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溫清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出來了,并排坐到了祁陽身邊。
“想什麽呢,叫你也聽不見。”他扭頭看他。
“……沒什麽,這天兒挺意境的,想起點舊事。”
溫清沒再說什麽,看了看他略有些疲态的雙眼,轉頭就靜靜地陪他坐着。
過了一會,祁陽突然開口,“溫清,你……當初是處于怎樣的心态學的架子鼓呢?……”
溫清愣了愣,沒想到他會問這麽個問題。
他想了想,回答道,“……好玩吧也就是,沒什麽原因。”
“你們敲鼓的人是不是心都挺狠的?”祁陽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
他頓了頓,“聽你這話,你覺得我挺心狠的啊。”
祁陽回過神來,也覺得自己這話說的可笑,笑了笑,沒再繼續這話題。
夜風微涼,山泉偶爾濺起來的水花飛在二人身上,耳邊一片靜悄悄的,剛才還偶爾鳴叫兩聲的鳥兒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歇了嗓。
“其實吧,”溫清緩緩開口,聲音裏帶着不易察覺的壓抑,“……我好像真挺狠心的。”
祁陽沒想到他會再提起這件事。
“我就是随口那麽一說。”祁陽笑着拍拍他,卻突然注意到他眼裏的深邃。
“那個人……”溫清沒理他,只是幽幽地看着流淌着的清泉,“曾經那麽認真……的那個人……”
祁陽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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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陽,”溫清抱了抱臂,“你說喜歡上一個人是不是很難?”
溫清淺淡的聲音順着微風好像飄了很遠很遠,祁陽一時有點恍惚。
喜歡一個人是不是很難?
很難嗎?
很難的話自己又怎麽會輕而易舉地喜歡上明瑾,不難的話為什麽現在還是單身一人。
溫清見他沒說話,只是喃喃道,“……我覺得挺難的吧,直到現在我都沒喜歡過誰……你說是不是挺難的……”
“你這樣确實挺難喜歡上別人的,”祁陽笑了笑,“看着漂亮妹子還不如照照鏡子來的快呢,還省錢。”
溫清被他逗得笑了,剛才有些陰郁的心情也随着祁陽開的玩笑散去了。
他們又随便聊了會天,沒有了剛才有些壓抑的氣氛,話題進行得挺愉快,過了一會,也許終于感覺有點困意了,他們就準備回去了。
他們在石頭上蹲的時間不短,站起來的時候溫清腿麻了,一個不穩就摔進了小溪裏。
溫清滿臉哭笑不得地坐在水裏,祁陽站在石頭上笑夠了才把他拉起來。
“阿嚏!”溫清一上來就打了個噴嚏。
祁陽一邊脫下外衣搭在他肩上,一邊鄙視地看他揉着鼻子,“瞧您這弱不禁風的小身板。”
溫清想把衣服還給他,迎着祁陽的目光又沒動,順手拉了拉衣服。
他們一起走回帳篷,路上沒再說話,溫清披着祁陽的外套,上面有淡淡的肥皂味,祁陽身上的溫度也還沒褪去,暖暖的熱氣漸漸傳到溫清剛剛被濕了個透心涼的身子上。
他下意識地裹了裹衣服,唇角露出淺淺的微笑。
回到帳篷,許是也勞累了一天了,溫清把濕了的衣服脫下,晾在一旁,兩人也沒再嫌棄位置太小,倒頭就着了。
第二天安生地在旅社睡覺的人早早起來就發現少人了,導游忙帶着他們出來找,一群人找到他們仨的時候,他們還正睡得香甜。
他們倆昨天晚上秉燭夜談過後進帳篷也忘了關門,随便裹着睡袋就不省人事了。
他們一群人看到帳篷裏的一幕都是一愣。
妮兒早就不知道把睡袋蹬到了哪兒,嘴巴張得大大的,一個大字岔開睡得正歡,一條腿翹到了祁陽後腰上,哪還有點美女的形象。
這次是溫清擠到了裏面,側躺着彎着腰哈着背,腿也蜷縮着,整個人像一只窩着的大蝦米,睡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退到了胸口,赤着上身;祁陽就緊緊地靠着他,胸口貼後背的,他只是微微躬身,那弧度正好把溫清環在懷裏,一條手臂還搭在溫清身上。
這姿勢,說他倆有點什麽吧,但就那麽小的位置,這樣好像還挺合适;說他倆清清白白吧,這姿勢真還挺引人遐思。
他們仨人迷迷瞪瞪地被叫起來的時候,導游就在外面催着他們趕快回旅社洗漱,準備出發。
睡着的某兩人還真不知道他們倆那暧昧的睡姿,其他人可不然,祁陽和溫清還覺得有些奇怪,怎麽大家都站在他們帳篷的門口沉默着,當是脫隊沒報備讓他們着急了,連連打抱歉。
他們收拾完畢就重新上路了,雖說旅社的硬件設施并不怎麽樣,但是大家好像昨天都休息的不錯,一個團的人都有說有笑的。
除了他們那個幾人小隊,每個人都好像心事重重的,各有所思。
走在半路上的時候,董子突然湊到正在拍照的溫清旁邊,胳膊挂在他肩膀上,“你倆昨兒睡得挺舒服啊?”
溫清沒聽出他一語雙關,還以為是出來睡帳篷的事,“不是早就給你們解釋過了嗎……”
“哎呀不是,”董子笑得一臉詭異,“我是說你們……唔!”
“溫清,你別聽他扯淡,”楚哲忽然走過來一把捂住董子的嘴,面無表情地把董子拽到一邊去了,剩溫清自己一人在那兒滿腹疑惑。
祁陽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的。
起床後他就發現大家好像看他們的眼神都不太一樣,也沒在意,現在回憶起來還真有點細思極恐。
“你幹嘛啊,”董子被楚哲扯到一邊,有點不爽。
“我幹嘛?你知道人家倆怎麽回事嗎就去問?”
“我不就是不知道才去問的嗎?”
楚哲看着缺根筋的董子,皺皺眉,“……他倆不是那關系。”
“啊?”這回輪着董子傻了,“……你怎麽知道?”
楚哲頓頓,不太自然地說:“他倆都是裹着自己的睡袋睡的,那動作也像是自然睡成的,不像是……”
董子愣了愣,一臉奸笑,“你個悶騷的小城管,觀察還挺細的嘛……”
“……好歹我也是警察。”楚哲把臉扭到一邊不看他。
“哎,媳婦兒,”董子攬着他的肩,避開人群,在他耳邊哈氣,“……你是不是嫉妒了?”
楚哲被他搞得渾身汗毛直豎,皺眉罵他不要臉,臉上卻也有點發紅。
董子聽他罵罵咧咧的,笑得跟朵牡丹花似的。
上午的行程還是一如既往地輕松愉快,都是較為平坦的路,也沒爬山什麽的,大家都三三兩兩的湊着堆兒,一路上歡聲笑語的,還有頗有閑情逸致的人對着大山就是高歌一曲。
臨近半晌的時候他們就走到了最後這座山最深處的瀑布那裏,眼前美麗壯觀的大瀑布就讓他們震驚了。
四月底正是這裏每年雨季快要結束的時候,這個時候蓄水量是最大的,瀑布水勢浩大,聲如驚雷,澎湃咆哮着就從山頂上飛溯下來,重重地砸到下面深不見底的湖水上,濺起無數水花。
導游說這就是旅程終點,讓大家在這裏多玩會,吃過午飯就下山。
大家都撒開歡玩,年紀大點的就照照相,坐着歇腳,小年輕們就叽叽喳喳地吵着鬧着,又是玩水,又是過石頭橋的,不亦樂乎。
祁陽自覺屬于上了年紀的人,坐在一旁的大石頭上看他們鬧。
溫清就舉着他的單反走來走去爬高上低地各種姿勢拍照。
祁陽發現他真的喜歡拍人,鏡頭裏似乎總有笑得正歡樂的人們。
一會,溫清拍的差不多了,來和祁陽并肩坐着。
他們忽然想起了昨晚好像也是這麽蹲在石頭上,一時間空氣裏彌漫着愉悅的氣息。
“就剩你了,祁陽。”溫清胳膊肘撐着膝蓋,支着腦袋看他。
“……我真不上鏡,會毀了你的鏡頭的。”
“你好像還沒那麽大威力,”溫清笑了,“我拍人這麽多年,什麽樣的沒見過?”
溫清都這麽說了,祁陽也不是磨叽的人,也就同意了,不過只照一張。
“娘們兒啊你,還不讓留玉照?”
他們走到大瀑布旁邊,祁陽能感覺到飛濺到身上涼涼的水花。
“擺個pose啊。”
“擺什麽pose啊,我看你給別人照相好像也沒要求別人擺pose啊。”
溫清低頭調着單反,沒瞅他,“你不一樣。”
祁陽愣愣,不太懂溫清這麽一句話什麽意思。
“好了,”溫清晃了晃手裏的相機,笑得一臉燦爛,“祁大爺,能麻煩您展開雙臂,擺個帥氣的擁抱大自然的姿勢嗎?”
金色的陽光透過樹杈,斑斑點點的映到溫清臉上,微風吹來,溫清長長的發絲跟着起舞。
祁陽打開雙臂,露出一口白牙,“溫大神您給挑的姿勢可真俗。”
咔嚓。祁陽的笑容就定格在了溫清的相機裏。
照完後,溫清問祁陽要不要看看,祁陽說不用,反正以後自己也看不到。
然後溫清就坐在一邊的石頭上,擺弄着相機,好像在整理照片,祁陽閑着也是閑着,就重新坐回去看他弄照片。
“還是想看看自己的玉照?”
祁陽瞪他一眼,“不。”
溫清慢慢地向後摁着鍵翻照片,祁陽就慢慢看着。
所有的照片上都是笑得能看見嗓子眼的人們,映襯着身後的景色,小小的方框中都能看見滿溢的喜悅。
忽然一張董子和楚哲親吻的照片突兀的出現。
“這是……溫大神你還偷拍別人隐私啊。”
溫清白他一眼,“這是董子要求拍的,他說想給這次旅行留點回憶。”
祁陽連連咂嘴,真沒看出董子還有這麽細心的一面呢。
“楚哲知道嗎?”
“那是他們兩口子的事,咱管不着”
祁陽一直都覺得董子能和楚哲湊一起挺奇怪的,後來聽溫清說就是他們逃跑那次,去董子攤那兒的就是這個新調任的小城管,後來還常去蕭老板酒吧玩,慢慢就認識了。
聽完不禁連連感嘆緣分這東西真是奇妙。
他們邊看着照片,邊聊着天,忽然撲通一聲落水的聲音傳來。
“啊——”
“有人掉水裏了!”
他們趕緊跑過去,只見小桃兒在水裏掙紮着,腦袋浮浮沉沉的。
祁陽看站在石頭橋上的幾個年輕孩,都是一副吓傻了的樣子,二話沒說,直接脫了外套,穿着T恤長褲就一頭紮進了水裏。
一群人都聽見了動靜,紛紛聚過來,看着水裏的人,都緊張得不得了了。
正準備脫衣服下水救小桃兒的導游慌張地對祁陽喊,“那個人!你下水幹什麽,一個還不夠嗎!能自己先上來嗎?!”
祁陽懶得理也沒工夫理她,憋了口氣,下了水,小桃兒就這一會時間就被沖的有點靠近湖心,這湖是在瀑布下面,承接着成噸的水浪,深不見底。
祁陽以最快的速度游了過去,一把抓住了正在胡亂撲騰的小桃兒,把他的一條胳膊環繞過自己的脖子,摟着腰就奮力向上游,先把小桃兒的臉推上水面才拖着他往岸邊游。
導游在岸上猶豫了半天,看着祁陽好像可以把倆人一起弄上來,就沒再說什麽。她一介女流,雖說從小在山裏長大,但自己就這樣下去能不能把一個大男人弄上來還真是個問題。
橋上的人都嗷嗷的叫喊着,祁陽也不知道他們說點什麽,他在水裏弄着個小桃兒累得半死不說,快到岸邊還突然感覺有點腳抽筋。
岸上準備着接應他們的人吓得不清,直到把他倆連拉帶拽着拖上來才松了口氣。
人們拿來随身帶的薄毛毯什麽的給小桃兒披上,祁陽也松了口氣,但是感覺一直有點抽抽的小腿肚抽筋的更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