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也因為裴家家風嚴謹。”這麽一想也就說通了,大家也就多沒在意,每家有每家的家風,女子嫁進去了再不慣也要學着适應。家風也有嚴的好處,裴家上下都很清靜,幾個郎君也都是正派人。

沈沁摟過女兒也親了親,“阿識,你說你給我們找了幾個小把戲?”

“對阿娘。”姜微對阿娘的撒嬌一向是無壓力的,她靠在阿娘懷裏,把今天的所見所聞說了一遍。

沈沁聽到三個小女娘居然能踢上十八個毽子不由笑道:“這還真是少見,阿識真乖,出去玩都知道想着阿娘。”

“因為我最愛阿娘了。”姜微說,她這也不是單純的撒嬌,而是把兩輩子的親情都加到了爹娘身上。

“阿娘也最愛阿識了。”沈沁被女兒感動的眼淚汪汪,母女兩人膩死人不償命。

王夫人說:“好了,你們母女別黏膩了,阿識累了一天讓她先回房休息吧。”

沈沁拉着女兒的手笑道:“走,給阿娘看看你今天買了什麽好東西。”

“好。”母女兩人說笑着往姜微房裏鄒秋。

謝氏和顏氏抿嘴微笑,她們跟母親的感情也不錯,可遠遠達不到小姑和大家的程度,這對母女湊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兩人胡鬧起來就像同齡的姐妹而不是母女,這樣也不錯。

林熙一拳打死李十九的馬匹後,就沉着臉往家中走去,直到回到林府,他緊繃的拳頭才松開,感覺掌心麻麻的,他張了張手掌,松松筋骨。

“大郎,你回府了,夫人請你過去一趟呢。”下人上前牽過他的馬匹說道。

林熙淡淡的應了一聲,“我一會就過去。”他先去自己院落梳洗更衣,小厮給他倒入熱水,奉上幹淨衣服後就退下了,林熙是武将家庭出生,薛夫人不慣他,他除了一個乳母外,并無其他近身仆傭。等他梳洗完畢,穿戴好衣物後,自有丫鬟上前給他梳理濕發。

“大郎,安西的信送來了。”林熙的親衛從門外走來,遞了一封用蠟封好的信件與他。

林熙示意侍衛将信件放在書案上,雙目微合,沒拆信。

親衛和丫鬟都有些不解,平時安西來信大郎總是第一個拆開的,但他們也不敢多言,別看林熙平時沉默寡言,但他在林家的地位一向是說一不二的,即便是夫人都要聽他的,尤其是他這些年年歲漸長,氣度也越來越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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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熙等侍衛和丫鬟都退下後,才緩緩的拆開信件,小小的一卷信件竟他的雙手微微發顫,拉開來信,蠅頭大小的字跡映入眼底,林熙越看臉色越怪異,等他看完來信,他突然右手蓋在雙目上低低的笑了,越笑聲音越低,最後近乎幾不可聞,隐約有水漬從指縫中流出。

“大郎。”侍女站在門外喊着林熙,“夫人派人來問你在何處用膳。”

林熙沉默了片刻,放下手的時候神色已經恢複平靜,“就在夫人處,我一會就去。”

侍女應聲。

內院裏,薛夫人正關心今日哺食的菜單,見庖廚烹制的都是兒子愛吃的,輕言對仆婦囑咐道,“阿熙已經有好些天沒回家,讓他們用心點。”

“夫人放心,他們哪次不盡心的。”仆婦笑道。

“母親。”林熙大步跨入室內給母親行禮。

“大郎快過來。”薛夫人歡喜的看着眉目長開、越發俊美的兒子,拉着他的手說:“以後別在外面吃飯了,看把你瘦的。”

林熙任母親拉着自己的手,聽着她的絮叨,一頓哺食就在薛夫人對兒子的不斷關心中完畢,飯畢林熙對薛夫人道:“母親,**傳來消息說家裏的私廟不知何事塌了半間。”

“什麽!”私廟就是祖祠,祭祖自古都是國人大事,祖祠塌了半間可是什麽好兆頭,薛夫人吓白了臉。

“我想帶人回去一趟,派人去報備過了,已經同意了。”林熙是邊關大将留守京城的家屬,不能随意離開京城的,但如果遇到祖祠坍塌這種大事,林靖不在,他這個嫡長子理應回去一趟,這種事官署也不會不通情達理。

“好。”薛夫人慌亂的點頭,“你路上小心些,回去問清楚到底是什麽緣故。”

林熙點頭,起身道:“母親,時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我再去書房看會書。”

薛夫人欲言又止,“大郎——”

“母親?”

“你這些天跟阿識如何了?我記得你上回說要給阿識送套禮物,已經備好了嗎?”薛夫人的話在兒子沉靜目光的注視下漸低,“怎麽不說話?跟阿識拌嘴了嗎?”她小聲問。

林熙看着母親的舉止,舉起茶盞輕啜了一口,今日飯食似乎甜過頭了,都有些發苦了,“沒有和阿識拌嘴,禮物我已經備好,我離開前會給她送去。”

“那就好!那就好!”薛夫人聽了兒子的話,笑得嘴都合不攏,“阿識是個好孩子,你要多照顧她,你們要是能成親就好了。”薛氏想着兒子能給自己娶媳婦蒼白的臉上浮起了紅暈。

“我會的。”林熙再也聽不下去了,丢下一句話就大步往門外走去,一出內院,他沉聲喚道:“敬文、敬德。”這兩人是他的随侍,他們的父親也是林熙父親最信任的心腹林廉。

“大郎。”兩人朝林熙行禮。

“收拾行禮,我們明日一早出發。”林熙吩咐。

“大郎,你明日不去學堂了嗎?”敬文問。

“我明早先去一趟。”林熙說。

兩人再無言語。

林熙第二天一大早去了學堂,先找先生說了家裏的突發狀況,夫子一聽說是私廟出問題了,立刻準假了,任何人家私廟出問題都是大事。林熙從學堂出來,遲疑了下,還是去找姜微了。

天色剛蒙蒙亮,姜微起床後就一直在背書,沈沁送走丈夫後,就一直聽女兒背書。為了保護眼睛,姜微一般都是白天看書,練武是等太陽完全出來,寒氣徹底散去後才進行的,這樣不容易生病。

聽下人通報說是林熙來了,母女兩人驚訝的對視,“怎麽這麽早?”

“沈姨。”林熙進來給沈沁請安。

“阿熙,今天怎麽這麽早來了?”沈沁問。

“我是來告假的。”林熙說,“家中私廟出了些事,我要回去一趟。”

“這是大事,耽擱不得。”沈沁吃了一驚,畢竟私廟是族中最重要的場所。

林熙遲疑了下,從小厮手中接過一只錦盒放在姜微面前,“阿識,這個給你。”

沈沁見狀掩嘴一笑:“阿識,你陪哥哥玩一會吧。”說着她很貼心的離開了。

姜微黑線看着阿娘,她這個樣子好像都把阿熙當成她男朋友了,她今年才七歲好嘛?

“阿識——”林熙輕輕叫着姜微。

“阿熙,你是不是有心事?”姜微注意到他眼下居然有些黑青了,關切的問,“你眼下都有黑眼圈了,你是不是這幾天都沒睡好——”姜微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林熙的舉動打斷了,林熙突然抱住了她!

“阿熙?”姜微困惑的望着林熙,兩人雖是青梅竹馬,可平時很少有這麽親近的時候。

“阿識,我要走了。”林熙摟着姜微輕聲說,阿識身體軟軟的,還要有奶香味,就跟小時候一樣,人要是能永遠長不大多好。想着自己幼時陪着站都站不穩的阿識一起玩耍,林熙嘴角泛起了一絲笑意。

“阿熙,你是不是有什麽事?能告訴我嗎?”林熙這樣根本不用猜就知道出事了,姜微反手抱住了林熙擔心的問,“我幫不了你,也能跟你一起分擔啊。”

“我沒事。”林熙笑了笑,“阿識我要走了,再不在我們晚上就要露宿荒郊了。”

“那你路上小心點。”姜微眉頭皺了皺,但見林熙什麽都不願意說,也沒有追問。

“我走了。”林熙再用力的抱了抱姜微,轉身大步離去。

沈沁等林熙離去後,笑眯眯的逗着女兒,“阿識,阿熙剛剛同你說了什麽?”

“我才不跟你說呢。”姜微扭過了臉,看着阿熙送給自己的錦盒,好奇的打開錦盒,“啊——”姜微發出了一聲低低的驚嘆,錦盒中是一對茶碗,是姜微平時慣用的款式,小小的不過她巴掌大小,外形呈蓮瓣狀,釉色澄淨均勻,剔透如紅寶般。姜微平時穿着不喜歡大紅大綠,但紅色是她最喜歡的顏色,這點即便連家人都不大清楚,也就林熙從小跟她膩在一起才會了解。

沈沁也贊道:“這套茶具可真好看。”如今大秦流行金銀器、漆器,偏女兒不喜這三樣獨愛瓷器,阿熙這禮物也算是投其所好了。不過阿熙怎麽送這麽貴重的禮物?紅瓷極難燒制,十窯九不成,為了燒成紅瓷,甚至要填入不少黃金寶石,這對茶碗看着普通,可裏面填進的財物,最少都足夠照着阿識打個金娃娃了。沈沁想着該回林家一份禮。

姜微抿了抿,站了起來,“林郎君呢?”

“小娘子,林郎君已經走了。”丫鬟不解的望着姜微,林郎君不是已經跟小娘子告別了嗎?

“丙五、丙六。”姜微連聲喊道。

“阿識怎麽了?”沈沁見女兒如此,驚訝的問。

“小娘子。”丙六入內朝姜微行禮,姜微在家的時候他和丙五是輪值的。

“你現在去追阿熙,一路上不要出面,保護阿熙。”姜微命令道,她心中隐隐有種不祥的預感,阿熙太不對勁了,偏他什麽都不肯跟自己說,她根本沒立場去強管阿熙的事。

“可是我的任務是保護小娘子。”丙六愣了愣說。

“我現在不要你保護,我又不出門,大伯不是說讓你聽我的話嗎?”姜微臉上浮起了惱意,她不是生氣丙六,是生氣自己太小,什麽都不能自己做主。

“你去追阿熙。”沈沁第一次見女兒如此,忙把她摟在懷裏對丙六吩咐道:“你是阿識的侍衛。”

“唯。”丙六聽了沈沁的話也不敢耽擱,直接退下去追林熙了。

“阿識,阿熙怎麽了?”沈沁等丙六退下後問女兒。

姜微搖頭,“我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了還會這麽擔心嗎?“我就擔心他路上會出意外。”

“放心吧,阿熙從小練武,林家的侍衛也不是擺設。”沈沁笑着安慰女兒。

姜微點頭,但眼底依然帶着濃濃的擔憂。尤其是三天後丙六傳來消息說跟丢了林熙後,姜微就更加憂心了,日日盼着林熙早日回來。

姜微的擔心讓長輩看在眼裏,沈沁笑嘆女兒跟林熙感情深厚,姜淩則吃醋說女大不中留,女兒都還沒長大就是別人家的,而姜凜則默默的給侄女加重了功課,每天把她的行程安排的滿滿的,不讓她去想其他亂七八糟的事。這時丙六的消息又傳來了,說是又追上林熙了,讓姜微好歹松了一口氣,她恢複了正常,讓衆人都松了口氣,姜家也恢複了正常。姜微想過很多種,林熙回來後的情形,但是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林熙回來的會那麽的突然、那麽的震撼——

☆、43 林熙的真實身份

“小娘子,喝茶。”紫蘇見姜微臨完一張帖,趁她休息的空隙遞了一盞桃花茶上去,“餓不餓,要不要吃些點心?”

姜微搖頭,“我不餓。”她接過茶盞,“阿姆,你說月堂姐身體會好起來嗎?”月堂姐就是嫁入裴家的西府二娘子姜明月。

今天姜府只有姜微一人,留在家裏的人都去西府了,西府出了大事,一早上她阿翁、耶耶他們剛去上朝,大伯也出門辦事,西府就派人來說二娘子流産了,而且傳消息的丫鬟還是偷偷溜出裴府來求救的!這消息讓王夫人和謝則都吃了一驚,連忙帶上沈沁和謝氏、顏氏再次去了西府。姜微還是小娘子,這種事她不能過問。

姜微也在丫鬟的解釋下弄清了原委。原來孔縣君生病已有三月了,一開始還是裴家子女輪流上前伺候,但孔縣君脾氣暴躁,對伺候的人非打即罵,漸漸的裴家除了姜明月和裴二外,就沒人肯伺候了,連裴大都借口讀書整日多在書齋中了。姜明月身為長媳,日日衣不解帶的伺候孔縣君,雖有裴二幫忙,可裴二畢竟是男子,男女有別,孔縣君很多貼身事宜都要姜明月來做,有時候甚至連梳洗的時間都沒有,幾個月下來姜明月幾乎沒睡過一個囫囵覺,一日清早她剛起身,人就倒下去了,流産了,這是裴家第一個孫輩,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就沒了。

按理姜明月為了伺候大家流産,孔縣君就算不心存愧疚,也要讓長媳好好休息,可孔縣君得知姜明月流了自己孫子後,從床上跳起來就對姜明月破口大罵,罵她喪門孤星,克死了自己的父親不算,還要來克自己孫子。要是裴大對自己娘子有半分體貼,肯定會勸着母親,可他看到自己母親大發雷霆,而妻子又小産了,居然躲了出去,說是怕染上姜明月的晦氣。

姜明月因自幼喪父,母親又改嫁了,養在祖母膝下,雖然祖母和伯母對她都多有疼愛,可還是養成了怯弱的性子,對婆母的責罵只知承受,見終身依靠的良人如此,就知鎮日啼哭。她小産了,身上污穢,也不能住正房了,就移到了陰冷的偏房,加上請來的醫士還說姜明月這一流産将來可能有礙子嗣,這就讓她的日子更難過了,幸好姜家陪嫁丫鬟夠多,不然姜明月養病都不得安生。即便如此,姜明月都沒想過回家說一聲,還是她乳母看不過去,偷偷遣了自己小女兒回姜家求救。

西府的何太夫人(姜淨母)和高夫人(姜淨妻)一聽大吃一驚,連忙先拍了長媳杜氏去裴府看姜明月,杜氏一到裴府看到小姑如此,氣不打一處來,她是晚輩不好跟孔縣君失禮,但紮紮實實的把裴大罵了一頓。命人給小姑換了房間,重新叫了太醫署的醫正給她把脈,一切安排妥當了後才回了西府向何太夫人和高夫人禀告,何太夫人和高夫人聽了後就讓人來請王夫人了。

“會好起來的,就是子嗣——”紫蘇嘆了一口氣,“不過也不是沒法子,大不了就讓侍妾生好了。”

“都這樣了,為什麽堂嫂還不把堂姐接回家?”這是姜微怎麽都想不通的地方,如果裴大出軌,堂姐不離婚她能理解,這時代出軌是合法的。可這是家暴啊!生命都有威脅了,還不回家,難道等着堂姐被人虐死嘛?這時代又不是沒有離婚。

“小娘子,你還小,有些事不懂。”紫蘇無奈的說。

“你們就會說這句話,不懂你們不會說嘛。”姜微抱怨道。

紫蘇哭笑不得,“好,我都跟小娘子說。”她又給姜微倒了一杯茶,“二娘子她是遺腹女,這是有忌諱的,有些缺德的人家會說二娘子克父,而她的娘親守孝滿三年後又改嫁了,二娘子雖是何太夫人撫養長大的,可很多破落戶還會說二娘子少了親娘教養。”紫蘇唏噓不已,西府二娘子她是見過的,才貌真是無可挑剔的,若是父母雙全,怎麽可能會嫁到裴家去呢,“不然以西府的門第,怎麽會讓二娘子下嫁到裴家去。西府當然可以把二娘子接回家,可真要就鬧翻了,搞不好這門親就不成了。”

“不成就不成,有這麽一個老——大家在,堂姐将來還能讨好?”姜微差點罵老妖婆了,“萬一她嫌棄堂姐生不了,弄個什麽娘家侄女進來當妾,再來個寵妾滅妻,将來還要表姐待得地方?”

“瞧小娘子說的,哪家阿姑*不是如此,當人媳婦都是那麽慢慢熬過來的,說離婚就離婚?二娘子都這樣了二嫁還能找到什麽好人家?妾就是妾,就算是孔縣君的侄女,生了孩子還是只能當姨娘,寵妾滅妻?我們姜家可不是擺設。”紫蘇搖頭,真是孩子說的話,“現在裴家理虧,兩家人好好商量商量,事情也就過去了,裴家以後也不會太過分了。二娘子因伺候大家而生病的,也是一樁孝行。”

“就這樣?”姜微不可思議,孝行?這是孝行?這是虐待吧!

“那還能怎麽樣?”紫蘇反問。

“當然是一報還一報!老妖婆害死堂姐孩子,她一點事情都沒有,她兒子還想要納妾生兒子!他們想得美!”姜微不假思索道,“當然也要廢了裴大——唔——”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紫蘇捂住了嘴。

“我的好娘子,這話誰教你的?”紫蘇駭然問,瞧她的樣子似乎快被姜微吓暈了。

姜微撇嘴,“沒人教我,我自己想的。”

“這種歪點子小娘子以後可不能去想了!”紫蘇語氣極為嚴厲,她是姜微的乳母,也是姜微半個女師,對姜微言行有教導之責,“過日子的哪有不受委屈的,有些事過去就過去了,若是斤斤計較,一輩子都會不開心的。”

“阿姆我知道了。”姜微恹恹道,她說完就後悔了,這話只能對着阿熙說,無論她說什麽阿熙都會贊成的。

紫蘇見小娘子提不起精神來,暗怪自己說話剛剛太嚴厲了,她放緩了語氣開解道:“小娘子,其實想想二娘子這樣也沒什麽不好的,女人生孩子一向是鬼門關,有丫鬟借腹生子,她也少受了苦。”

姜微不以為然,難道裴大納妾,堂姐還能找男寵不成?把找合法二奶說的那麽愉快,那怎麽不給堂姐找兩個男寵?姜微想想古代女人生來就為了一根爛黃瓜各種犧牲,出嫁前為家中父兄、出嫁後為夫子,真是不爽!現代雖然有霧霾,可至少女人還有選擇的餘地,包子除外。

“小娘子你不用擔心,将來你的夫婿要是敢這樣,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紫蘇自信滿滿的說,說完又覺得不對,“呸!我說什麽混話!小娘子的夫婿自然是天下第一好的人!絕對不可能做這種事!”

姜微更提不起精神來了,“阿姆,我想睡覺。”

紫蘇摸了摸姜微的額頭,不是發燒了,只當她讀書讀累了,給姜微鋪了床,剛想伺候她脫衣睡覺,就聽門口通報道:“小娘子,林小郎派人來給小娘子送信。”

“阿熙回來了?”姜微大喜,“快讓他進來。”

來者并非林熙的近身僮兒敬文、敬德,而是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那少年入內就跟姜微磕頭行禮道:“見過九娘子。”

“你是興文?”姜微遲疑的問,她記得阿熙私底下曾跟她說過,敬文、敬德雖是他的近身僮兒,但并非他心腹,興文才是他心腹第一人,但平時阿熙派人傳話送禮都是讓敬文、敬德來的。

“小的正是興文。”少年略一遲疑,“九娘,郎君有話讓我說。”

姜微示意身邊的下人,“你們後退百步。”

下人應聲,後退百步後,姜微說:“阿熙有什麽話?”

興文朝姜微伏體大拜,“請九娘就我們家郎君一命!”

姜微一驚,“阿熙怎麽了?”

興文苦笑,“郎君路途流寇,受傷了,如今傷口已經開始惡化了,可他還不肯請疾醫醫治。”

“他在哪裏?”姜微問。

“在別院。”興文說,“郎君他想見小娘子最後一面。”說完他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郎君說小娘子看到這個圖案就會來的。

姜微打開一看,信件上是一個圖案,一個用拳頭畫成的腳印,墨跡尤新,姜微咬了咬下唇,喚人備車,興文見姜微肯出門,大喜道:“馬車我已經備好了,小娘子上車就好了。”

紫蘇見姜微急着出門,忙道:“小娘子,丙六還沒回來,這人真是林小郎身邊的侍從嗎?”她懷疑的看着興文,以前從來沒見過。

姜微說:“他是阿熙派來的。”這只腳印是她教阿熙畫的,兩人還曾開玩笑過,以後就用這個作為秘密聯系的圖案,她不信阿熙會拿這個來騙她,而且阿熙說過興文是自己的死士。

“那——”紫蘇還是猶豫。

“讓丙五他們陪我一起去好了。”姜微說,“而且又在京城,有什麽好擔心的。”天下腳下,就在內城,還能出什麽問題?

紫蘇見小娘子一臉堅持,“那我也陪小娘子一起去。”

“不要。”姜微一口拒絕,也不顧紫蘇阻攔,徑直跟着興文往外走。

紫蘇連忙派人去西府報信,又讓小丫鬟追上去。

興文來是有準備的,一共駛來了五輛青騾車,姜微登上第一輛車後,車夫就揮鞭走了,她的丫鬟和侍從登上餘下的車輛,興文也跳上了車轅坐下,“九娘子,我們不回林府,去淩康巷的別院,九娘去過兩次的。”這是郎君的置下的私宅,郎君一開始帶小九娘去他就反對的,既然是私宅就應該是保密的,現在他不由慶幸,如果郎君不事先說,小九娘要是懷疑不肯去怎麽辦?

姜微隔着車簾問:“阿熙受了什麽傷?”

“也不是大傷,就是肩上劃了一道。”興文聲音低了下來。

“你們一路上發生了什麽事?”姜微又問,既然是小傷,還能讓阿熙重病,還不肯看醫生,他是受了什麽打擊嗎?

“小的不敢枉言,小娘子見到郎君後便知。”興文苦笑了一聲,他也目前也在震驚中,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林熙是他的主子,他們是榮辱與共的,如果林熙除了意外,第一個死的就是他,他還不想死,他還要想發大財、娶上很多媳婦、生很多兒子。

姜微沉默了,等到了淩康巷別院,姜微也不讓人,直接跳下了馬車,往正房奔去,姜府的丫鬟和侍衛都要追上去,姜微回頭:“你們給我在門外等着。”她雖不知道阿熙發生了什麽事,但他連興文都派出來了,還不回家裏養傷,顯然是出了什麽大事,而且是不想讓很多人知道的大事,她不能讓那些丫鬟随自己一起進去。

丫鬟侍衛面面相觑,還是興文上前道:“我家郎君受了重傷,不想見外人,大家就在院外候着吧。”

姜家下人都望向丙五,丙五濃眉緊皺,“先在外面候着。”

姜微推門而入,一開門就聞到一股說不出的怪味,房內昏暗,她捂住了鼻子,“阿熙?阿熙你在哪裏?”她繞過屏風就見躺在床上的林熙,她震驚的倒吸了一涼氣,“阿熙,你怎麽了?”她撲到了床沿,不可思議的看着躺在床上消瘦的不成人樣的林熙,如果只是瘦姜微還沒這麽震驚,躺在床上林熙整個人的精神氣都散了,臉色蒼白,雙目無神,木木的看着床頂,仿佛一個活死人般,“阿熙?”姜微小聲的喊道,“阿熙,你別這樣,你別吓我。”姜微眼淚不自覺的落下了。

林熙聽到姜微的聲音才回神,轉目就看到阿識趴在床沿輕聲哭泣,“阿識——”林熙掙紮着起身,他不是沒見阿識哭過,但阿識從沒這樣哭過。

“阿熙,你別動!”姜微見林熙要起身連忙按住他,“阿熙,你怎麽會受傷的?興文說你沒不肯看醫生,為什麽?發生什麽事了?”

“我沒事。”林熙掙紮着坐了起來,他這麽一動,胸口又隐隐滲出了血跡。

姜微上前扶住他,也顧不上避嫌,掀開了林熙的單薄的衣衫,一道猙獰的傷痕從肩頭劃到胸部,傷痕處還有化膿,姜微聞到的怪味就是從傷口處發出的,姜微不假思索道:“我去叫殇醫!”

“等等!”林熙緊緊的握着姜微的手。

“阿熙?”姜微不解的望着林熙。

林熙對她一笑,“阿識,我沒事的,我就是想看看你。”

“你要看我什麽時候不好看?”姜微惱道:“你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要是再不說我就不理你了!”

“我沒事。”林熙臉上泛起淡淡的笑容,擡手輕觸她的臉,“我送你的禮物你還喜歡嗎?”

姜微懊惱的頓足,“你讨厭!我不理你了!”說完她怒氣沖沖的走了,明明有心事還不跟她說,還這種樣子!他到底想幹什麽?來自己遺體告別嗎?等等——姜微突然想了剛剛被自己忽略的一處,她腳步一頓。

林熙等姜微走後,笑容一斂,手無力的垂下,閉上了眼睛。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再次響起,林熙擡眼,就見姜微折回,他勉強笑了笑,“阿識,你別生氣了,我真沒事,我就是受傷——”

他的話還沒說完,姜微伸手拉開了他的衣衫,目光狐疑的盯着他的胸部,那裏有兩團可疑的小小的隆起,姜微驀地擡頭,正對上林熙的眼,雙目似蘊含着無盡的痛苦,姜微掀開了搭在他身上的薄被,薄被下林熙穿着一條亵褲,姜微手微顫着抽開他的褲帶,“咚!”她從床上栽了下來,“你——”姜微驚得連話都不會說了,饒姜姑娘兩輩子都是淑女,這時候都想爆粗口了,尼瑪,連老母雞變鴨都這麽快、這麽驚悚好不好!

林熙沉默的任她為所欲為,看到姜微震驚的樣子,心底泛起了濃濃的澀意,吃力的起身想去扶她,卻被姜微一巴掌拍開,林熙心裏徹底涼了,閉了閉眼睛,“阿識,對不起——”他果然是怪物!他果然是不應該存在的!林熙無神的想着。

“你還要起來,你是不是嫌你自己傷還不夠嚴重!”姜微怒道,雙手快速的給林熙再次系好了褲帶,“躺下!”

林熙愣愣的看着姜微,姜微鳳眸氣得發亮,“我讓你躺下!”

林熙乖乖的照做,姜微盯着他胸口半晌,那目光讓林熙都發毛了,下意識的想掩胸,卻對上姜微鄙夷的目光,“連小荷包蛋都不算,有啥好遮的!将來我也有!”姜姑娘語氣十分高冷。

“……”林熙默默放下了手,不過看着阿識的舉動,他心頭漸漸的湧起了一股暖流,阿識她沒有嫌棄自己,她沒有嫌棄他,她不認為自己是怪物——

姜微看着林熙躺下後平坦一片的胸膛滿意的點頭,果然涯叔說的對,哪怕是蒼老師躺下後,罩杯都不是F,更別說林熙這種才開始發育的,躺下還能洶湧疊起的肯定是墊得,“來人!”姜微走出屏風,有條不紊的吩咐道:“快把這裏的窗戶打開。再去給燒兩鍋熱水,丙五你去喊個疾醫過來,白芷快回府裏把家裏最好的金瘡藥都拿來,去東市打上五十斤酒來,我還有幹淨的麻布、三只老母雞、紅棗……”姜微開了一系列菜單,随手從身上取下一個荷包丢給興文。

興文呆呆的接過,裏面是一袋子金瓜子,他撓了撓腦袋,把荷包塞在身上,按着姜微的囑咐出去買東西了。

姜微招呼丫鬟入內,讓她們先給林熙換了被褥,林熙這些天身邊只有男人,本來就不會伺候人,他又不讓人入內,被褥上有不少血跡和膿水,根本不能睡人,姜微懷疑自己再晚來幾天,他連痔瘡都會有了。

換好被褥,殇醫也來了,在殇醫的囑咐下,丫鬟們給林熙清洗了傷口,重新上了藥,然後再次換了被褥和衣服,等一切忙完丫鬟們也燒好了熱水,姜微再次把丫鬟趕了出去,自己親自挽起袖子,給林熙擦身。

“阿識,我自己來——”他說話聲音越來越低了。

“你傷口都這樣了,還不知道乖乖休息。”姜微說,“我跟你說,我長這麽大就沒這麽伺候過人呢。你是第一個。”姜微嘴上說着,但下手卻很輕柔,先用微濕的帕子輕柔的給他擦身,然後再換幹淨的帕子擦拭,腋下這種容易出汗的地方更是擦了兩三遍。

“阿識——”林熙緊緊的握着姜微的手。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姜微問。

林熙愣了愣,抿嘴道:“懷疑是去年年底。”他頓了頓,有些難啓齒道:“我覺得胸口隐隐有些漲疼,還以為自己生病了,叫了疾醫來,疾醫說我沒事,但今年——”林熙苦笑,他不是傻子,看到自己的胸部時,他還有什麽不知道的?

姜微聽到他也是剛剛知道的,沒瞞自己很多年,神色緩和了下來,“難道薛姨不知道嗎?”姜微困惑的問,不應該啊!自己孩子是男是女她還能不知道?

“她知道。”林熙語氣低沉,“她一直對我說,我是男的,我要争氣,這樣父親就會更喜歡我了。”她擡頭對姜微一笑,“連我年底叫疾醫看診,她都對我說,男孩子都會這樣的,過段時間就不疼了。”

姜微目瞪口呆,“你是說薛姨——”薛姨沒病吧?是男是女就算能瞞住外人,還能瞞住自己?男女構造完全不同啊!将來阿熙真正發育怎麽辦?難道薛姨準備告訴阿熙,男人也會一個月來一次大姨爹?姜微想到了一個可能,小聲問,“阿熙,你是說薛姨瞞着你,也瞞着林世伯?”看不出來薛姨這麽柔弱,還會這麽有魄力,居然敢做這種事,她一直以為小說裏才有的。

“家裏的疾醫是父親的人,林廉也是父親的人,他們都是知情者。”林熙淡淡道。

“為什麽?”姜微完全無法理解,“這可是欺君之罪!”這對夫妻都腦殘了嗎?一旦事發,整個林家都逃不過好麽?

“所以我死了就不會有欺君之罪了。”林熙低低笑道,他娘一心認為他是兒子,他爹要殺他,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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