵土,滿面的奔波。

二人并從清塵寺回來的尹若風,商談半日,也未得出什麽有實質意義的結果,阿萱一怒之下,在青櫻雪門人的相助下夜闖朗王府,見到了慕容朗之的正妃上官靜琬。

彼時,上官靜琬正獨坐燈前,縫補羅裳。

那衣裳的藍,是湛湛天空都不會有的清澈顏色。

能不被衣服柔和氣質所遮蓋自身溫潤光芒的,怕是只有他慕容朗之一人了。

“靜琬早就知道,姑娘是會回來的。”上官靜琬安靜地笑笑,端莊大方。“這件事靜琬确實什麽都不知道,只那天王爺讓元一跟我捎了句話,四個字:當歸即歸。”

“你一點也不着急嗎?他在的地方,可是天牢啊!”阿萱見上官靜琬一副安然優雅的姿态,問道。

上官靜琬在最後打了個結,又慢慢将結埋到衣服裏:“王爺說他會回來他就一定會回來,朗王府現在平靜如常,只等他回來。”

阿萱心中一酸。

這就是夫妻吧。

至親亦是至疏,彼此無可替代,卻也無話可講。

“有妻如你,是他的造化。”阿萱微微一笑。

上官靜琬淡然一笑:“我與他,只是夫妻,只是夫妻而已。”

阿萱突然間心疼這個女子。

說話間,上官靜琬将衣服疊放整齊,捧到阿萱面前,莞爾一笑,優雅無雙:“王爺在別的方面都很随意,唯獨穿衣這件事,不肯将就絲毫,我知道姑娘肯定有法子,這件衣裳就拜托姑娘轉交給他。”

阿萱接過衣裳,覺得好重好重。

上官靜琬見狀又是一笑:“這件衣裳的領口尚未完成,就請姑娘代勞吧。”

破釜沉舟

平彥城。

平彥城是大燕國都,政治中心繁華樞紐,人來人往間震驚人心的消息自然是天天都有,若是要加上一個最字,那就只能是仁義為先賢德為上的朗王殿下因謀害左相方林軒而入獄一案。

這案子本身算不得複雜,複雜的地方在于其間人物關系堪比月老姻緣樹紅線的複雜。死者方林軒只是一介儒生謀士,要問他是誰的人,随便從深山老林裏拉一個人都知道,他忠于的只有當今聖上慕容世,且平日裏待人接物也是謙遜有禮君子做派,這樣權傾朝野又不涉及任何權益糾紛的人自然不會有什麽人去大費周折的蓄意謀害。

可現場确實留下了染血的慕容朗之的專屬佩劍,還有可以證明他身份的玉扳指。如果說兇器的佩劍有可能是偷竊而來,這玉扳指又是什麽人從他手上摘下來留在案發現場做指控證據的。更奇怪的是慕容朗之入獄之後,一言不發,不做辯解也不認罪,引得朝野上下議論紛紛。

雲涯樓。

平彥觀景聖地,亦是消息海。

店家和夥計在忙碌之餘也顧不得在二樓飲茶的那位綠裳公子。別的人到此處,或是攀交情論情誼,或是探聽消息,又或者只是圖個熱鬧,這位公子卻只叫了一壺茶,尋了窗口坐下,不言不語不笑不怒,像個瓷娃娃一樣一坐就是半天。

阿萱來雲涯樓本是為了打探消息,坐到這裏卻想起了以前跟予之朗之在此處的歡聲笑語,便什麽都想不到了。

昨天夜裏,她從朗王府回來後,遇到了等在門口的尹若風。

尹若風臉頰酡紅,隐隐的一股酒氣從他身上傳來。

他說:“我幫你救他出來,你跟我走,此生不入平彥城不回青櫻雪。”

阿萱搖搖頭,一邊用力扶着他,一邊喚了小丫頭荟兒燒了解酒茶來。

尹若風口中酒氣湧出:“你不肯嗎?”

阿萱又搖搖頭,而後看着不知道什麽地方的風景,說:“我不會離開他的。”

尹若風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逼得她看着他的眼睛:“是不是因為你知道,無論你怎麽做,我都會毫不猶豫的幫你?是不是因為你确定,即便只是為了你的笑顏,我也會救他出來?”

阿萱不覺得手腕處有什麽痛楚,她只覺得那雙眼睛裏苦痛深重。

“你心裏,是不是很痛苦?”

尹若風一個搖晃,倒了下去,正倒在荷花池中。

“撲通——”一聲,在夜色中是那樣的清晰,也是無比的孤獨與寂寥。

夜間,阿萱屢屢為夢驚醒,又屢屢睡去。

直到第一縷陽光落到她身上,她才緩緩睜開眼睛。

“公子,不才可否坐在此位?”王元一悠悠然過來,坐在了阿萱對面。

阿萱輕叩了桌子,小二上前來應阿萱的要求搬了個用于烹茶燒水的小爐子過來,又将水壺放到爐子上。待這些事差不多弄完之後,阿萱伸手取了個杯子:“先生自認為如何呢?”

王元一也順手拿過一個杯子:“還是壽陽梅花系列的,方相之事,你真的不想問點什麽?”

阿萱放了杯子回去,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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