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6)
夏晚詞頓時有些怵,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是有些怕他的,她退後了一步梗着脖子說:“你,你別管我,管好自己就行。”
鄧翡看着她,直直地,深刻地。
她躲他,她怕自己?
過了會,他忽然笑了。
的确!是啊,他為什麽要說她,要管她,如果是外人,他是多說一句話也不願意的,為什麽眼睛就粘在了她的身上,她換一件衣服,多笑一次,多吃一口飯,他都能看在眼裏,成為挑剔管制的借口。
他只想她好,或是,自以為是的想她好!
這一次的争執,以鄧翡的無言離開結束,表面上,夏晚詞終于贏了一次,可她一點不高興。
睡前的時候,她在鄧翡房門外轉悠了好久。
其實那會,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明明心裏不是那個意思,怎麽說出來就成了那樣。
伸手去敲門,手擡了幾次,還是怯,隔着門都怕那人拒絕。
鄧翡房間裏傳來聲音,她立刻一轉身,鑽去了斜對面的洗手間,把門猛一關,心跳的都不是自己的了。
鏡子裏照出一張做賊心虛,驚慌失措的臉,紅豔豔的其實還挺好看,只是不像自己,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又捂着心口,貼在門上聽外面的動靜。
做賊一樣。
外面很安靜。
還好鄧翡沒跟過來!她松了一口氣,轉頭看到洗手臺上鄧翡的洗漱用品,這才驚覺自己進了洗手間,自嘲地笑了下,自己真是糊塗了,他怎麽可能來這裏找自己。
轉而覺得自己還真沒用,明明只想告訴他,剛剛心裏的真實想法是:他又沒有錢,那個家,他大概也是不會回去的,自己又沒工作,不留點錢,怎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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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話……她說出來大概還是冒犯?
讓她怎麽說?
一夜輾轉。
第二天清晨,她只小睡了一會就醒了,心裏有事,總睡不踏實。
剛走到客廳,迎面看到鄧翡,他正從廚房出來,和以往不同,今天他除了穿的整齊,廚房門口還放着他的皮箱。
好像連分別也不想特別提及,只用這樣的方式來通知她。
他看到她,站在門邊說,“這段日子謝謝你了,我打擾了你這麽久。”
“你要走?!”她沒想到,心中頓時驚慌,急走了兩步說,“去哪兒?”
“夏萌幫了我挺多忙,那筆錢我留了一半給你,李明哲用電腦轉的賬,現在應該已經到了你的賬戶。”他從廚房端出早餐給她,像平時一樣的。
夏晚詞站在那裏,屏氣看着他。
現在誰還在乎那個。
看她不說話,他又說:“先去把空調裝了,還有你的電腦,這天越來越熱了,以後……”別那麽辛苦,卻發現這話出口大概又管太寬,他住了口,走過去拿箱子。
他其實也沒指望自己說什麽,都已經準備好了。
“你,你是生氣我昨晚的話了嗎?”她追過去問,顧不得這樣子有點可憐,像乞求。
鄧翡把箱子在大門口放下,輕飄飄的,仿佛那箱子在他手裏就是個擺設,“當然不是。”他換了鞋,轉頭過來。
“我本來就有些地方想去。因為……”他猶豫了一下,像想到了極可笑的事,“所以過來看看。”他說完看了她一眼,極快,希望她看得懂,又希望永遠不要懂的那種故作清淡。
“去哪兒?”她的聲音已經不像自己的了。
“先去馬德裏,再去裏斯本,然後回夏萌那裏拿點東西,再去東非。”他說的流利,完全計劃好的行程。“……本來打算有錢的時候再去,現在反正也沒事,就去看看。”
夏晚詞傻眼了!
完全沒接收到地名。
是啊,他的護照簽證都是現成的,想走就可以走。
以前沒錢,現在也有錢了。
雖然自己心裏不止一次的埋怨過,如果要走還不如不來。可無論如何沒想到,分別會來的這麽快,又這麽猝不及防!
不,他不能就這樣走?
她可憐巴巴地擠出一個理由,“那……你,你買機票了嗎?這樣臨時買票很貴的,以前萌萌都是,我都是……”
他看着她,笑了,然後說,“沒事,錢夠用。”
她也知道這個借口蹩腳又難堪,還給了他多一個嘲笑自己貧窮的借口,難過的低下頭,眼淚一擁而上,聚在眼中,鼻子也堵了,她再說不出話來。
“保重!”他的聲音和關門聲一起傳來。這是一個冷酷的人,他走的時候竟然是這樣。
夏晚詞如同雕塑般立在那裏,覺得心裏一直繃着的什麽東西,斷了!
是啊,知道他是要走的,現在總算走了。
人拿着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日夜忐忑,以後終于解脫。
站了不知多久,大門也沒有再響,那個人,沒有改變主意回來。
就算自己在這裏站成化石,他也已經走了。
她揉了揉膝蓋,慢慢挪到廚房,裏面滿滿是豆漿機打過豆漿的香氣。她轉身看向餐桌,那裏鄧翡剛剛端給她的早餐。
她走過去,手挨上杯子,還是溫熱的,這種溫熱,很溫柔的貼着她的手指。她端起杯子和早餐,轉身到了廚房,一股腦的扔進水槽裏。
随後用力拔下豆漿機的插銷,拿着機子扔進了垃圾桶裏。
這樣又不解恨,擡手打開上面的櫥櫃,把裏面的糖罐拿了出來。
手一翻,一罐糖倒向水槽裏。
開了熱水,看着熱水混着白糖,旋轉着争先恐後沖向下水道。眼淚也掉進去,混着一起,轉眼,白糖倒了幹淨,水還嘩嘩的流着,無窮無盡似的。
因為不想給自己虛假的希望,所以從不努力,現在人走了,才發現從不肯讓步,從不努力,也許還是錯的……如果自己稍稍努力一點,也許,他就不會走了!
她蹲在水槽邊,頭埋在膝蓋裏,努力的忍着淚……以後這樣的日子還很多,她和自己說,“這次,就當真的從來沒見過他好了。”
******
另一邊
西敏專為富豪而設的私家醫院裏。
女人身上裹着毛毯,拿着手機站在窗前,“師哥,我不管,你一定要幫我報仇。我現在兒子沒了,以後也不能生了。你管不管我?!”
對方不知說了什麽,她歇斯底裏地喊起來,“什麽反噬?要不是這人多管閑事,我怎麽會有事!”
“我不管,我不管這麽多,這人毀了我一輩子,你是最厲害的降頭師,我爸爸你臨死的時候說過什麽你忘了,你答應照顧我的。”
那邊的人沒說話。
“師哥,如果你都不幫我,我就回去用我自己養蠱,然後再找他報仇,反正這仇我是一定要報的。”
“……師哥,我求求你,姓畢的都怕你,這麽小的事情你也不願出手嗎?”
“好,好,不害人,簡單的,你幫我下個情蠱就行。”
“當然不是下給他……我剛收到消息,他昨天已經離開了,現在早到了歐洲。我知道你下蠱下不到那麽遠,不過我才不要他死的那麽容易。”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更遲了。
這章我寫了删,删了寫,就是寫不好呀。
☆、38
崔明仰發現夏晚詞一下忙碌了起來。
當然,從前她也是很忙的,在鄧翡來以前。可後來因為這小子要來,她就精心把時間錯開了,準備出空閑的時間說要帶鄧翡出去。
“他來了這麽久,好像最後你也沒帶他出去過是不是?”崔明仰很開心,潛藏情敵消失了,突然覺得屋裏都清靜了,還有些不習慣。
他踱到陽臺,又說,“不過這人也是的,走也不打聲招呼。”伸手逗了逗畫畫,小聲說,“心頭大患終于離開,你說我該怎麽慶祝?”
心裏好不得意。
夏晚詞從卧室出來,已經換了出門的衣服,他奇怪道,“你去哪兒?”
“我約了人。”她挽着頭發說,“把王太太的預約提前了。”
崔明仰連忙拿出電話,翻看備忘錄,“除了王太太,還換了誰的預約?”
“暫時就這一個。”夏晚詞往廚房走去,準備吃早餐,“……明仰,以後你別幫我送飯了。”她端着崔明仰帶來的早餐出來,“早餐也不用了。”
“怎麽了?你要自己學做飯?”崔明仰走過來,“你以前不是說現在太忙,明年夏萌回來前再學做飯嗎?”
“不是。”夏晚詞低頭,默默吃着東西,過了會,她放下吃了幾口的油條說,“我覺得有時候時間真的不等人,以後,我還是應該控制控制體重。”
“你—要—減—肥?”崔明仰幾乎是失控地喊了出來。
夏晚詞默,而後點了點頭。
崔明仰說不出來心裏什麽味,急急道:“這樣多好,多喜氣,誰看誰喜歡。為什麽要減肥,那很辛苦的。”
夏晚詞低聲說,“沒什麽辛苦的,我查了一下,每天吃兩片面包,白面包就行。”
崔明仰松了口氣,“那還好……”聽上去沒什麽難度,搖頭晃腦了一陣,又忙問,“……那這兩片面包是飯前吃,還是飯後吃?”
夏晚詞極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幽怨地說:“除了面包,什麽也不吃!”
崔明仰傻眼了!
******
夏晚詞今天的工作很簡單,是給一對中年夫婦看風水,樓下保安介紹的。
客戶家是城中的老樓,樓房的年齡比夏晚詞家的還多三年,但是因為城市變遷,這地段現在已經寸土寸金。
小高層,客戶家在一樓。
門鈴響了很久,才有人來開門。
門一開,一位中年婦女站在門內,穿着一件樣式不算過時,但是一看就是有年頭的衣服,夏晚詞心中驚訝了一下,笑着說道:“您好,我是夏晚詞。”
那婦女目光呆滞了一會,側身讓開,“對了,我們約好的,請進。”
夏晚詞笑了笑,“王太太您好。”進了屋。
一進門她就微微皺起了眉頭,屋子很大,三室一廳的格局,比她家的房子還大,可是堆滿了東西,大小的紙箱整齊擺在一進門的位置,過道上堆的也是。
“請坐,要喝點什麽?”王太太把她讓進客廳。
夏晚詞忙擺手,“不用麻煩,我吃過飯過來的,剛在家喝了茶。”
“要的,要的。”王太太還是轉身去了廚房倒茶。
王太太端着茶從廚房出來,夏晚詞連忙站了起來,“謝謝。”接過茶,自己放在了桌上。
“謝謝你走這一趟。”王太太在她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夏小姐,這房子你一般是怎麽看?我這房子也沒人給看過,我不懂這些。”
“一般人需要看風水呢,多是房子住着有不滿意的地方……”夏晚詞解釋,“你這房子外面剛剛我已經看過,沒什麽大問題,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轉着看一圈室內,主要是為了看布局。”
王太太立刻站了起來,“那就看看吧,其實我沒覺得房子有什麽不好,都住了二十幾年了……”
夏晚詞笑了笑沒說話,這房子的大概問題她已經看出來了,只不過還要看過布局,才能更精确一點。
三室一廳,進門是大客廳加飯廳,走廊通往卧室去,很标準的三室一廳。
王太太的兒子放暑假在家,正在關着門看書,夏晚詞也簡單看了一下他的房間。
回到客廳,她直言不諱地說:“王太太,你這房子是沒什麽問題,但是你住着總是心裏堵的慌是嗎?”
王太太立刻驚訝地看向她,“這……這也能看出來?”
夏晚詞點點頭,“其實您家的問題,我在很多家都看到過,原因很簡單,家裏的東西太多了,您看,您三室一廳的房子,東西都堆的到了門口,這樣空間太小,家裏的風水不能流動,直白點說,氧氣流通量都不夠,怎麽可能住着順心?”
“那是……我家裏東西是有點多。”王太太連忙點頭,“我正準備和兒子商量一下,在他的房間裏再做一排的挂櫃,這樣東西也有地方放,涼臺上也準備再做一個大的儲物櫃。”
夏晚詞搖頭,“這樣不行。”她走到陽臺,“你這一側已經做了櫃子。”她指着那邊做好的通頂高的儲物櫃,“陽臺是一家主要采光通氣的地方,何況你這裏是一樓,本來光線就有限,如果再另一側也做上櫃子,這樣把家裏的光線堵了嚴實,以後您這房子住着就和窯洞一樣了。”
王太太說:“這我也知道,可是家裏東西始終太多了,總堆在門口。”
夏晚詞走到窗口,把窗子推開,“其實陽臺這種地方,最多就是種點花草,修身養性一下,在這裏修儲物櫃,一是潮濕,二是影響采光,三是影響整間屋子的風水格局。您想,明窗淨幾的房子多好,還有孩子的房間,您兒子馬上就要大學畢業了,你在他房子裏修滿櫃子,那樣的房間待着就壓抑,學習本來就是很辛苦的事情,畢業後又面臨找工作,這樣的房間他住着怎麽能舒服。”
王太太的兒子正好打開房門出來倒水,聽到這話,也留在了客廳。
“那也是,我兒子很優秀的,不能耽誤了他。”王太太看到自己兒子也來了,立刻與有榮焉地說。
夏晚詞對他點點頭,又繼續說道:“家是我們每個人的避風港,應該是這世界上最舒服的地方,在外面有什麽不舒服,一回家,也應該心情立時好轉。”她站起來,走到門口……
“但最大的問題還是您門口堆着的這些東西,閑置物品在風水上來說都是煞氣,因為不動不用,所以是煞氣。一定要趕緊清理掉。”
王太太猶豫地搖頭,“這不行,現在物價那麽貴,雖然有些東西不用,可是扔了太可惜。你還年輕,不懂這些。”
夏晚詞笑起來,“您說的我都明白……其實這種問題很多家都有。東西沒壞,也沒有合适的人可以送,扔了确實可惜。”
“是啊,破家值萬貫……”王太太嘆了口氣,“不能扔。”
夏晚詞看着那些紙箱,從上到下,堆了不知多久,點頭表示明白她的意思,又說:“是這個道理,可是您有沒有嘗試,換個角度想想:攢着不用的東西,是會過日子,節儉。——可事實上,現在的社會早已經不像舊時了,城市裏寸金寸土,您這麽貴的房子,用那麽貴的地方存這些東西,實在是對空間的一種浪費。一平方一萬塊的房子,你等于花了好幾萬在存這些東西,實在是浪費了您舒适的居住環境。”
王太太的兒子看着她,聽着這種他從來沒有聽過的理念,有些感慨,真是隔行如隔山。
夏晚詞轉身,對上他的目光,突然露出了一點抱歉的意思,他還沒明白是什麽意思,就看她又走到王太太身邊坐下,溫柔地說:“家該是一個舒服的地方,家裏舒服,才能留着人想待在家裏。”她說的緩慢而躊躇,他卻一下驚訝了。
夏晚詞也覺得很抱歉,這位太太的問題,不止是家裏的風水,她和先生的感情也出現了問題。
她洗手間裏只有一根牙刷常用,而另一根扔在旁邊,卧室的床中間也只有一個枕頭。
王太太這次聽了進去,有些動搖,不過想到那些東西,又是躊躇,“夏……晚詞,我叫你的名字吧。”
夏晚詞點頭。
王太太又說,“不瞞你說,那些東西都是我媽媽留下的,她三年前過世,我已經扔了很多東西,但仍舊留下了這些,實在不舍得。人都不在了,東西也是個念想。”
夏晚詞默默地聽完,想了想說,“其實,我父母幾年前離世的時候,對于他們的東西,我也放了好久……好久,扔掉總覺得是否定了他們存在的事實,是很殘忍的事情。可是,後來我想,如果我不能把自己和弟弟的生活料理好,那對我媽媽而言,不是更殘忍嗎?”
她看向王太太,“當父母的愛自己的孩子,孩子受一點點傷也是不願意的,我時常想,如果我媽媽還在,一定更喜歡我現在把家收拾的整整齊齊,把弟弟和自己照顧的健康快樂。”
說到快樂,她的鼻子忽然一酸,她為什麽要因為鄧翡的離開就丢掉以前的簡單快樂?可這種失落難過完全不由自己,真是讨厭!
連忙錯開臉,繼續說,“現在的社會,勤儉,持家,并不比與時俱進的更有吸引力。”卻發現這個角度正對着王太太的兒子,他正目光灼灼看着自己,夏晚詞臉一紅,又微微挪了一下,繼續說,“您看雜志上那些漂亮的房子,有生之年,其實您也可以擁有那樣的居住環境,只是自己的消費理念要稍稍變一些。沒有用的東西不買,買就買真正喜歡的,什麽時候看到,都能收到正能量,都會令自己覺得很舒服。不是更好嗎?”
這一刻,如果鄧翡在這裏,他一定會恍然大悟,為什麽他看到比夏晚詞家更好的地方,他也不想搬,原來有一種人,她就是這樣在生活,一點一滴,艱難但是一點不浪費地經營着自己的家。
她,和夏萌的家。
下面的事情進行的不算順利,可也不壞。
王太太的兒子,親自送她出去。
這地方不好停車,夏晚詞今天早晨是崔明仰順路送過來的,她要出去坐公共汽車。
走到大門口,王太太的兒子才說,“真沒想到,你能勸動我媽媽,謝謝。”
“你回去幫他清理東西的時候多安慰她,如果真的不舍得扔,給她一個緩沖的時間。”夏晚詞說,“我們家,我當初也是整理了好久。”說完她笑。
他也露出笑容說,“你們家,一定住着很舒服,令人如沐春風。”他說話的時候,很慢,有些一語雙關。
夏晚詞還沒來得及不自在,就聽他又說,“我今天才知道,原來每個人的心裏,都有自己的一片天,在那些自己未曾去過的地方獨自芬芳着……”這下她終于無地自容了,就聽那人又說,“我只慶幸沒有因為自己的無知而錯過。”
兩人第一次見面,他突然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夏晚詞根本不敢深想,旁邊車來車往,她只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或者藏起來掐指算算,自己是不是開始走桃花運了?
正在這時,一輛黑色的奢華座駕“唰——”一下在她身邊停住,車窗飄下,露出一張熟人的臉,崔明東手搭在方向盤上,面無表情地說,“上車!”
夏晚詞戰戰兢兢地磕巴着說,“你,你又換車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mo的手榴彈和奈何的地雷,麽麽噠!啰嗦還是要說一句,以後別扔了,我們把愛幻化成深沉的陪伴就行!
☆、39
夏晚詞坐的老老實實,手放在膝蓋上,一動不敢動。
崔明東的車開的飛快,她嘴張了幾次,也不敢問,咱們這是去哪兒?糾結了一會,又把手伸進手袋裏,考慮是不是給崔明仰發個短信……
“怎麽,準備給明仰打電話嗎?”
她手一頓,噢,他已經知道了!
夏晚詞收回手,随便抓了一包“餐巾紙”出來說,“沒,我……我拿個餐巾紙,這天可真熱。”
正好紅燈,崔明東停車,随意看了一眼她手裏的“餐巾紙”,眼神一滞,有點不怎麽敢相信,又看向夏晚詞,她一無所知,還一臉警惕認真地看着自己……他扭過臉去,不忍直視她的表情說,“……拿錯了。”
“嗯?”夏晚詞不懂,她還在等這人處置自己呢。
崔明東說,“手裏的……”
夏晚詞一低頭,看清自己手裏的東西,她也有點不敢相信,拿近一看,真是避孕套試用裝,一下就想到了,慌忙解釋,“這個……這不是我的……我,我上上上個月去超市,那個門口……門口發這個,人家給我……”她使勁在頭上抓了抓,要瘋了,“然後我當時不要……可那人硬給我,我手裏拿着好多東西,我,我沒辦法,本來……本來回家就要扔了的,可我給忘了。”她可憐巴巴地看着崔明東,“……我真的沒別的意思。”
崔明東冷哼了一聲,沒理她。
要不是找人查過她是什麽人,出門帶着避孕套,他該覺得她是個什麽東西才好?
夏晚詞戰戰兢兢,手裏拿着那試用裝如同燙手山芋,在車裏來回看了看,想找地方扔。
“你敢!”崔明東怒了,“我車上是你扔這東西的地方嗎?”
夏晚詞很委屈,“我就是看看有沒有垃圾袋什麽的……”
崔明東打下車窗,怎麽特麽的這麽熱。
夏晚詞默默又把那東西裝回了自己包裏,手指又挨到一個小包,她一抓,覺出是一個衛生棉,懊惱地想:剛要拿這個出來都能更好點,至少他不會以為自己是想勾引他。
他不會這樣想吧?
想到這裏,她覺得真的有必要再解釋一下,可恐怕越解釋也是越糟的,還是早點說完話回家的好。
“你知道了……其實上次,我也是沒辦法。”這話一開始,她又覺得太糟了。趕緊改口,“那個,我看新聞,車場召回了将近兩萬輛車,說是油門踏板有問題……其實,技術上說,你一點損失也沒。”
崔明東看了她一眼,說:“你真是這樣想的?”
“那當然不是……”夏晚詞小聲說,“可我是窮人,真賠不起。”
她還挺實在,崔明東手敲了敲方向盤,像是算計着要怎麽給她報價。
夏晚詞的心一下揪了起來,緊張地看着他的手指,他的手指骨節很大,這樣的手,看上去和女人的一點不一樣,如果一會兩人發生糾紛,自己一定打不過他……她痛苦地閉上眼,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麽。
崔明東看她緊緊攥着手袋,閉眼,一臉痛苦相,又想到第一次見的時候,她可憐巴巴,好話說盡,軟硬兼施,結果自己都心軟了,卻原來是被騙了個團團轉。
一把方向,把車停在了路邊!
夏晚詞剛坐穩,左右看着,“這是哪兒?”臉上一疼,是崔明東伸手過來使勁捏了一下。
她剛想喊疼,就聽他說,“把那些樣子都收起來!”聲音很厲害。
夏晚詞委屈着默默揉了揉臉,一句話也不敢說。
崔明東掏出香煙,點上,抽了口說,“你是明仰的人又何必裝的那麽可憐,在外人面前無端讓人看低了去,以後在外面,腰板硬點!”說完他打開車窗,随手把右手伸了出去,好像害怕煙熏了夏晚詞。
夏晚詞忙搖頭加搖手,“我沒,我和明仰是同學,對不起,上次我不該騙你,可我真的和他沒關系。”
崔明東轉頭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瞪的溜圓,一臉驚惶,像被吓到了一樣,他覺得好笑,“這麽急着撇清幹什麽,能當崔家人你還不願意?”伸手過去,又在那白淨的圓臉上捏了一下。
收回手,也收了笑……他楞楞看着自己的手指,忽然不說話了。
夏晚詞又被捏了一下臉,扁了扁嘴,看那人忽然不說話,她也不敢抱怨,只希望他今天把要說的話說完,放過自己的好。
想到這裏,她突然想,要不,我幫他看看相,她伸手摸上自己的項鏈,一低頭,摘了下來,她說,“我知道上次是我不對,可我真的能看,要不我幫你看看。”
崔明東還在看着自己的手指,她看着他,他穿的很整齊,深色的西裝白襯衫,從側面看,這樣白襯衫的領子和他年輕的下巴,還真是——好看呀。腦海中頑強地浮現出一個身影,那個一臉傲氣可惡的家夥……怎麽這會,覺得崔明東長得比他還順眼?
*******
裏斯本,舊城區內,有軌電車轉來轉去,一座座教堂,帶燈光的噴泉,石子路上有小女孩彷徨小男孩蹦跳,鴿子撲騰着翅膀飛過廣場,白雲幹淨,從天上緩緩飄過……
鄧翡坐在露天西餐廳門口,有些百無聊賴。
這次旅行,怎麽和他心裏想的不一樣。
本來對于出來旅行這件事,他根本沒考慮那麽多,也沒考量什麽男人的眼光和見識,他只是發現這世界,和自己來的地界不一樣,他想都看看,最好能從書上寫的——人類的發源地,看起最好。
這種想法他早就有了,只是當時,心裏更想早點去看夏晚詞。
可從看了夏晚詞之後,現在有了後遺症,就是走到每個地方,都想知道她現在在幹什麽?
遠處有情侶相擁着走過來,吸引了他的目光,中國人!
那女孩靠在男孩身上吃冰淇淋,很大聲的說話,也不怕人聽到,“咱們還有多少錢?”
“問這個幹什麽?”那男孩拿着手機邊走邊拍兩個人,也不在乎這樣的姿勢不怎麽好看。
那女孩說:“我想多玩兩天。”
“行啊。”男孩收起手機摟住她,“男人的錢給自己女人花天經地義,你只管花就行了,其它別管!”
那女孩擡手敲向男孩,“就知道說傻話,不知道女人愛你才不舍得花你的錢。”
兩人嘻嘻哈哈地遠去了。
鄧翡盯着人家,眼都不眨,好像這三個月,他周圍這樣每天走,心裏的那股無處可去的抑郁感一下沒了,現在還隐隐地有點高興。
“咔嚓”一聲,他看着自己手裏的紅酒杯,現在只剩一個座了,旁邊的侍應眼疾手快,趕忙過來拿着餐布包走了碎玻璃,看着白桌布上落下一點點的紅,那人躬身問他,“先生,您需要幫助嗎?”
他搖頭,拿了餐巾一圈圈繞到手上,平靜的好像這是最平常的小事。
旁邊有人偷偷的看他,在西餐廳面無表情捏碎了杯子,手指淌血,偏生他還穿着西裝馬甲一臉淡然。
揮手讓侍應離開。
鄧翡站起來,又坐下,手擡了擡,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亂……其實他知道自己一直是想念夏晚詞的,但他覺得想不通,為什麽要想念她?
曾經的鄧翡喜歡她,可他已經走了,他自己拼命的壓着,覺得這種想念總會過去。
可自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日複一日,這都出來三個月了,最近幾天,這種想念變得有點成了折磨。
他還在抵抗着……
直到剛剛那一刻!
那一刻,聽到那女孩的話,他心中的狂喜是那麽明顯,想着:夏晚詞是不是其實也是愛自己的。
那一瞬,他真的确定,自己兩輩子從未那麽高興過。
甚至想立刻就回去看看她。
看!
他認命地低頭,為什麽想到她的地方,他會不由自主用到“回”這個字,鄧翡對自己絕望了!
******
第二天,鄧翡買了機票,當然,他沒有回夏晚詞那裏,而是回了夏萌那裏。
心裏還在掙紮,
他覺得有些不甘心,從來了這裏,有種被迫套牢的感覺。
本來天空海闊他還準備走遍世界降妖除魔呢!
當然,這一切的不甘都在見到夏萌的時候土崩瓦解。
他到的時候,夏萌正在家收拾行李。
王紫來應的門,“咦……鄧翡你回來了。”她蹦跳着往樓上跑,“萌子,萌子,快!鄧翡回來了,正好叫上他一起回去參加姐姐的婚禮!”
鄧翡正在關門,聽到王紫的話,一愣。
就見夏萌一下沖了出來,“你他媽的怎麽一走走三個月?”他幾乎是從二樓跳了下來,鄧翡剛準備躲避這個瘋狂的家夥,就被夏萌一把抱住,他紅着眼喊,“我姐,我姐要結婚了!”
作者有話要說:
☆、40
一團亂的客廳裏
鄧翡視而不見的坐在一堆衣服雜志中間,用了好久才聽進去夏萌的話——夏晚詞,要結婚了!
新郎,是崔明仰的哥哥。
——那個他曾經見過,對夏晚詞動手動腳的崔明東!
當然,結婚是好事。
還是這樣一步登天的嫁法。
可他現在為什麽只想屠了那個家夥?!
夏萌抓着頭發,“你倒底聽明白沒有?我這,我這都急死了。”
鄧翡望向他,“你急什麽?結婚也是她的事。”
“放屁!”夏萌急了,顧不上文雅,“你知道什麽,我姐昨天早上打電話給我說結婚,緊跟着崔明仰打電話過來,差點沒哭死,他爸都被弄得沒辦法,他哥鐵了心的要娶,像中了邪!我姐也是,蘇子初,蘇子初你知道吧?”他推鄧翡。
鄧翡無知無覺的任他,夏萌說,“連蘇子初勸我姐我姐也不聽,讓她緩緩,緩緩結都不行!”
鄧翡覺得心口一陣發悶,王紫連忙去廚房拿了罐飲料出來,“你讓他也喘口氣,其實我覺得這事情挺好,崔明東我也認識,那人還行吧……”
話沒說完,收到另兩人的目光,她立刻閉了嘴。
說話間,電話又響,夏萌跑去接,就聽他沖着那邊喊,“買了,買了,昨天你打完電話我就訂票了,你怎麽不早點打過來……這結婚也不是說結就結的不是?什麽?你也不知道?”
他拿着電話轉頭來看着鄧翡,“我都要瘋了。”看到鄧翡他又腦子一清明,對着那邊喊:“對了,鄧翡回來了!你不是說讓我一定找到他嗎?”
夏萌轉頭和鄧翡說,“崔明仰,他說和你說。”
鄧翡說不出自己心裏五味雜陳什麽味,接了電話,就聽那邊崔明仰焦急地說:“鄧翡,鄧翡你趕緊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