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25 世子,徹底變了

雖然知道會有這一天, 太子還是有些不敢對視徐謹兮的眼睛。

沉默半晌,跟徐謹兮推心置腹道:“本來,孤是打算, 等時機到, 再與你說這一切。”

“但孤還是失算了,沒想到你對寧初莞的感情, 要比孤想象得深。”

飲下口中的茶, 太子把茶杯重重擱在桌上, 去把跪在地上的徐謹兮扶起來,這才繼續,把心中的苦一吐為快。

“這些年, 父皇對孤還有母後皆是信任。孤也沒想到,父皇竟然還有對孤起疑的一日。”

“查定國公府一案時, 孤跟父皇說過此案的疑點, 可父皇卻告訴孤:安國公府有罪。還道我是他最信任的兒子。孤就知道, 父皇是必須要安國公府亡。”

“而安國公,是站在本太子這邊。他這是要孤自折羽翼。”

太子眼裏帶着失望:“孤自小敬重他,愛戴他。但那時候, 他眼裏卻只有燕妃,只有六弟。對孤雖然不錯,但比六弟還是差一點, 孤雖然失望, 但依然覺得,自己是一國太子, 做好自己的本分,愛戴兄弟,父皇遲早會看到孤的。”

“後來燕妃出事, 六弟殘疾。父皇終于看到孤了,孤以為孤會是父皇最愛的孩子之後,他又看重起三弟來。三弟是弟弟,他對三弟好,孤忍了。三弟手中權力越來越重,與孤作對,孤以前覺得,是三弟野心過重。”

“而今,孤卻發現,是孤自己傻。父皇放任三弟與孤作對,是為了穩固朝廷,穩固他的皇位。而他如今拔孤的羽翼,一是看不得孤權力過大,二,恐怕是為六弟鋪路,六弟的腿,恐怕早就已經無礙。”

“父皇最愛的,還是六弟。”

可他是太子,哪怕知道這一切,他還是得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為了保存自己的勢力,忍痛除去安國公府。

徐謹兮無波無瀾地聽着,心中早就沒有了任何的波動。

趙西柔為了保護綏王父子,忍下一切委屈。

太子為了保存自己大部分的勢力,棄軍保帥。想讓他狠下心,日後對寧初莞感情不再,也不會多加在意此事了。所以不告知他真相。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理由。

而他,蒙在鼓裏,最終失去了自己珍愛的東西。

他誰也不能怪,可多年屹立在他心中的信仰,卻轟然倒塌。

他曾以為,有父母有姑姑表兄的庇護,他這一生,都順風順水。他想要保護的人,都會安然無恙,可他錯得徹底。

“輕雲,孤需要你!”太子說完一切後,深深地望着他,想要勸他留下。

徐謹兮卻道:“趁若去北境,對于太子的幫助,能夠更大。”

“殿下,臣意已決,求殿下恩準。”

他說着,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個頭。

徐謹兮從來沒有向太子行過這麽大的禮,如今如此正式,太子再攔也沒有用。

知道寧初莞死去,他心底傷得厲害,也罷,就當讓他散散心:“好,孤允了。”

徐謹兮再度磕頭:“表兄,輕雲有個不情之請……”

徐謹兮離開後,太子當即去禦書房為他請命。

之前是安國公府的人在鎮守北境,如今他們已經全部入了大理寺獄,北境沒了主心骨,最近略有騷亂。

徐謹兮願意自動請纓去,皇帝自然願意。

立馬就封了他為征北将軍。

拿到聖旨之後,徐謹兮便收拾行囊當夜啓程。

顧樂儀今日去見好友安樂侯夫人,一回府,就接到了如此噩耗,連忙往慎思院而去。

卻撲了個空,一問下人,聽聞他還沒有走,顧樂儀這才松了口氣,連忙往雪落院而去。

徐謹兮這會兒正在他與寧初莞的婚房。

房中大多物什皆在,唯獨少了寧初莞的東西。徐謹兮細細望着房中一切,把他們刻在腦海之中,良久之後,轉頭離開。

顧樂儀這時候沖了進來,眼眸紅透:“你要去北境?”

徐謹兮淡淡點頭。

顧樂儀立馬反對,态度激烈:“你去北境做什麽?”

徐謹兮輕輕垂眸,身形孑然,态度卻決然:“做兒子想做的事情。”

“你有什麽想做的?你好好待在京城不行嗎?北境多危險啊,你為娘親還有你表妹想一想好嗎!”顧樂儀又氣又急。

經她提醒,徐謹兮這才想起另一事:“母親早日為表妹另覓親事吧。”

“滿京城都知道你表妹要嫁你,你不娶她,是要讓人笑話她嗎?”

雞同鴨講。

徐謹兮繞過她母親,直接往門口而去,态度漠然。

顧樂儀不顧儀态追了出去,然裙擺礙腳,徐謹兮走的又快,她根本追不上。

走到國公府門口時,徐謹兮碰到了在門口等着他的父親。

父親眉目俊雅,身上既有謙謙君子的溫雅,又有屬于将軍的英朗。見到他從裏走出來,他走過來,問道:“要走?”

父親功績不如舅舅,但也是徐謹兮從小崇敬的人,雖然父親看起來溫和,但反而讓徐謹兮更加敬畏。

徐謹兮點了點頭:“是。”

徐景墨擡頭,拍了拍徐謹兮已經堅硬許多的肩膀,看着已經快有他差不多高的兒子,嘆息了一口氣:“父親本來想讓你在京中陪伴你母親的,不過既然你要去,父親也不攔你。行軍辛苦且危險,日後無論做什麽,都慎之又慎,多想想我們。”

徐謹兮有那麽一瞬間,覺得父親看透了他內心的瘋狂,可父親微笑地看着他,對他滿懷期待的樣子,讓他覺得,父親只是關心他罷了。

“好。”

徐景墨用力地抱了一下徐謹兮,松開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徐謹兮:“好。”

擡步往門口等着的馬而去。

而後,回頭忘了一眼鎮國公府風光的門楣,轉頭離開。

顧樂儀很快追了出來,追到門口時,她腳上的鞋都不見了,卻只見到兒子遠去的背影。

回頭見到自家丈夫立在原地的高大身形,顧樂儀連忙跑過去,哭着捶他:“你怎麽不留住他。”

徐景墨抱着自家夫人的肩,眼眶微微濕潤:“讓他去吧,等他吃到苦頭了,就會回來了。”

可徐景墨卻知道,他的兒子,怎麽可能怕吃苦頭。

徐謹兮日夜兼程,一路到了并州。

洛遲與徐謹兮同行,到并州城外時,剛好日落西山,城門馬上就要落下。

作為北境的商貿中心,這裏商業繁榮,是重要的交通要塞。城外十裏,駐紮着北境的主力軍隊,一共五萬人。

但因為群虎無首,北境軍,實際上極為松散。但鞑靼早就多年未大規模,朝中并不知道北境之險。

而對面鞑靼人,已經整裝待發,準備趁如此好的機會,南侵大瑞。

一個月後,戰争一觸即發。

徐謹兮披巾挂帥,親上戰場,在敵人輕視他時,以少勝多贏了第一戰。

而後,數百名俘虜,被徐謹兮勒令押到并州城門口,當衆斬首,供并州所有百姓以及将士圍觀。

血流成河。

洛遲整個人都驚了。

戰不殺俘虜,而世子,竟然将俘虜全部斬首示衆。

滿目豔紅,洛遲只覺過于殘忍。然而扭頭一望,無論是百姓,還是這裏的将士,都看得亢奮無比,呼聲一聲比一聲高。

“殺死他們!”

“殺死他們!”

他們在這裏常年遭受鞑靼侵擾,對鞑靼人自然恨之入骨。巴不得他們灰飛煙滅。

洛遲再一轉頭,只見城樓之上,世子黑衣黑發,眉目如畫,陽光底下,他長衣獵獵,一身冷白的皮膚白得透明,整個人身旁萦繞的陰沉氣息,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他負手而立,俯視着底下如蝼蟻一般的人,眼裏帶着睥睨,唇邊,卻含着一抹愉悅的笑。

紅色暈染地上,帶着血腥的味道。

而他的眼底,卻充滿愉悅。

洛遲閉了閉眸。

心底沉沉。

世子,徹底變了。

***

海島之上,寧初莞陪着沈如意又在這裏呆了兩日,沒等到她師弟來找她,沈如意便決定離開了。

小公主脾氣的沈如意做起船筏的能力讓寧初莞嘆為觀止。

寧初莞目瞪口呆看着她從椰子樹上,把一條條枝幹扯下來,用不知道用哪裏拿出來的繩子麻利地綁成船筏,不過一會兒,可以讓她們離開這個海島的工具就做好了。

沈如意一抓寧初莞的肩膀,就輕輕松松地把她抓上了船筏,而後,她讓寧初莞站穩,拿着椰子樹的樹幹,就劃水帶着她離開。

魔幻的場面,仿佛電視劇裏邊誇張的功夫大片,讓寧初莞嘆為觀止。

在海上飄了半日之後,她們就遇到了一艘漁船。

沈如意二話不說,帶着寧初莞,就踏海而過,上了那艘漁船,不問自來。

“船家,我們可以跟你們一起走嗎,你們把我們送上岸就可以了。”

打漁的船家是個老人,見到兩個少女獨自在海上飄着,本就驚愕非常。而今見少女還會飛,以為是遇到了神仙。

連忙點頭。

沈如意從袖中掏出了一錠金子,交給船家,眼睫輕垂,仿佛一個文靜的少女:“多謝船家。”

後來船家跟沈如意絮絮叨叨地聊天,船家這才知道,這兩個少女,不過是在海面上遇到風浪了而已。

船在海面上行駛了,兩日之後,路過了一個小島。

島的邊上,一個着光着膀子、十五六歲生的唇紅齒白的少年正在海灘上扭着手上衣裳上邊的水,見到他們來了。立馬踏水飛過來,而後一把抱住沈如意。哭得痛哭流涕:“師姐,你可算來了。我都在這島上等了你十幾天了。”

沈如意立馬一巴掌拍了過去:“你怎麽不去找我,我為了等你,都快餓死在這島上了。”

少年捂着頭痛哭:“我怕師姐來了找不到我。”

寧初莞望着他們二人,微微陷入沉思。

神奇的師姐弟,武功高強,能在龍卷風逃脫……

這對師姐弟,到底是什麽人。

教育完自家師弟後,沈如意把寧初莞拉過來,給紀雙年介紹:“師弟,這就是你日後的師妹了。師妹的廚藝比你你好多了,日後她做飯,你教她武功。”

紀雙年打量一眼眼前這美麗的女子,問沈如意:“師姐,你随便撿師妹,師父知道了會生氣的。”

沈如意很得意:“師妹會做好吃的,師父肯定會喜歡的。”

紀雙年默了下來:“可是……”

沈如意又給他一個暴栗:“別可是!讓你認師妹你就認師妹!”

紀雙年慫慫地沖寧初莞喊了一句:“師妹好。”

而後一撇嘴。

這姑娘明明比他們大很多,師姐為了吃的随便認師妹,不要臉。

可是一想到自己做的飯菜不用被師姐嫌棄了,他又平衡了。

不過,他看着寧初莞猶豫道:“師姐,她年紀已經很大了,學武功學不了啊。”

沈如意忘記了這一年,撓撓頭道:“那你教她學些防身的本事呗。”

這還不簡單。

紀雙年答應下來:“好嘞。”

又聽到沈如意道:“我們上岸去,先去大周,幫她找家人。”

紀雙年卻道:“師姐,師父飛鴿傳書,讓我們回去。說有要事。”

師父口中的要事必然是大事,沈如意不敢耽擱。又去試圖說服寧初莞:“師妹,你跟我們回大月吧,找你家人的事情,包在師姐身上。等我們回到大月,師姐立馬找高手幫你找家人,師父還有全天下最厲害的暗網,必然能夠幫你找到家人。”

“大月?”寧初莞沒想到他們竟然是大月人,有些詫異。

沈如意以為她不知道大月是什麽地方,連忙拿出懷中羊皮紙做的輿圖,指着上邊,與大瑞西北邊接壤一角,道:“這邊,便是大月的地界。”

但兩國之間,更多的是隔着諸多小國。

這個時代,雖然感覺跟古代差不多,但實際,跟華國古代并不一樣。地理不一樣,歷史不一樣。

而大月,是大瑞西北邊,一個極為信奉神明的國家。

但這個世界,卻并沒有神明。

沈如意怕她不願意去,又連忙道:“反正,你一個人回大瑞也是被人追殺。”

寧初莞想了想,覺得也是,答應下來:“好。”

這一去,便是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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