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一見他來了,忙開了側門讓他出城。

一出城,一家三口都松了一口氣,姜淩鑽進了馬車,摟過女兒親了一口,“好了,等到了漕河,我們就能去揚州了。”姜淩甚至都沒有選擇京中最大的漕河碼頭,而是換了一個小碼頭,就怕被人守株待兔,與此同時他還故布了十個疑陣,他就不信他逃不了。

這次姜微難得的沒有去揪耶耶的胡子,而是對着他咯咯直笑,沈沁擔憂道,“你小心家翁找你事後算賬。”他們總要回揚州的。

“怕什麽,那些東西是他自願吃的,又不是我哄他吃的,等我們三年後回來他說不定早忘了。”姜淩很樂觀,“說不定他們會再給我們生個小阿妹,這樣也省得他們跟我們搶阿識了。”

姜微囧了,話說她奶奶還能生娃嗎?雖然她看起來很年輕,但年紀已經不小了吧?

沈沁白了他一眼,她覺得她幹的事三年後家翁會忘,可他幹的事家翁肯定忘不了,她摟過女兒輕輕的搖晃了起來,“阿識再睡一會。”還是大半夜呢,讓女兒多睡一會,沈沁就希望女兒這一路能睡過去,省得路上受罪太多。

姜微趴在母親懷裏,在她低聲輕哄聲中又沉沉睡去,沈沁哄了女兒一會,自己也睡着了。

姜淩小心的讓妻子躺下,再讓女兒睡在他們身邊,他是要等上了船才能徹底放心。馬車行進速度很快,幹了兩個多時辰的路後,來到了一個小碼頭,姜淩剛掀起車簾,身體就一僵,沈沁含糊的揉了揉眼睛,“阿祈?”

“五郎君,世子說你同五娘子遠去揚州辛苦,特地讓我們來護送。”如悶雷般的聲音響起。

沈沁透着車簾縫看着車外一鐵塔般的壯漢,這不是大哥的親衛嗎?

“世子也說了,小娘子送來你們一路,再遠就辛苦了,還是讓她先回京吧。”那侍衛繼續說道。

沈沁下意識的摟緊了女兒,姜淩臉色鐵青,“你們什麽時候到這裏的?”

侍衛甕聲甕氣道:“吾等前夜便守候在此,世子說五郎君有三成可能會來此處。”

“把他們給我拿下!”姜淩可不耐煩聽他們磨蹭,為了今夜的事,他不知道策劃了多久,甚至還派人僞裝他跟阿文去了別的碼頭,自然對大哥的守株待兔也有準備,他就不信大哥能帶多少親衛來,姜淩身邊也不是沒有侍衛。

“五郎君——”就在姜淩的侍衛同姜凜的親衛劍拔弩張的時候,突然遠處傳來如雷鳴般的聲音,甚至連地面都微微震動了。

“保護郎君和娘子!”侍衛們不假思索立刻将姜淩和沈沁的馬車圍成一團,車夫立刻安撫着有些暴躁的馬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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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淩眯起眼睛看着遠處疾馳而來的烏雲,心頭咯噔一聲,這不是——

姜凜和姜淩的侍衛看清來人後,都有些驚訝,因為疾馳而來的一隊騎兵竟然是姜恪的親衛,姜恪的親衛和姜凜、姜淩的親衛是有區別的,姜恪身為宋國公、尚書令是有專門的軍士保護他的,所以他的親衛都是有官職的軍官,而姜凜和姜淩的侍衛都是姜家的部曲。部曲只能算家奴,當然在戰亂時期,部曲往往都是家族的私人武裝,但現在是太平盛世,即使姜家也只能有五十位擁有私人武裝的部曲。

姜恪的近衛首領是一名年約三十高挑精壯漢子,高鼻深目還帶了一點外族血統,騎兵在離馬車處翻身下馬,近衛隊長拱手對姜淩行禮道:“五郎君,屬下奉君侯之命護送你去揚州!”

“你們做什麽!”姜淩看着這些全部武裝的騎兵臉色微變。

“五郎冒犯了!”那幾名近衛突地上前,一下子壓住了姜淩,拿出麻繩就就他捆得嚴嚴實實。

“你們做什麽!”姜凜的親衛攔住了他,“好大膽子!”

“吾等奉君侯之命行事。”姜恪的親衛面無表情的說,他也不知道五郎君到底幹什麽了,能讓君侯氣急敗壞的召見他們,命他們拿着自己的手令一路直追五郎君,說是把他捆到揚州去。親衛追随姜恪也有七八年了,極少能見君侯如此震怒,但每次似乎都跟五郎君有關。

姜凜的親衛神色狐疑的望着姜淩,心中暗忖五郎君又闖禍了嗎?姜淩冷哼一聲,一聲不吭,打死他都不敢說他給他爹吃一頓全鹿宴,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這時姜恪的親衛毫不留情的将他丢上船就走了。

“阿祈!”沈沁急的跳腳。

“還叫!你們又闖什麽禍了!”謝則的聲音傳來,她接到下人通報後,就趕過來了,她和姜凜在私觀靜養,就在京郊,騎馬過來很方便。

沈沁哪裏敢說姜淩搞了一頓全鹿宴,“我們哪裏闖禍了,我們就是想帶走阿識罷了。”這時她感覺懷裏有動靜,她低頭看就見女兒小手不停的揉着眼睛,似乎努力的要醒來,知道她是被驚醒了,連忙低頭親了親女兒,搖晃了起來,“阿識乖,再睡一會。”

姜微原本就沒睡醒,聽着阿娘熟悉的聲音,她又安心的睡了過去。

謝則道:“你就想着讓阿識跟着你們走,你可曾想過阿識将來?”

“阿識的将來?”

“不錯,你們去揚州一走就要三年,說不定還有五六年,你還想讓阿識在江南長大不成?揚州能有什麽好玩伴?你想讓阿識回京後一個閨中密友都沒有嗎?”謝則反問,京城貴女圈排外且階級分明,阿識若是在外地長大,哪怕她是姜府的嫡長女都別想能徹底融入那個圈子。

沈沁不屑道:“沒有就沒有,好朋友只要一兩個就夠了。”沈沁從小好朋友就有姜長晖和謝則姐妹,“阿識的身份還需要去巴結別人?”

謝別道:“那阿識的教養呢?你能在哪裏找到好的先生教導阿識?別說你們親自教導,去了地方阿祈總要幹實事吧?你以為你還能像以前那麽悠閑?”

沈沁不說話,謝別嘆了一口氣,“你總說要讓阿識找個情深意重、青梅竹馬的夫婿,可你們要是去了揚州,難道還想讓阿識在地方上找?而且揚州地處江南,潮濕溫暖,最易得病,你們是找了醫士,但那醫士就能治百病?你幼時是去了一次江南,但那時不得已,你可見沈太傅之後又帶你去過其他地方?萬一——”謝則頓了頓,“你讓我們怎麽受得了?”這是大家不讓阿識走的主因,幼年夭折的孩子太多了,哪怕是看似身體康健的孩子,他們都不願意冒一點險。

沈沁道:“你們就是要跟我們搶阿識——”她語氣委屈,其他都是空話。

“不錯,所以你覺得你們帶的走嗎?你以為攔着你就我們嗎?別的可還有沈家的人。”沒有姜恪和沈奕發話,京城的城門哪能說開就開,謝則見她眼眶都紅了,安慰的拍了拍她,“你要是舍不得,要麽就留下,要麽就再生一個吧。”

沈沁忿忿道:“不生!生了你們還要搶走!”

“傻話。”謝則搖頭,“阿識生的時候太對了。”這些年姜家失去的元氣漸漸補回來了,三個孩子也長大了,不用費心教導了,朝堂上也無甚大事,邊疆也安定,大家都有閑心了,正好阿識出生了,又乖巧可愛,兩位老人肯放手才怪。就是謝則自己,原本一直以為有沒有孩子都無所謂,可随着她跟姜凜年紀漸長,也稀罕起孩子來了,若非姜淩不願意,兩人是真心想過繼阿識而不是大郎的。

謝則說了許久的話,終于讓沈沁不舍的摟着睡着的女兒親了又親,然後哭着追夫君去了,她還擔心那些人真會把阿祈一路綁過去,家翁看來這次是真氣狠了。

姜微酣睡正香,絲毫不知自己一覺醒來後,爹娘都不在了。

☆、29 哄孩子

“你說父親讓親衛捆了他就走?”姜凜挑眉,“這小子又闖什麽禍了?”

謝則搖頭,“我哪知道,倒是阿文抱着阿識一頓好哭。”

“他們行事太胡來了。”姜凜不好說弟妹,只能訓斥阿弟,“把阿識帶去揚州,路上生病怎麽辦?難道還想讓阿識在揚州長大?阿識将來怎麽辦?”京城是揚州可以比的嗎?當初孟母還因為鄰居而三遷,他們怎麽就不想想女兒将來。

謝則抿嘴一笑,“我看阿祈過段時間就要回京了。”

姜淩搖頭,“我看未必,他最近是不敢回來。”看父親這麽氣急敗壞,居然派遣了親衛隊直接捆了他就走,顯然這小子這次闖得禍不小。

謝則将稍涼的藥湯遞于姜凜,姜凜接過藥汁一飲而盡,“阿識就先留在我們——”他的話音還沒落,就聽到一聲聲叫喚,“阿娘、耶耶——”

姜凜和謝則對視一眼,就見紫蘇抱着要哭不哭的侄女進來,小丫頭不停的叫着阿娘、耶耶,兩人驚訝的對視,謝則上前抱過小娃娃,“阿識乖,大娘在。”

姜微困惑的望着伯父、伯母,怎麽是他們?爹娘呢?“大娘,阿識要阿娘。”姜微心裏微慌,為什麽自己一覺醒來,爹娘都不見了?他們不是要帶自己去揚州嗎?難道被大伯截胡了?

“你爹娘要出去一段時間,阿識跟大耶耶和大娘住好不好?”謝則摟着小娃娃哄道。

“出去?”姜微愣愣的聽着大伯母的話,難道爹娘去揚州了,她一個人留下了?

“阿識乖啊,不哭——”謝則見小丫頭一聲不吭的眼淚就掉下來了,慌得連忙搖晃着。

“耶耶——阿娘——嗚——”姜微嚎啕大哭,她不要離開耶耶阿娘。

姜凜聽着小侄女幹嚎,眉頭微皺,摟過姜微輕輕拍着她的背,“阿識乖不哭,你耶耶和阿娘去外面了,大耶耶和大娘陪你好不好?”

“耶耶說要帶阿識去揚州玩。”姜微手揉了揉眼睛,用濕漉漉的大眼瞅着大伯,大伯送我去揚州吧!

姜凜用濕帕給姜微擦臉,“大伯帶你去京城玩好不好?”

“要耶耶阿娘——”姜微又哭了,你們又不是我爸媽,她任性的用手推開姜凜的手。

姜凜輕輕的撥開了小丫頭的小胖手,堅持給姜微擦完臉後,将她放在書案上坐好,目光溫柔的跟小娃娃對視,“但是揚州太遠了,阿識太小了,阿識過去大家都會擔心的。等阿識再大一點,大耶耶再帶你去揚州好不好?”

“要耶耶阿娘——”姜微小手小腳掙紮了下,沒掙過,繼續哭,不過聲音開始降低了,不幹嚎了,幹嚎好累,她要補充體力。

姜凜嘆了一口氣,接過妻子遞來的水喂到姜微嘴邊,姜微咕嘟咕嘟的把一盞白水都喝了下去,然後繼續哭。謝則揉了揉眉頭,這還是孩子嗎?感覺像是好像是要養足精神來場大的。

姜凜也不說話,只一下下輕輕拍着她的背,姜微哭着哭着就哭不下去了,嘤嘤嘤,沒人捧場怎麽哭呢?姜微更傷心了,如果耶耶和阿娘在,早把她哄了又哄了,姜微想想眼淚又冒出來了,這次是真哭了。

姜凜聽小侄女一聲聲小聲的哭泣比嚎啕大哭還心疼,她之前只不過是幹嚎,姜凜也沒在意,哭累了就好,現在卻是真哭了,“阿識等過幾年你耶耶阿娘就能回來了,到時候就一直陪着阿識好不好?”

阿祈在京城的時候夠久了,該出去歷練歷練了,大秦官場原則是凡官不歷州縣者不拟臺省,也就是說想要成為三省、禦史臺高級官員必須要有擔任過縣令、刺史的經驗,姜淩想要更進一步,必須要外任。父親年紀漸長,三郎和五郎将來還小,中間起碼要有十來年時間需要阿祈來撐姜家,即便他這次不說去揚州,他們也會讓他外放。這也是姜淩再舍不得女兒,也只動把女兒帶走的主意,沒想過要回調,父兄對他放縱已經夠久了。

“阿識都大了。”她父母雙全的童年又飛了了嘛?姜微好難受。

“阿識在大耶耶眼中永遠都是小孩子。”姜凜說。

“騙小孩!”姜微越想越傷心,哭的都開始打嗝了。

姜凜輕笑,“阿識就是小孩啊。”他一手抱着姜微,一手扶着扶手緩緩起身,謝則下意識的想要去接姜微,但轉念一想還是将手縮回去了,姜微哭聲一止,擔憂的望着大伯,雖然她不知道大伯到底生了什麽病,但她知道大伯身體很弱,她現在的體重對大伯來說負擔很大吧,姜微下意識的動了動身體。

姜凜見小丫頭擔憂的望着自己,苦笑了一聲,他從未後悔過自己行事,但這一次他真覺得有些後悔了,不是後悔把阿識留下,而是留下的手段太粗暴了,沒顧忌阿識的想法。也不怪姜凜想不到,歷來官員外放莫說是帶孩子了,就是妻子都不會帶在身邊的,任何人在聽到姜淩想把女兒帶在身邊的第一感覺就是胡鬧,哪怕他把三郎帶走,姜凜都不會反對,三郎年紀大了,出去見識見識也好。

姜凜帶着姜微走到庭院外,“大伯從來不騙人。”姜凜把姜微放在樹下,比了比她的身高,讓人在樹上刻下一條劃痕,“我們以後每年今天都給阿識在樹下記身高好不好?等耶耶和阿娘回來,給阿識他們看看阿識長高了多少。”

姜微迷糊的看着大伯,她被大伯繞暈了,她不是要耶耶和阿娘嗎?為什麽扯到她身高上去了。

“阿識要耶耶和阿娘馬上回來,大耶耶沒法答應你。”姜凜坐下,讓姜微坐在自己膝蓋上,“但大耶耶答應你,我們每個月都給耶耶阿娘寫信行嗎?”

姜微低下頭,下意識的踢了踢小腳,她畢竟不是真孩子,她原本只想多哭幾聲讓大伯心軟的,但是大伯這樣讓她不好意思再任性了,她委屈的靠在大伯懷裏,她只是不想跟爸爸媽媽分開,她再也不要每年生日都沒有爸爸媽媽陪了。

“阿識再等等,最多三年大耶耶就讓你耶耶回來。”姜凜長嘆一聲,心軟了。

謝則挑眉,她記得他之前跟家翁商量,是要把阿祈丢出去十年的,姜凜對她無奈一笑,姜微無意識的扯着自己的小荷包,“耶耶忙——”她會不會太任性了?

“再忙也要陪阿識的對不對。”姜凜微涼的手指輕輕的替小姑娘整理散亂的額發,姜微哭得太狠,額頭上全是汗了,頭發全黏在額頭上了。

姜微仰頭見大伯對自己笑得那麽溫柔,身體下意識往大伯懷裏靠,大伯身體好涼,“阿識也陪大耶耶、大娘。”

姜凜摟着肉嘟嘟熱乎乎的小身子,感覺自己的身體也暖和起來了,他眼底漾出淺淺的笑意,“阿識喜歡蝴蝶嗎?大耶耶再給你雕個蝴蝶,我們成一對。”姜凜給姜微的牙雕都是他自己雕刻的。

“要小綠。”姜微吸了吸鼻子說,說起小綠,姜微都佩服自己家人的淡定,別的人家要是看到小女娃養小蛇就算不吓一跳,也會讓人丢出去的,唯獨她家人就沒有驚訝的,阿娘還興致勃勃的每天幫她一起喂小綠,讓姜微開心不已。

“好,就雕小綠。”姜凜一口答應了。

姜微破涕為笑,姜凜拭去她腮邊的淚珠,謝則看着這一幕驚訝不已,誰家還不到兩歲的孩子能這麽流暢理解大人的意思。

姜凜知道阿妹有給姜微讀女誡啓蒙,他也覺得這卷書比較适合讀給女孩子聽,讓姜微坐在自己身邊,一面畫着牙雕的蝴蝶,一面慢慢的給她講着女誡,謝則在一旁讓丫鬟磨墨畫畫,将眼前這一幕畫進去。

因姜微半夜被姜淩夫妻偷了出來,颠簸了一晚上,姜凜和謝則也不敢馬上帶她回去,到了傍晚後謝則親自帶她洗了一個熱水澡,又哄着她喝了一碗熱熱的姜湯後,就讓紫蘇帶她下去休息了。

謝則回房房裏,姜凜在翻閱案卷,謝則問:“你真準備讓阿祈三年之內回來?”

“對。”姜凜向來言出必行,哪怕對一個小丫頭許諾,“本來也沒指望他作出什麽來,只要讓姜家在朝中不會數年無人即可。”

“你說五郎做了什麽,才讓家翁這麽生氣。”謝則問。

姜凜放下案卷,語氣淡定道:“他給父親準備了一席全鹿宴,鹿肉、鹿血、鹿茸都有。”

謝則驚了好一會才回神,“這小子不怕家翁揍他?”

“所以他才被捆去了揚州。”姜凜說。

謝則搖頭,“也就他敢這樣。”

姜淩是幺兒,王夫人難免偏疼了些,倒是以前的姜恪總覺得自己幼子胡鬧太過,小時候沒少教訓他,後來姜凜和姜況出事,姜恪看着自己兩個引以為傲的兒子一死一傷,忍不住想如果他不把兒子教的那麽出息,他們說不定也不會上戰場,也就不會這樣,他就改變了教育孩子的方式,有時甚至比王夫人還要放縱姜淩,才就養成了姜淩無法無天的脾氣。

“父親也怪不上其他人。”姜凜說,就是他把五郎寵壞的。

“也不知道阿祈和阿文是怎麽養的,我看阿識比三郎小時候都聰明?”謝則說。

“聰明人無外乎有兩種,一種是天性聰慧,學什麽像什麽,如阿祈般;還有一種就是天生乖巧貼心,讓人打從心底喜歡,阿識就是第二種,所以我才不能讓他們夫妻胡來。”姜淩個性太過不羁,視禮教無物,他們夫妻運氣好,青梅竹馬長大,互為知己,可阿識呢?她未必有他們的運氣,他堅決不讓姜淩教阿識亂七八糟的東西。

如果姜微聽到姜凜這席話,一定被大伯驚住了,他這話不就是說兩種聰明人嘛,一種智商高、一種情商高。

“你怎麽知道她沒阿祈聰慧?”謝則問。

“滿招損,我倒是情願阿識笨一些。”姜凜說,“最近七娘還來嗎?”

謝則道:“不常來,但會給阿識送好些小玩具。”

“讓阿識離她遠一些。”姜凜淡聲道,“她送什麽來你都雙倍還回去。”

謝則點頭,她對七娘也就平平,倒是王夫人和沈沁對她很不錯,“她就是虧了有那麽一個父親。”

“她要是真像她父親就好了。”姜凜似笑非笑,母親年紀大了,心軟了,所以才對小七多又照顧,姜凜無所謂,姜家又不是養不起孩子,母親想怎麽都行,但他是絕對不允許小七跟阿識親近。姜凜一向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信奉者,在二房那個環境中,他不信能養出這麽好孩子來,近墨者赤不是沒有,但太少了,姜凜不會拿最疼愛的寶貝去賭那個可能。

謝則道,“她要是真跟她父親一樣,将來還怎麽過日子?”

“只要他們不貪心,找個溫文敦厚的孩子還不容易?”姜凜笑容帶了幾許深意,不過他們最不缺的就是不知足。

謝則一笑,二房的孩子還輪不上她來擔心,“也不知道阿識現在睡了沒有。”

姜凜沉默了一會,“我們去看看她吧。”

姜微就睡在兩人隔壁,紫蘇已經把她哄睡了,正在外間同青黛一起做她的小襪子,見姜凜和謝則進來,剛想起身請安,謝則對她們微微搖頭,兩人蹑足走進了內房。

房裏姜微側身睡在榻上,一只小拳頭放在嘴邊,呼吸均勻,雙頰還帶着紅暈,小嘴嘟嘟的,甜美的想讓人咬上一口,姜凜和謝則看的都入迷了。

兩人對視一眼,姜凜彎腰小心的抱起了姜微,小丫頭腿蹬了蹬沒醒。謝則在她身上蓋了一件披風,夫妻兩人将她抱回了房裏,擺放在兩人床榻中間,兩人側身躺下。

謝則小心的替姜微撥開了發絲,姜微嘟哝了一聲,鑽進了謝則的懷裏,謝則整個人都僵硬了。姜律三兄弟雖是兩人教養長大的,但吃穿住行還是王夫人照顧的,謝則也擔心阿文會多想,以為她想跟自己搶兒子,除了學業,三人大部分事她都會讓沈沁打點,姜律三兄弟對大伯大伯母是尊敬,對親生父母是親近,謝則并沒有真正接觸過這麽小這麽軟的孩子,她身體僵硬了好一會,才給小丫頭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姜凜歉然的望着妻子,他和謝則是自小定親的,他重傷後姜家想退婚,不想害了謝則一輩子,但謝則還是堅持嫁了過來,如果她不嫁給自己,她現在說不定連孫兒都有了。

謝則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姜凜替她和姜微蓋上被褥,兩人第一次這麽早就滅燈入眠。

第二天一早,姜凜第一次感覺自己是被熱醒的,尤其是懷裏像是抱了一個小火爐,姜凜睜開了眼睛,就見小侄女緊緊的貼着自己,他莞爾一笑。

謝則也醒了,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失笑,“想不到孩子這麽熱。”阿識定也是嫌熱才去貼姜凜的。

“小孩子火氣都大。”姜凜小心的移開姜微,用被子将她牢牢裹住,夫妻兩人起身準備回京,姜凜回來別院,就是打着要截胡的主意。

就在姜凜和謝則準備回京的時候,沈沁也追上姜淩了,這時姜淩身上的麻繩已經松開,被人好吃好喝的伺候在船艙裏,但姜恪的侍衛還沒離開。

“怎麽回事?家翁真要讓他們送我們去揚州?”沈沁小聲的問。

“別提了,要不是大哥派的人來的及時,我到現在還被捆着呢。”姜淩呲牙咧嘴的說,他被捆了一天,手腳都麻了,父親真狠心。

“誰讓你做這事。”沈沁抱怨道,“阿識也不能帶走了。”

“放心吧,用不了多久我們不回去大哥也會讓我們回去的。”姜淩向妻子保證道。

“會嗎?”沈沁懷疑。

“我前天就對阿識說了,如果我們分開了,就要對大伯哭,哭到他心軟為止。阿識一定行的。”姜淩對女兒很有信心。

沈沁哼了一聲,“阿識才多大,你這麽說她能聽懂?”

“我們家寶貝這麽聰明,怎麽可能聽不懂?”姜淩一向是女兒的腦殘粉,“不然你覺得大哥會管我被父親捆着去揚州的事?”姜淩最怕的不是他爹,而是他大哥,就拿全鹿宴來說,哪怕他哥身體能承受,他都不敢這麽玩。他爹最多揍他一頓,大哥會把他陰死的。

沈沁怏怏不樂,姜淩知道她想女兒,“阿文對不起。”

“不怪你。”沈沁悶悶的靠在丈夫懷裏,“我也可以留下來了,但就是舍不得你,要是阿識再大一點就好了。”如果再大一點,她耶耶就不會堅持把阿識留下了,沈沁知道父親心裏也是不贊同的,不然就不會讓沈家人在城外守候了。她見丈夫一臉郁悶,反過來安慰他道:“我也沒怎麽傷心,有大哥、大嫂看着阿識我們也放心。其實阿嫂說的也對,我們把阿識抱走了也沒時間教好她。”沈沁一向很知足常樂,誰家媳婦能有她過的那麽舒服,三郎和五郎都過繼了,還不是喊她阿娘嘛。

“等三年,三年後我們回去就把阿識拐出來,到時候阿識也才四歲,我們再生個小幺,不等阿識長大我們就不回京。”姜淩發狠道。

沈沁白了他一眼,“那可不行,這樣阿識怎麽嫁人,我也不想生了。”她才不要生那麽多孩子,會變醜的。

“阿識嫁人?阿識為什麽要嫁人?”姜淩想的很好,“我覺得林熙也不适合阿識,我們再挑個不要是獨子的,等他跟阿識成親後就讓他們跟我們住在一起,不讓阿識去婆家住。”

“這樣可以嗎?”沈沁愣愣的問,她怎麽覺得有點不大對。

“當然可以,不然以後阿識被欺負怎麽辦?”姜凜理直氣壯的說,他覺得除非女兒能找到像自己一樣的好男人,不然嫁人太虧了。但天底下哪裏還有他這樣的好男人,與其這樣還不如給女兒養個聽話小女婿。

“也對。”沈沁想了想,“那這樣我們就不怕跟阿識分開了。”

☆、30 兩虎初遇

姜凜和謝則回去的時候,姜微正趴在墊得軟軟的褥子上不好意思,誰一早起來發現自己睡在大伯父大伯母床上都會不好意思的。謝則和姜凜以為她還困,也沒吵她,就讓她趴在軟墊上一路睡了回去。

姜凜特地選了日頭正暖的回去,三人剛進二門,就聽到一陣嘈雜聲,下人見姜凜和謝則回來了,忙上前迎接,“大郎君、大娘。”他不待姜凜詢問,就低聲道:“是郭夫人在門外吵鬧,昨夜她的大門被人砸了,硬說是五娘砸的,要夫人賠她大門。”

姜凜和謝則面面相觑,謝則突然響起沈沁曾跟自己說過,她要把郭氏的大門砸了給阿識報仇,她不會真這麽做了吧?謝則對這對夫妻無語了,這兩人連離開了還能闖禍。

姜凜輕咳一聲,“我帶阿識先回房,你見母親吧。”姜淩和沈沁走了,姜微就跟兩人住在一起了。

“好。”謝則點頭。

姜微則指着以前跟爹娘住的院子,“娃娃,要娃娃——”

姜凜對紫蘇和青黛道:“你們雖阿識去整理東西,她要什麽都記下一并送來。”沈沁臨走時候特地留下這兩人伺候姜微。

兩人點頭。

謝則由仆婦簇擁着往正房走去,尚未入內就聽到郭氏哭鬧的聲音,“長嫂,你去外面打聽打聽,哪有把長輩砸了的晚輩?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你這次可再也不能縱容五娘了!”

“大娘。”廊下候着的仆婦見謝則,忙跪下給她脫了木屐,謝則入內就見郭氏在大家面前哭天喊地,大家雙目微合的坐着,一言不發。

“大家。”謝則心裏有些疑惑,大家怎麽看起來有些精神不濟。

“你回來了。”王夫人看到長媳才露出了笑容,“阿識呢?”

“去拿自己娃娃了。”這種情況可不适合給阿識看到。

“長嫂,可不是我說你,你對小九娘也未免太過放縱了,哪有小輩回府第一件事不給長輩請安,反而去拿娃娃了,你看我們家七娘——”郭夫人抓到了把柄又說教道。

“證據。”王夫人眉眼都不擡的說了兩個字。

“什麽?”郭夫人一怔。

“你對我說了阿文砸你的大門,你的證據呢?誰來證明是阿文砸了你大門?”王夫人冷聲道,“總不能你說是就是了吧。”雖然王夫人現在也恨不得把兒子和外甥女揪回來抽一頓,但不代表她樂意郭氏來罵自己兒子兒媳。

“除了她還有誰!”郭夫人聲音高亢,想起昨天半夜,她睡到一半,突然聽到幾聲巨響,吓得她從榻上滾了下來,簌簌發抖了半天,才知道不過只是大門被人砸了就生氣,除了大房的人誰敢到宋國公府裏砸她的門!當府裏的侍衛是擺設嗎?

“我只知道阿文三天就離開京城了,你說她砸你大門,她怎麽砸你大門?為何要砸你大門?”王夫人放下茶盞,“我累了,弟妹請便。”說罷起身往內室走去。

謝則對郭氏略一颔首,就跟在王夫人身後了,“大家。”

王夫人問:“阿文走時說了什麽?”

“砸大門的事她沒跟我說。”謝則以為王夫人問的是這個,其實這事沈沁原本真想跟謝則說的,但後來想到姜淩幹的好事,就沒敢說了,她生怕自己從母也派個女師之類的人過來。

“還有呢?”王夫人語氣帶着淡淡的笑意,其實心裏都快氣瘋了,這對小混蛋越來越大膽了,連爹娘都敢算計了!

“就說以後阿識就要麻煩大家了。”謝則說。

王夫人冷哼一聲,“這對混蛋!”

謝則勉強忍住笑意。

郭氏見王氏如此無視她,氣得渾身發抖,正待發作,卻不想一個小丫鬟惶然沖了進來,一頭沖進了內室。

郭氏挑眉,若非發生大事,王氏房裏的小丫鬟怎麽會如此?她下意識的跟在了小丫鬟的身後,卻聽小丫鬟快哭出來的聲音,“夫人、大娘,小娘子被一只黑貓驚到了。”

王夫人和謝則臉色頓變,兩人也顧不上責問下人怎麽照顧人的,“還不快帶路!”

郭氏聽到這消息臉色大變,那只不會是太夫人的靈貓吧?她可不敢想象如果小九娘真被黑貓驚住了,大房會有什麽反應,她可是大房的命根子。

話說紫蘇和青黛得了姜凜的吩咐,只要姜微手指到處,她們都讓人包起來往謝則的院落送,姜微也不讓紫蘇抱,自己一個人站在廊下,看着跟爹娘住了快一年的房間默默憂傷,不過一個小豆丁這麽沉默,實在讓人感傷不起來,反而覺得有幾分好笑。

紫蘇和青黛互視了一眼,青黛悄聲道,“我記得林小郎在學堂上課吧?現在是午休時間,讓他陪小娘子玩一會?”她記得林小郎每次看都跟小娘子玩的很開心。

“好,我去讓人叫林小郎來。”

姜微坐在走廊上玩着自己的手指,作為一個小孩真的很無聊啊,古代的生活就更無聊了,要是自己再大幾歲就好了,說不定還能練練字寫寫毛筆之類的。

“喵——”

姜微擡頭就見一只黑貓輕巧的從牆頭躍了下來,這只黑貓是郭太夫人那只嗎?姜微不是太喜歡黑貓,她覺得寵物還是小綠這種最可愛,還有她以前的小紅、小黃,統稱交通信號燈。

“咦,哪兒來的黑貓?”紫蘇忙命人把這只黑貓抓出去,難道是郭太夫人房裏那只?她還記得這只黑貓在郭太夫人房裏的時候就對小娘子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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