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則和姜微撲哧一笑,姜凜連連告罪,衆人說笑了一番,姜凜才說起了正事,“阿娘,你們想過讓五郎娶哪家的女郎嗎?”
王夫人挑眉,“是有人在你面前提起五郎婚事了?”
“南平長公主,我聽說南平長公主有意同我們家結親。”姜凜說。
王夫人臉色慎重起來了,大秦有很多公主,但能封為長公主的唯有一位,就是先帝同安太後唯一的嫡女南平長公主,南平身份貴重,下降京兆韋氏嫡長子,驸馬韋铨襲萊國公爵位,可見先帝對唯一嫡女的疼愛。即使她和趙旻非同母所出,趙旻都對嫡姐尊敬有加。南平的尊榮是連趙旻唯一的親妹城陽公主都比不上的。長公主同驸馬有三子三女,韋三娘年紀同五郎相當,京兆韋氏也是世家,又是長公主之女,要說身份是門當戶對,但光憑是安家的長公主,就足以讓姜家拒絕這門親事。
“前幾天我遇到阿杜,她有跟我們再次結親的意思,我跟父親商量下,覺得可行,你們認為如何?我們原本是想等阿祈他們回來再商議的。”王夫人說,她說的阿杜是姜況原未婚妻顏氏的母親,姜況早逝,讓姜顏聯姻沒能繼續下去,顏家有意讓孫輩再續聯姻。
“崔家那邊怎麽說?”謝則馬上想到了崔家的反應,崔家同姜家結了陰親,是正經把姜家當親家的,姜衡過繼到姜況名下,他們要考慮道崔家的反應,這是起碼的尊重。
“崔家沒說什麽,他們家沒合适的小娘子。”王夫人說,崔家嫡支嫡女要麽已經嫁人,要麽比姜衡要小五六歲,姜家子嗣不旺,只會考慮年紀相當的小娘子,最好是同謝十二娘一樣大上兩歲的。
姜凜沉吟道:“六郎娶王家的小娘子,那沈家呢?”他原本是想讓二郎娶沈家的孫女。
王夫人和謝則同時手一指,某個正專心致志剝桔子的小丫頭懵懂的擡頭,看到大家都看着自己,把面前的堆成一碟的桔子瓣一推開,“阿婆、大耶耶、大娘吃桔子。”姜微不愛吃桔子,她知道祖母愛吃。
“阿識真乖。”王夫人抱過小孫女疼愛的搖晃着,“阿識不就是現成的人選。”
姜凜不置可否的一笑,“我先給阿祈說一聲,問問他們夫妻的意見。”阿識的夫婿?姜凜迄今為止都沒覺得有哪家小郎君能入眼,哪怕是沈家的小郎。
“好。”王夫人也是這個意思,雖然五郎過繼到了次子名下,可他們還是五郎的親生父母。
姜凜晚膳後,又同父親商議了好幾個時辰,才提筆給姜淩寫信說明了情況,姜家并非怕南平長公主,哪怕韋家開口,姜家也會拒絕,但能不得罪人還是不得罪人的好。
第二天一早,姜凜剛攤開書卷,準備教姜微學下一段急就章時,何季虎就來了,姜凜就讓姜微描紅,規定下人定時讓小娘子休息後就出去會客了。姜微則認真的拿着毛筆臨着大字,在這個身邊依然全是天才的環境中,姜微感覺自己這種智商普通的人必須要笨鳥先飛,天賦不足就勤奮補,她的目标是做個跟阿娘一樣的琴棋書畫歌舞皆通、典故信手拈來的大才女。
“小娘子——”下人小聲的提醒着姜微,“你該休息一會了。”
姜微回神才發現她居然把大伯給自己寫的描紅帖都寫完了,難怪腿都麻了,姜微苦着臉趴地上,腿伸不直了,正坐什麽的太坑人了!誰讓她穿到正坐和胡坐交接期,說不定晚上幾百年她就不用那麽受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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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蘇心疼的給她上前揉腿,好半天姜微才伸直了腿,“阿姆,我去花園走幾圈。”姜微起身跳了幾下,雖然大伯信誓旦旦的保證她不會坐成羅圈腿,可她還是不放心,不行!她要出去走走,不然就算沒有羅圈腿,也會靜脈曲張吧?
“小娘子你慢一點。”紫蘇揚聲喊道,心中懊惱,沈相公前段時間非教小娘子站什麽靜樁,還說要教她調息,大郎君今天又說要教小娘子練舞習武,紫蘇有預感以後小娘子以後想要追上就難了。
姜微在自己院落裏蹦蹦跳跳的轉了一圈,自我感覺身體下半部分血液流通後,才不緊不慢的走出了自己的院落,她準備去大伯給自己辦的動物園玩,在回廊的時候恰巧遇到對着一株牡丹寫生的姜元儀,“七姐。”姜微先上前行禮。
“九妹。”姜元儀含笑回禮,看着姜微行路的方向,随口問道,“你準備去百獸園玩?”
“對,七姐一起去嗎?”姜微問。
姜元儀看了自己才畫了一半的牡丹,微笑搖頭,“我不去了。”
姜微并不意外姜元儀的答案,在她心目中姜元儀一直是刻苦用功的好孩子,不過自己會比她更努力的,她一個孩子就能這麽自制,她身為大人要是不努力就太丢人了。雖然長輩對她從來沒有任何要求,可姜微還是覺得孩子時期的任務就是認真讀書,“人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可以忙碌、可以閑适,但唯獨不能懶散,不能沒有人生目标,不然就是行屍走肉”,這是姜微最敬愛的老師對她說過的話,也是這個老師治愈了她的中二病,剛上大學的姜微還沒确定自己的人生目标是什麽,不過作為天之驕子,她堅定的相信自己未來是輝煌的,她現在需要的是努力讀書,多讀了書就知道自己人生目标是什麽了。
姜元儀等姜微走後繼續低頭專心作畫,過了一會一個小丫鬟走到她身邊道:“七娘,剛剛大門口鬧了一個笑話呢。”
“什麽笑話?”姜元儀漫不經心的問。
“今天世子有訪客登門,世子早早的讓人在門口迎接,來人看到世子派人來迎接,居然從馬上摔了下來。”小丫鬟咯咯笑道,姜元儀對下人一向比較和善,丫鬟們對着她也很放松。
“何郎君?哪個何郎君?”姜元儀不過随口一問,卻不想聽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名。
“何季虎。”小丫鬟說。
“何季虎?”姜元儀重複了一遍,嘴角泛起了微笑,想不到何季虎也出來啊,這人可是實打實姜凜的腦殘粉啊,後來甚至為了姜凜之死而反了秦末帝,此人和姜微的腦殘粉劉虎,并稱大秦雙虎将,網上很多人認為正是這雙虎聯手把秦朝大半江山送給了齊高祖,甚至可能還有姜微的手筆,姜元儀一直認為秦末帝的暴斃是姜微所為,姜微後面應該是恨死趙六了吧。
“對,姑娘聽過這人的名字嗎?”小丫鬟好奇的問。
“沒有。”姜元儀一笑,繼續完成自己的功課,話說何季虎都出來了,劉虎在哪裏呢?那位現在應該還在當奴隸吧?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把他主人殺了。
姜微跟姜元儀分別後,就去百獸園了,說是百獸園其實裏面就養了一窩小兔子、一窩貓、一對孔雀,還有三只山雞,除了小貓和孔雀,其他都是幾位哥哥和阿熙打獵的時候給自己打到的,都關在籠子裏,姜微時常會去給兔子喂點蘿蔔白菜,考慮到氣味問題,這百獸園安置在姜府最偏僻的角落,出門就是街道,平時有一個老仆照看。也正是因為這特殊的環境,姜微每次去百獸園的時候身邊都跟了一大群人。
“咦?大牙伯呢?”跟在姜微身後的幾個小丫鬟看看安靜的四周困惑的問。
“是午休去了吧。”姜微不在意的說。
“來了。”蒼老沙啞的聲音響起,大牙伯彎着腰拿了好幾顆菘菜過來,身後還跟着一個穿着粗布麻衣的小男孩,看到姜微露出了自己一顆大門牙,這是他外號的由來,“小娘子。”
紫蘇看到他身後跟着一個小男孩,“他是誰?”百獸園是在姜府的外院,出去就是姜府下人的住所,人員比較混雜,所以姜凜特地加了一道門,平日除了大牙誰都不許入百獸園。
“是我一個老鄉。”大牙說道。
“也是丁零人?”紫蘇想了想,才想起了大牙的部落。
“是,這孩子來了有半個月了,我這幾天腰不好,就讓他幫我來清掃。”大牙惶恐道,他這會也知道自己是犯錯了,居然把外人帶了進來,他慌忙跪了下來,“紫蘇娘子,我不是有意帶他進來的,這孩子住了半個月了,一直在我家,沒進來過,今天是唯一一次。”
姜微拉了拉紫蘇的衣袖,“阿姆——”
紫蘇見姜微無意追究,“你起來吧,既然腰不好就先休息幾天吧。”
姜微對大牙道:“我那裏有藥酒,一會讓人送過來,揉了腰就能好了。”
“多謝小娘子。”大牙又要給姜微磕頭。
姜微擺手道,“你快起來。”她從大顆菘菜上掰了幾片葉子下來,拭幹水跡後送到了小兔子嘴邊,看着它們三瓣嘴不斷蠕動吃着菘菜,心中暗想可惜兔子太臭了,不然養在院子也好。
姜微身邊幾個小丫鬟比姜微更興奮,一個個的圍着小兔子團團轉,那男孩子一聲不吭低着頭打掃庭院,清洗兔籠……小男孩第一次看到這麽多衣飾華美,一看就粉嫩嫩、嬌滴滴完全活不下去的小女孩,好幾次失神撞到了牆上,他無法理解這些小丫頭養那麽多動物幹什麽?尤其是那麽多兔子,在他看來這些都是食物。他呆頭呆腦的舉動惹來了小丫鬟們的捧腹大笑,紫蘇又讓人叫了兩個僮兒進來幫忙一起打掃。
姜微想了想,把自己荷包取下遞給丫鬟,“你們去給他。”她的荷包剛被青黛塞了一小包點心,可以給這個孩子換換口味。
丫鬟接過荷包遞給小男孩,“給你。”
小男孩看着那只做功精美的荷包,默默的伸手接過。
“阿識?”林熙下了課,去找姜微,見她沒在書房,就猜她來這裏了。
“阿熙。”姜微讓他過來,“阿熙你看,你那只小兔子傷都好了呢。”林熙今年第一次親手打獵,第一只獵物就是一只小兔子,他特地沒射死,給姜微送來了。
林熙看着那吃的圓滾滾的小兔子,默默點頭,這麽肥的兔子烤來吃一定不錯,他理了理姜微的額發,“阿識你這些天跟姜世父學得如何?”
“大耶耶教我背了急就章,還教了我描紅,還有正坐——”姜微癟嘴。
林熙想到自己那時候練習正坐都覺得挺難受的,更別說阿識這樣的小女孩子了,“你以後坐一會就站起裏走走,不用太着急,慢慢就會習慣的。”
“嗯。”姜微點頭,笑嘻嘻的對林熙說,“阿熙,我昨天能站六彈指*時間了。”站靜樁就類似于站樁,而且還要保持渾身不動,姜微從一開始幾秒鐘就開始搖晃,到現在能站立一分鐘,已經屬于進步很大了。
“阿識真厲害。”林熙誇道。
沈沁去揚州前曾拜托謝則對他多多照顧,姜凜又見他跟姜微玩的很好,雖沒有親自授課,平時也會時不時開些小竈,姜微只要在姜家,林熙幾乎天天來找她玩,姜微雖然對着長輩的賣萌是天賦技能,但面對同齡人的時候,她就沒有共同語言,唯獨跟林熙能聊得來,兩年處下來,兩人感情已經非常好了。
“阿虎,回去了。”大牙用丁零本族喊着男孩,他的小名叫阿虎。
“他們是誰?”阿虎低聲問。
“誰?”大牙慢慢的坐在了地上。
“給我這個的人,還有那個跟她在一起的男孩。”阿虎說。
“那是我們小九娘,跟他在一起的是林家的小郎君。”大牙揉着腰。
“林家是誰?”姜府小九娘,就是那個太子的表妹嗎?
“安西都護林靖。”大牙等說完了,才回神道:“你小子問這個幹什麽?對了,你這幾天一直往外跑,你想幹什麽呢?我跟你說,你跟着我勤快點,早點讓大主管看上,也要把你簽了,這樣你就能當我們姜府的下人了。我跟你說,要不是看在你爹的份上,我才不會給你這麽好的機會,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要這個機會嘛……”大牙絮絮叨叨的說道。
阿虎取過姜微剛讓人送來的藥酒倒在手心,用力的按在大牙的腰上。
“哎呀呀呀——輕一點啊——”大牙哇哇大叫。
“我後天會離開。”阿虎說。
“你去哪裏?”大牙不可置信的問,他沒有想到有人居然不想做姜府的家仆。
“回家。”阿虎垂下雙目說,“我已經很久沒回家了。”
大牙聽到阿虎這麽說,也嘆了一口氣,“走了就沒這個好機會了。”
阿虎一笑,沒出聲,好機會?當奴隸的好機會?他要是當奴隸,何苦來京城?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散下的頭發,濃密的頭發下有一道深刻的新傷。
椒房宮中,姜皇後聽到高敬德的回報,“你說南平要把自己幼女許給五郎?”
“大郎君是派人這麽說的,他還說請三娘打聽下具體的事宜。”高敬德說。
姜長晖想了想道,“這應該是南平或者是韋家的主意,安太後絕對不會答應的。”先帝駕崩後,安太後就去了皇家寺廟清修,不見外人,就是趙旻她都不常見,何太妃見太後去了寺廟,也跟着一起去了,正好樂得姜皇後輕松,不用給人請安了。韋家想腳踩兩條船,也不知道安太後和安貴妃願不願意。
“那這件事要不要告訴那邊?”高敬德指了指安貴妃所在之地。
姜長晖搖頭,“暫時不要。”她總覺得她似乎忽略了什麽,似乎是很重要的東西。
而關雎宮中,安貴妃正含笑打量着低頭把玩着宮縧錢雅,“轉眼阿雅都那麽大了。”安貴妃感慨道,“都出落成大美人了,三郎你說是不是?”
錢雅雙頰飛紅,她容貌有七分酷似何太妃,以前看起來不過眉目清秀,随着她漸漸長開,風姿越發的秀美,的确稱得上是大美人,她也是除了趙恒外,跟趙旻長得最像的人,趙旻這些年倒是越來越疼這個外甥女了。
趙旻點頭,“不錯,時間過得可真快,我還記得阿雅入宮的時候,不過只有五郎這點年紀。”
安貴妃道:“女子十三歲也不算小了,三郎應該考慮阿雅的婚事了。”
“愛妃可是已經有人選了?”趙旻問。
安貴妃笑道:“京城那麽多才子,臣妾哪裏挑的過來,還需三郎給阿雅掌眼呢,阿雅現在也才十三歲,仔細挑上個兩年再出嫁也不遲。”
趙旻點頭,“阿清所言甚是,成親是一輩子大事,需要好好挑選。”趙旻可不想讓外甥女重蹈妹妹的覆轍。
安貴妃又道:“說起來,這幾年好多看着長大的孩子都要成親了,我記得姜家的三郎也同謝家十二娘定親了吧?五郎也有十三歲了?姜家的孩子都是人中龍鳳,也不知道便宜哪家呢。”
趙旻心中一動,對安貴妃笑道:“你消息晚了一步,我聽說三郎來年都要跟十二娘成親了。”
“那可是大喜事啊。”安貴妃說。
“不錯,的确是大喜事。”趙旻若有思索。
安貴妃擡起茶盞輕啜了一口,唇邊微笑加深。
☆、34 一起睡覺
“你說三娘身體不好?是生病了嗎?”安貴妃偏頭問着萊國公世子夫人王氏,南平是安太後唯一的女兒,也是安貴妃的表妹,兩家往來還算頻繁,無論是安太後還是安貴妃都有意讓韋三娘當大皇子妃。
王氏上前解釋:“阿妹前些日子貪玩,硬要随家翁出去垂釣,結果回禮就嚷頭疼,醫正說她是風寒入體,開了藥要她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今天知道我要來宮裏,不讓她去,還跟我鬧了好大的別扭。”南平長公主年長趙旻十歲,膝下子女除了韋三娘外都已成親。
安貴妃笑道:“她年紀還小,生了病就要好好休養,小心別落了病根。我這裏還有些雪耳,她不是最愛吃這個嗎?你帶些回去給她。”
王氏說:“臣妾替三娘謝過貴妃。”
“她是外甥女,打小喊我從母,何須如此客氣。”安貴妃含笑道。
“若是三娘來了,哪會就說一聲謝,定是摟着貴妃喊好從母了。”王氏笑道。
安貴妃展顏笑言,“這倒是,我那兩個女兒也不是随了誰的性子,一個個中規中矩的,哪有三娘那麽靈動。”
“兩位皇女是天家貴儀。”王氏恭維道。
安貴妃點頭,又問了王氏幾句南平長公主的情況後,讓人取來了雪耳,送走了王氏。等王氏一走,她的臉色就沉了下來,“看來我的好表姐想要另攀高枝了。”
“娘子?”安貴妃的親近女官不解的望着安貴妃。
安貴妃吩咐道:“你傳話給安竣,讓他去打聽下,南平長公主到底看中了何等人家。”
女官吃了一驚,“娘子,你是說長公主不想結這門親事了。”
安貴妃冷聲道:“想結不結可不是他能做主的。”
女官見安貴妃臉上都挂了寒霜,不敢怠慢,連忙退下命人去傳話,安貴妃則坐下細細的思忖着,半晌後她突然一笑,“看來姜五可真搶手。阿姆,你同阿雅說了姜五的事了嗎?”
“說了。”安貴妃的乳母應道,“娘子,姜家真會讓姜五娶慶雲縣主嗎?”
“不會。”安貴妃想都沒想就否決了,一個父母雙亡,無兄弟扶持的宗室出女,哪怕她親舅舅是皇帝,姜家都不會想要這種媳婦的,“但聖上一定會考慮此事。”安貴妃太了解趙旻了,他對錢雅再好,他也是皇帝,首先考慮的是自己的江山,當年先帝有多忌憚安家,現在趙旻就有多忌諱姜家,姜家跟王家、謝家和沈家已經聯姻了,他會願意姜五再娶一個身份顯赫的貴女嗎?目前宮中沒有年紀适合的皇女,大公主已經下降,二公主已定親,也唯有錢雅的身份同姜五相當了。
姜五可不是普通的嫡次子,他已過繼到了姜況名下,姜況是戰死的,那一場戰役讓大秦損失慘重,先帝為了安撫那些戰死将領家族,給死去的将士封了爵位,姜衡過繼到姜況名下後,姜況的爵位也由他繼承了,姜五跟等閑世家嫡長子也沒什麽區別,更別說姜府家風清正,從姜恪開始姜凜、姜淩身邊皆侍妾全無,安貴妃自認如果姜五不是姜恪的孫子,她都會心動的,這樣的人想要什麽樣的妻子沒有?這樣的條件,不當驸馬都尉真是可惜了,安貴妃笑嘆一聲,“可惜小二已經定親了。”不然真想讓姜家嘗嘗娶家奴女兒的滋味,尤其是這個家奴女兒還是一個公主。
乳母不解的望着安貴妃,安貴妃沒跟乳母多解釋,只吩咐道,“看好縣主身邊的人,千萬別讓她們跟外人聯系,尤其是何太妃。”她現在關心的是南平的想法,看來要去看一趟阿姑那兒了,安貴妃暗自思忖道。
錢雅的乳母送走安貴妃派來的宮女後,看到自家縣主捧着詩集怔怔的出神,臉上還帶着淺淺的笑意,心中咯噔一聲,“我的好娘子,你可不能犯糊塗,姜家的媳婦可不是那麽好當的,我們不能去趟那渾水。”
錢雅原本滿心歡喜,可聽到乳母這麽說,她只覺得臘月裏被迎面潑了一盆雪水,臉色先是轉紅,後又轉白,“阿姆何出此言?”
錢雅的乳母憐惜的望着錢雅,“小娘子,你是宗室出女,聖人的嫡親外甥女,要嫁什麽樣的人家不好,何必去姜府這種人家。”
“阿姆是說我配不上姜五郎君?”錢雅難堪道,眼底含着淚水。
“小娘子并非你配不上姜五郎君,而是他實在非你良配。”乳母照顧錢雅多年,自然知道她敏感纖弱的性子,“姜家子嗣單薄,大房和二房鬥的又厲害,小娘子進去非被她們生吞活剝了不可。”
“我若是嫁給姜五,跟二房又有什麽關系,他們大房從上到下都沒一個侍妾,有什麽清靜的。”錢雅看中就是這一點,她做夢都要想嫁一個琴瑟和鳴的夫婿。
“沒侍妾不代表清靜,侍妾算個什麽東西?随意打殺發賣的玩物罷了。姜府厲害是大房和二房的争鬥。”乳母道:“當年去世的老國公娶了兩妻,郭太夫人跟老國公生了五六個的孩子都沒站住,勉強留下的姜太常卿也是放在郭家養大才逃過一劫,若不是王太夫人後來身體不好沒精力了,我看連姜太常卿也保不住,可即便如此老國公也就兩個兒子,連個庶女都沒有。再說二十年前那場碎葉之戰,大家都以為長房就此沒落了,都快準備姜世子的後世了,可謝夫人還是嫁了進來,甚至還讓沈太傅答應把唯一的女兒嫁了過來,二房的嫡幼子都死了,孫子也夭折了兩個……”
乳母望着聽呆的錢雅,語重心長道:“小娘子,姜府現在長房和二房看着和睦,可這些年子嗣死的可不少,二房長子迄今都沒個兒子……”姜府的陳年舊事外人不知,可瞞不住宮裏,“當年安太後就從未想過把南平長公主下降給姜家。”姜家的媳婦太難當了。
“可我看皇後對小九娘——”錢雅吓得連話都說不完整了,皇後對小九娘可真是當成心尖尖一樣疼。
“小九娘是長房唯一的女兒,他們自然不同,可女兒和媳婦是不同的。”乳母打從心底不希望錢雅嫁進姜家,她當不了姜家的媳婦,“謝十二娘若不能像沈女君般入門就生兒子,不出五年姜三郎必定納妾。”這還是看在長媳謝夫人的份上,要是他們家小娘子嫁進去,乳母可以保證只要小娘子第一年生不出兒子,旁人不說姜皇後第一個會給姜五納妾,到時候就是逼死他們家小娘子了。
“那我該怎麽辦?”錢雅吓得撲在了被子上嘤嘤直哭。
乳母咬了咬牙,低聲對錢雅說了幾句,錢雅睜着眼睛望着乳母,“可以嗎?”
乳母道:“皇後才是後宮的主人,将來小娘子是命婦,也是歸皇後管的。小娘子的終生大事還要皇後來操心。”
“可是貴妃她好歹養了我一場。”錢雅覺得自己是在背叛安貴妃。
“我的好娘子,她都把你當棋子了,難道你還真想進姜家那個火坑?”乳母大急。
錢雅下意識的轉着繡帕,過了好一會她才搖頭,輕而堅定道,“不行。”
“小娘子!”乳母還欲再勸。
錢雅搖了搖頭,幽幽道:“阿姆你別說了,我不過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能依靠的就是阿舅,我不能傷了阿舅的心,安貴妃養了我好些年,我報不了她的大恩,也不能背叛她。”
乳母沒想到錢雅居然會這麽想,“小娘子,我們——”
“如果阿舅想讓我嫁給姜家,我一定會嫁的,哪怕要賠上我的命。”錢雅說完又落下了眼淚,她淚眼朦胧的坐在書案前,提筆在繡帕上寫詩,才寫了四個字:“憐吾命薄……”就哭得不能自己,趴在了書案上。她命薄,克死了雙親,唯有阿舅對她好,如果阿舅想讓她嫁入姜家,哪怕姜家是龍潭虎穴她也會嫁的。
乳母目瞪口呆的望着哭得死去活來的小娘子,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只心中暗想一定要跟太妃聯系上才行。
錢雅房中悲聲一片,關雎宮中卻沒有任何人會去關注,這種情況對錢雅來說太正常了,安貴妃派去的宮侍借着給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送點心的名義,找到了安貴妃的二哥,目前安家的當家人安竣,說了安貴妃的吩咐。
安竣穿着一身緋色的官服,聽完下人的傳話,他神色沒什麽波動,只微微一颔首,筆下不停。
宮侍剛準備退下,就聽到四皇子興奮的呼聲,“阿舅!阿舅!”
安竣手下一頓,筆尖停留在紙上過久,化開了一團墨暈,他擱下筆,“四郎怎麽了?”他語氣低沉溫和,語速不緊不慢,似乎帶着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他跟安貴妃同年,只比安貴妃大了三個月,但現在看上不比安貴妃要年輕些,臉上常年帶着淡淡溫和的笑容。
“阿舅,明日休沐,你可以帶我出宮玩嗎?”四皇子期待的望着安竣。
安竣莞爾,“我上回休沐才帶你出去過。”
“上次休沐離這次已經很久了。”四皇子認真的說。
安竣搖頭,“不行。”
“為何?”四皇子失望的望着舅舅。
“因為阿舅明日有事,下次休沐帶你出去好不好?”安竣哄他。
“好吧。”四皇子拉着安竣的說,“不然五郎又要在我面前顯擺了。”
“哦?五郎說什麽了?”安竣問。
“他最讨厭了!”四郎忿忿道,“他有阿舅帶他出去玩,我也有!”
“四郎,你又纏着阿舅了,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阿舅忙,你別老是打擾他辦公。”變聲期少年沙啞的聲音響起,一名容貌酷似安貴妃的小少年站在門口,他身後還跟着一名身量高挑、滿臉稚氣的少年。
“大哥。”四郎恹恹的看着大皇子,他最怕大哥說教自己了。
跟着少年身後的高挑少年笑道:“大哥,四郎也不是故意的,他素來跟阿舅最親近。”這位少年是二皇子。
安竣從書案上抽出兩人的功課,“二郎,你這次功課又有進步了,我聽說你下課後時常要看書到半夜,讀書用功是好事,但不能。”
二皇子聽着安竣的誇獎,不由自主的咧嘴一笑,“大哥功課那麽好,我要是不用功,我們就差的更遠了。”
安竣道:“你這麽用功,很快就不會比你大哥差的。”
二皇子眼睛一亮,興奮道:“阿舅,我一定會努力的。”
安竣對他期許的笑了笑,又仔細講解着三人的功課,尤其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等三人散去,安竣走出弘文館時已經是夕陽西下了,安竣既沒有乘車,也沒騎馬,而是換了一身便服緩步往家中走去。
“阿郎,貴妃說她想讓姜五娶慶雲縣主。”安竣的侍從把剛剛從安貴妃宮侍身上打聽到的消息詳細的禀告安竣,“貴妃還說,她約了韋三娘兩次,韋家都沒有讓她入宮,她懷疑韋家動了其他心思,甚至是——”
“是嫁姜五嗎?”安竣似笑非笑,“一入宮門深似海,韋三娘是長公主的幼女,她會舍不得也是常事。”
“阿郎,難道韋家真想跟姜家聯姻?”侍從吃了一驚。
“一廂情願。”安竣淡聲道,“姜家不會答應的。”就跟安貴妃妄想讓姜五娶錢雅一樣,“她還想讓姜五娶誰?”
“貴妃只說了慶雲縣主。”侍從低聲道。
安竣望着落下的夕陽,“她總是那麽——”故作聰明,“告訴貴妃,她在後宮好好伺候聖人和皇後才是正理,前朝事不是她該關心的。”大皇子還沒成年,她就那麽迫不及待,安家二十年前的教訓沒給她一個警醒嗎?
王夫人自打聽了南平想要跟他們家結親後,心裏就沒平靜過,晚上翻來覆去的沒睡好,還嫌棄姜恪睡的太沉,抱着被褥跟姜恪分房了,姜恪被妻子的舉動弄的摸不着頭腦,又急着趕去上朝,叫來長子讓他好好安撫母親後才出門。
“大郎,我昨天想了一夜,不若我們現在就讓五郎跟顏家定親吧。”王夫人摟過睡意朦胧的小孫女對姜凜說道。
“為何?”姜凜不解母親突然如此着急。
“你說今日有長公主,明天再換個人呢?”王夫人道,“我想到一個人年紀也同五郎合适,那人的親事要是有人提起,定是聖上親自提起。”
“誰?”姜凜問。
“慶雲縣主。”王夫人說。
姜凜一笑,“不可能。”他見王夫人愣怔補充道,“何太妃還在寺廟中清修。”何太妃就聖上和城陽公主兩個孩子,錢雅是她唯一的外孫女,她怎麽可能會答應這門親事。就像安太後是一心希望外孫女嫁給自己孫子的,何太妃也是一心指望自己外孫女能嫁個好人家,姜家絕不是何太妃心目中的好人家。何太妃太安靜了,身為皇帝生母,她完全不用跟安太後去清修,可她還是去寺廟了,成為了安太後影子般的存在,以至于很多人都忘了,聖上生母尚健在。是故姜凜雖提議早日定下五郎的婚事,但他跟姜恪卻不怎麽太着急。
王夫人自嘲一笑,“都急糊塗了。”
“阿娘,你別急。”姜凜安撫母親道,韋家想腳踩兩條船,也要看安家答不答應,“你也說了,今日有南平長公主,明日還有其他人?我們可不止五郎一個孩子,還有六郎,總不能讓六郎也現在定親吧?”
姜微揉着眼睛,努力的想清醒,但還是抵不住睡神的召喚,往王夫人懷裏蹭蹭,繼續睡。
王夫人拍了拍小孫女,對姜凜揮手,“你去忙吧,我跟阿識再睡一會。”她開始趕人了,既然兒子都這麽說了,顯然是有準備了,王夫人也懶得管了,她年紀大了,該享福了。
姜凜無奈起身,王夫人掂了掂懷裏的小胖丫,示意紫蘇把她抱到自己床榻上,祖孫兩人又睡了三個時辰直到日頭都已經高高升起後才起來,姜微滿足的在被窩裏伸手蹬腿,每日睡到自然醒的感覺太好了。
“胖丫頭你幹什麽!”睡意朦胧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姜微伸手的動作頓住,她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