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渾身都在顫抖, 魔族還是擡頭看向沈修瑾說:“小道長好狠的心,對夫君下如此毒手。”

被傷成這樣,他也只能在言語上讨回便宜。

撐着一口氣坐起來的沈修瑾神色冰冷, 他積攢的力氣用光了。

在千鈞一發之際強行破開定身術,沒有好徹底的內傷再次加重,封印也未解開, 那一絲靈氣耗光, 此時只能維持着坐在起來的姿勢, 冷眼看着蜷縮在地上的人。

被困在這裏, 就算想解開封印都無法, 為今之計,只有惹怒這個魔族,讓他對自己下殺手, 他就能通過陣法回到西海邊, 到時候尋一處僻靜地沖開封印即可。

但他萬萬沒想到, 魔族說的第一句話,并非“找死”之類的狠厲話語。

他沉默許久,才在心中評出浪蕩二字。

魔就是魔, 輕浮下流。

從魔族說出那句毫無殺意的話後, 他就知道對方不會下殺手了。

他眼神越加疑惑, 看向還在低低喘息緩解的魔族。

這人真是奇怪,自己傷他到這份上還不動手, 若是放到旁人身上,估計早已動了殺心。

指尖微動, 定身術在剛才就已經搖搖欲破, 這會兒終于完全破開, 他擡起手, 眼下沒了修為,可劍術招式依然在,兩指并攏,判斷出魔氣缭繞下那人咽喉所在。

一道淩厲勁風襲來,魔族猛然擡頭,攥住了他手腕,對他這樣下殺手的行徑似是氣極,竟張嘴就咬了過來。

手腕吃痛,沈修瑾皺起眉,他知道殺不了對方,依舊只是試探而已。

等那魔族終于松嘴,他腕上留下一圈很深的牙印,但到底沒有出血。

“讨打是不是?”魔族抓着他手腕坐起來兇狠說道,他不再顫抖,似乎已經好了。

沈修瑾不答話,眼神冷淡平靜。

“啧,小道長油鹽不進啊。”魔族又笑嘻嘻說道:“你可知我說的打,是如何打法?”

“剝了你衣裳,在那一身細皮肉上讨教一番,看我能不能打出印痕來,好教小道長長長記性,也該知道你夫君我的手段。”

他說着,手指就順沈修瑾手腕往上輕撫,指尖探入衣袖之中,帶起肌膚微癢。

沈修瑾閉上眼睛忍耐,但忍無可忍,定身術既然已破,他睜開眼的同時另一手握拳,直沖對方面門而去。

頃刻間兩人就厮打在一起,沒有武器法術和招式,只是拳腳相加。

又是一拳搗在臉頰上,魔族吃了不少虧,他忍不了了,厲聲開口:“欺人太甚!”

随即坐在他身上揍他的沈修瑾就被一股大力掀下去。

坐起來的魔族聲厲內荏,揉着臉另一手撐在地上,就這麽坐着連連後退,若是被其他魔族看到,定會罵他丢盡了魔族的臉。

還是不動手嗎。

沈修瑾出了不少氣,見他如此狼狽也沒有動殺心,薄唇微抿,先前那個荒唐的念頭再次浮現。

除了師父師姐以外,與他真正交好的外人并不多,能被他這樣對待卻始終沒真正同他動手的,更是少之又少。

被踢中要害,也被打成這樣還不還手的,除了那個人,就真的沒有其他人了。

可這實在太荒唐,怎麽可能。

心下猶豫不決,那個名字就在唇舌之間,無法說出口。

“我告訴你,想見你師弟就給我老實點。”

魔族這會兒緩過神,也不再揉臉了,端端正正坐在那裏,看上去神秘又強大,一把磁音低沉悅耳,屬實讓人難以想象他方才的狼狽。

若是放在以前,沈修瑾或許還會心生警惕,可現在,他沒有半分興致,只是看着對方,試圖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可惜那人全身都被魔氣籠罩,連手都看不見。

一面水鏡出現在他面前,茫茫白光散去後,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

謝孤懸連外衣都沒有,被鎖鏈鎖在一塊大石上,四周有模樣醜陋兇悍的大魚游動。

“謝師弟。”沈修瑾眼神再也移不開,他出聲喊道。

“師兄?”謝孤懸茫然擡頭,哭得眼眶都紅了,可憐不已。

“師兄你在哪裏?我好害怕,這裏的魚會吃人。”

“我馬上來救你……”沈修瑾話還沒說完,水鏡就消失了,他擡頭看向一旁的魔族,有了血絲的眼神淩厲不善。

謝孤懸膽小,他還沒安慰他。

“看我做什麽。”魔族語氣明顯弱了幾分,他偏過頭,似乎是避開了那個淩厲的眼神。

“不早說了,給我睡一覺就能見他,是你不願的,總不能怪到我頭上。”他胡攪蠻纏一番,将過錯悉數推到了沈修瑾頭上。

“這樣,我這火氣難消,不給我睡就算了,陪我過過招,你要是打敗我,我就讓你去見他。”

“若是打不過我……”魔族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被打斷了。

“我不會輸。”沈修瑾聲音冷冽。

一下子被噎住,魔族看了他一會兒,不耐煩抓了抓頭發,擡手天罰劍就從寒潭那邊飛了過來。

封印解開,沈修瑾站起來,握住了飛來的天罰劍。

海底翻騰不斷,大大小小的游魚都驚慌逃走。

與魔族對上之後,沈修瑾大概明白對方說的火氣了,他身上火氣濃重,稍一靠近就能感到那股灼熱血腥氣息撲面而來,恍惚中能看見對方身上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燒。

之前寒潭水宛如燒開一樣沸騰翻滾,恐怕不是錯覺。

而他猜的确實不錯,魔族體內血液有火,需得寒潭壓制,被火燒得連脾氣都暴躁古怪幾分,卻還是壓制着,周圍有這麽一個人在,情l欲邪火旺了幾分,是以一直纏着他不放。

一刻鐘過後,沈修瑾心系被困住的謝孤懸,他哭得那樣凄慘,若是沒有及時趕到,恐怕會更傷心害怕。

魔族實力非凡,身上變化應該是得了什麽機遇,不然也不會在這短短兩三個月裏修為進階如此之快。

在那把刀沖他腰腹砍來時,他忽然收了劍,站在那裏任由攻擊。

欺身到近前的魔族大駭,立刻斂勢收刀,誰知沈修瑾卻趁他不備,一劍刺了過來,正中他肩膀。

當真是奇怪。

沈修瑾微抿了唇,再次想到了這句話。

他抽出劍,劍尖染血,血珠滴落在海底,透過避水罩後又随海水蕩開。

雖然勝之不武,但他還是冷淡開口:“你輸了。”

魔族嘆了口氣,随即不耐煩說道:“罷了罷了,就算你贏了,從這裏往東,到惡海水域後自行去找吧。”

“真是倒黴。”他口中低聲咒罵,也不再看沈修瑾,從旁邊走過,往寒潭水方向去了。

沈修瑾轉身看他,突然開口:“名字?”

這人身份讓他迷惑不已,明明不認識。

剛才他說自己不會輸,其實也是篤定這人不會真的跟他動手,否則哪裏有贏的可能。

“喊一聲夫君就行了。”魔族恢複輕佻下流的模樣,甚至像地痞二流子一樣沖他吹了聲口哨。

被一道劍氣擦過臉頰後魔族才收斂,什麽都沒說就進了寒潭之中,身影消失不見。

謝孤懸還在惡海水域,那裏多是兇惡水獸,沈修瑾不再耽誤,出了海面趕往東邊,他沒有懷疑魔族說的話。

小半個時辰後,他終于找到了謝孤懸。

“師兄。”小師弟還在哭泣,一見他來哭得更慘,眼淚不停往下掉。

砍了不少游魚水獸,惡海名不虛傳,這裏的東西皮糙肉厚又兇惡,他費了些氣力才闖進來。

鎖鏈一斷,謝孤懸就撲進了他懷裏。

“師兄,我好害怕。”他嗚咽着說道,将臉埋進沈修瑾肩膀,那處布料很快就打濕了。

“沒事了。”沈修瑾猶豫之後,還是抱住了懷裏的人,輕聲安慰起來。

“師兄,你有沒有受傷?”謝孤懸擡頭,淚眼朦胧問他,說着就檢查起來。

當看到他手腕外側那個咬痕後,兩人都愣住了。

沈修瑾忘記了這個,他救人心切,來的路上其他傷勢也沒有管,至于這個咬痕,已經淡了許多,淬體後小傷可自行恢複,但魔族身上陰煞氣重,是以沒能及時消退。

獨自一人面對魔族時沒有多想,此時咬痕被謝孤懸察覺,他無措至極,渾身僵硬起來,莫名就有種心虛感。

“師兄?”謝孤懸擡頭,一雙桃花眼哭得通紅,有腫脹起來的跡象,他語氣不确定極了,問道:“師兄,誰咬你了?”

回答他的是一陣沉默。

“那人為何咬你?”他吸了吸鼻子,不甘心地追問。

在身體留下痕跡,任誰看來都夾雜着暧昧。

“師兄,你是不是,有旁人了?”謝孤懸問得小心翼翼,可眼淚已經開始打轉。

“沒有。”沈修瑾否認,可他不知該如何解釋這些,難不成要将那個魔族對他做的事說出來。

薄唇微張,最終還是說不出口。

“那師兄只喜歡我?”謝孤懸哭着問他,緊緊攥着他被咬過的手腕不放。

“嗯。”

他沒有猶豫,與魔族之間的事情還是不說了,何必讓謝師弟徒添煩惱,等回雲岚宗後他就閉關修煉,若再有下次,定不會讓那個魔族逃脫。

謝孤懸低聲啜泣,一時間海底只剩他的哭泣。

手足無措的沈修瑾見狀,輕抿起薄唇,擡起另一只手,笨拙地提他擦眼淚。

“我還沒咬過師兄,就被人搶了去。”心有不甘,謝孤懸鼻音濃重。

如稚童一樣天真的話語讓人哭笑不得,咬沒咬過竟也要攀比。

但在他抓起自己手腕想要啃咬的時候,沈修瑾并未阻止,只是看着他張開嘴,似要用那一口白牙咬住自己。

疼痛未顯,一陣濕熱舔l舐從腕上傳來,已經打算承受疼痛的沈修瑾不禁有些詫異。

而舔了一會兒的謝孤懸擡頭,滿眼都是委屈。

他看着舍不得咬他的人,冷峻的眉眼微彎,有很淡很淡的笑意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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