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原本想借山林掩映蹤跡, 沒想到還是被攔下了。

穿着黑袍的魔族看不清臉,連身形都藏在長袍之下,并非是斷刀門與他交手的兩個之一。

與魔族交手無需廢話,将捆住的魔族用縛地術定在原地, 這法術只有施術人才能解開。

沈修瑾提劍而上, 與對方手裏那把刀相碰撞。

左手刀,倒是不常見。

魔族表面上看不出修為高低, 卻微微低頭, 似乎是看了眼左臂。

這讓他有了猜測,應該是與他力量不相上下, 都震得手臂微麻,初一交手,力量試探過後心裏就有了底。

不過轉瞬間,兩人便已數次交手。

夜風忽起, 将整片山林都吹得搖動,飛沙走石, 樹梢都被吹的彎下來。

幾番試探接觸之後, 沈修瑾不欲與他過多糾纏, 攻勢越發緊密。

局勢立刻變了, 那個魔族應對起來明顯有些吃力, 手裏刀也在對砍中有了缺口。

那把刀并非寶物,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凡人鐵刀, 若不是他一身修為充沛, 否則這把刀根本撐不過天罰劍幾招。

沈修瑾聽得分明,對面的魔族悶哼一聲, 顯然是受傷了, 這對他來說正是機會。

“閣下好狠的心, 還未問過我來的目的,就要下此毒手。”

勉強接了幾招後,魔族連連後退,他喘了口氣說道,誰知沈修瑾沒有任何反應,執劍飛身過來,劍尖正對他咽喉處。

然而等到劍尖刺中後,那個魔族原本待的地方只剩一片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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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真是兇險。”再次後退的魔族嘆了口氣,擡頭看向他,說道:“閣下當真不問我來意?”

這一擊失手,魔族身法詭谲,沈修瑾也停了下來,他冷聲問道:“你目的為何?對永臨城一事又知道多少?”

若是這個魔族同樣與斷刀門有關,帶不走殺了也好,他在心中思索,回想着剛才的交手,暗自判斷是否能殺了這人。

“永臨城的事我不知道,只是路過這裏,至于目的,當然是為了救他,畢竟同為魔族,總不能見死不救。”

那人笑着說道,磁音低沉悅耳,倒是一把好嗓音。

聽完這些話,分明是在戲耍他,不是為了救人又何必在這裏攔路,再說了,魔族狡詐,說的話真真假假,哪裏能信。

沈修瑾眼神一冷,出口譏諷道:“見死不救?沒想到魔族也知情義二字如何寫。”

誰知那人聽完并不生氣,又笑着開口:“只聽聲音就知道,閣下容貌一定俊朗非常,就是說話太冷太刺了。”

他說話之時,尾音還未落下,沈修瑾不願再聽這諸多廢話,欺身到了近前,兩人再次交手。

刀刃翻卷,凡鐵到底比不上神兵利刃。

讓沈修瑾微詫的是,這個魔族竟在對戰中拿他喂招,已經從頹勢中漸轉,資質與心性都堪稱絕佳。

不過這又如何,這人若是留下,日後魔族壯大,只會是危害世間的魔頭,他心中越發堅定,要将這人斬于劍下,是以劍勢又變得強勢,讓那人接連往後退了好幾步。

一劍刺中那人抵擋的右臂,然而左手裏的刀卻抛擲了出去,沖着被他捆住的魔族當胸而去,殺意彌漫,一看就是要滅口。

果然是魔族,見同伴被擄,要做的事情就是下殺手。

好不容易抓到的魔族,還有可能知道那些異變魔種的來源,自然不能讓他死,沈修瑾當即就撤了縛地術,隔空将俘虜的魔族拉開,避過了那把刀。

可與他交手的魔族沒有再下殺手,反而說道:“多謝。”

繼而一股磅礴修為将他壓制,局勢轉眼就變了。

一掌截斷沈修瑾法術,将被捆的魔族打得飛向遠處,消失在樹木之中。

他有顧忌的東西,魔族卻沒有,只能被對方牽制着走,更何況這人還隐藏了實力,明明修為更高。

心下微沉,沈修瑾反應過來中計,瞬間就惱了。

“氣大傷身,這位道友,你不讓我殺他,那我就只能救走了。”擋住攻擊,魔族竟還勸上了,可他這話說得再如何無奈聽起來都是在嘲諷。

自打第一次接任務以來,無論是公是私都少有失手,不過失敗對他而言并非挫折。

師父師姐常說,輸就輸了,大不了下次再贏回來,世上哪裏會有不敗的人,從不會責怪他,是以沈修瑾從不因失敗而受挫,可像今晚這樣憋屈失手,還是頭一次。

越想越難以咽下這口氣,他冷聲呵斥:“聒噪。”

“不是我說……”那人聲音戛然而止,當真像是被他斥責後閉了嘴。

火氣上湧,沈修瑾氣上了頭,劍勢越猛,哪怕表情隐在面具下,也完全能感受到他的憤怒。

魔族召回那把缺了口的刀,見他如此惱火,安靜沒多久又說話了,然而這次卻讓沈修瑾深深皺眉。

“是奴家的錯,奴家這就給道長賠不是。”

完全是俏生生的女人嗓音,帶着股媚意。

對方身量很高,起碼與他差不多,初見時就知道是個男人,說話也是,卻忽然用這樣的嗓音說話。

魔族與修士相比,大多都無視戒規,随性而為,若是興起假做女人騙他,也不是不可能。

“小道長,方才是我不對,裝成男人和道長攀談,現在錯我已經賠了,道長還欲如何?”

“還是說,需得我來暖暖,道長這冷言冷語的脾性。”

他,亦或是她,說完後便笑了起來,笑聲清脆悅耳,當真像是應了那句話,花枝亂顫,與之前低沉磁性的男人聲音完全不同。

能做到這地步,對方修為又比他高出那麽一截,聽笑聲很難分辨真假。

感應到傳訊符一動,有同門困住了魔族,他抓的這個跑了,剩下那兩個也知道魔種的事情,眼下從這裏脫身最為重要。

他不再耽誤,想盡快解決眼前魔族,對方修為比他高了點,但也不能完全壓制他。

“小道長,你忘了我?我是你曾救過的銀狐啊,如今奴家托了人身,來與道長再續前緣。”

魔族玩心大起,竟稱自己是狐妖,“她”以魔氣在身後弄了條尾巴,在空中擺來擺去。

沈修瑾一聽就來了氣,這是曾經在人間一個流傳極廣的話本,是狐妖報恩的故事,雲岚宗不少弟子私下裏傳閱,謝孤懸還曾拿來與他看過,指着裏頭的狐妖說是狐貍精。

他知道這話本師父師姐也看過,不止凡人界,修真界都風行一時,沒想到魔族也看這些東西。

女人又如何,終歸是個魔族,還在言語中對一個男人調戲,可見其放浪。

他不再猶豫,擡手就是一劍。

兩人都露出殺機,沈修瑾擊中那人腰腹,只聽對方一聲嬌泣:“小道長好狠的心。”

“非男非女,又為妖魔,異族當誅。”沈修瑾沒有絲毫動容,言語冷酷,可是看着被擊退的魔族,他心中還是生出疑惑。

他的打法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擊中對方的時候,也知道自己會被打傷,可那人在最後關頭生生收了勢,他只受了輕傷。

“你這人真是古板,我同你玩笑而已,卻下手如此重。”低沉的男人嗓音響起,責怪他的不對。

“今日我還有事,若不是恰巧路過這裏,一時手癢,也不會與你糾纏上,當真是難纏,不打了。”

魔族似乎是生氣了,言語間全是不耐煩,他惱怒道:“若是耽誤了我的事,定來找你尋仇。”

說完他朝沈修瑾打出一掌作為掩護就離開了這裏。

對方走得很快,幾個呼吸間就沒了蹤影,沈修瑾避過攻擊,就來不及去追。

不得不說,他對那人身份有所疑惑,魔界與修真界對立不是一兩年的事情,基本都将對方看做必除之人,哪裏會像他這樣,說不打就不打,如同小孩心性。

而且那人看起來并不知道還有其他兩個魔族的存在,離開的方向完全不同。

不過疑慮再多,沈修瑾還是離開了這裏,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謝孤懸還在小村裏等他去接。

好在最終有驚無險,費了一番功夫拿下了修為較次的魔族。

兩刻鐘已到,沈修瑾用傳訊符通知了謝孤懸,無需喊浮屠過來,他已經得手,等下就去找他。

三個化神期合力将魔族用符咒封了經脈,等到另外四個同門趕來後,六個化神期修士押送一個魔族回雲岚宗,身影消失在天邊。

至于那個修為最高的魔族,早已在圍攻中受傷遁走,短時間內難以恢複。

他看着衆人飛身遠去,确認後面再無追兵了,這才去找謝孤懸。

河流蜿蜒,夜裏能聽到水流嘩嘩聲。

遠遠就發現坐在樹上的謝孤懸,正好奇打量着底下村莊裏的人和事。

這大樹長得不錯,橫出來的枝幹結實粗壯,謝孤懸坐在上面雙腿懸空,他隐去了身形,沒有讓村裏的人發現。

随着幾片樹葉微動,他轉過頭驚喜道:“師兄。”

沈修瑾随他一同坐在樹幹上,稍一打量就知道,謝孤懸真的已經長大,雙腿修長筆直,身形也不再是以前纖細瘦弱的模樣。

“師兄,你有沒有受傷?”謝孤懸一見他就将心神移了過來,關切極了。

“小傷,已經好了。”沈修瑾答道,剛才來得時候見他往底下房屋看,那副好奇的模樣也不知是在看什麽。

只是他剛想問,就聽下邊傳來一陣響動。

修士五感敏銳,凡人就算是在門窗緊閉的房裏也難以瞞過耳目。

夜晚夫妻同處一室能發生什麽不言而喻。

“噓。”偏偏謝孤懸豎起手指,一臉天真無辜的模樣,壓低了聲音好奇問道:“師兄,那女人怎會叫得如此凄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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