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将軍》作者:濯炎

文案

本文是一篇以“虐”為起始,披着家國天下的狼皮,實則狗血亂撒有肉有淚的狗血蘇文!

琳琅王:老子要做正室!

聶将軍:敝人很死心眼。

攝政王:本王心有苦衷

海青皇:朕負責打醬油……

某炎表示:要把小三扶正,不是件容易的事吶——

內容标簽:強強 宮廷侯爵 強取豪奪

搜索關鍵字:主角:聶遠之 ┃ 配角:琳琅墨徹

1、伏臣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阿嚏!”

微紅的鼻頭吸了吸,纖細的手帶着病态的蒼白,在寒風的凜冽下忍不住瑟縮着肩頸攏了攏披在肩上的白狐裘袍。

北國的風,北國的雪,北國的山色。天地間銀裝素裹,再不是記憶中的春紅柳綠,唯一相同的是那同樣湛藍的天空。

“将軍,時辰到了,該上路了。”

在雪地裏站了太久,久到身體都開始微微發僵的一名壯碩漢子舉步來到白袍男子身後,小聲的提醒。

他的臉色平靜,可眉宇間卻帶着無法撫平的痛苦與無奈。

回頭的時候愣了愣,随即露出虎牙,回以笑容。

“原來是嚴副将。不,今後該稱嚴将軍了。”纖細的手腕摸了摸鼻子,越過嚴将軍寬厚的肩,看向他身後。

整齊的軍裝,整齊的隊伍。那迎風而展的戰旗,臨空飛揚的金龍張牙舞爪。對上那雙龍眼,總覺得其中帶着一份諷刺與嬉笑。

他,是不會來的。自己早該想到,早該想到的。

對着嚴将軍點了點頭,嘴角始終噙着那份淡淡的笑容:“也該是時候了,那麽,将軍就送到這裏吧。”

視線緩緩掃過嚴武身後黑壓壓的人群,掃過招展的金黃旗幟,最後遠眺那不知名的某處。在風中挺立的身影沉默了片刻,毅然轉身。

一步。

整齊的金戈落地之聲。

二步。

整齊的腳步挪移之聲。

三步。

“爾漢之身,家國吾守!”

這是再熟悉不過的誓詞,是他初上戰場時,背水一戰時所言之詞。此後,也成為了他聶家軍每人必記的誓詞。

嘹亮的聲音響徹天際,那是數千名将士整齊劃一的聲音,震撼了蒼穹,也讓離去的男子停下腳步。

沒有回頭,那背脊在風裏更顯直挺。明明是纖弱的背影,明明連步伐都有些微跛,可所有人眼中,包括此時單膝跪地的嚴武眼裏,他,都是足以讓他們心甘誠服,跪拜相送的人。

擡頭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嚴武臉上的平靜終于被酸澀微紅的雙眼打破。

“恭送将軍!”

幾乎是嘶聲力竭的帶頭喊出這一句。身後,随之響起千人的迎合。

“——恭送将軍!”

他們的戰神,海青國的神話,無敵将軍——聶遠之。

為了海青國,将軍失去了父親。為了皇帝,

将軍失去了所謂的家。為了百姓,将軍放下滅門之痛,再次遠赴邊關征戰。

十年如一日,将軍無怨無悔。他麾下的聶家軍,所向無敵。即便失去了一條腿,他也始終含笑面對。

可這樣的将軍換來了什麽?

一場陰謀,一紙合約,一份冷情。

攝政王的一句話,海青再無無敵将軍,只有一位獨身前往北國蠻邦作為交換之物的“聶公子”。

“嚴武。”

清亮的聲音不疾不徐的響起,依舊是背對着衆人,不曾回頭。

“屬下在。”

反射性的應聲,直到對方笑着指點,才明白自己現在已不再是他的屬下。然而嚴武無悔,即便這裏的人混入了攝政王的耳目,他也不悔。

或許這一聲,是他最後自稱将軍的屬下了。

“嚴将軍,你折煞在下了。”

聶遠之搖了搖頭,側過半身。他喝出一口熱氣,抿了抿有些幹裂的唇。

目光在嚴武身上落定前,已經将他身後整齊跪立的将士們盡收眼底。這些,都曾經是他最引以為傲的海青将領,是他聶遠之的好兄弟。

“将軍快起,兄弟們也都快起來吧。海青以後,就交給你們了。”

他眼神堅定,在他的眼神下,不容置疑的威勢依然存在。嚴武站了起來,他身後的将士們也紛紛站了起來。

而在他們站起身後,卻震驚看到了另外一幕。

“将軍!”

嚴武剛跨出一步,卻生生頓住再難前行。

北風飄雪之中,那一身白袍披着狐裘的男子對着千名前來相送的海青将士及嚴武,撩起了膝袍,單膝點地跪了下去。

嚴武知道,他們将軍的腳有傷。嚴武也知道,攝政王早就赦免了将軍面聖時的跪拜之禮。他們的将軍,在傷及腿後,便再也沒有跪拜過任何人。

“遠之有負海青,愧對聖上。如今唯有前往北國,以盡臣責,以報皇恩。今後,海青便有勞各位執戊守了。”

沒有人阻止,沒有人上前。因為他們知道,他們的将軍比任何人都固執。

聶遠之緩緩叩首一拜,直起腰又道:“今西有平夷南有第戎,沙場湮滅兒郎血。但我相信我海青的将士,無論面對何種險境都不會退讓。為了家中的妻女,也為了海青百姓的安危。祭已逝的弟兄與所有為海青戎馬一身的忠魂!”

語畢,聶遠之再次彎腰,俯身一拜。

直腰之際,臉上

不複剛才的肅然,而是恢複了一貫的溫暖笑意。只是那溫柔下的苦澀與決然,又有何人知。

“最後這一拜,是為敬我海青攝政王。如沒有他,我聶遠之依然是個逆臣賊子。如沒有他,我聶遠之亦不會有今天。”吞下喉頭的苦澀,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與往常無異。“天佑我海青。”接着,又是一叩首。

三叩完畢,他緩緩起身。幾不可查的踉跄一步,卻穩穩的用那受過傷的右膝勉強支撐。

“各位将士,前頭便是北國境內了。遠之謝過各位相送。”

拱手一揖,拉攏肩上的白狐裘袍,轉身一步步穩穩的向前走,一步步走出衆人的視線。

遠眺前方,雖然已失去了一身武功,可他征戰沙場多年,敏銳的直覺依然告訴他。不遠處的前方,已經盤踞了大量人馬。

一場離別後,便是一場“相迎”。

昔日的柔情蜜意随着冷冽的寒風飛逝,誓言猶然在耳,卻是物是人非。

早該想到會有這一天,卻執着的堅守着當初對你的承諾。墨徹,當年如不是你,聶遠之或許早就死在京城某條不知名的街巷。

十年了,十年為你而沉淪,為你而征戰四方,如今,依然是為你,甘願遠赴北國。只是在此之後,你是否還會記得自己,是否會在往後的歲月裏,記得有一個名喚聶遠之的男子,曾經為你而瘋狂。

“果然是……太冷了呢。”

冷到,即使模糊了雙眼,卻依然感覺不到臉頰上該有滑落的溫度。

蹬車而上,馬夫策鞭。

雪下大了,北國的四季,一年中最為漫長的便是如此的嚴冬。而常年生居南方的聶遠之,想要适應這裏的環境,恐怕還需要一段不短的日子。

當年年少輕狂一身武功卓然天成,自是不會懼怕嚴寒。如今被放他國,背井離鄉一身殘缺,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下,聶遠之渾身都抑制不住的打着顫。

“将軍,前方就到北國境內了。”

車夫停下了馬車,按照兩國協議規定,他只能送到這裏了。

聽見車夫的聲音,遠之擡手撩起馬車前的帷幕。刺骨的寒風一下便撲面而來,他的臉上卻依然帶着笑容。

“有勞老先生一路相送。還有,我不再是将軍了,老先生無須多禮。”從懷裏掏出幾塊碎銀,遞給那漢子。“先生快些回去吧,天寒地凍的,過會兒這雪又該更大了。”

那老車夫是常年生活在兩國邊界的住名,對這裏的天氣也頗為适應。只是若這雪再下

大雪,恐怕在這惡劣的天氣中馬兒也将會凍着走不了。

老車夫心中一陣激動,竟是紅了雙眼。他看着眼前的年輕人淡然的神色,心中突然湧出一股憤然與痛惜。

“将軍,您在我們心裏是永遠的将軍。我們都不會忘記将軍為海青所作的一切。将軍,若不嫌棄,就讓老奴再送您一程吧!”

聶遠之輕緩卻堅定的搖了搖頭,兩國協議為先,他便不能違反。否則,莫不是叫北國有了借口,落了口實。再者,他也不能讓這位老者再陪自己折騰了。接下來的路,既然注定是他一人面對,那又何須再拖累他人。

“老先生請回吧,遠之也該上路了。”他毅然轉身,眼底所見盡是漫天白芒,然而跨出的步伐卻堅定的在厚實的雪上烙下整齊的印痕。

身後,那位趕馬的老人依然矗立在雪地中,身旁的馬爾打着咯呼出熱氣,目光與老者一般平視着前方漸行漸遠的挺立男子。

一步又一步,攏緊了披肩搓着凍僵的手。聶遠之眯起眼,在風雪中打量着空曠的前方。這北國還真是地與人諧應,他仿佛可以預見,那北國蠻王琳琅瑜将會以何種方式來迎接他這海青來的伏臣。

又一陣勁風而過,身後突然傳來車輪滾滾之聲。聶遠之一愣,想要回頭嘆看,卻在下一刻突然拔足狂奔。

“低頭!”

凜冽的風中,那嘶喊的聲音隐約可聞。而後,一道白色的身影飛身撲向還未停下的馬車。頓時,馬兒的嘶鳴聲響徹天際,沉重的車身傾倒在雪地中。而趕着馬車的老漢,驚悸未定,但見撲在他身上之人漸漸被染紅的白衣。

那天地間唯一的色調,終于染上了另一種美豔妖冶卻刺目難耐的色澤。

“……老先生是否安好?”

聶遠之勾起薄唇,維繼着臉上的笑容。他臉色蒼白,額頭還滲出點點汗水,緩緩起身,扶起被自己壓在身下的老者。

“看來這車是無法再用,老先生是否善騎?幸好馬匹沒事。”

聶遠之不動聲色的拉過馬兒,接着在老漢怔愣的目光中,将缰繩遞進他手中,一拍馬兒的背脊,輕聲道:“帶着你主人往回走,我知道你定不會迷路。”

那馬兒聽話的擡步,果真是往回頭來時的路走。而那老漢,竟傻傻的被馬兒帶出幾步路,才恍然回神拉住缰繩,站定身子。

他這才想起剛才電光火石間發生的種種,他聽見将軍的命令,躲過射向他的厲箭;他被将軍推開所救,讓将軍受了傷……

“将軍……”

“先生莫要再多說了,時辰不早,家中該是等候先生用飯的時辰了呢。”迎風而立,這一次他與老漢面對面,眼神堅定不容置疑:“該自己走的路,便該由自己去走。先生的一番心意,遠之心領。不過遠之不希望先生因為在下而有任何差池,還望先生見諒。”

這一刻,老漢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思。舉起袖子擦了擦眼角尚未被風雪吹幹的淚,老漢翻身上馬,再回望一眼,便策馬揚鞭。

遠了,更遠了,直到消失于視線。

喟嘆一聲,聶遠之回過身,不出意外的看見出現在地平線上整齊劃一的列陣。嘴角的笑帶上絲絲冷然,他揚起手握住那被折斷的半截箭羽,緊了緊圈住的拳,利落的向外一拔。

幾點豔紅落地,印染了蒼白大地,猶如雪中紅梅,叫人心驚。

這箭上沒有倒鈎,只不過,他已不是昔日的身懷絕技的無敵将軍,對于泊泊而流的血,他只能任由它們染紅了心愛的狐裘披肩。

一聲嘶鳴,馬蹄陣陣。

近了,更近了,直到一雙漆黑的皮靴闖入自己眼前。

失血過多,模糊的視線再次努力集中。這才發現,來着已經到了眼前,已經近了自己的身。

“啧啧,瞧瞧這是誰?本王要的分明是海青的無敵将軍,威震四方的英勇戰士。這麽個兔兒爺般的病央子,算是海青送來伺候本王給本王提鞋擦背的嗎?哈哈哈哈!”

男人在馬上仰天大笑,狂妄不可一世的模樣一如他外表的粗犷,周身的霸氣渾然天成。這個男人,是天生的王者,也是北國三十六部中唯一遵從的王者——琳琅瑜邪。

鷹般銳利的眼危險的眯起,他自上而下俯視着眼前的男子,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

“怎麽?有替人擋下一箭的勇氣,卻不敢與本王對視一眼嗎?這似乎又與本王所知的無敵将軍相去甚遠呢。”翻身下馬,高大的男人跨出兩步便來到聶遠之身前,他的視線落在那染血的肩頭,嘴角的冷笑更深了幾分。

“聽說無敵将軍十歲便熟記海青聶家所有武學典籍,十四歲便在戰場立威。如此身懷絕技之人,似乎與本王現在所見又有所不同。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是聶遠之?”

輕佻的伸出手,用手中的長鞭抵住聶遠之的下颚,帶着三分勁力猛地擡起。琳琅瑜邪對上那雙帶着漠然的褐色眼瞳,突然之間感到心頭一跳。他眯起眼,再次細細打量,不得不承認眼前之人的确長得頗為俊俏。

“說,你到底是何人?”

沒有厲聲喝斥,沒有強勢

逼迫,只有那天生不容抗拒的威儀。

聶遠之垂下雙眸,錯開了與之對視的視線。

“伏臣,遠之。”

他已離開海青,他是聶遠之,卻也不再是聶遠之。從今日起,他不再擁有聶之姓氏,因為聶家忠魂,不會有如他一般的喪家之犬。而他,也不配再姓聶,他不會讓琳琅瑜邪的口中,以聶為姓來侮辱聶家人。

“噢?”琳琅瑜邪挑眉,頗為有趣的看着這明明已經失血過多,卻還是倔強逞能的男人。或許就這一點,還與他記憶中的少年頗為相符。

“那麽,你的确不是無敵将軍了?我若沒記錯,無敵将軍該是叫聶遠之,而你說,你叫遠之。你不姓聶?”

“伏臣遠之,無所謂姓。北王要的人,确實是伏臣。”

“此話頗為矛盾,何解?”

遠之只覺得頭暈目眩,雙唇也開始幹澀的厲害。然而這一刻,他不能輸,他不想在這個男人面前認輸。所以,他挺直了腰板,依然與琳琅瑜相對而立。

“昔日海青無敵将軍已去,如今在北王面前的,不過是海青送來的區區伏臣,是北王的臣民,臣服與北王。遠之鬥膽,還望北王不要忘記兩國約定,有生之年必與海青結為邦國,互相扶持。若此,實乃兩國百姓之福。”

一番話說下來,即使再堅韌的意志也随着體力的流逝而動搖。黑暗陡然襲來,令遠之自嘲的笑起自己。他差點忘了,他不再是聶遠之,他早就是個累贅是個武功被廢之人,是個被送來北國的伏臣——一個不配擁有姓氏的賤民而已。

2、刺痛

五丁仗劍決雲霓,直取天河下帝畿。

戰罷玉龍三百萬,敗鱗殘甲滿天飛。

經歷過殊死搏鬥,為了各自想要守護的人而抵禦外敵。每當海青的無敵戰神凱旋,京都的城門上總會站在那位威儀凜然的王者。

曾經笑說:遠之,你是海青的戰神,無敵将軍。

曾經溫柔:遠之,為了我,你一定要回來。

其實,他想說:聶遠之并沒有想象中堅強,多少次面對險境,面對死亡。如若沒有想到那句溫柔的說辭,如若不是為了守護海青。或許他早就垮下,早就成為白骨枯骸長埋邊關。

然而,當溫柔成為可怕的刀刃,信任被背叛覆蓋,他除了痛,卻已經學不會拒絕,更無法去違背。

“遠之,你能守得了海青一時,無法守得一世。為了海青北關三萬萬百姓,本王懇請你。”

是啊,三萬萬的百姓,北關數載安定。他如何能拒絕?他是海青的将軍,但不是唯一的将軍。然,他卻是北國琳琅王唯一要求的聶遠之,海青的無敵将軍。

于是夢醒了,心冷了。于是,他與他最後一次在華麗卻陌生的攝政王府徹夜長談。

他說:讓我記住你,至少在北國的冰天雪地中,我還能記住這份暖意。

那一日,他第一次清醒的看到對方眼底的厭惡。才知道原來自己在他眼中,不過是個可以利用的逆臣之子。他墨徹要的,是能為海青上得戰場的聶遠之,是能任他發洩的聶遠之,是為他癡狂不顧一切的聶遠之。

沒有人敢在朝堂之上反抗一手遮天的他,即便皇帝也不能。因為,有聶遠之,手握海青一半兵馬的大将軍。

保卒棄子,面對北國強勢的要求,他才明白原來自己在那人心裏的分量,輕如鴻毛。

“徹,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這個問題其實問的愚蠢,但在注定的離別之際,他不妨給自己一個絕望死心的理由。于是,他得到了,他死心了。

狀似痛苦的眼神,不知如何說出口的回答。可是夠了,他想告訴他,或許沒有那眼底的淡漠,他會以為他至少曾經有過動容。或許不知道他的性格,他會将這份猶豫當做是思考。

主動貼合的吻,被卸去的外衫。

他累了,為了海青,為了墨家天下,他已經乏了。

最後一次沉淪與放縱,任由他在身上馳騁,與以往一樣的沒有感情的發洩。可笑可悲亦可憐,直到如今才明白,那些以往的意亂情迷,不過是一廂情願。

身體在顫抖,肌膚上傳來熱燙的感覺,喉頭逸出自然的呻吟……然而下一刻,猛然一個震顫倏地睜開雙眼,那定格在眼底的是陌生又熟悉的面容。

“你……”

“醒了?”琳琅瑜邪停下手上的動

作,心中覺得頗為掃興。眼神滑落,看向遠之因為過激動作而再次裂開的肩傷,微微皺起眉頭。

“逆影。”他喚來随身侍衛,“讓白大夫過來一下。”

遠之終于想起了自己的處境。那最後一刻他失去意識前的畫面,如今在他面前的并非夢境中的人,而他該是已經身在北國。

身上僅着內襯裏衫,胸口大片敞開,肩上的傷口隐隐作痛,卻不再撕裂般的痛。聽剛才琳琅瑜邪的口氣,該是之前已經處理過。

想到自己的處境與身份,聶遠之掙紮撐起身體,想要下榻。

“你做什麽?”

琳琅瑜邪出手按住聶遠之未受傷的另一邊肩,阻止他的動作。他挑眉看向對方垂頭斂眸的樣子,唇邊忽而綻放一抹邪笑。

“想要下榻?看來是精神不錯了。既然如此,那咱們繼續剛才的事。”

未等聶遠之反應過來,他只覺得整個人由于肩頭吃力,一下子被按進了被褥。接着,那床沿邊坐着的人忽而一個蹿升,整個人覆上他,撐着雙手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怔愣的表情情不自禁的表露,然而下一刻卻很快被掩去。他想,琳琅瑜邪的意思,他是明白了。

前來北國的那刻,他就想過千種萬種的可能。據說北國的蠻王琳琅瑜邪是個喜怒無常的人,據說其生性殘暴,為了合并北國部落屠城亦再所不惜。據說北國散亂的諸多部落,無人不怕琳琅,就連三歲兒童都聞名而哭。還據說,此人男女不忌,極為镌狂。得其心者,即便是十惡不赦仍可重用,若令其不喜,那麽下一刻他就能送你下地獄。

眼神沒有掙紮,也沒有動搖。即使他感覺到身上的衣衫被扯開,他看見那狂肆的眼神帶着冰冷譏諷,而火熱的唇卻毫不猶豫的在自己的胸口上烙下痕跡。

殷紅入口,輾轉細品。舌尖挑逗,吸允啃咬。

微微的刺痛,還有身體本能而起的顫抖。聶遠之的眼神依然淡定,只是他無法控制這具早就被發掘殆盡的身體給出相迎的回應。

他知道,這或許只是個開始。

“呵呵呵,現在我有點相信你是聶大将軍了。”放開被他蹂躏得紅腫的可愛凸起,留戀般的再次用舌面舔刷過小巧的紅殷,邪肆的笑看身下的男人。唇角的笑意加深,琳琅瑜邪的雙手不安分的撫摸過聶遠之的腰身,在其側腰最柔弱的部分捏了捏。看見對方又是一陣輕顫避讓,眼底的冰冷又重了幾分。

“聽說海青的大将軍‘戰功彪炳’,如今看來确實如此。想必墨徹将你送來北國給本王,心底該是不情願的很吧?畢竟這樣一個內外皆善戰、能戰的将軍,可是寶貝啊。”

赤裸裸的諷刺,即使口吻只是純粹的陳述,

也足夠令人羞憤不已。然而回應琳琅瑜邪的,依然是聶遠之平淡的表情,還有那卑微的模樣。

不由蹙起眉,這與他預計的似乎不太一樣。難道是自己用錯了方法?

目光瞥向幾乎裸露上半身的男人,最後視線停留在他一對鎖骨間猙獰的傷口上。

“這是怎麽回事?”輕柔的撫過那凹凸不平的交錯疤痕,可怕的疤痕幾乎覆蓋了他整個鎖骨部分,在聶遠之白皙的皮膚上烙下了不可磨滅的可怕痕跡。

“傷。”一直閉口不言的聶遠之在琳琅瑜邪強勢的目光下,良久才答出一個字。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能夠忍受侮辱,但卻不想被人重新揭開這段足夠讓他痛不欲生的過往。

“本王知道這是傷,本王不是瞎子。”聶遠之的回答顯然讓琳琅瑜邪十分不滿。

琳琅瑜邪是什麽人?這個世上,武功能出其右的人不出五位。利用深厚的功力,只消稍稍一探他便能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否有武功。

脈象緒亂,真氣四散,丹田受損,經脈皆阻。

“好,當真是好!”琳琅瑜邪突然發起狠來,說變臉就變臉,笑得猙獰:“我的人也有人敢動,很是好!”一把捏住聶遠之的下颚,令其無法躲避的與自己對視:“說,武功是被誰所廢?”

心中怔愣,然随後卻露出一抹笑來。

這是他第一次在琳琅瑜邪面前笑,卻讓琳琅瑜邪永生難忘。這一刻的聶遠之,讓人無法移開視線。一分悵然二分落寂,三分痛楚四分無奈,然在最終,卻統統化為了淡然。仿佛這個世間,他本不該挂記太多,也無可令他記挂之事。

“若我說是我自己,你待如何?”

舍棄卑微的自稱,舍棄虛僞的敬畏。這才是他真正的性情,是屬于聶遠之的本性。然而,可悲可笑唯有他自己清楚,是為了什麽,他才将這份傲然再次展現,是為了誰他甘願成為琳琅瑜邪眼中的特殊,只為令其轉移目标。

“你自己?”

琳琅瑜邪從驚訝中回神,撫平被撩撥起漣漪的心湖,複又緊蹙雙眉,顯然是不信聶遠之的話。

“為何要這麽做?”捏住聶遠之的雙頰,他不容置疑的命令:“看着本王的眼睛回答,不許欺騙本王。”

“哎……”一聲喟嘆,聶遠之擡手未傷肩膀的那只手,試圖令琳琅瑜邪松開雙手:“這樣讓我如何說?”

被捏着雙頰,他的話無法說得順暢。于是,琳琅瑜邪松開了手,只是壓在在他身上的身體卻未移動分毫。

直視着對方的雙眼,聶遠之不卑不亢的回答:“廢去武功的理由很簡單,我想琳琅王一定能猜到。既然要來北國,那麽有沒有武功又有何關系?或許,沒有武功才合您的心意不

是嗎?”

一個被送來敵國作為交換質子的将軍,不該有的東西,就不應保有。這無論對海青還是對北國,都是必須的。

“哼!”

原以為會聽見對方表示滿意的話,可聶遠之卻沒想到等來的會是這麽一聲冷哼。接着,他只覺得頭皮一陣刺痛,長發被人一把拽起,強勁的力道迫使他揚起下颚,纖細的脖子在空中劃出完美的弧度,高高揚起。

困難的對視琳琅瑜邪,震驚的看着他低下頭,接着脖子上一陣疼痛。

“果然是小人作為。我北國,從來不會忌憚被送來抵物的區區質子。若能在本王面前刺殺本王,若能在本王的轄地掀起風浪,那也要有這個本事!若真如此,那便是本王不配做王,不配一統北域,本王便是該死。恐怕是海青皇帝還有那墨徹,怕你來此之後有朝一日會報複反叛,才會将你逼得自廢武功吧?”

這本是試探,琳琅瑜邪不愧是北國雄主,今日聶遠之算是真正了解到。這位霸主不僅武功卓然,心機城府更是深不可測。

若非自己早一步佯裝垂眸,若非自己本就無法抑制寒冷而微微顫抖的身體。那麽此刻,再刻意掩飾自己的情緒,也會在他剛才那不經意的揣測間令其窺得心緒。

唇角隐沒了笑意,眼底閃過悲寂。他想到墨徹,想到那日他來将軍府邸,在那片溫柔後可怕的深意,想到他用無奈與憐惜,就為換得自己心甘情願的一句承諾。

墨徹啊墨徹,明知道自己無法拒絕,所以才将家國天下擺放在自己眼前,在自己臨走之前,談及海青的将來。

——遠之,你只能是海青的無敵将軍。

那麽,如何才能只能是海青的無敵将軍?在你将聶遠之換取那些大義以後……

——遠之,你是最利的寶劍,是海青最強的利器。

所以,當這樣的利器不再屬于海青,那麽只有讓當初的寶劍不再鋒利……

他懂了,他終于明白了。

于是,他如了他的願,他在他面前自廢武功,在他面前洞穿了自己的雙肩鎖骨。這輩子,他再也無法使劍。

——臣既不能再成海青利器,便如此殘劍,寸鐵斷盡!

他不怪墨徹,身居高位,墨徹的選擇是為了海青,是為了他們墨家天下。這個世間太過炎涼,世間冷暖他已諸數看盡。争權奪利,他知道身為皇族的他們該做的選擇。

然而,此時此刻的他卻想大笑,如果可以,他真想讓墨徹聽聽琳琅的這番話,看看墨徹的表情。

原來,這個世間還有如此狂妄的人。然,琳琅的這份狂妄,此刻卻深深刻入聶遠之的心,令其動容。

“怎麽?被本王說對了?所以不說話?”

“琳琅王多慮,不過是

覺得您的話有幾分意思,可惜卻猜錯了。遠之早就說過,聶遠之才是海青的将軍,而在您面前的是遠之,既不為将軍,那留着武功又有何用?難不成以琳琅王的才智武功,還需要個異國送來的質子為其出力不成?呵呵,您當然不會,而聶遠之也不想啊。”

他是知道的,這番話一出口或許會引來對方滔天怒火,甚至更可怕的屈辱。但是,他別無選擇。

果然……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遠之。你的意思,你是因為要來我北國才故意廢了這身武功?好。既然如此,本王也無需憐香惜玉!只怕你這副殘破不堪的身子,受不住本王的需索。到時再哭喊求饒,本王可不會心軟。”笑得陰冷,琳琅瑜邪眯起雙眼,低下頭,額間的長發垂落在聶遠之蒼白的臉上,黑與白瞬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也帶起幾分迷亂的意味。

“今日,本王就讓你試上一試。你且體味一番,看那墨徹與本王,誰更能讓你愈戰愈勇!哼!”

3、占有

琳琅此人本就狂妄自傲,任意而為。

北域之內,凡他所征服之處,唯他獨大。無論過去的他經歷過什麽,如今的他都是這北域廣敖大地中最強的一方霸主。這樣的他,自然是想要什麽便能得到什麽。

如今在他面前的人,或許對方已經早就忘記了他們的那段過去。但對于琳琅來說,那可是段無法磨滅,甚至改變他人生的經歷,他又怎會輕易忘記。

要說為什麽海青泱泱大國,他北域千辛萬苦,費盡心機才引得聶遠之離守北關,乘機打下邊關數座要塞。但卻在最後關頭,竟然願意為了個人質就同意歸還三座城池及數萬百姓。別人不明白琳琅心思,但琳琅自己還能不懂嗎?

既然費盡心機的事都是為了得到某人而做,那花上三座城池換回他最想要的那人到手,自是理所當然的。不管外人怎麽看,他的臣子怎麽看,他只知道自己想這麽做,就必然會這麽做。

此刻,看着想要到手的人就在自己身下,他即可以對他予取予求。而聶遠之淡然的表情不變,卻着實讓琳琅心中大為不快。

他要的可不是個木頭,若今日聶遠之表現出慌亂,又或者他以那一身傲骨反抗自己,或許自己會覺得更有趣。還有,拖着這半廢不廢的身子來北域,也是令他沒有想到,但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此時的他,正是一肚子火沒出宣洩。看着如死魚般躺在身下的人,剛才的豪邁宣言也瞬間沒了興致。

明知道言語相激起不了什麽作用,但琳琅依舊不死心。他一把掐住聶遠之纖細的脖子,表情顯得有些猙獰可怖:“怎麽不反抗?你大将軍的骨氣就這麽些?”

遠之平靜的看着他,當真的一點情緒都沒有。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又何須做那些多餘之事?”

都已經被壓在身下了,他還需要替自己争取些什麽?一身武功盡廢,如今的他又能如何反抗?若真是反抗了,那才叫滑稽。被送來這裏是做什麽的?不就是來飽嘗屈辱的?

不過有一點倒是讓遠之心中不免詫異,這琳琅王怎麽看似兇狠,但其實他總覺得對方有些惱怒?甚至還有些好笑,他的那番話是想掩飾什麽?他遲遲不動手又是為了什麽?

總不是他癖好特殊,非得自己掙紮着,才能感到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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