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9 消失的線索

“不…”

“相反,我們不僅不救,還要等着。”

掌櫃的瞬間明白:“那雲瑛只有一個兒子,必然不舍得他兒子斷手,知道自己兒子被人抓了,她必然會出現。”

寧初莞贊賞地看了他一眼。

飲了一口桌上的水果茶後,寧初莞就往雅間門口而去。

換了一身男子衣袍後,寧初莞拿着一柄繪着美人泛舟的折扇,領着同樣一身男子打扮的涼栖跟芩玉一道出了如意齋。

寧初莞初來時,為了方便,時常做男子打扮。對于如何隐藏女子的特征稍微研究了一番,因此打扮起男子來,倒是入木三分。

三人如貴公子帶着兩個家仆一般,去了慶德賭坊對面的瑞豐酒樓,找了最好的位置,一邊點菜,一邊看着對面的慶德賭坊的位置。

而寧初莞卻不知,同在瑞豐酒樓,有人正盯着她。

銳王在她對面的雅間,一身繡着金絲的團花玄袍,頭戴玉冠,風流倜傥。

正一邊淺酌着這瑞豐酒樓的做得最好的松花酒,一邊聽着手下的禀報。

“據鎮國公府的暗樁禀報,今日鎮國公府世子與他夫人吵了一架,據說,那文音郡主要與他和離。而後他便出門,去了大理寺,拿着那些案牍重新排查一遍。”

“而他的夫人則出府去查安國公府之事了。去了虎尾巷,如今正在這瑞豐酒樓之後。似乎是等着那指認綏王妃的丫鬟來贖她兒子。”

寧俞楚手指壓在青瓷杯邊緣,眯着眼嘗了一眼這瑞豐樓鼎鼎有名的松花酒後,一臉陶醉道:“這瑞豐樓這松花酒味道果然名不虛傳,不過,還是比父皇宮裏的玉露瓊漿味道了差點了。”

“對了,你剛才說到哪裏了?”

旁邊的老老實實地禀報了一大串的錦風:“……”

敢情這位爺一點兒都沒有上心。

于是又複述了一遍。

銳王的重點偏離:“看來徐謹兮這位夫人,還真是個會折騰人的角色。若是尋常人早就認命了,偏她竟然逼得徐謹兮想要翻案。”

“可惜咯,事實就是事實。”

銳王嘴上說着同情,實際上卻是唯恐天下不亂。

“殿下也覺得定安侯是被綏王妃所害。”

銳王笑了一聲:“這可不是本王說了算。”

頓了一下,他又補充:“無論是也不是,麻煩也不會落在本王身上。”

“不過。”銳王這時候站了起來:“徐謹兮在太子身旁多年,若是他這邊出了什麽亂子,對于太子,可不是什麽好事。走,我們去慶德賭坊。”

錦風不解:“我們去那裏做什麽?”

銳王擡起折扇,敲了一下錦風的腦袋:“做什麽,當然是湊熱鬧了!”

銳王大搖大擺地進了慶德賭坊。

門口的小二見銳王春風滿面的進來,以為銳王是來賭錢的,連忙迎了過來:“銳王光臨,本店蓬荜生輝,請!”

銳王側頭,淡睨了旁邊帶着瓜皮帽的小二,笑吟吟地掩唇:“本王不賭錢,讓你們掌櫃的見我。”

雖是笑着,但這句話帶着幾分壓迫感。

小二腿戰戰,連忙小跑進去找掌櫃的。

被請進到賭坊裏邊的小室後,銳王一邊悠閑地搖着扇子,一邊嫌棄地喝着別人覺得不錯的好茶。

掌櫃的進來後,錦風在掌櫃的耳邊耳語了幾句,沒多久,他們就輕輕松松地帶着人出來了。

“銳王把人帶走了。”涼栖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還處在錯愕之中。

沒想到,銳王竟然橫插一腳。

這下子,他們該怎麽繼續往下查?

涼栖看向寧初莞。

寧初莞也沒有想到如此變故,當下咬牙,從起身出了雅間:“我們去找銳王。”

銳王出了慶德賭坊後,并沒有直接離開,而是立在門口,故意等着誰。

如他所料,沒多多久,寧初莞就從瑞豐酒樓下來了,攔住了他們的路。

銳王這螳螂就是在這裏捕寧初莞這蟬。

可寧初莞走過來時,他卻搖着折扇,佯裝碰巧。

“文音郡主,哦不,世子夫人在這,還是這種打扮?”

銳王不是善茬,寧初莞也沒指望能夠瞞過他,既然他認出來自己,她也大大方方承認。

“臣婦在尋我母妃的丫鬟,便是聶豐的母親。王爺可否行個方便,把人借臣婦一用。”

銳王卻故意搖頭,眼裏帶着戲谑:“這可不行,本王要此人大有用處。”

聲音頓了下,他問寧初莞:“夫人可是在想方設法為您母親還有安國公府脫罪?”

未等寧初莞回答,銳王已經假裝好心地勸了:“大理寺可不是吃幹飯的,安國公府一事,若是真的有冤屈,他們怎麽可能查不出來。夫人還是好好的留在鎮國公府當您的夫人吧。畢竟定安侯是世子的親舅舅,若是郡主惹惱了他,被休離出府,那日後,郡主可是再也無枝可依。”

“至于定安侯府,恐怕也不願意認郡主這樣的孫女吧。”

銳王這話,說是勸,更像是火上澆油。

低頭瞧見寧初莞修剪得圓潤漂亮的指甲正用力地掐着指尖,他滿意之至,長袖一揮,便笑着對身後押着聶豐的人道:“走吧。”

賭坊的旌旗被風吹得左右搖擺。

熱鬧的朱雀大街上,小販聲的吆喝聲、行人的嚷嚷聲混成一片。

寧初莞擡眸,望着不遠處滿街如流水一般的熱鬧,腦子有些嗡嗡作響。

縱然她不樂意,卻也沒辦法阻止銳王領着人,把聶豐帶走。

銳王帶着手下的人,押着聶豐,與她擦肩而過。

而她,立在長街玄鬧處,明明是暖陽高照,她卻遍體生寒。

難道,這一切,真的就這樣了嗎?

腦海中劃過趙西柔對她的好,寧初莞眼眶,也漸漸濡濕。

“郡主,雲瑛姑姑!”

寧初莞的肩膀這時候被涼栖拍了一下,她連忙迎着涼栖指的方向看去。

卻見昏暗窄小的小巷裏,空無一人。

芩玉卻已經追了出去。

寧初莞也快步追了過去。

她們追到巷尾之時,那帶着帷帽的女子已經被芩玉堵在巷尾。這是個死胡同。

而雲瑛,似乎是故意在等着她們,緩緩地摘下帷帽,一雙清寂的眸子,定定看着寧初莞,幹裂的嘴唇翕動。

“郡主。”

寧初莞上一次見她,她還在她母妃身旁。那時候雲瑛姑姑的吃穿用度都是王府裏的丫鬟中最好的,可如今,卻似乎蒼老了十多歲,面上都多了許多難看的皺紋。

寧初莞直接問道:“雲瑛,我母妃,可是真的設計害了定安侯。”

雲瑛似在回想,搖頭道:“沒有。那年,王妃根本沒有去找過定安侯。”

寧初莞還以為需要逼問一番,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快就告訴她真相,語氣也兇了幾分:“那你為何要如此冤枉我母妃?”

雲瑛立馬跪了下來,淚水從眼中落了下來:“郡主,奴婢沒有冤枉王妃。那一日王妃說要吃棗泥膏,奴婢出門去給她買,然後……然後……”

雲瑛腦袋有些疼,卻努力回想:“然後。”

就在她準備往下說時,一根利箭從遠處設計,穿入雲瑛的心口,豔紅的血,從她胸口緩慢溢了出來。

雲瑛擡手,有些浮腫的手,摸上了插在胸口的利箭,張了張嘴,望着寧初莞,想要說出什麽,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反而從口中溢出了黑血。

接着聽到腳踩瓦礫的聲音。

清玉連忙追了出去。

涼栖往前一步,見到跪在地上,緩緩閉上雙眸,倒地的雲瑛,褪去血色的唇顫着,反應過來,連忙捂住寧初莞的眼睛。

捂着她眼睛的手冰冷顫抖:“郡主,她死了!”

“箭上有毒!”

寧初莞腿也吓得發軟。

眼前,閃閃爍爍,都是雲瑛方才被箭射中的場景。

而寧初莞,卻仿佛自虐一般,把涼栖捂着她眼睛的手拿開,踉跄着發軟的腳步,一步步走過去,探雲瑛的鼻息。

已經沒有了呼吸。

她死了。

寧初莞身子一軟。

涼栖連忙從身後扶住寧初莞,不敢看雲瑛的死狀。

清玉很快就回來了,見到寧初莞,目光落在她發白的面上,搖了搖頭:“郡主,人跟丢了,只怕是早就有人設計好的。”

寧初莞劇烈地呼吸了好幾下,這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聲音不悲不喜。

“走吧。”

從涼栖懷裏離開,寧初莞便轉身,踩着地上黑沉的污垢,拖着沉重的腳步往外走去。

狹小巷子裏昏昏暗暗,淡薄的光線落在寧初莞雪白的面頰上,更映出其慘白。

雲瑛已死,隐藏的真相,這下子更無法解開了。

本以為柳暗花明了,沒想到竟然又是山窮水盡。

雲瑛說,母親與定安侯的事情無關。

可是,她要怎麽證明呢?

讓人埋葬了雲瑛姑姑的屍體,寧初莞祭拜過後便離開了。

徐謹兮去大理寺翻了這起案件的卷宗,可翻來翻去,都沒辦法去證明,寧初莞的堅持有可能是對的。

徐謹兮已經不是第一次拿這些卷宗來看了。

而今日,比之前更為不正常。下邊的人見徐謹兮狀态不對,連忙喚來太子,一向對徐謹兮溫和的太子,見他如此,伸手摁住了徐謹兮的手,摁在卷宗上邊,聲音也冷沉了幾分。

“輕雲,你今日狀況不好,回去吧。”

徐謹兮眼眸有些發紅,望着太子,好一會兒才回焦距:“太子殿下。”

卻是忘了行禮。

太子緩慢松開徐謹兮的手,負手在身後,身上,也帶上淡淡的壓迫感:“此次案件,你似乎已經不太适合查探了。輕雲,這次案件,你不用參與了。”

“上次刺殺孤的刺客尚未全部揪出來,你歇息兩日,與裴青書一道查刺殺孤的人吧。”

徐謹兮腦子如今也一團亂麻,聽着太子冷靜的話,他的理智也漸漸回籠,松開了手中的卷宗,書頁落下,蓋在他如玉的長指。良久,他才垂眼,說了句:“好。”

太子輕拍了拍他手背,又嘆息道:“孤其實還是那句話……”

說到一半,他又放棄了勸說:“罷了,你尚未及冠,仍是少年心性。被感情牽制也是正常的,但孤相信,你遲早會冷靜下來的。”

“鎮國公府對你寄予厚望,孤也對你寄予厚望。輕雲,你應當不會讓孤失望的吧。”

太子的話,重新恢複了溫和,卻字字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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