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溫清回家後,一進門就聽見呼呼嗵嗵的聲音,但又沒見到人。

“……靖州?”溫清試探的叫道。

沒人應答。

溫清以為家裏進了賊,随手卷了玄關上的一本樂譜,慢慢向屋裏走着。

就在他走到廚房門口的時候,忽然裏面傳來一聲巨響。

砰——

溫清打開門,趕緊沖了進去,就見蕭靖州正一臉沮喪地站在竈臺旁邊,手裏還拿了個漏了的鍋,正在往下滴着雞蛋黃,滿目凄慘。

溫清皺皺眉,走過去把他手上的鍋卸下來,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看到蕭靖州只是弄漏個鍋,身上并沒有什麽大礙,這才放下心。

“清子……”

“你說你是不是傻靖州,沒事學人家祁陽做什麽飯啊。”溫清去拿掃把,準備收拾一地的雞蛋殘骸。

蕭靖州拿過溫清手裏的掃把,淡淡說了一句,“我來。”

溫清頓了頓,把手裏掃把給了蕭靖州。

“今天去哪玩了,看起來挺高興的。”蕭靖州又去拿了個簸箕,彎着腰整理。

“你不是知道嗎,”溫清從廚房走出去,一屁股坐到沙發裏,随手開了電視,“就是和妮兒去游樂園了呗,還能去哪。“

蕭靖州動作有一瞬間的停滞,很快又恢複正常,“……碰見熟人了?”

溫清從客廳裏看了他弓着的身子一眼,“恩,祁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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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靖州點點頭,覺得溫清估計看不見,又低低地“恩”了一聲。

客廳沒開燈,傍晚室內有些昏暗,電視裏放着趙本山和宋丹丹的經典小品,蕭靖州打掃完從廚房出來看見溫清臉上一明一暗的,看不清表情,反正沒有像電視裏的觀衆開懷大笑。

蕭靖州心裏動了動,突然想起來上次回來的時候看見溫清趴在祁陽懷裏那一幕。

那瞬間,他感覺就像什麽人把他的心抽空了一樣,疼的難以呼吸。

他有兩秒的怔忪,沙發上的溫清正準備說話,蕭靖州就走到他面前,坐到了他身邊。

溫清覺得他不太正常,問道,“……靖州?你怎麽……”

話還沒說完,蕭靖州整個人就向他壓了過來。

溫清還沒反應過來,蕭靖州的臉就對上了他的,灼熱的呼吸撲在臉上,讓溫清一下子清醒的不得了了。

他猛地推他,然而蕭靖州近乎一米九的高大身軀卻并沒有讓開的跡象。

“……靖州你幹嘛!”溫清眉頭緊皺,低低喊了一句。

蕭靖州感覺身下之人努力的掙紮着,突然一陣火起。

他整個人爬上沙發,不顧溫清震驚的目光,狠狠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溫清腦袋翁的一聲,反應過來奮力掙紮着,奈何蕭靖州壓根沒有起身的樣子,他健碩的身體整個壓在溫清身上,雙腿卡住溫清準備擡起的腿,雙手制住溫清的手,腦袋把溫清的頭逼到沙發的角落裏,吻得熱烈。

溫清臉憋得通紅,渾身動彈不得,震驚的同時竟然開始感到害怕。

“靖州……你……”他想說話,可是蕭靖州根本不給他成句的機會。

啪嗒——

門突然開了。

“溫清,今天我把鑰匙……”祁陽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景象,瞬間感覺腦袋上青筋要蹦出來。

“……你幹什麽!”

祁陽沖過去,一把推開壓在溫清身上的蕭靖州,拉起溫清護在懷裏。

蕭靖州怔愣間被祁陽大力推了一下,撞到後面的沙發角,踉跄一下,差點沒翻過去。

他看着祁陽問溫清有沒有怎麽樣,溫清搖頭,然後祁陽擔心的把溫清摟在懷裏,眉宇緊緊地皺在一起。

這次溫清沒掙紮,只是靜靜地靠在祁陽懷裏,昏暗的室內,蕭靖州卻能看到溫清安心的表情。

那一刻,蕭靖州想,為什麽那一天當他和祁陽面對相同的場景的時候,做出的選擇卻如此不同呢。

為什麽那一天他就沒有一把拽起祁陽懷裏的溫清護在自己身後呢。

為什麽那一天他就只是傻傻地看着他倆重疊的身影,身體卻無法動彈呢。

為什麽那一天他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徑直的回屋了呢。

為什麽他祁陽就能無所顧忌地擁抱親吻那個人呢。

蕭靖州在一旁愣了好一會,也不理會祁陽狠狠地瞪着他的目光,就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溫清。

三人都沒人說話,祁陽眼睛撇向一邊,不知道在想什麽;溫清低着頭,表情昏暗不明;蕭靖州就只是看着溫清,什麽話也不說。

過了一會,祁陽從沙發上站起來,“我是來拿鑰匙的。”

進鬼屋之前,工作人員提醒他們兜裏最好不要随身攜帶東西,祁陽又沒帶包,就把褲兜裏的鑰匙放在了溫清的休閑雙肩包裏,回到家發現鑰匙不見了這才找來。

溫清緩緩起身,“我給你拿。”

祁陽拿過鑰匙就準備離開了,臨走前背對着他倆,說了一句。

你們還是分開住吧,溫清不行住我那。

祁陽回到家,進門沒換衣服沒脫鞋,也沒理小桃兒坐在沙發上啃着方便面幽怨的眼神,徑直回了屋,重重撲倒在床上。

腦子亂成一片,回想起剛才的場景,他渾身難受的簡直要炸開

祁陽把腦袋深埋在枕頭裏,眼睛卻睜得大大的,眼珠被被單刺的幾乎流出淚來。

他忽然又翻過身來,臉朝上仰躺在床上,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目光有些渙散。

他腦子裏快速地閃過這一天發生的一切,無論哪裏都有溫清那抹單薄發白的身影。

那人笑着時候臉頰上淺淺的梨渦,那人皺着眉時眉宇間刻出的溝壑,那人一舉一動帶起來的清風,那人一颦一笑眼睛裏閃爍着的光芒。

像個魔咒,那人的一切都深深的印刻在祁陽的腦袋裏,他忘不掉。

祁陽現在似乎還能感覺到嘴唇一跳一跳的,頻率就像自己的心跳,那個從淺啄到深吻的感覺現在還一圈一圈的蕩在祁陽唇邊,唇齒間似乎還能感受到那人的氣息。

曾經那人也是這樣沉默着承受着明瑾對他的索取的嗎?

祁陽愣愣,為自己突然的想法感到好笑。

他擡手輕輕地放在前額上,嘴邊竟彎彎的勾出一抹笑。

那人和明瑾的事,關他祁陽什麽事。

莫名其妙的,他又禁不住回想起那個混亂的夜晚。

那天晚上他從明瑾家出來以後,後面止不住的流血,無論祁陽捂上去多少治療軟膏,就是不停的滲血,伴随着還有污濁的液體流出來,最後他還是去了醫院。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醫生看他的眼神。

那醫生給他開了一些外敷麻醉藥,還有一些促愈合裂口類的藥,叮囑他最近只能喝稀的,過段時間再來複查。

走之前醫生叫住他。

以後不要做了,好好愛惜自己。

那之後一段日子他簡直生不如死,各種拍檔排期能推後就推後,不能推後的全辭了。

明瑾打電話問他怎麽回事,事業正處在上升期這是幹嘛呢。

祁陽兩只手握着手機,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

明瑾罵道,一個大男人有什麽不舒服的,矯情完趕緊回來。

說完就挂斷了電話,祁陽聽着裏面的一片忙音心下一片慘然。

他坐在馬桶上,突然彎下腰,哽咽的聲音壓抑。

明瑾當然不知道那晚上是誰。

那人做完就走,連一個晚上都不肯逗留,他明瑾又怎麽會特地去找這個傲的不行的傍家兒。

祁陽有時候會很後悔,他很想知道如果那天晚上自己沒走,早上醒來的時候會是怎樣一番場景。

他幻想過無數次,明瑾親吻着他道早安,他願意窩在明瑾懷裏再也不醒來;明瑾溫柔地撫摸他,只要明瑾想,他甚至願意忍受疼痛再來一次;明瑾火急火燎地送他去醫院,陪他一起接受醫生像看怪物的目光。

明瑾醒來後皺着眉看他,他說沒事沒事,我自己能走,明瑾嘆了口氣,送他去了醫院。

最後,就只有這一種情況是可能的。

就像他們的第一次接觸。

趴地上親吻大地母親啊,趕緊起來,臭小子。

自己走。

……上來。

他對他每一次的關愛都是迫不得已的。

後來祁陽想通了,他覺得這事還要慢慢來,猛然一下告訴明瑾他倆就全完了,明瑾肯定會覺得羞恥,他倆會變得老死不相往來,更別想什麽還要在一起什麽不切實際的事了。

現在祁陽想想覺得那時候挺傻的,都已經成這樣了,還要折磨自己,死不悔改。

祁陽稍稍回神,眼睛裏有些氤氲。

即使狠狠地踐踏着自己的自尊,他都沒想過要放棄那個死去的男人。

他翻了個身,脊背有些僵硬。

祁陽知道當年明瑾和溫清因為照片的事件,關系開始有了變化,也就是那件事之後,明瑾和溫清告的白。

初時知道溫清就是肖安的時候,在酒吧的那個夜晚,他是想重蹈覆轍的。

他聽見有人來的聲音,突然就想起了照片的事。

他起身走到溫清面前,低頭給他系扣子。

他想讓他重溫六年前,明瑾與肖安的“豔照門”事件。

他想讓他回憶起六年前,明瑾是怎樣溫柔待他的。

他想讓他回憶起那一年明瑾是怎樣把所有的愛,所有的感情,所有的七情六欲都奉獻給他的。

他想讓他記起,明瑾是怎麽死的。

他想讓他記起,明瑾是因為誰死的。

給溫清系着扣子的手是顫抖的,董子進來的那剎那,祁陽分明看見了他有些驚訝的表情,那一刻他竟是心慌的。

他慌了,眼簾裏還倒映着溫清泛着淡淡紅暈的臉頰,手心裏似乎還殘留着舞池裏溫清溫暖身軀的感覺,而那人現在就站在自己面前,開不開始就由自己說了算。

祁陽咬了咬牙,這麽大一片黑,你去哪蹭的啊?

他沒發現,他甚至連借口都已經找好了,連想都沒想,順口就出。

那時他沒開局。

祁陽撐開四肢,呈大字躺在床上,輕輕地閉上了有些酸澀的眼,許是今天太累了的緣故,兩行淚從眼角滑下,滴落在床單上,印出兩點水漬。

他的手指攥緊,微微的顫抖着,似是下了什麽決心。

溫清,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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