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天罰劍被定在石壁上, 他這會兒法力修為全失,連自身封印都解不開,更遑論将劍取下來。
沈修瑾看着底下的魔族, 那人躺在玄冰上,腰間的白布似乎是被什麽燒毀, 變得褴褛不堪, 幸而遮住了要害。
玄冰透出淡藍之色, 從冒出來的寒氣裏,他識得是萬年玄冰。
就算在寒山澗裏, 也難以在深處找到如此多的萬年玄冰,地洞底下都是大塊大塊的玄冰,歷經萬載不融, 每一塊都足以躺上十數人。
不知魔族在練什麽邪功。
可那人身上一縷魔氣都無,又讓他對這個魔族身份有所疑慮。
從第一次遇到的時候,這個魔族就對他處處留手,明明有機會重傷他, 這次也是如此, 已經封了他修為卻沒有下殺手,反而施了避水術。
回想這些年遇到的人,最終還是沒想出什麽, 他從未與魔族相交, 若說是人修堕了魔, 這幾年他沒有聽說過,根本無從猜測。
眼下被抓,也不知道這個魔族什麽時候上來, 沈修瑾環顧四周, 入目都是水, 這裏寒氣太重,他身上傷勢未愈,久待不得。
再次看了眼下方的魔族,發現那人周身有了變化,寒潭水湧動,冒着滾滾白氣,像是水開了一樣,瞬間攪亂原本還算平靜的潭水。
他沒了修為,目力再好也無法穿透阻礙,等到水平息下來,才看到原本躺在冰面上的魔族将他自己封進了萬年玄冰裏。
只一眼就挪開視線,不再去看。
他走到天罰劍下方,無法撼動封印半分,沒有過多停留,他退出了這片寒潭水。
萬年玄冰并非凡物,除非有什麽寶物在身,否則哪裏聽過見過有人将自己封在萬年玄冰之中,況且玄冰本身堅硬,輕易破不開,這人卻如此快速将玄冰破開再封住,實力可見一斑。
尋了處平坦地方盤腿坐下,沈修瑾百思不得其解,他看了看上空,海水波蕩起伏,如今之計,唯有盡快破開封印,好出去找謝孤懸。
一日一夜過去,不知道謝師弟是否還安好。也不知那魔族如何做到的,将他靈力神識悉數封印,連放在玉佩中的演命陣盤都無法拿出來看。
他薄唇微抿,眉宇間是化不開的擔憂。
急沒有任何辦法,他只能閉上眼睛,凝神調息,盡力破開這封印。
至于先前做的那個夢,早在醒來之際就忘得一幹二淨,唯有那份模模糊糊的熟悉感存留,似乎謝孤懸就在身邊。
積攢的一絲微弱靈力在經脈中艱難前行。
前來找人,總是在一些細枝末節中想起謝孤懸。
或許謝師弟平日裏修煉時就像他現在這樣,心中不免更加憐惜。
那日他托古鴻交給謝孤懸的錦盒,裏面是他自己做的糕點,謝孤懸沒有其他嗜好,只喜歡那些小巧精致的糕點,據他說光是看着就讓人心生歡喜。
他特意請教了膳食堂的廚子,得了空做着練手,小半個月才做得好看了些,就是自己做的要送出去,似乎有些難堪。
他總是想,若是謝孤懸問起,他該如何說才好。
後來古鴻過來,若是托人帶過去,就不會被問是誰做的糕點,不過也或許謝孤懸根本就不會問,畢竟他經常托膳食堂的人做糕點拿過去。
現在也不知道,那盒糕點有沒有送到謝孤懸手裏。
在心中暗自嘆了口氣,沈修瑾又打起精神,只剩最後的關鍵一處封印了,這道大坎過去,其餘就不在話下。
修煉無時日,不過即便閉着眼睛,也能感受到上空透射下來的光比之前黯淡了很多,應該到了傍晚,一個白天就這麽過去了。
沖擊最大的封印結時,他忽然心有所感,而睜開眼後,一雙明亮的眼眸與他對上,甚至沖他還笑了笑。
魔族正坐在他對面。
他心下一驚,對這人過來沒有察覺到任何蹤跡。
那雙眼睛隐在魔氣中,看不清形狀,只在他眼裏留下印象,似乎是一雙極為好看的眼睛,随即就看不清了。
“小道長醒了?”魔族磁音低沉沉的,帶了笑意。
他手一勾,沈修瑾連人帶避水罩就離他更近,兩人膝蓋相對。
“你究竟是誰?”沈修瑾毫不客氣,冷冽問道。
魔族伸出手,食指在他臉頰摩挲,輕佻暧昧。
偏煞的魔氣翻湧,連朝他伸過來的手都覆蓋着魔氣。
他厭惡至極,眉頭一皺,眼裏的嫌惡根本藏不住,可被人定在這裏,根本動彈不得。
“要殺要剮随意,何必做這些令人作嘔之事。”
“殺你,我可舍不得。”魔族笑嘻嘻說道,浪蕩輕浮的樣子着實讓沈修瑾惱恨,尤其那只手還掐着他臉不放。
“我師弟在哪裏?”想到這人很有可能知道謝孤懸的下落,他勉強壓下火氣,語氣還算和緩,盡量讓自己忽略了臉上那只到處摸的手。
魔族卻并不答話,只啞聲說:“小道長,你這唇,生得真好看。”
他說着,就掐着沈修瑾的臉過來,自己也傾身上前,喃喃說道:“若是親上一親,也算一樁美事。”
“淫賊!”沈修瑾幾欲被他這樣明目張膽的話語氣到眼睛通紅,恨恨罵了句。
從前只知謝孤懸生得太好看會招來觊觎,何曾想到自己也會遇上這種歹人,他又氣又急,傷勢尚未痊愈,竟是被逼的急火攻心,一口血湧了上來。
唇角溢出來的血被魔族拇指擦掉。
“你看你,又生氣,不是同你說過,氣大傷身。”魔族聲音聽起來十分不悅,可也停下親過來的舉動。
沈修瑾不語,胸膛微微起伏,還沒從剛才的氣憤中出來。
經過這一遭,他算是知道謝孤懸面對這種人會害怕惶恐的緣由了,謝師弟柔弱,哭泣傷心無可非厚,但若是他破開封印,定讓這魔族死無葬身之地,方才解恨。
這樣想着,胸口卻覆上一只手,有柔和靈力傳進體內。
療傷術。
他擡眼去看對面的魔族,這人雖可恨,但身份成謎,對他除了輕佻浪蕩以外,倒是沒有其他。
即便不知道這人修為有多深厚,單憑輸進來的靈力綿長厚重就知道,即便沒有堕魔,這人修為也不弱,而且堕了魔後竟也有靈力存于體內,不知是什麽功法。
“想找你師弟?”魔族收回手問道。
“是。”沈修瑾毫不猶豫,他內傷好的七七八八,外傷還是老樣子,魔族似乎不打算為他治好,可還是讓他忍不住猜想這人究竟是誰。
來西海找人,除了謝孤懸,再知道的人就只有古鴻,難不成,他是古鴻?
“古鴻?”他叫了一聲,試圖揭開魔族身份。
誰知對面的魔族像是生氣了,重重在他臉上掐了把,說道:“古鴻是個什麽玩意兒?”
唇角被扯痛,沈修瑾神色不變,這人既然不是古鴻,兩年前在地底遇到的那個魔族要殺謝孤懸,他逼退對方,怎麽想,都應該不會是交過手的那個魔族。
不是沒有荒唐的念頭從心中浮現,但剛一冒頭就被他掐死。
這個魔族要借萬年玄冰修煉,也或許是巧合來到這裏與他碰上,世間千千萬萬的人,不是沒有來西海的,他在進入西海之後就經過了不少修士身邊,當然距離都甚遠。
“你不殺我,那要如何才能放了我?”沈修瑾冷靜問道,他花了幾個時辰,封印差一點就破開了,這人剛才不止為他療傷,還重新封印了他修為。
“想找你師弟?”魔族聲音又低啞起來。
沈修瑾不語,等着他接下來的話,眼神不免有着期待。
“陪我睡一覺。”
這話讓他警惕起來,眼神不善地看向對面魔族。
腰間魔氣緩緩褪去,露出有結實肌肉的腹部,魔族像之前那樣圍了塊白布,而此刻白布隆起,明晃晃昭示着發生了什麽。
沈修瑾立即偏過頭,氣得耳朵都紅了,決心不再理會這個無恥之徒。
之前他看見魔族封在玄冰裏後,身上圍的白布消散不見,連痕跡都無,立刻就從寒潭水中出來了。
魔族看了他一會兒,忽然道:“小道長在心裏罵我?”
何止痛罵,沈修瑾已經想好待自己沖破封印,就将這人再封進萬年玄冰之中,再大的火氣都給他滅了,最好把那孽畜根徹底凍壞凍死。
“是又如何?”忍不下那口氣,沈修瑾聲音冰冷。
體內一絲靈力運轉,即便魔族坐在他對面,他也一刻都沒停下沖破封印的念頭。
“如何,我能将你如何?”魔族說着說着就笑起來,似是無奈。
他這态度更讓人疑惑。
沈修瑾之所以能跟這人呈口舌之快,也是下意識知道,他似乎不會真的動手。
“你說你這人,真是倔強。”魔族饒有興味開口:“這樣,你陪我睡了,我告訴你謝孤懸的下落,如何?”
末了見沈修瑾連眼神都懶得給他,就譏諷道:“連這點代價都不願,還要救你師弟。”
這話讓沈修瑾看了過來,他薄唇微抿,似乎是被拿住了軟肋。
“你師弟在我手上,從了我,我就告訴你他的下落。”魔族聲音越發低啞。
沈修瑾低頭,他再擡頭時聲音冷靜:“我如何信你?”
一件白色錦衣出現在眼前,正是謝孤懸的外衣。
他沉默許久,終是低下頭一言不發。
魔族欺身而上,将他壓倒在地,而下面鋪的,卻是謝孤懸的錦衣。
“莫折辱他。”沈修瑾聲音很低。
聞言正要解他衣裳的魔族動作一頓,還是伸手将錦衣從底下扯了出來。
也是在這時,沈修瑾膝蓋猛地一屈,直抵那人要害,力度狠極了。
趴在他身上的人額頭立刻冒出冷汗,從他身上滾下去,捂着要害處蜷縮起來,半天都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