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好爹爹親自給女兒戴上了小帽子,再披上小披風,天氣漸漸涼了,姜微出門都會戴上一頂小帽子。

姜微也很舍不得離開耶耶,她已經不是離不開爸媽就要哭的孩子了,可從小從來沒有跟父母過過一次節日的姜微還是很希望能時常跟父母在一起,可惜姜爸姜媽工作實在太忙了,姜微每一次生日、入學、畢業、甚至是過年,他們沒有一次是能跟她在一起過的。姜微從小到大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跟爸媽一起過個團圓的春節,她穿越到古代後,見爹娘事事都以她為中心,心裏不知道有多開心。

趙恒看着這對父女依依不舍的告別,神色越發的陰沉,好容易等姜淩十八相送結束,他用力的哼了一聲,大步的往東宮走去。

“五郎,你不去椒房宮用晚膳嗎?”宮侍們忙問道。

“不去!”趙恒怒氣的沖沖走了,這胖丫頭果然最讨厭了!

姜微對趙恒突如其來的舉動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怎麽突然生氣了?果然熊孩子的心裏一般人不了解。

“小娘子?”紫蘇見姜微停下腳步,“走不動了嗎?”

姜微搖頭,指了指趙恒,“阿兄走了。”

“許是五郎有事呢。”紫蘇彎腰抱起姜微,“小娘子,天色晚了,我們先回去吧,皇後該等急了。”

“好。”姜微點頭,心想這麽多宮侍都追了上去,想來趙恒也不會出什麽問題,她臉靠在了紫蘇懷裏,紫蘇笑呵呵的抱着她回椒房宮。

椒房宮裏姜皇後果然已經在等姜微了,姜微把今天耶耶給自己畫的畫都拿出來給阿姑看,最後還把她跟外公合作的各種圖拿出來獻寶,指出自己參與貢獻的地方。

姜長晖看着一副最大的頑貓戲蝶圖上一個個可愛的小墨團,還有幾只小爪印,樂得前俯後仰,“阿識真是阿姑的小乖乖!”她摟着侄女怎麽都不願意松開,要是阿識真是自己女兒就好了,姜長晖惋惜的摸了摸姜微兩個毛絨絨的小揪揪。

因趙恒這幾天都沒來椒房宮,姜皇後也就沒讓姜微再去崇文館上學,就派人去東宮問了一聲,确定趙恒沒生病就沒在意了,趙恒也就這幾天來椒房宮來的勤快。等到了姜微離宮的那一天,姜長晖一大早就起身了,也沒處理宮務,而是親自動手給小侄女梳頭穿衣服,等謝則和沈沁來椒房宮的時候,姜微正仰着腦袋讓阿姑給自己在眉心點胭脂。

沈沁許久未見女兒,看着她穿着海棠紅的小深衣,眉間還點了一點胭脂,歡喜的摟過女兒就親。

宮侍們忙碌的收拾着姜微的行李,姜微是空身入宮的,但回去的時候各種行李着實不少,尤其是姜皇後給她的各色衣服,姜後都讓人帶回去了,姜微正是長個的時候,衣服留着幾個月就穿不下了。

謝則啞然,“讓阿識多來宮中幾次,你椒房宮定會給她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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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長晖道:“就這點東西還想掏空我?回頭你們把阿識送到宮裏住上一兩年說不定能見識到半成。”姜家豪富,姜長晖入宮時嫁妝極其豐厚,入宮後趙旻知道她素愛享受,勸了幾次讓她節儉她不聽後,也就随她去了,身為皇後光是湯沐邑就足夠她吃喝不盡了,更別說還有各地的進獻,這些奇珍異寶都是盡由她挑選後才封給下級妃嫔。

沈沁在一旁聽着,心裏卻在想,你下一次見阿識要是三年後了。這些天他們夫妻就在為遠行做準備,因阿識年紀小,兩人一路上的衣食住行幾乎樣樣都讓人準備了,連醫士都談妥了,願意舉家跟他們一起去揚州。

謝則瞄了沈沁一眼,作為好閨蜜她很想提醒沈沁,姜淩這些天自以為隐蔽的舉動其實姜凜都知道了,可一想到這對夫妻的無法無天,她又忍下了,阿識太小了,如果阿識再大幾歲,她也贊同他們帶走阿識,可阿識現在還不到兩歲,路上萬一有什麽三長兩短,誰能受得了?偏這兩人就跟走進了死胡同,一心要一家三口去揚州玩,好想大家都要跟他們搶閨女似地,既然勸不聽,那就照着姜凜說的,揍一頓就腦子清爽了。

沈沁和謝則入宮除了接姜微外,還來接姜元儀,比起姜微那用馬車一車車裝的行禮,姜元儀的行裝簡單許多,她今天穿着一身水紅的襦裙,頭發梳了兩個可愛的雙丫髻,一早就笑盈盈的等在了椒房宮外。她入宮後每天都會來皇後宮中給姜皇後請安,但姜後從來沒召見過她,姜長晖從來都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不想見的人她絕對不見。姜元儀到也不灰心,她也沒指望姜皇後會因為她幾次請安就對她像姜微一樣,這種高高在上的人姜元儀見慣了,她以前的大老板就是,她需要的不是姜長晖現在就相信她,而是讓她知道自己的态度,慢慢的水滴石穿,她最後能成為大老板最信任的秘書,靠的可不是後臺。

“阿姊,你真要走嗎?”皇四子可憐巴巴的拉着姜元儀的衣袖說,這些天姜元儀一直住在安貴妃宮中,她處事圓滑,又有一肚子哄小孩子的故事,不過兩三天功夫就把衡山公主、四皇女和皇四子都降服了,變成了她的小跟班。尤其是皇四子,簡直把姜元儀當成了老天派下凡來救自己的觀音菩薩,再難吃的東西只要她提點庖廚幾句就能很好吃,皇四子這幾天可把自己吃的圓潤了一圈。

“我住了許久也該回去了。”元儀并不想跟安貴妃一系走太近,歷史上這幾人的下場可不好,尤其是安家那三個皇子那別致的死法——話說斧頭幫怎麽不認趙恒那神經病為祖師爺呢?跟注定的失敗者太親近,她不是找死嗎?但姜皇後不理她,從輩分來說安貴妃還是她表姑,她也不能現在就得罪安家,離安家徹底失敗起碼還有十年吧?

“阿绮久等了吧?”沈沁抱着女兒出來了,姜微現在大了,也越來越重了,沈沁平時很少抱女兒了,但這次跟女兒分別這麽久,她怎麽都舍不得松手了,再沉也要把女兒抱在手裏。

“大伯母、五嬸。”姜元儀朝兩人行禮。

“我們上車吧。”沈沁抱着女兒率先入馬車,顏女官親自給沈沁、謝則領路,有她帶領就可以直接出入宮禁,不用停車了,但馬車出了宮門後還是停下了。

“阿識!”一張笑的燦爛的俊顏突然出現在姜微面前,露出了滿口的大白牙。

“耶耶!”姜微眼睛一亮,往姜淩懷裏撲,她記得耶耶說過等她一出宮就帶她出去玩的。

姜淩歡喜的把女兒抱出了馬車将她架在自己脖子上,“耶耶帶你跟阿娘去逛街好不好?”

“小心——”謝則的話音還沒落,就聽到沈沁喊道:“好啊!我要去繞梁閣!”

謝則撫額,再一次堅定了不讓他們把阿識帶去的揚州的想法,就憑這麽他們這樣怎麽能帶好女兒嗎?

姜元儀面上帶笑,心思卻早就飛回家了,她現在只想早點回去,問清楚阿娘父親過繼的事,姜元儀真不希望父親過四叔的孩子,這樣他們一支在姜家就真的徹底沒地位了。

宮中送姜微的馬車剛出宮,姜長晖看着空了一圈的宮室,正感覺少了些什麽時,就聽人說五郎來了,姜長晖難得覺得兒子也有貼心的時候,命人領他進來。

趙恒進來的時候,雙手還放在袖中,一入宮他就覺得有點不對勁,“阿娘胖丫頭呢?”

姜長晖聽到兒子這麽問,長眉一挑,托腮饒有興致的望着兒子,“怎麽想到問阿識了?”

趙恒撇了撇嘴,“我就随便問問。”他心裏暗恨,這胖丫頭太沒良心了,虧他天天給她抓蟲子,他三天不來,她居然真三天不理自己!趙恒感覺自己牙根都癢了,他這次要在這胖丫頭身上撒滿蟲子,別以為他不知道這胖丫頭怕蟲子!

“阿識回去了。”就在趙恒想着要怎麽報複姜微這三天不理他的時候,卻聽阿娘說了這麽一句,“什麽?”太子難得呆滞了一次,愣愣的重複道。

姜長晖戳了戳兒子呆萌的小臉,感覺異常順眼,好心的重複了一遍,“阿識回家了,剛出宮。”

太子殿下臉徹底黑了,他簡直不敢置信,這胖丫頭就這麽抛棄了他?他三天沒理她,她居然就給自己走了?

“五郎,你去哪裏?”姜長晖看着兒子怒氣沖沖的背影好整以暇的問。

“回宮!”趙恒大聲的說道,他再也不理這胖丫頭了!趙恒感覺自己的心深深的受傷了。

姜長晖看着兒子悲憤離去的背影撲哧笑了,她怎麽就沒發現過自己兒子原來這麽好玩的時候。

“哪有你這麽欺負自己兒子的?”趙遠無奈的嘆息。

姜長晖驀地回頭,錯愕的望着他,“你怎麽來的?”

“翻牆進來的。”趙遠很坦然的招供。

這是重點嗎?姜長晖被兒子逗笑的好心情都沒了,板着臉往寝殿走去。

趙遠跟着她身後,“阿凝這麽久不見我,你就都不想我嗎?你就記着小九娘了?”趙遠很哀怨,這段時間阿凝跟小九娘形影不離,他都不敢輕舉妄動,他相信自己只要在小九娘面前露出一塊衣角,阿凝肯定再也不見他了。

姜長晖嫌棄的看着他,阿識又軟又香,會陪她說話,會對她笑,還會聽她講故事,他有哪裏比得上阿識?

“……”即使姜長晖沒說話,趙遠都能明顯感覺到了她的嫌棄,他心裏長嘆一聲,誘惑姜長晖道:“阿凝想不想讓小九娘時常陪着你?”

“你又打什麽壞主意了?”姜長晖蹙眉,這家夥一肚子壞水。

“打壞主意的可不是我。”趙遠攤手,“是你家大哥。”

“大兄?”姜長晖不用趙遠解釋了然道:“我知道了,定是阿祈想帶阿識走,大兄不讓。”

“阿凝真聰明。”趙遠笑着摟住她。

“你當我阿識哄呢?”姜長晖思忖着要不要提醒阿文一聲,“大兄和阿祈做了什麽?”雖然她覺得她說不說對大局都沒什麽影響,大兄既然開口要留下阿識,阿祈肯定帶不走。

“不知道。”趙遠說。

姜長晖狐疑的望着他,“我真不知道。”趙遠坦然,“你大兄和五弟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我可不想讓他們盯上我。”再說跟他又無關,他倒是很贊成姜淩把那團小肉球帶走,省得她吸引了阿凝全部的注意力。

姜長晖聽他誇自己大兄和阿弟,精致的唇角微彎。

趙遠看的心裏癢癢的,緩緩的環住了她的腰,“阿凝——”

“我最近又讓人新煉制了一丸丹藥。”姜長晖美眸斜了他一眼。

“所以?”趙遠心中起了不好的預感。

“所以我要清修。”姜長晖毫不留情的把趙遠趕了出去,打擾她的臭男人最讨厭了!姜長晖可是從小立志要成為魏夫人*第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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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魏夫人就是魏華存,中國比較出名的一個女道士,從小立誓不嫁,到了二十多歲被父母逼着嫁人,跟老公生了兩個兒子後就跟老公分居了,一直清修,是道教上清派第一代宗師,世稱南岳夫人

☆、27 過繼禮

姜淩帶妻女去東市散心,為了出行方便姜淩和沈沁都換了便裝,臉上也修飾過了,看起來就像普通的家境略富裕的平民夫妻,身後也只帶了幾個侍衛。大秦立國已快百年,經歷了三任皇帝,天下初定,京都發展極為繁榮,東市裏各族人源混雜,就姜微面前路過的就有十來個發色各異的外族人,不少商肆中還有舞姿妙曼的胡姬。姜微第一次看到這麽多人,這麽純粹的古代集市風情,興奮的直起了身體兩只眼睛都快忙不過來了。

等天色漸晚,三人回家的時候,她精神都十分好,小臉激動的通通紅。

王夫人翹首等了一天孫女了,卻不想這對夫妻這麽晚才帶女兒回來,兩人進門後,訓斥姜淩道:“越大越不知道分寸!天氣都涼了,哪能讓她這麽晚回來!”

姜淩和沈沁乖乖的站在廊下聽訓。

“阿婆。”姜微張開手往王夫人懷裏撲,“阿識有娃娃。”

“哎,我的小乖乖什麽娃娃啊?”王夫人摟過小孫女愛憐的問。

“小娃娃。”姜微說,“阿公、阿婆、外翁、大耶耶……”小姑娘板着手指把自己記得親戚的都數了一遍。

王夫人看到丫鬟遞上來的泥塑娃娃才恍然,原來小孫女給所有人都各買一個娃娃,她忍不住摟着孫女親了好幾下,“阿識真乖,比你耶耶乖多了。”說完還特意瞪了兒子、兒媳一眼,她還是給沈沁留了顏面。

“明天就要三郎和五郎都要過繼了,你們還這麽胡來!”王夫人教訓兩人道,這對夫妻到底有沒有把三郎、五郎當成自己孩子?就沒有一點不舍嗎?王夫人既欣喜兩人的看開,又惱兩人的看開。

姜淩道:“過繼又不是大事,阿娘你太擔憂了。”

“不是大事?”王夫人聲音拔高了一層。

“本來就不是大事。”姜淩語氣穩穩的道,“就像大哥說的,只是在族譜上把三郎和五郎記到他和二哥名下,其他跟以前不一樣嗎?”

姜淩的話剛進來的姜律和姜衡神色莫名,他們唇角顫了顫,欲言又止的望着姜淩。

“難道大哥打定主意,讓三郎過繼後就不理我們了?”姜淩戲谑道。

“口沒遮攔!”王夫人沒好氣的訓斥道。

“既然如此,阿娘你又有什麽好擔心的,難道你還擔心父親年紀大了,提筆寫名字時候會不穩——”姜淩的話音還沒落,一陣勁風襲來,他身體驀地一閃,就見姜恪面色冷凝的站在身後,姜淩讪笑了兩聲,“父親。”

王夫人和沈沁勉強忍不住笑,被姜淩這麽一攪合,這些天一直彌漫在大房的莫名壓抑的氣氛漸漸散了,連帶姜律和姜衡神色都開朗許多。雖然他們從小就知道他們會被過繼到大伯和二伯名下,可事情蓁蓁發生了,兩人都有些茫然,尤其是看到姜淩和沈沁若無其事的模樣,兩人心裏更不是滋味,難道耶耶和阿娘就沒有半點不舍嗎?但現在被耶耶這麽一說,兩人又覺得自己着相了,就如耶耶的說的,過繼不過只是族譜上的事,難道他們過繼了就不是耶耶的孩子了嗎?

姜淩和沈沁對視了一眼,若非不得已,他們怎麽可能舍得把親生兒子過繼出去。事情也沒他們說的那麽容易,一旦過繼了,這兩個孩子就是自己侄子而不是兒子了,哪怕大哥不讓改稱呼,實際上也不同了。兩人故意做出這個姿态,就是讓兒子寬心,他們現在正是半大不小的年紀,心思最敏感,需要好好引導,等以後再大一點就知道他們的為難之處了。他們大房子嗣單薄,再也禁不起更多的折騰了。

王夫人望着幼子心中輕嘆,這孩子平時行事看着不羁了些,但大事上分寸還是把握好的,三郎和五郎也只有他們才能安慰了。

姜微感覺到現場氣氛不同,她邁着小短腿往姜恪身邊去,“阿翁。”

姜恪原本被兒子的話氣得不輕,這小子言下之意是說自己老了?但看到軟綿綿一團的小孫女朝他走來,他氣勢頓時柔和不少,他坐下摸了摸姜微的頭,沒說話,但也将她抱在了膝頭。

姜微把手裏的一個白須老人的玩偶遞給姜恪,姜恪臉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乖。”

“沒有大耶耶的嗎?”姜凜含笑緩步入內,從父親懷裏接過侄女掂了掂,滿意的點頭,“胖了。”

我那有胖了,明明是長高了好吧,姜微扭頭不理大伯,連娃娃都不給了。

姜凜失笑,“這小心眼的丫頭。”他含笑從衣袖中取出一只精美的蝴蝶牙雕,“可是大耶耶還記得阿識呢。”說着在姜微面前晃了晃。

姜微不屑的再度扭頭,她又不是小孩子,哪裏是一只牙雕就能收買的,把手裏的娃娃往大伯母手裏放。

噗嗤——姜徹忍不住笑了,姜律和姜衡眼底也止不住笑意,他們還第一次見大伯這麽吃癟。

姜凜無奈的搖頭,将牙雕挂在小丫頭的腰帶上,擡頭對王夫人笑道:“阿娘,阿祈說的沒錯,本來就不是一件大事,你不用太上心了,說來我還想等改完族譜後,帶着三郎、五郎、六郎和阿識一起出去玩玩。”

“去哪玩?”王夫人問。

“就去東西市逛逛,阿識今天只逛了東市,沒去西市吧?”姜凜逗着擡頭望着自己的侄女,“阿識乖,剛剛大耶耶逗你玩呢,阿識最漂亮的小娘子了,一點都不胖。”

王夫人失笑,“你這麽說她哪裏聽得懂。”

“怎麽會聽不懂?”姜凜一笑,“阿娘你忘了,阿凝滿了周歲就開始抓你胭脂玩了,還把自己塗成了大紅臉。”

王夫人抿嘴,“你這話可不能當着阿凝的面說。”姜長晖最好面子的人,哪裏肯聽自己幼時做下的傻事。

原來阿姑這麽小就愛漂亮啊,姜微有些傻眼,不過在大伯道歉後,她還是很大方的給了大伯一個小娃娃,然後抓了三個娃娃往自己荷包裏塞,拖着荷包往大哥、二哥、三哥處走去。別看姜微身邊随時能出現不少荷包,其實大部分裝玩具的荷包都是有下人拿着的,她身上的荷包就是挂着裝飾用的。

姜律忙上抱住妹妹,三兄弟看着小妹給自己的娃娃,想着明天大伯帶大家一起出游,眼中不由浮起了一絲期待,姜徹年紀最小,心中一動,脫口而出,“祖父、祖母,你們也去嗎?”

“我們?”王夫人一愣。

姜恪道:“我們就不外面走動了。”

姜徹說完後也後悔了,祖父祖母是什麽身份,怎麽可能随意去坊市呢。

“我們坐在樓上看看熱鬧即可。”姜恪繼續說道。

姜恪讓衆人都怔住了,姜恪對妻子道:“說來我們也很久沒出門了,正好去看看東市現在如何了。”

王夫人含笑點頭,“好。”

姜恪的話不僅讓姜徹興奮的跳了起來,也姜律和姜衡也咧開嘴笑了。姜徹抱着小妹在房裏打轉,一時間笑聲洋溢在整個房間,姜律和姜衡心頭隐約的一層陰霾也在一家人的笑聲中散去。就如大伯說的,姜家将來是要靠他們三兄弟齊心協力的,他們只是多了一對爹娘,而不是少了爹娘。

第二天一早,姜微早早的就被人從暖暖的被窩裏抱了出來,跟着衆人去了姜氏祖祠,當然作為姜家的女兒,她是沒有資格入私廟的,而是和阿娘一起站在外面。來參加過繼儀式的人很多,但全是姜氏族人沒有外人到場,其中有幾年長的族老在看到姜恪将姜律、姜衡的名字寫到姜凜和姜況名下後,一個個老淚縱橫,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讓姜微看着就揪心,話說這樣的老人家不适宜情緒太激動吧。

“太好了,我們姜家終于有後了!”一個族老一面甩着自己的白須,一面哭哭啼啼的說道。

姜微瞄了一眼黑壓壓站在祠堂中的各式姜姓男子,這都算沒後,人家一脈單傳的怎麽辦?

“總算宋國公府沒有在我們手上絕後!”另一個族老嗚嗚咽咽的說道。

明明做貢獻是我爹娘和哥哥好吧,幹嘛你們一個個顯得功高苦勞的模樣?姜微不爽的撇嘴,好吧!她就是心裏不開心,因為這些族老讓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記憶。一個個好像沒了兒子就活不下去的樣子。

沈沁注意到女兒恹恹的趴在乳母懷中,關切的摸了摸她的額頭,示意紫蘇帶她下去,卻被姜微掙紮着下來了,拉住了沈沁的衣擺。姜微不願意這時候離開阿娘,堅持要跟阿娘在一起。沈沁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盧氏神色複雜的看着這一幕,就算姜律目前已經算是姜凜的兒子了,但姜律都這麽大了,生恩養恩姜凜都沒有占到,姜律難道還會不認自己親生爹娘?長房将來的一切可想而知是掌握在姜淩而是姜凜手中,就算姜凜和姜淩兄弟情深,可姜決對姜準就沒那麽尊敬了,盧氏咬了咬下唇,她還是需要好好想想的,就算過繼也要選個好的,她可不想跟謝則一樣,到頭來幫人別人養兒子。

姜元儀悄悄的握住了盧氏的手,她的想法跟盧氏一樣的,就算要過繼也要過繼懵懂幼兒,而不是長大成人的孩子。

待姜恪将族譜合上後,儀式就差不多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族老對姜律和姜衡的訓導了,等那些老人将話說完,姜微都已經趴在紫蘇懷裏睡着了。姜淩出來後,也不顧族老吹胡瞪眼,接過女兒讓她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趴在自己懷裏睡。

老族老看着姜淩一臉的寵溺,皺着眉頭對姜恪道:“大郎,你們長房也就一個孫女,寵一點那是應該的,可該教的也要教,女孩子的教育半點錯不得啊!”

王夫人臉一下子就拉了下來,他們是在說阿凝嗎?阿凝哪裏不好了!沒有阿凝你們還能過的那麽滋潤?

姜恪瞄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小孫女,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寵的起,鬧出事來我善後。”他連女兒養姑子都認了,阿識将來也最多幹到這一步吧?他又沒準備讓孫女當皇後,換了其他身份孫女婿,莫說養姑子了,就是公然養面首他都能壓下去。

“你……”族老氣得跳腳。

姜凜含笑道:“叔祖,天色不早了,我扶你回屋裏進午食吧?”

族老看着姜凜恨恨道:“記不住教訓,你們遲早後悔!”說完他甩袖而去!他們姜家也不是沒出過皇後,可哪個皇後不是端莊賢淑、母儀天下的?唯獨姜長晖驕縱任性,她要是肯好好跟聖上相處,後宮還會安貴妃一家獨大?真是他們姜氏女子的名聲都敗光了!族老在一聽說長房這次生了一個女兒後就暗叫不好,這會看到姜淩就勁頭就知道這小丫頭若不多加管束,将來定是第二個姜長晖!在看到站在郭太夫人身側的姜元儀時,他心裏嘆了一口氣,惋惜的想到這孩子要是能生在長房有多好。嫡系的嫡女着實少了些,一房才一個。

姜律和姜衡過繼之後,姜家就再次忙碌起來,先是一家子在過繼禮後的出游,那天姜微輪流坐在父親和大哥的脖子上,美美的把東市看了遍,回來興奮到了半夜才入睡。之後大家就開始準備姜淩的外放,王夫人和姜恪都沒太多舍不得,姜淩年少時就游學過,他身手又好,一路上他們放心的很,但兩人就一個要求,要把孫女留下,阿識年紀還太小,不适合跟着一起外放。

姜淩和沈沁自然不肯,姜家又是一頓吵鬧,搞得姜微都開始擔心了,她每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都沒有爸媽的影子,到了大哥工作也開始忙碌後,她從十四歲開始每年的生日都甚至是自己一個人過的,他們工作忙,她理解,可她實在過膩了這種日子,所以姜微格外的享受跟爹娘在一起的日子,她沉浸在爹娘圍繞她、滿心滿眼只有她的幸福中,她徹底代入了自己幼兒的角色,她現在只想好好享受這種幸福,好容易重來了一次,她再也不想過個沒有父母的童年了。

不過只可惜事情往往事與願違,在一天半夜,姜微突然感到身體的一陣颠簸,她迷迷瞪瞪的從睡夢中醒來,就感到眼前一片黑暗,她似乎被一個人抱着在走路,怎麽回事?姜微下意識的動了動腦袋,感覺到來人似乎因她的舉動停下後,她立即閉上了眼睛,裝作在睡覺。

☆、28 夜半走路

“怎麽了?”輕而熟悉的聲音讓姜微一下子睜開了眼睛,是阿娘?阿娘沒事讓人抱她出來幹什麽?現在好像是半夜吧?

“好像阿識醒了?”姜淩低聲道,抱着姜微的是他。

耶耶?姜微沒想到自己爹娘都在。

“怎麽會?”沈沁小心的掀開蒙在女兒頭上的被褥,正對上姜微烏溜溜的眼睛,小腦袋已經擡了起來,哪有半點睡意的模樣,沈沁一驚,随即柔聲細語的哄着女兒道:“阿識乖啊,不哭知道嗎?哭了就不能跟爹娘去揚州玩了。”他們有意輕手輕腳的就是把驚醒了女兒,阿識年紀小不懂事,萬一發出聲音被人發現就不好了。

因為大家都不允許,所以爹娘要帶着自己偷偷跑路嗎?姜微一下子興奮了,雙目閃閃發光,用力的點頭,她還從來沒遇過這麽好玩的事呢。

沈沁見女兒不哭不鬧,反而睜大眼睛四處張望,愛憐的親了親她額頭,又給她正了正嚴密裹住她腦袋的帽子,“阿識真乖,以後也要這麽乖知道嘛。”

“阿文你小心腳下。”姜淩一手抱女兒,一手摟着妻子,他挑選的時機還不錯,才剛過十五,明月依然如銀盤般挂在天空,照的地面清澈如洗,即使不打燈籠都能看清地面的情況。

“嗯,我沒關系。”沈沁半靠在丈夫懷中,兩人走路的速度很快,身邊半個下人都沒有。

姜微看着這一幕,幸福的趴回耶耶的胸膛,這個情景很像她有一次半夜跟爹娘趕飛機,去機場的路上也是爸爸抱着她,媽媽給她喂東西吃,大哥給她拍照片,這也是姜微記憶中一家人唯一一次全家出行,當時姜微才四歲,可她一直清晰的記得,要是現在三個哥哥也在就好了,不過她貪心了,能跟爹娘在一起就足夠了。

“阿祈你都準備好了嗎?”沈沁猶豫的問,“你不覺得事情順利了些嗎?”

姜淩也有些遲疑,他也覺得順利了些,但——“阿文,要是不順利我們就逃不出了。”姜淩提醒愛妻。

“大哥在私觀靜養,沒在府上,父親呢?萬一他察覺了怎麽辦?”沈沁問。

“他今天不會。”姜淩斬釘截鐵道。

“為何?”沈沁不解。

姜淩頓了頓,語氣有些怪異:“還記得今天哺食嗎?”

“嗯。”沈沁點頭,心裏漸漸浮起一個不祥的預感。

“你沒注意嘛,今天的飯食裏的肉食都是鹿肉,飯前那碗湯裏面的血豆腐是鹿血做的,連父親飯後固定小酌的那一小盞酒我換成了鹿茸酒。”姜淩含糊而小聲道,“阿娘又愛點檀香入眠,我覺得父親今晚應該是沒空找我們了。”按着規矩晚膳應該是媳婦伺候婆婆進食的,但王夫人好清靜,對兩個媳婦規矩也不大,所以他們的晚膳都是各顧各的,但每天的食材都是差不多的。姜恪對吃不挑剔,庖廚送什麽上來他吃什麽,又有飯前喝湯的習慣,姜淩肯定他精心準備的全鹿宴,他爹今天吃了不少。檀香也有催情的作用,姜淩不認為他爹今天能有空關注自己,按着對外的計劃,他們是準備三天後出發的。

沈沁和姜微都驚了。

鹿血是壯陽的東西吧?這玩意能比拟偉哥嗎?姜微忍不住為爺爺點蠟,她最叛逆的一次也不過是離家出走一千裏,讓她爸爸和大哥五天六夜幾乎沒睡的找自己,可從來沒想過給爸吃偉哥,姜微感覺她要是敢這麽做,她媽肯定會揍她的,姜微小臉埋在爹爹胸膛裏,媽是家裏唯一會打她的人了。

沈沁連路都不會走了,話也說不順了,“你——你給父親———”沈沁她一向不愛腥膻之物,也沒注意今日的食材大部分都是溫補壯陽之物,他居然給家翁吃全鹿宴!

“鹿血我們家裏不用,但京城不是好多人都在用嗎?又不傷身,要不是怕父親看出來,我都想給他喝鹿血酒。”姜淩是有意報私仇來着,誰讓他爹昨天準備直接打暈他,讓親衛押送自己去揚州,今天他就讓他吃全鹿宴,反正以他爹的身體一點點鹿肉鹿茸鹿血豆腐肯定不成問題,最多之後有點上火,“所以我們今天一定要走。”姜淩語氣肯定道,不然等明天他就死定了。

沈沁後背冒出一層冷汗,“你膽子也太大了!家翁不會放過我們的!”她都不敢想象家翁知道真相後的臉色。

“等他們起來,我們早出京了。”要不是這樣,給他十個膽子他都不敢。

“呃——”沈沁有些心虛,話說她也幹了一樁事,不過聽姜淩這麽說,她真不敢提起了,他們的确要馬上離開,不然誰都饒不了他們。

姜微誠心給爹娘祈禱,他們一定要離開,不然她真不敢想象祖父回神後耶耶的下場。

兩人說話間已經快步外門,門口已經停了一輛馬車,馬嘴上已經套上了一個嘴套、四蹄也用厚厚的布包裹了,車夫候在門口,一看姜淩來了,忙上前行禮。

姜淩扶着沈沁上了馬車後,再把女兒塞了進去,自己跳上車轅,吩咐車夫道,“快走!”

車夫一聲不吭的駕車走了,這些都是姜淩早就準備好的,他的行李早就讓人先運走了,以馬車的速度,他們天亮就能到漕河,這些天順風順水,只要趕上一天的路,想來大哥想追都追不上了。時下正值宵禁,但以姜淩的身份只要他沒腦抽,大半夜在朱雀大街上狂奔,也不會有人來找他麻煩,城門處他也早打點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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