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天色微亮。
謝孤懸撐着龍骨傘,屏住呼吸站在一個隐蔽山洞中。
他看着山洞外的林地,原本擔憂的神色在沈修瑾離開之後,逐漸平靜下來。
前面的林地異常安靜,鳥兒還未蘇醒,就連響了一夜的蟲鳴聲都停了。
眼前除了樹木,再看不到其他。
謝孤懸看着林地裏蹦過的一只綠色螞蚱,他微垂了眼捷,一縷分離出來的神魂悄然附到了那只蟲子上。
修士常以神識做眼耳,像這樣剝離神魂的手段,鮮少有人會用。
和綠色草地融為一體,這樣微小的東西,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
前半夜裏沈修瑾和那兩人已經打過一架,只是對方又想拿他做威脅,沈修瑾無法,只能立刻帶他離開,逃了這大半夜,終是在這裏找了個隐蔽的地方,讓他先藏起來。
小小的螞蚱蹦出去很遠,才聽到遠處傳來的刀劍相撞聲。
謝孤懸依舊站在山洞中,他看着外面的樹木,眼神穿透了這一切。
不是沒見過沈修瑾出手,可像現在這樣,挽起衣袖露出白皙緊實的小臂,把長劍當做刀一樣跟人對撞砍殺,還是第一次看到。
劍氣震蕩,周圍不時就有樹木轟然倒下。
沈修瑾以一擋二,沒有任何退卻之意。
謝孤懸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
所以才讓他藏起來,自己去對付那兩個追殺他們的修士,沒有他在場,沈修瑾才能放開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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螞蚱藏在遠處草叢中一動不動,看着那三人之間的纏鬥,謝孤懸眼神一眨不眨。
同為劍修,一場不遺餘力酣暢淋漓的戰鬥,比什麽都要吸引他注意。
不敢恢複真正實力的元嬰修士節節敗退,而和他一起的金丹修士顯然也不是沈修瑾對手。
天生劍骨,遠比其他劍修天資更高。
看着沈修瑾同等修為下幾乎難逢敵手,謝孤懸握着傘柄的手緊了緊。
靈力運轉,想強行喚醒被廢掉的劍骨,原本,原本他會和那人一樣……
蝕骨痛意讓他臉色發白,不得不停下。
打鬥的那三人逐漸往這邊移來,螞蚱急匆匆遠離了戰場。
那兩人察覺到謝孤懸位置,而沈修瑾出手阻止。
站在山洞裏的謝孤懸沒有絲毫慌亂,面無表情看着,他知道,沈修瑾不會輸。
在這裏對方不敢露出元嬰期修為,就只能被壓着打。
一把黑色重劍出現在沈修瑾手裏,血煞氣息如利刃一般沖天而起。
還未找到謝孤懸在的地方,元嬰期修士不敵,眼看要被這把兇劍所傷,他再也忍不了,直接暴露了元嬰修為。
無形氣浪掃過周圍一切,藏在草叢裏的螞蚱受不住這靈力湧動,蹦跶幾下就沒了生機。
謝孤懸那一縷神魂飄飄蕩蕩,在這樣的動蕩下,難以攀附周邊事物,只得疾退。
而暴露修為的元嬰修士在被秘境驅逐之前,肅殺靈力朝沈修瑾襲去。
在場只剩下兩人,沈修瑾手中長劍插在地上,單膝半跪着,借此穩住身形,來不及躲避,生生挨了那一擊。
一口血噴出來,浸染地面。
雖然受了這一擊,可另一個想逃走的金丹期修士被他用鎖魂鏈鎖住了,無法自傷逃脫。
又是一股混沌氣,在元嬰期修士剛消失的時候,他就吞下了最後一枚天階回元丹,體內靈力無比充盈,傷勢全無。
混沌氣如同有靈識一般,繞着他轉了幾圈,像是摸不着頭腦,找不到目标所在,又很快消失了。
險之又險,沒有被秘境帶出去。
等那股氣浪消失,周圍一切都像是被狂風襲過。
謝孤懸收回神魂不久,有些狼狽的沈修瑾就過來找他了,帶着那個被抓的修士。
“師兄。”
他立刻迎上去,臉色微微發白。
神魂差點被傷,好在他退的及時。
沈修瑾只以為他是害怕。
“師兄你沒事吧。”
謝孤懸看着他身上黑衣不少地方都被劃破,手臂上兩三道正在愈合的深深傷口。
這是天階回元丹正在修複外傷。
肉眼可見的,那幾道傷口很快痊愈,連一絲曾經受傷的痕跡都看不出來。
“沒事。”沈修瑾沒有在意這些,此時見謝孤懸完好無損,也就放了心。
一陣輕煙籠罩在他周身,變得模糊起來,讓人難以看清。
謝孤懸眨眨眼,下一刻輕煙消失,沈修瑾重新出現,身上已換好了另一套黑色衣裳,頭發也重新束在腦後,不再有那些淩亂發絲,變得整潔幹淨起來。
看着地上被鎖魂鏈捆住的修士,他神色依舊冰冷。
見謝孤懸害怕膽怯的模樣,沈修瑾将手中長劍遞了過去。
看着遞過來的劍柄,他一臉茫然無措。
“丹田。”
沈修瑾沒有任何所謂的憐憫之心,冷冷說道,示意謝孤懸自己動手。
這個修士夥同其他三人盯上謝孤懸,用上了天階銷魂散這種陰毒下作的烈性春l藥,這次要是出一點差錯,他沒護住,謝孤懸就要被這幾人欺辱了。
這樣心術不正的邪修,留他性命只廢修為都算是好的。
修士為求大道或長生争奪資源,使些手段強求,這對沈修瑾來說見怪不怪,可這等下作肮髒之事,讓他分外嫌惡。
這件事牽扯到謝孤懸,他向來很少出宗門,這次來小飛仙境就遇到這種惡心事。
在沈修瑾眼裏,他知道謝孤懸長了張禍水臉,只是沒想到,這幾人會這麽大膽,外面都是各大宗門駐地,都敢在這裏亂來。
謝孤懸修為太低,性子又如此脆弱嬌軟,再這樣下去,以後若是沒人護着他,被欺辱也沒法反抗。
所以他想讓謝孤懸自己動手,不提其他,練練膽量也是好的。
“師兄。”
謝孤懸臉色更白,他惶恐不已。
而地上那個動彈不得的修士聽見沈修瑾的話,驚恐地睜大眼睛,他被封了聲音,根本無法開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
“師兄,我害怕。”
謝孤懸看見他因為過于驚恐而睜大的眼睛,更是後退了一步,不敢去接那把劍。
“怕什麽?”
沈修瑾冷聲說道:“如果我不在,你碰上他們,中了天階銷魂散的下場可想而知。”
聽完他的話,本就膽小的謝孤懸愣了愣。
那個沒有發生的可怕下場,他睜大眼睛,淚水無聲滾落。
顫抖着手接過沈修瑾那把長劍。
站在被捆住的修士面前,劍尖抵在他腹部丹田處。
謝孤懸看着那人驚恐至極的表情,發不出聲音還在求饒,他握劍的手都在打顫。
猛然回頭,一下子撲到身後沈修瑾懷中,松開手中長劍,他抱着沈修瑾腰身,死命往懷裏鑽,尋求依靠。
“嗚嗚嗚,師兄我害怕,我不敢。”
他哭得凄慘,上氣不接下氣,邊哭邊說害怕。
長劍被松開後自行浮在空中。
沈修瑾沒想到他會突然撲過來,不過依舊站在原地,穩如磐石。
“你先松開。”
他眉頭輕皺,對謝孤懸說道。
“嗚嗚嗚師兄,我怕。”謝孤懸卻充耳不聞,沉浸在惶恐情緒中。
“師兄,我、我不敢殺人。”他哭着說到,把臉埋進沈修瑾胸膛中,淚水很快打濕那一片。
感受到胸前濕意,謝孤懸雙臂抱他抱得太緊,腰被死死箍住,明明只是煉氣期,竟讓人無法掙脫。
人在極度害怕的時候,會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潛力。
這種說法沈修瑾聽過,甚至也見過危急關頭的修士爆發突破,只可惜謝孤懸和這并不沾,他只是太害怕了。
他再次開口:“這些放下,你先松開。”
可謝孤懸依舊沒有松手,兩人身體緊緊貼在一起,懷裏的白衣少年柔軟又美貌,體溫隔着衣裳傳了過來。
沈修瑾忽然想起昨晚,背後那個滾燙的溫度,還有擦過他臉頰的那個吻。
忍了又忍,他終于再也忍不下去,冷聲呵斥道:“沒用的東西!站到後面!”
等被罵懵了的謝孤懸站在後面,看着沈修瑾一劍貫穿那個修士丹田,直接廢了他功力時,還沒從被師兄罵了的極度震驚中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