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超乎了自己的想象。有太多疑惑等着自己去解,可身在局中的自己,卻不知從何下手。

罷了,眼前的事尚需解決;此種諸多疑問,待以後慢慢推敲也不遲。

聶遠之看着手中的刀,輕撫過刀鞘,随後抽出刀身。接着陽光,銀白的刀身上隐隐浮現了猶如經絡血色般的交錯紅紋。

一眼即止此刀乃絕世好刀,而琳琅卻将他給了自己。

“這把刀……”

“不過是把刀,給你防身。”琳琅這話說得急,又有些不耐,他似乎不想聽遠之繼續說下去。

“既然你不喜歡我剛才對你做的,那麽我們就去做點別的事。”

“王上似乎忘了我們來此目的為何。”冬獵、濟魯特、布局……無論是哪一個,他們還什麽都沒做。

“聶遠之。”琳琅連名帶姓的叫他,似乎已經是很久前的事了。而如今他會這麽叫,确實是因為他動了怒氣。“不要以為我待你好幾分,你就給本王拿喬起來。”

聶遠之挑眉,反唇相譏:“怎麽?剛才讓你欲求不滿了?現在終于忍不住開始想發洩了?”說到這,見琳琅臉色陰冷下來,也跟着冷笑起來:“看來王上還是沒變呢。遠之還是那句話,我不過是個海青送來的伏臣。如果王上只想要我的身體,拿去便是了,遠之還能反抗不成?只不過,王上以後可別讓遠之誤會,前些日子說得做得那些,以後就不必了。”

琳琅這陣子也是壓了性子脾氣在讨好眼前人,他算是放下身段,該做的都做了。沒想到一段日子下來,沒将人馴服反倒讓自己成了笑話!看來,他以為聶遠之吃軟不吃硬是完完全全的想錯了。

既然如此,那自己還有什麽必要遷就着對方?簡直是令人好笑!

“你既然把話說到這份上,那麽本王若還是對你客客氣氣,倒是辜負了你的好意了!”他翻身下馬,走到聶遠之的馬前。“聶遠之,先前的話是你說出的口,是你挑戰本王的威嚴在先。你若是後悔還來得及,我給你機會。”

“我有什麽好後悔的?我又做錯了什麽?”聶遠之冷笑,紋絲不動地坐定在馬背上,沒有下馬的打算。

“既然如此,那你就別怪本王了!”琳琅瑜邪揮出一掌,将聶遠之的黑色馬兒連同它背上的主人一掌掀翻在地,馬兒痛苦的嘶鳴,高昂的聲音驚起林中一片飛鳥。

琳琅瑜邪走到聶遠之身前,他又恢複了居高臨下的姿态,一如初次相見的倆人,近在咫尺卻又相距甚遠。

“聶遠之,即便我今日在此地要了你,這也是你自找的。不管你是伏臣還是北國的朝臣,你都是我琳琅王的所有物。這一點,你可給本王牢牢記清楚了。”

他一把壓下聶遠之想要掙紮的身體,一手則将他的雙手扣緊,固定在頭頂。随後用雙腿壓住他的膝蓋,另一手則開始解開他胸前的衣襟。

“琳琅王的教誨,我怎麽可能記不清楚。我還要感謝琳琅王,給了我那麽深刻的教訓。讓我知道,披着人皮的禽獸,是無論如何都信不得的!是我瞎了眼,才會辨別不清禽獸和人的真僞。”

“說得好,這話本王愛聽。本王倒是忘了,你向來就喜歡與禽獸交聘!喜歡被禽獸上!那麽是不是本王不做得徹底點,倒是滿足不了你這小小的心意了!”

琳琅此刻嘴邊的笑近乎殘忍

,眼底有着最原始的血腥之色。

“本王忘了告訴你,本王的營地裏還留着幾條獒犬,想必他們會很中意你這麽難得南方妓子的身體。”

“……琳琅瑜邪,中意不中意你大可試試!”

琳琅看着如此倔強的聶遠之,停下手中的動作頓了頓,随即将人從地上狼狽的拖起來。他不顧聶遠之被摔腫的膝蓋,粗暴的動作沒有絲毫顧及。

“你的要求,我怎麽會不滿足!”冷笑着将人甩上馬背,接着翻身上馬,兩人同乘一騎。“你可自己坐穩了。”

兩人騎馬絕塵而去,這片樹林頓時冷清下來。先前被打翻在地的馬兒此刻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才跨出沒幾步,馬兒便停住了。它甩了甩頭向後方看去,地上是剛才琳琅瑜邪給聶遠之的那把寶刀,如今正冰冷的躺在地上。

“沙沙沙。”

樹林中突然刮起一陣冷風,馬兒輕輕叫了聲,随即重新拉開馬蹄向着營地方向小步跑起來。

而在馬兒離開後,密林中靜靜走出兩人。

濟魯特看着地上的寶刀,他身旁的男子替彎腰将之撿起。

“大人,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剛才看了一場好戲,還得到了赤血刀。”

赤血刀乃是北國開國寶刀,琳琅雖然是北國第一位正式的王,但在此之前,其父琳琅呼籲之時便以為他打下大半江山。而當時琳琅呼籲手中,正是這把神兵讓他百戰百勝。

正因如此,赤血刀也被北國各族封為神兵。北國重武,握有神兵者,自然會得到臣民呼應。“這回若是事成,大人将神兵帶回宮中想必會更有號召力。屆時便是民心所向,大事奠定。真要恭喜大人了!”

“阿紮克,此話尚言之過早。”濟魯特雖這麽說,臉色卻掩飾不住猖狂的笑意。“不過有了赤血刀,要想除掉裴嗣衣與白辭就簡單得多了。”

琳琅瑜邪在此一死,宮中必定大亂。而到了那時,裴嗣衣與白辭便是自己稱王的阻力。他們在朝中有一定的號召力與影響力,想要解決他們,他本還想用些手段。如今有了赤血刀,就簡單多了。

王上在臨死前将赤血傳給了自己,命自己繼任。

這樣的話,有了赤血在手,誰還敢質疑?

“呵呵,那聶遠之也真不識好歹,更沒想到我們的王竟然會将赤血給他那種人。不過這倆人一個曾是海青地位崇高的大将軍,另一個則是北國琳琅王。刀劍相碰,必然是會兩敗俱傷的。”

“哼。以色事

人的佞臣,還配稱将軍。琳琅瑜邪那豎子,也是昏了頭了。”濟魯特不屑道,随即想到自己的計劃,遂對阿紮克道:“你且去營地看看情況。”

23、陷阱(三)

阿紮克回到營地之時,沒有發現任何異樣。随意攔住一名留守的士兵詢問:“可有見過王上回營?”

“回大人,今日乃冬獵第一日,王上自出發後尚未回營。”士兵恭敬地回答,心理不免疑惑:冬獵之初,為了減少回營次數以便獲得更充裕的狩獵時間,通常都不會有人折回。從次日起,才陸續會有人回營補給。他們的王上乃是冬獵中的佼佼者,哪裏會在第一日就返回營地的?

阿紮克有些怔愣,在營中走了幾步,随即又攔住另一名剛剛回營的士兵。

“你一路可有見過王上?”

“回大人,沒有。”士兵同樣以古怪的眼神看着阿紮克。

阿紮克反複細想,若是琳琅瑜邪回營,必定是會驚動他人。難道他沒有回營?不!他怎麽就沒想到。

琳琅瑜邪若是此時回營,必定會引起騷動。想必是他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他與聶遠之之間的種種,才會掩人耳目行事。

只是如此一來,他如何探得那兩人的消息?

阿紮克還是邊走邊想,眼神突然瞥見一道白色的身影從一個營帳中鑽身而出,那人聲色俱厲地沖守衛吩咐了幾句,随後腳步匆匆地趕往另一個方向。

是白辭!阿紮克當然認識這個人。

白辭那麽匆忙是去做什麽?才第一天而已,難道已經有人受傷?這似乎不太可能,那麽就是因為……琳琅瑜邪的吩咐!

阿紮克心中一動,悄然無聲的跟了上去。

此時營中并沒有太多人,阿紮克不敢跟得太緊以免被對方發現。那白辭似乎有意在營中繞了幾個圈子,進出了好幾個帳篷,最後拎着他慣用的診箱進了營地中偏遠的一個小帳。

阿紮克心中一喜,剛才白辭在進去前故意揮退了守衛的士兵,這反而方便了他的行動。看來這營帳裏确實有不待人見的事,否則,他為何要這麽做?

無聲的在離營帳最近的一顆樹上埋伏,觀察了一會,見白辭遲遲沒有出來,便悄然躍下,躲到營帳的背面。此時天還未暗,借着樹與陽光的掩護,他的身影絲毫沒有被發現。

只聽,裏面先傳來白辭的聲音。

“王上,恕臣直言。要微臣救人的是王上,幾次三番将人從鬼門關拉回來。然王上又一次将人給推下去,此刻卻又想微臣故技重施。如此反反複複,微臣不明白王上到底在想什麽。”

“白辭,你好生放肆。本王在想什麽還需要告訴你?”

“既然如此,那麽恕微臣無法辦到王上所要求的事。”白辭的聲音顯得憤憤:“當年微臣随王上進宮,願意擔此重任,身兼雙職,乃是王上的一番誠意打動了家師,也打動了微臣。若王上變得這般反反複複不明就裏,那麽微臣也無話可說。待回宮之後,請準許微臣辭官歸隐,

回霧山陪伴家師左右。”

“你!”琳琅瑜邪顯然被白辭的話氣得不輕。良久的沉默後,一聲長嘆:“罷了罷了。本王就告訴你。你曾說聶遠之乃是我北國一統的關鍵,本王信任你,才會千方百計将他帶回北國。可如今看來,本王無論花費多少心思,也無法令他回心轉意替我北國效力。本王倒是不信,這北國靠本王就不能打下江山,非要靠那麽個伏臣?”

“非也。王上誤會了微臣的意思,當初微臣所言亦是家師告知。王上知道家師之言從未出錯,家師說了,聶遠之此人可擋王上穗年大兇。待過了此個冬天,王上再如何處置聶遠之,微臣也不會阻止。”

“你是說……”

“不過,微臣以為,聶遠之此人倒是個人才。前些日子王上的态度顯然已經讓他動搖,為何此番又會……”

“行了,你不必多言,本王心裏有數。”琳琅瑜邪打斷白辭的話:“反正本王做都做了,如今他要恨本王,便讓他恨去。你的意思我也終算是明白了,既如此,那你就更要替本王将人救回來,否則本王的兇劫誰來替本王擋?”

之後,白辭再無回辭。

阿紮克心中大驚。他也曾聽聞白辭之師的名諱,其乃真正的世外高人,蔔卦之術更是天下一絕。他若這麽說,定是不會錯。

如今他知道了這些,必須快些禀報大人。現在看來那白辭是被琳琅瑜邪喊來此地救人的,營中留守人不少,若要動手絕非上策。可若是等那聶遠之被救醒,勢必會影響到濟大人的計劃。

所以,他們的計劃必須提前行動了,一定要趕在聶遠之醒來前!

“白辭,這裏就交給你了。本王還要回到冬獵比試之中,決不可讓人發現此種異常。待會兒,我會在營中重新挑一名親信前往。”琳琅瑜邪的聲音又從裏頭響起:“總覺得此次冬獵會發生些什麽,濟魯特那老賊,也不知在盤算些什麽。哼。”

阿紮克聽琳琅瑜邪語音已落,營帳中響起腳步聲。心中一跳,迅速的拔身離去。

他該知道的必須知道的都知道了,那琳琅瑜邪狂忘不了多久了,當真是死到臨頭還不自知!

夜幕降臨,林中的氣溫陡然降低。白日狩獵的小批隊伍有些開始陸續回營地,白日裏冷清的營地陸續又變得熱鬧起來。

門口的士兵一個個打足了精神,回營人馬雖多,但為了确保營地安全,據不容許混入可疑人物。

“裴相大人回來了!”遠處一名在朝中與裴嗣衣頗為熟悉的官員眼尖地發現裴嗣衣那匹雪白的坐騎。看那馬兒腳步沉邁,速度頗慢,想必是拖着重物。

“怎麽今年裴相第一日就回來了?”

“可不是。”往年裴相與王上通常第一天都不會歸營。“看來裴相今年

該是發得頭籌,領先不少啊。”

裴嗣衣踏入營地的時候,答案便揭曉了。衆人看着那馬兒拖在身後的死物,紛紛瞪大了眼。

“是狼?”

“竟然是頭灰狼!”

裴嗣衣翻身下馬,不顧其他人的詫異,将馬鞍上的繩索斬斷。他摸了摸愛馬的鬃毛,湊近馬耳旁輕輕說了句話。只見馬兒聽話地直接向着馬廄方向而去。

今日自己進入林中一直沒有收獲,直至旁晚才遇上這兇悍的灰狼,纏鬥到最後一發箭才将其射殺。如今他身無半支箭簇,只能回營補給。

也不知其他人的戰績如何,特別是帶着聶遠之的琳琅,可千萬別叫自己失望啊。

“看,那不是濟大人嗎?”

“濟大人也回來了?”

裴嗣衣順着人聲望去,心裏一凸。怎麽濟魯特也回來了?往年他都要到第三日才會回營地一次,這一次未免太早了。其中必定有什麽原因。

心中反複琢磨着,突然臉色一變轉身就走。

“裴相。”

被濟魯特叫住,裴嗣衣不得不停下腳步。回頭之時分明看見了對方得意的笑,順着他大力的一甩,“砰”地一聲重響,衆人眼前出現兩條豺狼屍體。

“裴相獵得的狼雖大,不過似乎也大不過我這兩只啊?呵呵。”

難道他只是回營來炫耀他的戰績?

一時間,裴嗣衣猶豫了。濟魯特此人的性子,确實會做這樣的事。

“怎敢與大人相比。濟大人可是連續贏了兩年的高手,嗣衣自嘆不如。”他與濟魯特都是當朝一品,在別人面前,誰也不能讓對方落了面子。否則,吃虧的也不過是自己而已。

這一點,濟魯特也明白。點到即止,他雖然得意,但絕不會忘形。在裴嗣衣這狐貍面前,還是見好就收即可。

“呵呵,才剛開始而已。往後幾日,裴相可以多用用心了,否則今年這勝者又會是在下了。”

“那可未必。咱們王上今日可沒有回來,想必這回也是卯足了勁了。”借由說話之時細細觀察濟魯特的表情,心中一沉。

這件事果然有蹊跷!濟魯特回營絕不是為了炫耀他的成果!或許是……

糟糕!琳琅有危險!

“濟大人,裴某有些乏了,先走一步。”

他必須快些找到白辭,然後出營去找到琳琅!他不能調動人馬驚動任何人,那老狐貍還沒露出尾巴,又或許這一次只為試探。

濟魯特見裴嗣衣離開,臉上勾起一抹冷笑。這裴嗣衣即便想到了自己回營的目的又如何?如今再去找琳琅瑜邪,恐怕為時已晚!

不錯,自己回營只是為了避嫌而已。

王上今夜在密林遇險,而自己則出現在衆人面前。此事與自己絕無關系不是嗎?

“幾位大人,可有興趣與本官喝一杯?”

濟魯特邀請在場的幾位一同小敘,有了人證物證,方能确保萬無一失。

而于此同時,白辭的帳簾被人猛然掀起,一陣冷風瞬間鑽進帳內,讓埋首于書中的某人蹙眉擡頭。

“是你?你怎麽回來了?”

“琳琅有難,你我沒時間在此耽擱了。”裴嗣衣大步一跨來到白辭跟前,拽起對方就想将人拉走。

“慢着。”白辭紋絲不動,“你且把話說清楚了。王上怎麽了?”

“我沒時間同你細說。必定是濟魯特布下的局。你快同我去找人。”

白辭微微一愣,随即輕笑起來:“沒想到我也能看到你此等表情。難得,真是難得。”

慢着!為何白辭如此淡定?“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白辭不置可否,聳肩抽回自己的手。他雙手攏入袖中,依然坐得穩當。“今日琳琅白天回過營。”他故意将話說到一半便打住,樂于看裴嗣衣難得挂不住笑容的臉色。

“然後?”裴嗣衣見白辭如此,心中立刻一松,臉上又恢複了以往常色,露出招牌笑容。

白辭自覺無趣,便也不再賣關子。“然後,他與遠之又走了。”

“走了?”

“守株待兔,等大獵物上門。”

“就他與遠之兩人?”

白辭點了點頭,“就兩人。”

“荒唐!幾日前咱們調查過的消息可都是确确實實。濟魯特派去的那些人,哪個沒有些名堂的。你也放心讓琳琅帶着聶遠之就這麽去。”

“那又如何?誰告訴你如今的聶遠之便是當初初來北國的聶遠之?”白辭不屑地賞了裴嗣衣一個白眼。“今日服下我給他的鳳九丹,保他恢複三層功力不止。”

“你是說……”

“別這麽看着我。這也是王上的意思。他當初要我救的可不僅是聶遠之那條小命,還有他那身被廢的武功。”否則,他為何日夜撲在這堆醫書之中,就為習得更快更好的方法。“不過,我目前也只能做到這些而已。并且藥效如何還不知,我只能确保十日之內,聶遠之的武功能恢複到過往三層。”

雖如此,不過裴嗣衣還是不放心。他嘴上不說,但已轉身想要出營去找人。

“我勸你還是別去,以免誤了大計。”白辭看出了他的心思,出言阻止。

“此話怎講?”

“琳琅沒有料到你會今晚回來,不過他也說,萬一情況有變,務必阻止你前往。”

“你們白日裏到底計劃了些什麽?”琳琅不是個呈匹夫之勇的無謀之徒,若是他說出的話,那自己還真待考慮下行動對策。

白辭突然嘆了口氣,想到白日裏剛将昏迷的聶遠之帶回營地時,自己也曾誤會了琳琅一場。

“此話還待從頭說起。”

24、行刺(一)

夜已深,林子西邊靠近溪谷之地還閃爍着火光。被點燃的柴堆撲騰着火焰發出“茲茲”聲,偶爾炸開幾朵小火花,讓火光在夜風中搖曳。火堆旁坐着兩個人,中間隔着一定的距離,一人身後靠着棵大樹,正閉眼假寐。另一人頭頂着皮帽,手中拿着一根木枝,控制身前的火堆。

樹林中的黑夜月光很淡,火光映照下只能看見被拉長的兩條黑影。突然,靠在樹幹上閉着眼的人忽然睜眼,同一時間,手持木枝的人手勢一滞。

他微微側臉,在黑夜中準确的對上夥伴的眼神。

半響,靠着樹的男子從地上起身,走入火光映射的範圍,露出他深刻剛毅的五官。此人正是北國的王,琳琅瑜邪。

“去歇會兒。”他盤腿在那侍從身邊坐下,不等對方回答,自顧自地取過他手中的木枝。

“這本就該是我做的。”侍從的口氣很奇怪,他伸手想要取回木枝,卻沒有成功。壓低了嗓音,略略不滿地道:“王上這不是為難屬下麽。”

“我偏要為難,你待如何?”琳琅瑜邪面不改色,也沒有看身旁那侍衛一眼。他沒有開口,這句話卻确實傳到了侍衛耳中。

他知道琳琅瑜邪的武藝高強,卻沒想到他強到這份上。

密音入耳。他竟也會這等失傳已久的本事。看來,過去的自己還是小瞧了他。

“周圍有人,你我以不變應萬變為上策,遠之你看如何?”

那侍衛——聶遠之眉心微微一蹙,他才恢複三層功力,并非不會密音入耳之法,只是這樣頗費內力。不過時局迫人,他也只能配合琳琅瑜邪。“你說怎麽便怎麽,我不過是你的侍從而已。”

“這話說得,還在氣白日之事?”琳琅将火堆下層快要燒盡的木柴打松,又加了幾根進去,讓火焰不至于黯淡下來。“白天的事我已解釋過,你若還要記恨,那我也無可奈何。”

遠之也并非不明事理的人,今日白天在林中發生的争執在知道事情原由後,他對琳琅瑜邪就生不出半點氣了。反而有些尴尬自責,覺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若你覺得我是在記恨,那便是記恨吧。”遠之不想替自己解釋,也不知該如何解釋。他此刻的這麽個身份,正是進退兩難的位置。即放不下過去的種種,又不舍破壞如今的一切。

說到底,束縛的繩索在自己手上。而琳琅,已經對自己稱得上寬容。

“你便是記恨我,也還是要留在我身邊一輩子。”琳琅的聲音透着幾分落寞

:“雖然我并不喜歡你真的恨我。但有恨總比無情好。”

“王上覺得此刻合适談論這些嗎?”

“哪裏不合适?”琳琅的聲音有着固執:“我覺得重要的便是重要的,我覺得合适便就合适。白日裏頭是我太心急,沒有告訴你計劃便臨時覺得讓你陪我演了這麽出戲。但是那時你也感覺到了吧,林中有人在偷窺我們的談話。我若不将計就計設下一局,那麽下次機會就不知何時會來。”

“我沒怪你。”

說完這句的時候,遠之已然覺得有些氣息不穩。當然,琳琅瑜邪也感覺到了。他有些擔心了瞥了身旁的人一眼,忍住靠近的沖動。

現在至少有四個人的氣息參雜了他們周圍,這些人即便掩飾得再好,也抑制不住那絲絲冰冷的殺意。

一觸即發,可謂是此刻最貼切的形容。

按兵不動,卻是如今他們最好的選擇。

“你別說了。”琳琅瑜邪繼續将聲音傳入聶遠之耳中:“聽我說。待會他們的目标是我,你只需放出信號,随後退出戰圈,千萬別逞強。”

琳琅瑜邪今日與白辭在營帳中說的那番話真假參半。而真的部分,便是白辭之師叮囑的那番。聶遠之,确實是自己這輩子命中的福祉,能替他逢兇化吉。

然而,他喜歡上聶遠之,卻是個意料之外的結果。然而喜歡就是喜歡,他琳琅瑜邪的字典裏,可從來沒有後悔兩字。

聶遠之眼角輕輕掃了琳琅一眼,沉默着沒有回答。

他心思有些亂,明知道此時最忌諱心亂,但就是無法控制自己去想。琳琅瑜邪總是給自己捉摸不定的感覺,可真要說猜不透他,卻又莫名地能在許多時候,從他的一言一行一個眼神中懂他的許多心思。

他曾經害怕過這樣的感覺,如今竟猛然間發現,自己正在慢慢習慣。就如同今天在密林中的那件事。

他在琳琅将自己壓倒在地的時候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無奈與擔憂。自己的心中竟然猶如大石放下,竟在慶幸琳琅這麽做并非出于本意。

聶遠之知道,他比過去動搖得更厲害,他的心已開始漸漸向着身邊的這個男人。

“今日收回不多。你可是第一次參加冬獵?”見聶遠之發愣模樣,琳琅瑜邪忍不住随便找了個話題,把對方喚回神來。

聶遠之一驚,明白琳琅的用心。他沒忘了此刻自己扮演的身份,恭敬地低頭回答道:“回王上,屬下是第一次來此。承蒙王上器重,才有了這個機會能随侍王上參加冬獵。”

“诶,

本王也是聽了裴相的推薦才選了你。”琳琅這一來一去的話說得大聲,就怕埋伏的那些人聽不見:“聽說你是裴相家中之人?”

“咦?”什麽時候有了這樣的安排?琳琅這人,又在想什麽?

“別驚訝,本王自然是知道。裴相一直在本王面前大力保薦你,說你是他們裴家這一代中的佼佼者,還有你是裴家大當家的小公子,裴家人似乎都喜歡的緊。将你送來我這裏,也算是裴相一片赤心,我還待感謝他。”

“王上,這……”

“行了。別人不知道,本王還不知道裴家的家底麽?嗣衣與本王情同手足,幾次,本王也曾心有戚戚焉。然而,嗣衣對北國舉足輕重,本王無論如何少不了他這個宰輔。哎,否則,他若回緬國繼承家業,緬國皇上豈會不歡迎。”

“……”原來裴嗣衣是緬國之人,那麽燕離豈不也是從緬國而來,根本不可能會是什麽北國的奸細!當年……當年到底是誰誣陷了燕離?

琳琅沒有看遠之的表情,他留意着埋伏之人的氣息變化,而遠之也很好的控制了情緒,所以兩人都沒有發現彼此的異狀。

突然,琳琅感覺到一人的氣息有所變化,那迸發出的強烈煞氣已然不像在潛伏,反而正沖着自己直直射來。

一枚銀針從旁射出,琳琅拉着遠之輕巧避開,目光準确的鎖定了銀針的來源方向。他冷笑着勾起唇角,那群人終究是按耐不住了麽。

“記住我剛才說得,他們現在要對你下手也要猶豫一番了。”

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

剛才琳琅瑜邪故意說的那些話,是要讓他們在對自己下手時有所猶豫?緬國裴家到底是什麽來頭?能讓琳琅如此利用!

不過現在都不是細想這些的時間,聶遠之臉色一沉,昔日馳騁沙場的那股煞氣絕不亞于突然從天而降的那七八個黑衣人。

“琳琅,我聶遠之可以沒有命,卻絕不做逃兵。”他們聶家,從沒有不戰而逃之人。要他自保躲避,不如戰死在此。

“聶遠之?他怎麽會在這裏?”黑衣人中有一人詫異的發出驚疑。

可惡,此人若是不除,那琳琅必定不會死在這裏。既然他是替琳琅瑜邪擋此死劫之人,那麽就先除了他,看琳琅還如何躲得過這一劫!

“先殺了那侍從!”帶頭的黑衣人一個令下,剩餘七人紛紛亮出各式古怪的武器。

以二敵八,雙方蓄勢待發。

25、行刺(二)

帶頭的黑衣人正是阿紮克,此時他心中大驚,沒想到本該被狠狠羞辱後重傷卧榻的聶遠之,竟然會出現在琳琅瑜邪身邊。阿紮克也不傻,前後一想,便知自己怕是上了琳琅瑜邪的當。

如今的他進退兩難,不成功便成仁。自己本不該參與此次行動,但他家主人為了确保計劃萬無一失才讓自己出馬。

若是敗在琳琅瑜邪手中,被他看見自己的面容,他必然會将此事的矛頭指向主人。此時萬萬不可發生,因此更要放手一搏。

眼神冰冷,阿紮克一揮手,周圍的黑衣人立刻蜂擁而上。他們個個直撲聶遠之而去,聽從阿紮克的指示。

“你們的對手是我!”琳琅瑜邪将聶遠之一把拉往自己身後,而自己則迎勢而上。瞬間,便與那些人打做一團。

聶遠之哪裏能幹等在一旁,便是他不想插手,亦會有人撲向他來。雖然功力只恢複三層,但昔日的戰神絕非浪得虛名,便是這三層功力,自保也是綽綽有餘。

“廢物!”阿紮克從沒有見過琳琅瑜邪的武功高低,當然也不知道那個看似蒼白瘦弱的聶遠之竟然有如此好的本事。見自己請來的那些江湖好手久攻不下,瞬間便起了歪念。

阿紮克乘着手下幾人聯手擋住琳琅瑜邪之時,從懷中掏出一把粉末,迅速向聶遠之靠近。

“遠之!”琳琅瑜邪已然眼尖的發現,奈何他被困幾人之中,一時無法抽身。心中怒極攻心,連連出招,招招致命。

聶遠之也瞧見了阿紮克的小動作,他冷笑一聲,一掌隔開身側一人的攻勢,不退反進地向阿紮克沖去。

電光火石間,阿紮克猛然揮出手中粉末,聶遠之屏息閉目,順勢出掌直直拍中對方胸口。

早些年征戰沙場,那些事情沒經歷過。對自己下小人招數的敵人他碰到過太多,不差如今這一個。該如何應對,他聶遠之自認還是有十足把握的。

阿紮克被打退好幾步,胸口翻湧起一陣血腥味。他看得出聶遠之此人大傷未愈,剛才那一掌并沒有用盡全力。否則,自己又豈止受這點內傷。

他強自壓下,心中一慌。眼下局勢對自己大大不妙,只怕今日定是讨不了好。眼看帶來的人裏,那武功最高的五人也拿不下一個琳琅瑜邪,幾乎被他發狂的攻勢打得連連後退。心想:與其在這裏只有落敗,不如先一步撤離。雖然之後的計劃可能全盤被打亂,但至少解決了眼前的危機。

于是一個令下:“徹!”

“想走?把命留下。”琳琅瑜邪已被挑起

了殺念。他豈是能容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運足十層內力直擊身前之人,只聽一聲慘叫,那被擊中之人猶如斷線風筝般飛射而出,直撞上前方大樹,滑落時已是斷氣。

琳琅瑜邪笑得猙獰,他已經不想留活口了,連盤問都懶得。“敢來打我琳琅瑜邪的主意,你們還真是好大的膽子。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幕後主謀是誰?”

一雙冰冷的眸子直直盯着阿紮克,阿紮克只覺得渾身發冷,身體已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琳琅。”聶遠之來到琳琅瑜邪身邊,随着剛才對方下令撤退,已經沒有人再來與他糾纏。

他看向琳琅瑜邪唇邊那嗜血的笑,不由蹙眉,眼底有着一絲擔憂。

“別忘了捉活的,否則如何來的證據。”

“我偏要他們死!”琳琅瑜邪肆無忌憚的大聲道,仿佛眼前的這些人已經死了般。“我琳琅瑜邪想要殺的人,何須證據。真以為我怕了濟魯特不成!我給了那老狐貍機會是他自己不知退讓,別怪我心狠手辣。”說到這兒,琳琅突然恻恻地笑起來。“冬獵确實不錯,今年的冬獵多了這麽些獵物,真叫本王開心。”

話音剛落,阿紮克甚至還未反應過來。只聽又幾聲慘叫聲疊起,他眼前已是一片血海。

那人身着黑色鑲金錦袍,披着黑貂皮裘,手持烏黑的長劍。火光因照着他略帶笑容的面容,仿佛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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