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喜歡他的。他讓我覺得自己像是真的有了個弟弟,需要我的照顧和疼愛,可惜命運弄人。

思慮許久之後,我端坐在書案前仔細地推敲着寫了一封書信。又來回審視了那封信多遍,才将它遞交到善謀的手上,囑咐道:“找人盡快将此封書信以及馬谡的書信送到馬家的四公子馬良的手中。”握着自己手中的兩封書信,善謀略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我,她問道:“姑娘為何不直接回書與馬家五公子,反倒是寫書送予馬家四公子?”

“良兄大智,我所寫的內容縱使他不能完全理解,但至少他能明白我并非是有意要同他們斷交的。”我有條不紊地解釋,“只要良兄理解了我的書信,他勢必會阻止馬谡之舉,并且會願意同我斷交,如此也算是一舉兩得了。”

聽罷我的解釋,善謀會意地颔首。然後,她就拿着那兩封信函退了下去。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三日後我還是不要待在府中得好。最好,那日就是連善謀都是不知曉我的蹤跡才好。因為以善謀的心善,我怕她禁不住馬谡的懇求就将我的行蹤全都說了出去。如此,我倒不如應了宋達的邀約,随他前往新野瞧瞧……

只是,黃阿碩,馬谡他到底只是個娃娃,你又何必如此避他如蛇蠍?

……

而那封信函,我是此般書寫的:

良兄親啓

期年不見,不知良兄近來可好?良兄大智,怕是早就知曉月英是刻意要與二位斷交的。不管良兄對月英此舉動怒與否,還請良兄謹記月英的言語。月英不才,早年受教于高人,高人曾同月英言語幾句,涉及大事。因允諾高人,月英無法坦誠相告,而與二位斷交之故恰與此大事相關,如此還望良兄海涵。此外,幼常(馬谡的表字)年少知事,善言談,恐其失學,盼良兄對其多作教導,辛勞叮囑。這般,幼常日後必成将才。另有一言相誡,若是可能切莫讓幼常投入劉皇叔帳下。

黃氏月英拜上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馬氏五常的表字都是x常,所以某栖推斷他們大約是提早取了表字,因而文中小栖直接稱呼了馬谡為幼常。

下一章,會有大事。具體什麽大事,再議。

還有宋達這個角色,我也不知曉該怎麽說,總之看着看着姑娘們就會知曉了。

還有,無法設置格式的緣故,書信的格式弄不成标準的模樣。另外某栖文言文不佳,水平有限,還請姑娘們原諒。

最後,星星眼,我能求收藏、評論神馬的嗎?

☆、無端危險惹上身

宋達不明白我為何會在突然之間又答應他的邀約了。對此,我笑着替他解答,言讀書再多也不如親自前去走走,即便我身為女子也是想要出去瞧瞧的。前番我不願意完全是擔憂亂世紛擾,但是後來細細思慮發覺亂世之中有些東西是逃不掉的,如此,我倒不如早些面對,也省得以後麻煩。話畢,宋達審視地盯着我瞧了許久,雙眸中露出了初見時的玩味。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虛,遂故作不悅地道:“你若是不去我就歸家了,省得奔波。”見我威脅,他立即收斂起自己的目光,意味深長地笑着說:“不管你的緣由為何,我所要的只是結果罷了。”然後,他就轉身去牽馬。

向來被老爹當做男子教養的我自是學過騎馬。還記得,我初學騎馬的時候,因為沒有馬镫置放雙腳的緣故從馬背上無數次地摔落,好幾日身上都是青一片紫一片的,看得善謀甚是心疼。彼時,善謀也才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眉眼未開。她揉着我的雙腿,蹙着眉同我說,“姑娘,不疼啊,善謀會輕點的。”而我看着她含水的眸子,一陣感動。自那時起,我便将善謀當做了一個可以依賴的人,如同姊姊一般。只是,不久後善謀這個姊姊就要像我離開馬谡一般地離開我了。縱使善謀還是将我當作小娃娃,我還是無法否認在不經意間我已是長大了。

“宋經華,回想你活過的二十四年,你可曾覺得時光匆匆?”穩穩地落座在馬背上,我淡淡地詢問。“未曾。”他随即也是翻身上馬,悠然地答道:“我每日都要做很多事情,自是不會有你這閑暇思慮些亂七八糟的。”

“你有很多事情做?”以我同他相交這麽久的事實來看,他怎麽都不像是個有事可做的人。除了惦念着如何才能結交到孔明、龐統那些名士外,他就只剩飲酒作樂了。所謂的很多事又在哪兒?我好笑:“恕月英眼拙,還真是沒有看出來。”

“難道你不知曉這飲酒作樂亦是人之大事?”他揚笑,反問得理所當然。我霎時無語,別過臉去,懶得理他。随後兩相默然地踏馬出了城,他喚我道:“阿碩,如今時辰正好,你我賽馬一場如何?”擡眸望望天色,恰是清晨,陽光微弱,果真是好時辰,我頗為贊同地笑言:“如此甚好。”說罷,我就先他一步策馬揚塵而去。“你這是耍賴……”他不滿的聲音随之從身後傳來。

……

不過可惜,賽馬最終還是被宋達贏了去。我看罷他的飒飒英姿,跟着他駐馬,輸得心服口服,“你倒是馬術極好。”“那是自然。”他也不謙虛,心安理得地受下。接着,我默然地審視了片刻周身的景致,草木叢生的坡地,遙遙望不到邊際,轉眸,我奇怪,“這哪裏是新野?沒到新野,這賽馬的結果不能作數。”他卻是不贊同地搖首道:“這雖然不是新野,但的确是你我要來的地方。”

我蹙眉,不解,看着宋達的眸光帶上了警惕。不過還不等我細想,宋達就是笑起,“若是我真想害你,你此今才發覺是不是有些晚了?”不滿地瞪他,我道:“那你倒是同我說說你帶我來此的意圖?”“瞧瞧劉備。”他的意圖一如先前所言的那般。可是,這裏怎麽可能會有劉備?再度掃視了四周,我恍然在叢叢的草木中看到了一塊灰色的石碑。策馬向那石碑而去,三個隸書大字映入眼簾——博望坡。

“不久前,我收到消息,劉表猜忌劉備遂遣他來此抵抗夏侯惇和于禁。”宋達悠然地道:“來此見劉備自是要比去新野府衙見他來得輕易。”“哪裏簡單?軍營可不似他地。”在我看來,軍營裏軍紀嚴明,遠要比新野府衙更難進入。

“真不知襄陽衆人為何會傳言你才智過人,明明就是極笨。”來到我身邊,宋達頗為無奈地解釋:“只是瞧瞧劉備罷了,我們何必要進入他的軍營?”嗔目,我更是不滿地瞪着宋達。而宋達則是無害地笑着,洋洋得意。話說,這人也忒是無恥了!

不過,瞪着瞪着,我的怒氣也就随之消散了。心平氣和地斂目,我道:“走吧,去找劉備的軍營……”然而,餘音未消,不遠處就響起了馬蹄踏地的聲音。那聲音倒不大,似乎也就只有一兩匹。可恰恰就是這一兩匹的馬蹄聲讓一貫悠然地宋達緊緊地蹙起眉來,他的神情亦是變成了我從未見過的嚴肅認真。

不明所以的注視着他的神情變化,我問道:“莫非這馬蹄聲有其不對之處?”繃着臉,他雙眸中充滿了警惕和為難,未曾看我,就直接說道:“你自幼學習歷史兵法,那不知你可知曉這将士遇到百姓時的種種行徑?”我随即一愣,猝然間明了他為何會如此。兵者常年游離于外,勇猛殺敵,若是軍紀不嚴者,見百姓勢必欺辱之,女子必奪其清白,男子必奪其自由,老弱必奪其錢財。

“你憑何确定馬蹄聲是為将者的?”不知算不算是自我安慰,我試探性地問。心下也無限地期望這稀疏的馬蹄聲并非屬于兵士,或許,或許只是路過的百姓罷了。可是,宋達竟是輕易地就粉碎了我的期望,他解釋道:“戰亂之年,馬匹難得,再者你仔細聽便可發覺那馬蹄聲後還有整齊的腳步聲,訓練有素,若非兵士還能是什麽?”“馬匹難得,你不也是有……”我已是心慌意亂,說話都變得有氣無力起來。聽着我的反駁,宋達略有些嫌棄地睨了我一眼,“我家亦是世家大族,馬匹再難得亦不會無。”

“此地四周多草木,若是你我棄馬躲入其中可能保命?”自知事态嚴重,不論如何順理成章的自我安慰都是無用的,我轉而逼着自己冷靜下來想對策。“無人之馬勢必惹疑,保命極難。”宋達搖首,然後對着我言:“下馬,你躲入草叢,我去引開他們。”

我卻是沒有依他所言地下馬,而是依舊泰然地穩坐于馬背之上,我道:“宋經華,我黃月英雖是女子但并非不明忠義之人,若是舍你保命我做不到。與其如此,我們倒不如一起與那些兵士一搏,縱使是死亦是無悔了。”

“莫要多言。”堅定地看着我,宋達從衣袖中取出匕首毫不猶豫地刺向我所騎的棕馬。受傷的棕馬吃痛地嘶叫狂奔起來,來不及反應的我自是被摔落在地,滾進了草叢之中。随後,宋達将刺馬所用的匕首丢了過來,“此番是我将你陷入如此境地,你的安危我必須擔責,你只需保護好自己即可。”話畢,他就高聲駕馬離去了。

我摔得極疼,一時間無法反駁他的言語,就只能默然地看着他的身影走遠,然後消失在了視線之中。此今,我就算是不想舍宋達保自己也是不可能了,所以,與其沖出去送死,我倒不如躲在此處自保。若是宋達安然,那自然是好;但若是他有個不測,我亦可為他報仇。緊緊地握住身邊的匕首,我油然而生一股無所言明的堅定。

而那隊正在漸漸靠近的兵士因着宋達和受傷的棕馬的擾亂,迅速分成了三組,一組追着宋達,一組追着棕馬,另一組留了下來,繼續往我所躲避的地方靠近。透過草叢中的細縫,我看見十幾個穿着戰甲的士兵緩緩地走近,其中的一個士兵嘴裏不停地吐出詞句:“不曉得是哪個不怕死的,居然敢出現在我軍軍營附近。若是劉軍的人,等抓到,老子非分了他不可!”

“那若是個美人呢?”他身後的士兵好笑地調侃。“那老子就撕了她的衣服。”他回頭,斂着嘴笑,嘴裏的話極是粗鄙,“老子許久都沒碰過女人了,要是真能逮着個姑娘,非好好得折騰她幾日不可,也讓她知道知道什麽是作戰的将士。”“就你?還能折騰一日?只怕一次那姑娘就得給你折騰死了。”身後的士兵說着哄笑起來。“去去去,你們知道個屁啊!”不滿地回頭瞪視那些人,他怒道。

“全都給我閉嘴!”領頭的百夫長,蹙着眉阻止他們再繼續交談下去,“不管是劉軍還是美人,都輪不到你們處置。你們再不去查看地形,小心挨抽。”說着,那百夫長兇狠地揚了揚手中的馬鞭。“不就是個百夫長,有什麽了不起。”最先說話的士兵在那百夫長的身後瞪着他,低聲罵:“等老子做了将軍非宰了你不可。”

“王二,你在廢話什麽?”聲音傳到百夫長的耳中,百夫長眯了眯眸問道。被喚作“王二”的士兵,立刻低斂起眉眼,賠笑道:“我在說要是抓了美人怎麽也得先給你享受。”沒聽清他前話的百夫長自是十分受用的緩和了臉色,但是為了維持威嚴,他還是沒好氣地指揮着王二,“這話還輪不到你說,你趕快給老子滾去查看地形。”

“是是是。”王二将三個“是”字說得畢恭畢敬,可是轉身便換上一臉憤怒,“死小子,老子遲早廢了你!”然後,一邊罵着一邊向四周走去。

只是他所走的地方與我所在的地方越來越靠近……

作者有話要說: 這叫什麽?自我找罪受啊……月英啊月英,你還不如去赴馬谡的約也好過在此。

☆、貴人相救欣賞之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真的是……是……

捂臉……我實在不好意思說了……

看完後,姑娘們盡情地罵我吧……

加重的腳步聲漸漸清晰,漸漸靠近,眼前厚厚的草叢也漸漸變得稀薄,我握着匕首的掌心不覺已滿是細汗。此今,我是退也退不得,進也進不得,唯有默然地待在原地,奢望那個王二會突然調轉步伐向別處走去。可是,這世上到底不是世事皆能如願。王二終究還是走了過來,踩彎了我面前翠綠的草木。不過,因他未曾注視腳下的緣故,他絲毫沒有停留地繼續地前行着,然後被我絆倒。

“哎呦。”一聲悶哼,他寬大的身軀倒在了我的身旁。我看着他,很清楚地知曉只要此時我動用了手中的匕首就可以輕易地将自己給救出來。可是,我不敢也不想。雙手不由得輕顫起來,這一瞬我的腦袋滿是空白,所謂的才學,所謂的才智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死死地盯着那個寬大的身軀,我聽到他怒氣沖沖地罵道:“娘的,什麽破東西竟敢絆老子……”随後,他快速地翻身看向我。

大眼瞪小眼,我看看他,他看看我,一瞬間皆是怔住,不知所措的模樣。我沒有叫也沒有跑,就是那樣地看着他,抿唇再抿唇。他卻是張嘴大笑,看着我像是尋到了寶,頗有些久旱逢雨露的姿态,“姑娘……是……姑娘……哈哈……”說着他就往我身邊靠近了些,我下意識地後退,坐到了地上。同時,不遠處的百夫長以及其他兵士在聽到王二的笑聲後就急切地跑了過來,一邊跑還一邊扯着嗓子喊:“哪裏有姑娘?”

被他們團團圍住的我則像是一只困獸,尋不得出路。我知曉我完了,我怕是沒有機會行及笄之禮了,怕是沒有機會和善謀道別了,更怕是不能和那個人并肩了……那些明明已經可以觸摸到的人和事,就這樣突然地煙消雲散。饒是極少落淚的我,此時眼中已滿是濕潤,溫溫熱熱地将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起來。

“雖是個姑娘,可惜醜了點。”立在我正前方的百夫長有些遺憾地感嘆,“不過是個女的就好。我先來,然後你們自己看着往後排。”

“我第二……”

“我第三……”

……

争先恐後的聲音,刺激着我的耳膜。緊緊地攥着自己的衣衫,我竭力地向後退去,可是後面是那些人,左邊是那些人,右邊是那些人,哪裏都是那些人……我怎麽逃也逃不掉……“你們都給我滾開!”我從不想傷人,但還是被逼無奈地揮舞着手中的匕首,企圖可以阻止那些人的靠近。然而就是這最後可以保住自己的希望都被那百夫長輕易地踢掉。我顧不得吃疼的雙手,縮成一團。

在未來,友人曾同我說過人在最無助的時候會把自己蜷縮起來,像是在母親腹中的那般。如今的我便是那般模樣,帶着無助和恐懼,下意識地想要把自己保護起來,做無力而可笑的反抗。在混亂的意識中,刺鼻的汗味、男子粗魯的雙手将我堵得幾近窒息,我甚至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風拂過肌膚時,嘴裏肆意的鮮血,熱燙地溫暖着我逐漸涼透的心。

死……什麽是死?死後我又要去哪呢?

“是曹軍!”倏地,耳邊傳來巨大的叫喊聲。伴随着那喊聲,汗味和粗魯的雙手都随之遠去,粗鄙的罵聲再起:“他娘的劉軍來得真不是時候!”“百夫長,怎麽辦?”原本自鳴得意的士兵瞬間全都慌了起來,警惕地盯着遠處。“他們都還沒回來,怎麽辦?!撤!不然還能怎麽辦?!”百夫長瞪着雙目,指揮着其他士兵,同時自己飛快的上馬。

馬蹄揚塵,有人逃,有人追。而難以道明是幸還是不幸的我,望着蔚藍的天,看着雲卷雲舒,默然地哭着,毫無姿态可言。只是,我的四周依舊沒有寂靜下來。遠遠的,有人說道:“剛才那些曹軍是在欺負個姑娘吧?如今他們走了,是不是輪到我們了?”語氣喜悅而期待。不過,下一瞬就聽到那說話的人“哎呦”一聲,似是被打了,接着一個不悅的聲音責備他:“不要亂說話,不然撕了你的嘴!”責備的聲音過後,又是一個嚴肅而冷然的聲音:“二十軍杖,自己回去領罰。”頓了頓,那個嚴肅而冷然的聲音緩和了些,又道:“元直,你去看看那姑娘。”

随後,我的眼前多了一片陰影。轉眸看了看那片陰影,我坐起,終是哭出了聲來:“徐叔……”真是巧,那來人竟是老爹的好友之一,徐庶徐元直。徐庶看見我卻是一愣,許久才試探性地喚了聲:“月英?”

……

接下來,作為長輩的徐庶一邊安慰着我,一邊責備着我,沒完沒了地說了許久,而我卻是忍不住地笑起來,伴着滿目的淚水,顯得極為滑稽。無事的感覺真好,失而複得的感覺真好。

“你真是大膽!這萬一沒人救你,你說你要怎麽辦?!”徐庶的臉色很不好,指着我,頗為生氣,“你若是出了事,你讓你爹娘怎麽活?讓你爹娘怎麽和孔明交代?!”“我也不想……”低斂着眉眼,我沒有底氣反駁。“不想?!月英,你也不小了,今年就要及笄了,怎麽還做出這麽不穩妥的事來?我要是你爹非打死你不可。”瞪着我,徐庶憤憤地道。

“即使你不是我爹,我爹也會打死我的。”我不敢想若是讓老爹知曉了此事,我會有什麽樣的下場,不過不用想也能知曉比打死好不了不少。“你知曉就好。”又責備了我一句,徐庶才漸漸地平靜下來,将我扶起,問道:“身子可有事?”低眉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除了衣襟處被撕碎外倒也還好,于是我搖搖頭,“只是手腕疼得厲害。”

無奈地把外袍褪給我,徐庶看着我的唇角,蹙眉道:“這血又是怎麽回事?”抿唇,我心虛地笑答:“自己咬的,力大了些。”“你還笑得出來?”徐庶又是瞪我。我委屈,“既然已經無事,我也哭不出來了……”“真不知曉承彥到底是怎麽教養你的。”嘆了口氣,他扶着我緩緩地向前走去。

前方,一匹戰馬上正坐着一個中年男子,眉目溫潤,似是極為随和之人。容貌身姿雖算不上俊逸,但也不失貴氣,有王者之風。他看了看我,帶着刻意的親善。我随之笑笑,作為禮數上的回應。然後,扶着我的徐庶,極為恭敬地向男子施禮,報道:“禀主公,此女子乃是庶好友之女,不知庶可否将她帶回營中治傷?”“軍師哪裏的話,既然這女子是軍師好友之女,自是上賓。”男子慈藹和善。

歷史記載,博望坡之戰發生于建安七年,而徐庶是在建安六年投靠劉備的。如此推算,這個被徐庶尊為“主公”的男子不恰就是我和宋達此行的目的所在嗎?此今,我見到劉備了卻不知曉宋達是生是死。

“素聞劉皇叔仁義,月英多謝劉皇叔收留之恩。”得體地對着劉備見禮,我心下突然有了個計較。出于禮數,劉備自是得同我客套,“姑娘既是徐軍師好友之女,備收留姑娘也是理所當然。”“如此,月英還望劉皇叔幫月英一事,不知可否?”找尋宋達,我怕是做不到了,不過既然眼前有劉備這位貴人,我又何必不請他相助呢?至少他有将士,尋人遠要比我容易安全得多。

斂了斂滿面的溫和,劉備将我快速打量了一番。打量完,他又迅速地恢複了溫和的模樣,說到:“姑娘無須客氣,有事直說即可。”我笑,猜測目的多半已是達到,遂認真地道:“月英此番還有一友人為救月英而走,還勞煩皇叔幫忙尋找。那友人一身青衣,氣度斐然,乃是不難辨認之人。”

“自是可以。”好商量地颔首,劉備不改溫和,“尋人也不過是件小事罷了。”

在未來,多有人言劉備乃是虛情假意之徒,無才無德只知收服人心。那時,我聽聞此種言論,難以評斷。不過如今看來,劉備這般的虛情假意,縱使是名人雅士都會為其收服,又何況是尋常百姓呢?或許,他真的是無才無德,但是他會收服人心又何嘗不是一項巨大的本事呢?所謂“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得民心者得天下”,大約就是善于收服人心這一項就足夠令劉備跻身于三國霸主之中了。再者,如此亂世,又何來什麽只知真情實意的人?就算真的是有,這些人也怕是活不長久。這個時代能活下來的都絕然不會是什麽簡單純樸的人物。

所以,劉備這麽個虛情假意,極善收服人心的亂世俊傑,我頗為欣賞之。

“如此多謝。”我再度施禮。

☆、笑出計策謀未來

入夜,我裹着寬大的衣裳坐在火堆前,看着竄起的火焰失神。雖說已是無事,但還頗有些心有餘悸。那樣的境況、那樣的無助,我此生此世都不想再經歷第二次。縱使是背負着才智過人的盛名,我仍舊是考慮不周,只顧着離開襄陽城竟全然忘記了這亂世的種種。而有些時候恰就是這稍稍欠缺的一點便可斷送一個人的一生。吃一塹長一智,往後我是斷然不會輕易地往戰場上跑了。

“月英。”徐庶從遠處走來,喚回我的思緒。他到我的身邊坐下,說到:“我已派人支會你爹,如此你爹也就不會為你憂心了。”我聽罷,頗為感激地朝徐庶致謝,“多謝徐叔。”從七歲長到十五歲,我從未在外留宿過亦從未晚于日暮歸家,如若徐庶不派人支會老爹,老爹怕是會把整個襄陽城都給翻過來吧。只是,“不知曉徐叔是如何同爹爹說的?”萬一說得不對,惹得我挨罰不算還會惹得全黃府的人為我擔憂。

“這時你倒知曉考慮後果了?”責怪地看了我一眼,徐庶回答:“我同你爹說我去酒肆買酒恰巧遇你就拖着你來軍營陪我飲酒。”撇嘴,我絕望地看着徐庶,“這,我爹能信嗎?”這般拙劣的謊言連我都騙不到何況是我爹呢?無論怎麽說老爹也是長輩,生平閱歷,智慧謀略都比我深得多。

“你爹自然是不信的,但既然是我派人給他傳信,他也就不會過問你在博望坡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畢竟我出面同你做保,他怎麽也得賣我個薄面。”徐庶解釋。其實那個拙劣的謊言也不過是個徐庶為我作保的幌子罷了,有了這個幌子老爹也好有借口放過我。

我如釋重負,笑容可掬,“我還是想說多謝徐叔。”徐庶卻是擺擺手,似是覺得我過于客套了。轉而,他同我說起別事來,“孔明出外游學一年餘,你可知此今他在何處?”我搖首,表示不知曉,就連他離開南陽的那封書信也是老爹轉告我的,他如今的蹤跡我又怎麽可能知曉呢?聽了我的回答,徐庶極為失望地搖頭嘆息,“罷了罷了,天不助我也。”

不太明白尋不到孔明的蹤跡和天不助他有什麽聯系的我,奇怪地問道:“徐叔此言何解?”仍舊搖頭的徐庶看了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終,他拍了大腿一下,道:“罷罷,你爹既說你才堪與孔明相配,如此倒不如信上他一番。”随後,他也不扭捏,坦言:“如今劉軍和曹軍争鋒相對,奈何曹軍兵力強盛,此戰想勝不易,但若是敗了此戰,只怕長了曹軍的氣勢,那麽往後荊州就危險了。”

“徐叔的意思是想要尋孔明共商退敵之計?”我會意。他颔首,接着道:“孔明曾同我和廣元、公威言我們三人仕進可至刺史郡守,而我們反問他的時候,他卻但笑不語。再加上這些年來的相交,我揣度以孔明的才智當至王侯。他如此才學自是該謀治國安民之計。如今博望坡之戰難守,我本想向主公舉薦他,一來可以化博望坡之危,二來亦可開他仕途,可惜尋不到他的人。”

我聽罷極為不能理解地反問徐庶:“徐叔既然同孔明相交甚好又怎會不知孔明的心思?”記得孔明說過,他不願出山,但是為了保護家人的安危他倒也不在乎違背自己的心意。只是,此今絕然還不到違背他心意的時候。“我如何會不知曉。”徐庶嘆氣,“荊州遲早得陷入戰亂之中,他違背自己的心意不過早晚的事,如今唇亡齒寒,守不住博望坡荊州很快就會遭禍。”

“那若是守住了博望坡,徐叔是不是就不會這般早的為難孔明?”關于博望坡之戰的史實我還是知曉的,如此,依着歷史的記載,依着我所學的歷史兵法應是不難想出退敵之策。徐庶是名士自是聽出了我的言下之意,他不顧其他地就道:“你當真有退敵之策?”我微微颔首,卻是在說出計策之前要同徐庶做交易,“但是月英求徐叔一件事情,若是月英想出退敵之策,徐叔在三年之內不得向劉皇叔舉薦孔明。”我從不奢望改變歷史,我所想的就只是能在嫁給孔明之後有一段安樂的日子,沒有戰亂,沒有紛擾。

“同我說說你如此要求的緣故。”為難地看着我,徐庶道。我斂唇一笑,臉頰微微有些熱起來,“兩年之後孔明才會迎娶我,我既不想在戰場之上嫁予他亦不想嫁給他之後就同他分離,所以還請徐叔應允月英的小小要求。”默然地看了看我,徐庶笑起來,指着我嘆:“你這女子……”我含笑不語。

“如此也可。”思慮片刻之後,徐庶答應下來,“現在,你該同我言明這退敵之計了吧。”“月英來時觀博望坡草木茂盛,不知徐叔對此作何感想?”《孫子兵法》雲:“夫地形者,兵之助也。”因而想要在博望坡這種沒有險要地勢的地方守住城池就必須充分利用周圍的地形地貌。“如此地形自然火攻最佳。”徐庶似乎早就想到了火攻的計策,“不過如何才能将夏侯惇率領的十萬大軍引進草木最為茂密之地?”

我笑,活學活用,“因形而措勝于衆,衆不能知。人皆知我所以勝之行,而莫知吾所以制勝之行。我們大可造敗于敵軍之假象,助長敵軍的氣焰,将其引入密林之中再放火燒之。”“好計策!”徐庶大笑,“你果不負承彥教養。”說罷,他就起身快速離去。

随後,我又在火堆前呆坐了許久才進帳休憩。我所暫住的軍帳原是徐庶的,但因我身為女子而不能同其他男子共居,徐庶便将自己的營帳讓給了我。而劉備作為衆人心目中的仁主,自是不會對此視若無睹。他随即自己搬離主帳同張飛共居一處,然後把主帳借給了徐庶。此舉在将士中影響甚好,不僅深化了劉備的仁德形象更增長了士氣。如此,博望坡之戰劉備的勝算又大了幾分。我笑着躺卧在硬邦邦的床榻上,對此戰已是樂觀其成。

翌日,徐庶請示劉備後親自派人送我回襄陽。只是,直到我啓程的前一刻,劉軍都沒有任何關于宋達的消息,就是蛛絲馬跡也未尋到。臨走前,徐庶安慰我道:“既然還未尋到那位公子,那麽至少可以确定他還沒死。或許等你回到襄陽時,他亦是回了。”我無計可施之下,只得照着徐庶的言語想。

回到襄陽後,還不及我歸府,善謀就是迎了上來。她略有些發黑的眼圈映襯着紅紅的眼眸凝視着我,看到我第一句話就是:“你去博望坡可有出事?”然後,等她看到我傷痕累累的唇瓣的時候,吃驚地指着我,問:“這是怎麽了?為何會傷在唇上?”此後諸如此類,沒完沒了。

我笑着搖首,對博望坡發生的事情避而不提,“善謀,你不要問東問西的,我無事。”善謀卻是不滿地嗔目,紅了雙眼,“無事?!手和唇都傷成這樣了還無事?那對于自小很少受傷的姑娘來說,什麽才算是有事?”

“善謀,我真的無事。”與在博望坡險些發生的事情相比,這些又算什麽呢?然而,不明緣由的善謀聽了我的話後,更為不悅,紅了的雙眼随之滴出淚來,“姑娘啊姑娘,你為何就不能讓人省心些呢?兒時的你不喜學識,次次惹得先生責罰,夫人和善謀為你擔憂無數次,深怕你受得罰重了。可是姑娘呢?不知悔改,次次罰次次為。等姑娘大些了,開始喜好學識了,但是姑娘為了學識竟是做出傷害自己之事,惹得先生、夫人為你憂心。此今好了,姑娘才名兼備,然而才名兼備的姑娘卻是膽大妄為,擅自跑去戰場,姑娘可知曉先生為了你一夜未眠?!”

“爹爹他……一夜未眠?”來不及寬慰善謀的我,頗為愧疚地重複她的言語,“那娘親呢?”娘親的身子素來不佳,若是她為了擔憂我而有何損失的話,我怕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這事若是被夫人知曉了,你以為夫人還能安心休養嗎?”善謀語氣不佳,“先生擔憂夫人為你傷及身心,遂命全府将你徹夜未歸前往博望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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