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
?”每戶人家的嫡長子總是大人傾注心血最多的孩子,嫡長子或許才學不比下面弟弟,但無疑都是最穩重的一個,姜怿把嫡長孫過繼的确是為姜元儀母女考慮,姜大性子敦厚,将來肯定會善待她們母女,謝氏搖頭,“叔祖是太寵她了。”那幾間鋪子二房是肯定讓她陪嫁的,但財帛動人心,在娘家的時候她有祖翁做主,等出嫁了娘家人就不好管了,小七娘要是把處理不好,還不知道會如何,不過這個卻不是自己能擔心的。
“可不是寵壞了嘛。”侍女湊到謝氏耳邊低低說了裴家的事。
謝氏眉頭緊皺,“她是不是跟那個裴大娘子交好?我記得她還因這個跟小九怄氣了一場吧?”那是姜元儀和姜微難得一起出門游玩的日子,但姜微卻提前跑了,連主人家都沒有到,堂姐妹吵架,長輩也不好插手。
“可不是,對裴大娘子比自己姐妹還好,說什麽裴大娘子是她親姐妹,她自己也有親姐妹怎麽不照顧?”侍女不屑的撇嘴,“我還聽說她上回還要給五郎送食盒,難怪被皇四子——”
“別胡說!”乳母喝了侍女一句,“這話也是你好說的?”
侍女不說話。
謝氏也無奈的嘆氣,“你們都知道了,二房定然都知道了,想來小七娘還是有分寸的,不然定然也不許她如此。眼下七娘都快說親了,想來以後就不會了。”至于姜元儀對庶妹的态度,謝氏也能理解,不是一個娘生的總歸親近不來的。
三人正說話間卻聽下人來通報,說是皇後讓高敬德探望姜微。王夫人等人連忙出去迎接,但看到高敬德身後的人都愣住了。
“阿婆、大舅母、五舅母。”趙恒穿了一身小內侍的裝束對衆人笑出了一口白牙。
“……”
趙恒是聽說姜微被罰了才急匆匆趕來了,同時他還聽說了一樣事——正想找胖丫頭問清楚,但偏偏姜微眼下跟他訂了親,姜皇後也不好老召她入宮,崇文館她也肯定不能去了,趙恒想了半天,還是找了阿娘幫忙。
王夫人笑道:“你不是來看我們的吧?”
“我當然是來看阿婆的——順便看看阿妹。”趙恒面不改色的扯謊。
他這話讓沈沁忍不住都想笑,三人也不多攔他,讓他自去內院,王夫人則讓高敬德入內敘話,她很久沒入宮了,也想女兒了。
姜府的內院趙恒閉着眼睛都能走,走到院落裏的時候就聽一聲聲的嬉笑聲,“小娘子,它還在吃奶嗎?看起來好小,就跟貓一樣。”
“那也是大貓了,不是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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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恒入內就聽到“咩——咩——”的聲音,一群小丫鬟圍着一團白乎乎的東西看稀奇,趙恒再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小羊羔,他見胖丫頭伸手要去摸那只羊,忙拉着她的手,“這麽髒兮兮的東西也敢摸。”太子殿下皺眉,“還不拿出去!”
衆人立刻将小羊羔抱走,姜微擡頭看到趙恒,不由有些愣怔,“你怎麽來了?”
趙恒聽到她的話,沉着臉拉着她往內室走,姜微被拉得踉跄了一下,“你幹什麽?”姜微被他的舉動弄的摸不着頭腦。
趙恒幹脆一把抱起了她往裏面走,姜微吓了一跳,下意識的摟住了他的脖子,趙恒嘴角挑了挑,但立刻又挂了下來,到了房裏後摟着姜微咬牙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還敢跟林熙私會。”
姜微白了他一眼,“我為什麽不能見阿熙?阿熙都要上戰場了,我不能送送他嗎?”
“你現在已經是太子妃了!”趙恒怒道。
“所以我是偷偷見阿熙的。”姜微說。
“你還敢偷偷見?”趙恒這會已經不是浸在醋缸裏,而是在醋海裏游泳了,“你是不是要讓我殺了他,你才會以後不見他?”
“你殺了林熙我就一輩子不見你!”姜微也惱了,“你煩不煩啊!我都跟你說阿熙是我姐姐了,你還想怎麽樣?我們都是女孩子啊,能做什麽?”
“誰說女子不能——”趙恒聲音戛然而止。
姜微狐疑的望着他,“女子不能什麽?”這熊孩子難道想說磨鏡?他知道?古代小孩真早熟。
“沒什麽。”趙恒道,“反正以後你不能跟他見面。”
“你管我。”姜微不理他,大耶耶都沒怎麽管過自己,他憑什麽管自己。
“知道什麽叫三從四德!我說了不許就是不許!”趙恒幾乎暴怒了,這胖丫頭太不聽話了,要不是他都布置好了,真想現在就殺了那寒門子!
“當然知道。”
趙恒心裏稍感寬慰,這丫頭還有點分寸。
“娘子出門要跟從、娘子命令要服從……”姜微将胡适先生的名句稍微修改了些,振振有詞的說了出來。
趙恒聽得傻眼。
姜微擡起下巴驕傲道,“你聽到了沒有,以後你要是在這樣對我,我就——我就不嫁給你了!”
趙恒被她氣笑了,“這是誰告訴你的歪句?”
“你才是歪句!”姜微哼了一聲,還三從四德呢,“什麽內訓、女誡,我沒學過,上面的字我也不認識,你要是想讓我什麽聽你,趁着我們沒結婚,趕緊一拍——”
趙恒捂住了她的嘴,“微微,別說我不愛聽的話,不然我真殺了林熙。”趙恒的語氣之前的憤怒平靜了許多,但這種平靜下卻隐含着激流。他為了娶她花了多少心思?這丫頭的心真是石頭做的?
“你殺啊!”姜微用力的推開他,“你老威脅我!”說完她氣得要跑了出去,“我不要嫁給你了!我讨厭你!”
趙恒先是被她的話一刺,随即看着這丫頭氣咻咻要跑了出去,忙伸手把她攔了下來,“你再說一遍。”他一字一頓的說,手背上青筋暴起。
“說就說,我不要嫁給你了!還沒結婚,你就對我管東管西的,等結婚後一定跟阿姆一樣!”姜微重複了一遍。
趙恒聽她把自己比喻成乳母啼笑皆非,又看着姜微板着的小臉,心頭的郁氣突然散了,這胖丫頭壓根還沒長大,說話也是無心之語,都下了太子妃诏書還能不嫁的?他跟小孩子怄什麽氣,他放軟了語氣,耐着性子教導她,“就你這樣的,我不管你,你都能翻天了。還沒成親,你就敢私會未來的驸馬,要是被人發現了怎麽辦?”
“什麽私會,你現在不還是跟我私會。”姜微道,“你分明就是寬以待已、嚴以律人。”
趙恒聽到她這句話笑了,伸手摟着她,額頭抵着她的額頭,“你真覺得我們在私會?”她已經認定自己是她情人了?趙恒還算滿意,情人也不錯,反正她的情人和夫君都只能是自己。
姜微困惑的回望着他,這人怎麽一會生氣一會笑的?“我們現在不在私會嗎?除了阿婆她們外,沒人知道吧?”不是說女人的心思琢磨不透嗎?她覺得男人,不應該說男孩的心思也很難琢磨啊。
趙恒擰着她的鼻子道:“沒良心的丫頭,我為了見你花了這麽多心思,你回報什麽?我讓你天天寫信,你寫了什麽?”趙恒想到自己給她的信件上大大四個字——“已閱、甚好”就忍不住嘲諷道,“太子妃現在越來越氣派了,給我的信件都比得上朱批了!”趙旻閱奏折都沒她這麽省力。
姜微心虛,“我不就是回了你兩封這樣的信件嘛,我那幾天有點忙。”
“忙罰抄族譜?”趙恒執起她的手輕輕的揉着,“都說你是笨丫頭了,既然丫鬟都給你送進來了,就代表阿舅早允許了,你真以為阿舅舍得罰你。”
“可我好像給大耶耶惹麻煩了。”姜微嘟哝,她就是覺得又給大耶耶添麻煩了,她好像老給大耶耶惹麻煩。
“你可不就是個小麻煩嗎?”趙恒失笑,見她伸手就要撓自己,抓着她的手輕吻她的指尖,“不過我最喜歡小麻煩了。”
姜微臉一紅,“巧言令色。”
“不喜歡?”趙恒笑問。
姜微眼珠轉了轉,“喜歡,但是——”
趙恒含笑望着她,“那個什麽三從四德想都不別想。”這丫頭在想什麽他還不知道?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真放縱她了,這丫頭都能翻天了。
姜微撇嘴。
趙恒見她乖巧了下來,低頭親了親她紅潤潤的面頰,姜微仰頭,趙恒忍不住又親吻她的眼,“你老是見林熙是為了什麽事?”這是趙恒最想不通的地方,她老說是請林熙幫忙,她有什麽事是他解決不了林熙能解決的?
姜微想到了養珠的事,猶豫的望着趙恒。
趙恒心裏深吸了一口氣,将她抱在懷裏哄道:“微微,我們都快是夫妻了,我事都不瞞你,以後你的事也別瞞我,林熙都去安西了,他還能幫你辦事?”先把她哄到手再說。
“我就是想養珠。”姜微說。
“養豬?”
“是珍珠,不是吃的豬。”姜微解釋道:“我知道阿姑她們很喜歡珍珠,所以我想把珍珠養出來,這樣大家就不用老是下海去打撈了,可以直接養珍珠了。”
“珍珠還能養?”趙恒奇道,“怎麽養?”
“我不知道……”姜微吶吶的說。
“那你知道什麽?”趙恒耐心的問,只要不涉及林熙的事,太子殿下的智商都會翻倍的往上蹭,他一看就知道胖丫頭眼下什麽頭緒都沒有,沒關系,他可以幫她慢慢理。
兩人說了許久,趙恒得出了一個結論,這丫頭就知道珍珠是用一種産珠的蚌殼養出來的,只要把異物植入蚌殼裏就好。河蚌用的本身的蚌邊,海蚌的就用蚌殼磨成的圓珠。至于到底怎麽樣,什麽樣的蚌能育出珍珠她都不知道。趙恒沉默,就這樣她還想養珍珠?甚至還跟她說以後就不用珠農去打撈珍珠了,可以讓他們養殖了。她以前找林熙就是解決這種事?“你以前找林熙做了什麽事?”
姜微心裏數了下,白糖是姜元儀發明後,她才弄出來的,她之前壓根沒想過糖這回事,等姜元儀白糖弄出來了,她想吃水果糖了,就搞了冰糖。肥皂她是跟着酒精一起發明的,她不懂醫學,也不知道怎麽處理創傷,只能讓疾醫在莊上試驗,她還要求大家一定要把繃帶之物清洗幹淨,草木灰洗衣服太麻煩,她就琢磨了最基礎的肥皂,可惜樣子太醜,她自己洗澡更喜歡用香香的澡豆;精油也是之前發明的,古代沒什麽精華、面霜,只能用精油了……其他好像就農業方面的事了?哦,還有避孕套!不過這個不好說。
趙恒聽到她說白糖、花油和肥皂,眼底閃過困惑,他怎麽聽人說過這些就是姜家七娘發明的?“你們家七娘那些——”
“她那些跟我的不同,我的就你跟阿熙知道。”姜微說。
趙恒默默想,以後一定要把阿熙這兩個字去掉,“也就是說她會的你也會?”趙恒一下子抓住了重點。
姜微搖頭,“沒有,我們會的東西應該有區別,她會燒琉璃,我不會,但我提煉花油應該比她好一些。”姜微上輩子就喜歡玩精油,她感覺姜元儀對芳香這塊應該沒她了解的多,但她不會燒玻璃,她連玻璃最基本的配方都忘了。
“那白糖呢?”趙恒問。
“白糖很好提煉啊,用黃泥水脫色就能變成白色了,冰糖的話只要把雞蛋清去了白糖的雜質,過了一夜就能凝結成冰糖了。”姜微說。
“這麽重要的法子你就這麽說了?”趙恒輕笑問。
“難道你還會提煉白糖買不成?”姜微反問,他需要嗎?眼下大部分普通百姓連鹽都是吃粗鹽的,糖更是奢侈品一樣的存在,僅限于貴族,趙恒不至于跟女孩子去搶生意吧?姜微很挺喜歡姜元儀發明東西的,她作坊裏弄出來的東西,都會往家裏送,上回她要玻璃瓶,姜元儀讓人給她定制了一百個精致的小瓶子,也沒問自己要錢。姜微回頭送了她幾朵自己花了好大功夫才移植種活的藍蓮花,平時收集的一些橙花、蠟菊、鳶尾之類的花她也送了些過去,她相信過上幾年那精油作坊可能又會出新産品了,當然也可能跟自己一樣獨享了。姜微喜歡花,喜歡各種奇花異草在家中也不是秘密。
趙恒笑而不語,對于胖丫頭毫不隐瞞很滿意,“那珍珠的事我讓人去準備的,你就不要費心了。”
“好。”姜微見趙恒問都不問自己怎麽知道的,頓時滿足了。
趙恒看着她一個人偷樂,無奈的搖頭,“微微。”他叫着姜微。
“嗯?”姜微擡眼。
“這些事阿舅他們知道嗎?”趙恒問。
姜微臉色微變,手不由自主的糾纏到了一起,“不知道,我從來沒跟他們說過。”他要問自己為什麽嗎?她該怎麽回答?
趙恒有點了解胖丫頭為什麽這麽依賴林熙了,她是把這些跟長輩不好說的事都跟他說了吧?趙恒感覺自己想殺林熙的*越來越濃了,他拉開姜微的手,“你以後都給我說。”他在她額頭印下一吻,“別怕,你想要做什麽,我都會替你做的。”姜微望着趙恒,“怎麽了?”趙恒問。
“沒什麽。”姜微下意識的往他懷裏蹭,就像對家中的長輩和阿熙一樣,其實他也是有優點的,換了其他人她肯定不會告訴的,那人也肯定不會像他一樣什麽都不問,只答應自己的要求。姜微想了想,好吧!其實自己也有很多缺點,她大方的原諒了趙恒的蠻不講理。
趙恒詫異的望着難得這麽溫順的胖丫頭,将她摟得更緊了,這丫頭一直都真乖就好了,這樣子多惹人疼。
趙恒同姜微說了許久的話,等到姜恪等人快回來的時候才回宮,趙恒回去後,宮裏就如火如荼的辦起了衡山公主、四皇子的婚事了,與此同時六皇子的親事也定了,這位更不像是趙旻親生的,王妃是一名普通的六品官員之女,說是太原王氏女,也就祖上跟太原王的一位名人牽扯上了一點關系,連那位名人到底是未來六王妃的誰都說不清楚。當然六皇子年紀還小,成親不是太急,但衡山公主和四皇子婚禮卻要置辦起來了,兩人年紀都比趙恒大。
宮中喜氣洋洋,姜家卻是一片愁雲慘淡,郭太夫人的身體時好時不好,姜怿都求了沈奕來看,沈奕診了半天脈,說是像吃了某些不該吃的東西所致,可二房上下對郭太夫人的吃食盯得很嚴,所有餐具都用了銀的,依然查不出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郭太夫人也就拉了一次肚子。要是換了旁人,這也不算什麽,可郭太夫人年紀大了,這麽一折騰,又死了自己精神信仰,精神明顯不好了,整個人精神氣一下子散了。姜怿等人精心伺候了數月,眼看着太夫人一天比一天不行,就開始準備後事了,姜恪和姜怿的丁憂奏折也都讓長史官寫好了。
☆、70 郭太夫人喪事(下)
昏暗的卧房裏,面色蠟黃的老者躺在床上,呼呼的發出渾濁的氣息,房裏每天定時透氣,但依然透出一股腐朽的臭味。
姜元儀怔怔的望着躺在床上只剩了半口氣的人,眼底盡是茫然,她很恨這個老太,他們家很多事她都是始作俑者,她是悲劇的締造者,郭氏不喜歡阿娘,打阿娘背後都有她的挑撥,她甚至還想把自己送給趙四,就只為了自己當上王妃的曾祖母,她怎麽能不恨!
姜元儀從小長大的孤兒院附近就有一個養老院,她時常在院長在帶領給老人們唱歌跳舞,讓老人們開心。她知道很多年紀大的老人是經不起的折騰的,越是看着身體好、不生病的高壽老人,就越經不起折騰,一個小感冒、摔一跤或者是拉一場肚子,都會導致老人病逝,有些即便救了回來也身體大損,救回來那是因為現代醫學技術,在古代那是沒可能的。
所以她精心策劃了一場複仇,先是用鈎吻毒死了她精神信仰玄貓,然後再在她慣常喝的靈芝茶裏放了郁金香根莖淹沒出來的汁液。鈎吻可以毒死人,但那是古代慣用的毒藥,而且真一下子毒死她,事情就鬧得太大了,徹查起來她沒把握擺脫嫌疑,所以用了這麽一個迂回的方案。老太婆怕死,每天都要喝一大碗靈芝湯,她有怕苦會靈芝湯裏放很多糖,那味道古怪之極,足可以掩蓋根莖汁液那種青澀味。她做的很成功,老太婆真快死了,她的仇也報了,可她心裏卻沒有絲毫大仇得報的感覺——
“阿绮——”盧氏看到女兒滿臉淚痕,心裏嘆了一口氣,她前段時間提起太夫人還是一臉怨恨,眼下看到她就哭了,這孩子心還是太軟了,對這種老妪有什麽好憐憫的?只是女兒這樣也好,盧氏将女兒摟在懷裏,“跟阿娘回去休息吧。”
姜元儀步履虛浮的跟着母親回房,盧氏拉着女兒柔聲問:“阿绮,你想要什麽樣的夫婿?”
姜元儀回神望着母親,盧氏道:“你年紀也不小了,該婚姻大事了,你看小九娘,比你小了五歲都已經訂親,馬上就要成親了。”
姜元儀神思有些恍惚,半晌才喃喃道:“我要門當戶對,他脾氣溫和,大家和善,不會虐待媳婦,不是家中長子或幼子,家規嚴謹、不會寵妾滅妻,婚前沒有青梅竹馬侍妾。”即便有現代婚姻法保護,外面包小蜜的男人都多的數不勝數,她自然不會想要在古代找能堅持一夫一妻的男人,她家裏的男人也沒一個是一夫一妻的。
但如果那男人跟自己結婚後又有了別的女人,就不要怪自己找男人,反正時下很多貴族夫妻也是各玩各的,尤其是避孕套流傳開來後。你可以養小蜜,但也不要阻止我養小狼狗。姜元儀才不會選擇下嫁,西府二堂姐就是一個絕好的例子,女孩子下嫁本身就一種悲劇,養極品軟飯男嗎?還不如門當戶對,本身階層相同,一些慣例也能接受,各玩各的也能互不幹涉。
盧氏憐惜的摸了摸女兒的臉,“阿绮長大了。”她從博物架上取下一只木匣,“阿绮,你祖翁已經跟我說了,你現在弄的那些鋪子,都讓你陪嫁過去,還有——”
“不。”談到生意,姜元儀恢複了精神,郭老太就該死,沒什麽好多想的,“那些鋪子我不全帶走。”她同盧氏說起自己的安排,“糖莊給祖翁,我自己就留一股分紅。”她那幾個最賺錢的産業中,糖莊無疑是技術含量最少、最暴利的行業,只要有甘蔗,有多少可以提煉多少,她要是出嫁後,這份技術鐵定保不住。別以為她不知道,她那些嫂子派人去偷她煉糖技術了。姜元儀無所謂,反正她也沒想出嫁後繼續獨占,她就是要那些嫂子偷雞不成蝕把米。社會歷練多年,姜元儀比誰都知道人心險惡,這種生意只有放在姜家手上她才能獲得最大的利潤。技術一旦暴露,說不定以後糖莊所有的收益,都比不上自己現在一分收入。
盧氏嘴張了張,她沒有想到女兒居然這麽輕松的就把生意給放手了。
“花油鋪子,四成股分給四嬸,四成阿娘你拿着,我自己拿兩成。”姜元儀又把精油廠分了出去,精油萃取跟煉糖一樣,要求有很多人工,與其便宜了外人,還不如給母親一份保障。
“至于琉璃廠既然大哥一直在弄,那就分上三成股給他,阿娘你拿上五成,我拿兩成。你手裏的那些股份,不要轉給別人,別大嫂過來伺候你幾天,你就覺得她好了,錢拿在自己手上最放心,想幹什麽就能幹什麽。”姜元儀再次勸母親道,現代錢財被子女全部拿走,最後被子女趕出家門的老人還少嗎?有了錢一切都好辦,她只要手裏有錢,就足夠大哥和大嫂一直來當孝子孝孫,管他是不是親生的!可惜祖翁堅持要過繼四叔的嫡長子,如果是庶子,她只要手裏松一點,還不讓他們把阿娘當祖宗一樣孝順。
“那阿绮你自己怎麽辦?”盧氏反對,“糖莊如果最賺錢,你給祖翁好了,畢竟你祖翁疼了你這麽多年,花油鋪子和琉璃廠的分成阿娘都不要,你全拿上。”
“你就我這麽一個孩子,你的錢還不是我的?你都拿着,我出嫁了又不能天天回來,他們給你受了委屈,你也不用悶着,自己拿錢去買。那些東西看着賺錢,實則也就一般般,我不是還有其他嗎?”暴利商品是好賺,但也容易讓人有紅眼病,姜家目前還是一棵大樹,值得自己投資。他們目光高,要投資就不能小氣,幹脆來大的,再說她還有賺錢的點子。
她剩下的幾間食肆也挺賺錢的,尤其是她的一間包子鋪,別看一個豬肉包子才三文錢,買的人還真不少,一天下來也能有不少收益,很多人買上一個大肉包子,帶回家一家幾口人分食,吃上一口肉。還有那間面食店,真正算起來收益也挺可觀的。好像姜微農莊上面養了不少牲口?每年姜府下人都能分發到不少肉食,不知道有多少,或者她可以找她談談生意?哪怕白分她股份也成,如果沒出意外,她在未來的近二十年間都是太子妃、皇後。
“你這孩子。”盧氏心裏聽着酸酸澀澀的,“阿娘又不缺錢。”
“你嫁妝都給了我,你手裏能有什麽錢?”姜元儀說。
“你這孩子!”盧氏嗔她,“你怎麽知道我全給了你?”
“你不給我給誰?”姜元儀氣道,“你就我一個女兒!大哥又不是你兒子,也不是你養大的,我給了他那麽多還不夠?你不能再給他東西了!他兒子是四嬸的孫子,不是你的孫子!我比他好多了!”不就是多了一根爛黃瓜嗎?幹嘛這麽稀罕!
盧氏哭笑不得,愛憐的把女兒摟在了懷裏,“你這小醋壇子。”姜元儀哼了一聲,盧氏把匣子打開,裏面滿滿的全是各種地契,有些是盧氏的陪嫁,還有很多是姜怿給的,“阿绮,你祖翁是疼你,你大哥和堂哥們名下要是敢有私産,看你祖翁不打死他們,他們也不可能會分到這麽多東西。”
盧氏對女兒感慨,姜元儀低着頭不說話,半晌才道:“所以我不是給阿翁糖莊了嘛——”換了別人想都別想!
“你這孩子!”盧氏點點她額頭,她又想起了一事,略有猶豫,“阿绮,裴家的事——”
“阿娘,我給裴家送禮都送了這麽多年了,怎麽能停下?”半途而廢還不如不幹,姜元儀才不幹這種傻事,她都投資了這麽多年了,眼下還沒發芽,難道就撤資?那她之前的投入怎麽辦?
盧氏見女兒一臉堅持,她為難的皺了皺眉頭,“那你出嫁後,就讓阿娘來送如何?”盧氏終究不忍心女兒失望。
姜元儀摟着阿娘的脖子,“阿娘,你是天底下最好的阿娘!”
盧氏嘆了一口氣,“阿绮,你這樣西府伯母她們會傷心的。”
姜元儀不屑道:“傷心?他們要是有心替二堂姐出氣,為什麽不跟丁家一樣?還不是因為二堂姐是孤兒,沒人做主罷了,只要面子上過得去就算了。要是這件事放在西府大娘,或是我、小九身上,裴家早就死的連渣都不剩了。”
“不許胡說!童言無忌!”盧氏呸了一聲,如果阿绮遇到這樣的人家,她就那戶人家上下都永世不得翻身!不對!她的女兒怎麽會遇到這種事!
盧氏摟着女兒說了許多出嫁後的事,姜元儀聽得心不在焉,阿娘說的話無非就是讓她乖順聽話,乖順聽話如果遇上好人還行,遇上壞人不就是被人啃嗎?
二房裏人心浮動,有些人甚至目光都盯上了郭太夫人的私房,畢竟太夫人管家多年,她又吝啬這麽多年存下的財産肯定不少。
大房裏王夫人一臉笑意的品嘗着孫女送上的美味,用素油炒成的玉蘭片和竹荪,清爽可口,王夫人點頭,“好吃。”
姜微鳳眸笑成了一對彎月,“阿婆,這是竹荪,雲水鄉剛讓人送來的,你喜歡吃我讓他們多送過來。”這也是她剛剛弄出來的東西,竹荪可是好東西,她準備讓人種山藥,她要多種點蔬菜,家裏長輩年紀越大口味就越清淡,尤其是翁翁常年吃素,姜微總擔心他沒營養,她準備讓人研究菌菇類培育去,話說猴頭菇可以人工養殖嗎?跟蘑菇是一樣的?
“好。”王夫人聽着孫女孝順的話,笑容越深。
謝則看着姜微送來的大包的靈芝,“阿識,你從哪裏弄來這麽多靈芝?”
“我讓人從山上采來的。”姜微覺得她要感謝趙旻,送了她這麽一塊水土豐美的封地,雖然不大,但足夠她搞農業研發了,竹荪就是她讓人琢磨出來的東西。
“山上有那麽多靈芝?”謝則有點困惑。
“若是自然生長肯定沒有,但我讓人在山上找到了一簇靈芝窩,就讓人圍了起來,仔細的保護,養了好幾年,就養出了好多。這片地方現在我不用了,我又讓人圈了幾片,以後年年都不會缺的,阿婆、大娘、阿娘,你們放心吧,以後你們的靈芝我全包了。”姜微豪氣的說,話說長白山那邊也有好多藥材,比如人參之類的,但是那邊太冷,她也不好派人出去,只能讓人去四川找。姜家或許不會缺這些藥材,但這總是自己的心意,可惜銀耳怎麽養不出來,不然阿娘還能多個美容聖品。
王夫人摟過小孫女親了一口,“阿識真乖,你上回給我弄的花油,可比點那些香料好多了。”
“那些香料煙火氣太濃了,阿婆以後熏香還是用我給你的花油好。”姜微說,她覺得精油比那些固體香料好多了,固體香料适合裝叉時候用,比如她翁翁裝老神仙的時候,香煙袅袅那種,但常用還是用精油這種易揮發、無殘留的植物精華比較好。姜微莊上的香油産量不高,她基本上想得到的長輩都送了點過去。
“這些花油都是林小郎給你找來的?”王夫人問小孫女。
“最近的不是,是阿兄給我找了一個大食的老匠人,他會提煉花油,我就把他留在農莊上了。”姜微說,這倒是真的,趙恒真給自己弄了這麽一個大食匠人,不過那人根本不會提煉花油,就會弄點花露水,她就供着當借口了。
王夫人點頭,“那跟小七娘的花油——”
“都差不多。”姜微頭靠在王夫人懷裏,“阿婆我不會開店鋪的,我莊上的花油都很少,除了你們我誰也不給。”
“好,我們誰也不給。”王夫人原本還擔心孫女會羨慕小七娘的花油店鋪,自己也開一個,她畢竟現在是太子妃了,跟小七娘身份不同,不适合弄這些,可要是小九想開,王夫人又不忍心打擊孫女的興致。
晚上姜恪回來後,王夫人将竹荪拿出來,姜恪嘗了幾口,點頭道:“不錯,的确鮮美可口。”姜府衆人口味清淡,偏素食為主,這種素菜正适合姜恪的口味。
“可不是,這孩子還讓送了不少靈芝過來。”王夫人把姜微送來的靈芝顯擺了一翻,王夫人就沒缺過靈芝,但孫女送來的總歸不同的。
姜恪一聲不吭的将一盆玉蘭片炒竹荪全部吃完後,對王夫人道:“老二今天來找我,把煉糖的方子給我了。”
“那不是阿绮的嗎?他不給阿绮當陪嫁了?”王夫人詫異的問。
“七娘不要,她只留了一股。”姜恪淡淡道。
王夫人沉默,他們也好,姜怿也好,都不是缺錢的人,哪怕提煉白糖的技術再好,他們都沒有放在眼裏,姜怿此舉是另有深意。“你做主就好。”王夫人悵然道,她跟大小郭氏鬥了那麽多年,從來沒輸過,但真贏了嗎?她養的孩子再有出息又如何?還不是死的死、傷的傷,唯一的女兒送到了宮裏,要不是有阿文,他們現在還不知道如何。眼下她膝下兒孫滿堂,有可愛的小孫女承歡,她還有什麽好不滿足的?
“轉眼阿娘都走了那麽多年了,老頭子也沒了二十多年了……”姜恪喃喃道,他與其說恨郭太夫人,還不如說恨自己的父親。姜恪的童年是在舅家長大的,當年的王太夫人、郭太夫人兩人鬥的腥風血雨,姜恪永遠記得自己父親氣急敗壞的指着母親大罵她毒婦,郭氏在一旁哭得可憐,等姜樸離去後又詛咒阿娘年紀老大、人老珠黃,為什麽不死!姜恪嘴角扭出一絲笑容,他阿娘若是毒婦,郭氏就是毒婦加蠢婦,毀了自己兒子一輩子。兄弟兩人鬥了一輩子,這次坐下相談,姜恪看着比老了十歲不止、頭發已經全白了姜怿,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他是來求我讓她附葬在老頭子邊上的。他真當我阿娘稀罕那位置?她早走了。”王太夫人臨死前拉着兒子的手再三囑咐說,不要葬在姜家祖墳,她要回家,他就聯系了自己舅父,把親娘葬到了外祖父母身邊。這事姜樸在的時候他就知道了,當時他暴跳如雷,但親兒子已經把母親葬進去了,連墓志銘都寫了,姜樸總不能去挖人家王家祖墳吧?只能給妻子在祖墳裏立了一個衣冠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