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節
廚房送來的三餐都是姑娘最喜歡的,若不是王爺示意,怎麽可能這麽巧?”
“我怎麽不知道?”阿萱心中略喜。
“姑娘這幾天淨顧着跟王爺怄氣了,哪裏還想得到要吃點東西,常常連看都沒看就讓撤下去。”
一邊有着一絲高興,另一邊又覺得自己着實是有些過分,又略有一些害羞,半羞半惱間見荟兒正掩着口笑,眼睛一瞪:“還不趕緊幫我想想怎麽處理危機?”
荟兒清清嗓子,說道:“哪裏用那麽麻煩,姑娘遣個人去請王爺,給王爺個臺階不就成了?”
阿萱搖頭:“不行,看不出誠意。”而後抿唇一笑:“我已經想到了一個絕好的辦法。”
“什麽辦法?”
阿萱勾勾手指,荟兒忙湊過來,阿萱在她耳邊叽裏咕嚕說了半天,荟兒臉上笑意顯現。
“這個行動成功與否,就看你了。”阿萱把手搭在荟兒肩上,狡黠一笑。“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哦。”
雪夜月落
聽雪閣。
“那麽多的絲帛綢緞,姑娘為何偏偏選了毫無紋路的雪緞呢?”荟兒趴在一邊,小眼睛一眨一眨的,問道。
阿萱輕挽了線頭,又從線團裏辟出一股,笑如飄雪:“唯其純若飛雪清如皓月,方能襯清荷風致,方能與之相配。”
“姑娘這般上心,王爺見了定是高興地。”荟兒點點頭。
阿萱臉一紅,白了她一眼:“說啥呢。”
荟兒抿唇一笑:“好好好,姑娘說什麽就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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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萱只覺得自己的臉,似乎更燙了,什麽都沒說,一針一針繼續在一方雪緞上繡着那朵清荷,朗若皓月,翩若公子,亭亭淨植,香遠益清。
“準備得差不多了吧?”阿萱問道。
荟兒拍拍胸脯:“有我在,姑娘放心便是。”
阿萱垂眸刺繡,不再說話。
靜若軒。
阿萱避開了丫鬟侍從的注意,溜進了靜若軒。
手中的食盒,很重,她卻拎得很穩當。
輕手,摳門……停下。
“急火攻心,引發了千日醉。”一個女聲響起。
阿萱聽得分明,這個人,就是那一日重傷尹若風将她截至風荷園的人,無論她聲音如何變化,她都聽得出來。
這麽熟悉,究竟是誰?
沉思中,那女聲繼續說道:“依蓮軒裏的花草,也已需要整葺為由進行了完全的整改,無跡可尋。”
依蓮軒……阿萱不由自主的附耳上去,想聽清楚她究竟在說什麽,也或者,只是想求證心裏的那個疑問。
“現在呢?”一個男聲淡淡響起。
朗之。阿萱全身不由得顫抖。
“失明。即便這次聖上對他不加追究,他與皇位也算絕緣了。”
“這些事,不要再提及。”
“主子是擔心萱姑娘?這一次若無萱姑娘相助,景王也不會這麽容易入局,便是姑娘無心,也是大功一件……”
……
原是如此。
原是如此。
她怔怔的呆在原地。
什麽都聽不到,什麽都想不起來,她有些疑惑,疑惑自己究竟是怎麽了。手中的食盒趁着她出神的機會跟地面親密接觸。“啪——”的一聲,打醒了她。
慕容朗之和那紅裳女子聞聲出來,只見到那一地的狼藉。
那女子,是念奴。
慕容朗之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許久,流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
她還是知道了吧,也好。
食盒裏的飯菜一片淩亂,還是可以看出的豐盛與精致。
他蹲下身子,用食盒裏的勺子筷子一點點的把飯菜擺回原位,仿若是在做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就像是眨着眼睛的孩童捧着盛滿了水的碗般虔誠。
念奴微微掩面。
慕容朗之暖暖的笑了。這樣的豐盛與精致,沒有一點點的作料留在飯菜裏,包括花椒,想來是她一粒一粒的挑了出來。只因為,他不喜歡。
他以為,她不會見他,卻不想,她還是來了。
帶着他最喜歡的飯菜,以及她的真心。
這樣的阿萱,很好。
這樣的阿萱,再不會有了吧。
念奴,忽然就落淚了。
她無數次的想要讓她離開他最尊貴睿智的主子,因為她的存在,她的主子會偶爾的猶豫遲疑。可這一次,她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錯了。如果沒有這個叫做阿萱的人,她的主子是不是就沒有了眉眼俱笑的溫暖?
“吩咐下去,今天,本王的膳食不用安排了。”慕容朗之拎起整理好的食盒,回了房間。到門口,想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回過頭來,眸光流動,遍是溫暖。“念奴,你安排人好好照顧她,再去請青櫻雪研墨,有研墨先生在這裏,她多多少少會吃一點的。”
聽雪閣。
阿萱靜靜地坐在屋子裏。
一刻,兩刻……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沒有反應,也沒有表情。
景之,失明了。
慕容景之,那樣一個驕傲而又英偉非凡的王子,他那雙犀利到可以看透人心的眸子,有一天竟會混濁暗淡不見天日。
這樣的景王,是活着還是已經死去?
能讓那樣一個驕傲而又英偉非凡的王子如此落敗毫無還手之力的,為什麽會是他?
她始終無法把景之的落敗跟慕容朗之聯系起來,總覺得朗之清風皓月的性子如何能布得此種大局。初見他時,她就是偏向慕容景之的,總是覺得慕容朗之不可小觑,處處設防,可她忘了,究竟什麽時候起,她對他轉了看法?
什麽時候起,她忘了慕容朗之的天潢貴胄慕容四皇子的身份?
總歸是忘了。
他給她一片雲,她就惬意的看雲卷雲舒;他送她一片天,她就随性的自由飛翔;他給她一顆心,她就在她的愛護裏任性随意,有他在,她的心一直很安靜。
真的愛上了吧。
什麽時候開始的?她着實是記不清了。或許正是因為愛上了他自身的野心與欲望,慕容景之他說的沒錯,她阿萱是徹底的淪陷了。所以,當慕容朗之使用計策進入天牢的時候,她就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相信朗之,更加沒有遲疑的逼景之放手,其實,以她的聰慧只要稍加思考就會明白一切的來去根由,可她沒有,她選擇了不顧一切,選擇了義無反顧,瘋狂而殘忍地成了徹底擊垮景之的幫兇。
景之會恨他的吧。
或許不會。
那一天景之問她的那句話,一語成傕,景之說:“若你決意追随他,就不要再理會旁的人和事,若你放不下,終會痛苦的。”
景之一早就告訴她了,不是嗎?他一直以來都知道,朗之與他太不相同了,連相似都算不上,他表面風輕浪靜內在心思缜密下手狠絕不留情面。這樣的人,她要怎麽面對?
她不明白。
本身她就是有些糊裏糊塗傻裏傻氣的,傻傻的撞了來,闖進了慕容景之的世界,遇到了自己單相思的第一段愛情,莫名其妙的遍體鱗傷,愛上慕容朗之,不顧一切之後仍是難逃注定的結局。
她突然明白了左清吟邀梅七技的真正意義。
遺忘,是最好的逃避。
逃避,是最好的選擇。
聽雪閣。
夜色清冷。
比夜色更冷的是他的身影。
他站在門外,望着窗戶上那個單薄的身影,不知進退。
她知道他就在門外。
她知道他不會進來。
她知道他不是不會只是不敢。
“你,不冷嗎?”阿萱推開窗子。
他沖了進來,不等阿萱有所反應,就把她緊緊擁在懷裏。
他不說話,就那麽抱住她,下巴輕輕擱在她的頭頂。阿萱也緊緊偎在他懷裏,她聞得到他身上幹淨明朗的氣味,以及他強健有力的心跳。
其實,人的身體是會說話的。她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在輕輕顫抖,來自于他指尖的溫度,鼻腔裏的氣息,以及微抖的肩膀……他以這樣一種方式告訴她,他舍不得她。
他舍不得她,卻還是舍了她。
一種細密的痛苦并着幸福瞬間爬滿了她的心扉。
這樣的情感,凄怆而濃烈,究竟是他的,還是她的?
良久,良久,他才放開她,凝望着她的眼睛。
她問:“有什麽事嗎?”
“沒有。”慕容朗之搖頭,極疲憊的一笑:“只是,幾天不見,有些想你了。”
“我也是。”阿萱撫着他的臉頰,輕柔笑道:“你以後都不可以這麽長時間不見我的。”
慕容朗之閉目點頭:“再也不會了。”
阿萱揉了揉他的臉:“我可是記下了,你若是失信于我,我就昭告天下,讓你無處容身。”
“好。”慕容朗之笑道。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皺眉頭的時候不好看,很不好看,所以,”阿萱努力控制住眼睛裏的淚水,盡量保持聲音不變:“答應我,永遠不要皺眉好不好?”
“好,你要的我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