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人再咬一口,不由哈哈大笑,又摟着她親了好幾下,直到小丫頭眼睛要紅了,才晃着她的身體說:“傻丫頭,我們當然是有人教的。”宮中皇子初次遺|精後,就會有專門的太醫來教導皇子成人之事,還有宮女侍寝,不然趙四怎麽會想到對姜元儀霸王硬上弓的?趙恒本身對卑賤的宮女不感興趣,姜皇後又遵循古禮,不願意兒子太早經歷男女情|事,所以趙恒只是瞄了幾眼,後來他是專門為了胖丫頭去琢磨房中術了。
姜微突然想起了崇文館那課程,臉紅了紅,不說話了。
趙恒狐疑眯起了眼睛,“微微?”她難道知道了什麽?
“嗯?”姜微擡眼,趙恒見她眼底一片清澈,他輕笑問:“就為了這個來找我?”
“當然不是。”姜微從自己的小荷包裏取出一塊疊好的絲絹,“我想把我們的卧室修改下。”
“好,你要怎麽改?”趙恒看着她那塊絲絹,卻發現上面只要短短的幾行字,“就這麽多?”她就要求要有一個可以泡澡的大浴室,要求把房裏的枕頭全部改成軟的,趙恒目光微動,“你上回不是說要用琉璃建造一個花房嗎?說是冬天可以在花房裏賞花。”
“我不要了。”姜微再聽到阿娘話的時候,是雄心勃勃的想要把東宮徹底改造一番,她甚至還想用瓷磚建個現代浴室,然後弄個玻璃花房,但是寫着寫着她就全改掉了,“那些也不好玩,我就要弄個浴池好了。”
趙恒是什麽人,他甚至不用想就知道姜微的意思了,“你怕我因為這個被人罵驕奢?”
“也不是被人罵驕奢,而是真驕奢嘛。”姜微說,“我生活已經夠好了,沒必要再如此了。”暖房、現代浴室對她來說只是錦上添花,她出入都有人伺候,這些東西是完全沒有必要的,這些東西改造在古代代價也太大了。
“不就是幾塊琉璃,又不是什麽大事。”趙恒不以為然。
姜微搖頭,“上行下效,如果我現在這麽弄了,回頭大家都會這麽弄了,這樣不好。”姜微從來不小看偶像的作用,大耶耶老說處在什麽位置,就要行什麽樣的責任,她現在是太子妃了,享了尊榮就要盡到太子妃的責任。就如阿姑好享受,但她享得都是自己該享受的,一些難得奢侈、有傷天和之物,比如說珍珠、花油、翠羽首飾、花間裙……這些東西她從來不碰,姜微以前不覺得,可現在回想起來,或許這些就是所謂皇後的責任?因此她格外鄙視趙旻,真正母儀天下的皇後他看不到,卻寵着一個做作女。
姜微心裏清楚,即便她跟長輩們說了趙恒的許諾,長輩們也不會真信趙恒的話,誰會去信一個十三歲男孩子的承諾?換了自己如果聽到了這件事她也不信,但眼下的情況是她要嫁給趙恒了,她之前是不想嫁給趙恒,可她既然答應嫁了她就要好好跟趙恒相處,雖然阿熙說她要是不開心了可以跟他走,但姜微并不想拿自己兩世第一次婚姻開玩笑,逃避無法解決任何問題,反而會讓自己的生活過的更糟糕。
她是希望跟趙恒好好過日子的,趙恒喜歡她,對她千依百順,她又不是鐵石心腸,怎麽能不感動,她喜歡跟他在一起,他主動跟自己許諾不要妾的,姜微相信他說那句話是真心的,他能一開始有這個心就足夠了,剩下的生活就要靠他們兩人共同努力了。趙恒一直在很努力的為他們将來而奮鬥,她也不能拖他後腿,只要不是給趙恒納妾,其他太子妃該做的事她都會做的。
趙恒聽着胖丫頭的話,緊緊的将她摟在懷裏,“等我幾年,以後我讓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趙恒保證道。
姜微皺着眉頭說,“那可不行,底限就是那麽一點點沒有的,以後我們更要嚴以律己。”以前她看史書,總覺得大部分開國皇帝那麽節省那麽嚴以律已,完全就是在做戲,可現在想來他們或許是真在做戲,但這些“做戲”正源于責任,他們明白職責所在,只有昏君才會放縱自己。
趙恒看着她一本正經的小臉,心中突然有些明悟為何祖父說的“氏族之美,實系于冠冕”,也只有真正的世代貴胄才能教導出這種名門淑媛吧,這才是祖父堅持要讓阿娘當太子妃的緣故?
Advertisement
“不過——”姜微頭趴在他耳邊,“我們可以花自己的錢私底下偷偷享受對不對?”這樣就不沖突了,反正只要她明面上不做些太奢侈的事就好了。
趙恒輕輕的笑了起來,愛憐的摟着她,“對,我們可以私底下偷偷享受。”他目光一眨不眨的望着姜微,微微你心裏可要早點把我放進去,不然我真等不及了。
姜微跟趙恒說了這麽多,心頭的郁氣一下子消散了,媵妾什麽的早被她忘記在腦後了,趙恒連說了幾個這些天發生的趣事就把她逗笑了,她開始無意識的跟趙恒說着他們上次見面後發生的事,這種情況一下她也就跟林熙在一起會發生。
趙恒一直認真的聽着,很多事他早知道了,但還是裝成第一次聽說,還是不是點評幾句,在說道姜元儀的時候,他淡然一笑,“微微,你那堂姐心術不正,以後離她遠一些。”
“心術不正?”姜微不解的望着趙恒,“她哪裏心術不正了?”
“你那間莊子存在多久了?你肉食多只是今年才開始嗎?”趙恒問。
姜微搖頭。
“那她為何今年才找你呢?”趙恒說。
“因為我們這幾天才說話嘛。”姜微下意識的說。
趙恒嘴角抽了抽,“她要是有心還會找不到跟你你說話的機會?她就是看中了你太子妃身份罷了。”他見胖丫頭望着自己,幹脆以姜元儀為案列給她分析人性,這丫頭太傻了,要給她長點心眼,“她這種人不僅心術不正,而且還喜歡自作聰明。”
“你說你要是開了糖莊,你會如何?”趙恒問。
“會如何?你是問我該怎麽開糖莊嗎?”姜微茫然望着趙恒,沒理解趙恒的意思。
趙恒發現自己問錯問題了,連忙改口,“如果你開了糖莊,你會把方子瞞着家裏人嗎?”
“不會。”姜微搖頭,“為什麽要瞞着?有錢大家一起賺,好處一起分享,親戚間有來有往,才能越處越好。”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好啊,天地下好處又不可能一人獨享。
“煉糖是暴利,姜元儀将好處全部獨占了,一分不給別人,她要是本身有這獨占的本事也就算了,可她現在還在依靠姜怿,她身上吃的用的,伺候的下人哪個不是姜家給的?她還這樣獨占,她那些哥哥、嫂子能服氣?要是她這麽一直獨占下去,到也是骨氣,可她偏偏在出嫁前又都分了出去,她想走軟硬兼施的路線,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跟人玩這種小把戲,她以為旁人都是傻子?姜怿活着還好,等姜怿死了,看姜府還會管她。”打一棒給個甜棗是上禦下的最好法子,但這法子是上禦下,她姜元儀是誰?本身還要依靠姜家,也就姜怿頂着,別人忍着她,等姜怿走了後,看她怎麽辦。
“不會吧,她好歹是姜家的女兒,大家不會不管的。”姜微說。
趙恒點頭,“姜家是不會不管。”姜家當然不會不管,但有時候管也看個度,這世道面子上好,私下過的苦人的多得是,只是這話他懶得說,反正跟他們無關,只要讓阿識記個教訓就是了,別傻乎乎的以為別人都是好意。
姜微沒趙恒想的那麽多,她一直覺得看東西還是看光明面好些,這樣活得自在,當然趙恒那種也不是不好,他朝堂上就要跟人勾心鬥角的,不防着些遲早被人吃幹淨,所以他們算互補?姜微想了想,把林熙給自己的侍妾也說了,“阿熙——”姜微才說了兩個字,趙恒臉就黑了,正想說話,卻聽姜微說,“他給了我幾個侍妾。”
“你說什麽?”趙恒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給你什麽?”
“他說這個可以當我陪嫁的媵妾……”姜微把那些侍妾的事說了一遍,“你說我要不要收下?”
趙恒沉默,這樣的女子他也替阿識準備了幾個,素影就是其中之一,但不可否認的确沒有林熙訓練的那些侍衛好,林熙是把女人當精兵在訓,他的那些女子只是從他心腹禁軍家中挑選出來的,“林熙給你訓練的那些女兵,你都要帶過來?”
“對,不過她們大部分都是奴籍。”良民和奴籍是完全不同的。
“那就讓她們都進來吧。不過讓她們去掉那些盔甲,東宮裏不許有女兵。”趙恒說,他還不想太戳老頭子下限,但宮裏多些微微熟悉的人,微微會生活的更舒心些。
“好!”
趙恒見她璀璨的笑容,剛想摟着她再好好親熱一番,卻不想門口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沈太傅實在忍不住了,說話時間也太久了吧?
姜微偷偷一笑,眼睛亮亮的看着趙恒,趙恒抓緊時間又親了她幾口,“微微,別擔心,一切有我,我會把所有問題都解決好的。”
“嗯。”姜微臉上浮起了紅暈。
趙恒依依不舍的放開她,替兩人整理了下衣衫後,才起身開門,“太傅。”
沈奕掃了他一眼,“太子,你該去做功課了。”
趙恒謙恭的應聲。
沈奕等趙恒退下後,和藹的招手讓小孫女過來,“阿識,你剛剛跟五郎說什麽?”
“我跟五郎說我要睡軟枕頭,不睡硬的。”姜微說。
“……”沈奕跟小孫女四目相對,沈奕憂傷的嘆了一口氣,“女生外向,這會就幫着未來夫君了。”
“翁翁,我說的都是真的啊。”姜微拉着沈奕的手撒嬌,把自己對家裝的要求都說了。
沈奕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他可是記得女兒說過,阿識肯定要大肆翻新的,當時他覺得有點不妥,但又不忍心掃孫女的興致,一輩子就這麽一次大婚,她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就好了,可眼下——沈奕欣慰的摸着小孫女的頭,“阿識長大了。”
“翁翁,我早長大了。”姜微不服氣。
“哈哈——對,阿識早長大的,都快嫁人了。”沈奕大笑。
自從婚使來姜家納采後,姜微和趙恒的三書六禮一直在有條不紊的舉辦着,問名、納吉……皇太子婚事要比尋常人家繁瑣許多,但這繁瑣也是有百官負責,且大秦之前也舉辦過三位太子大婚,一切都是有理可循的,只需按照慣例即可。趙恒和姜微大部分時候都是很輕松的,偶爾還在長輩的掩護下偷偷私會一番。
姜長晖對這種事樂見其成,也不會多說什麽,她目前就是專心兒子的婚禮,在姜皇後的親自督促下,等到了來年的兩月,過了納征、請期後,就定下了三月的親迎,而這時候姜微是真正被家人關在了家裏,誰都不見了,專心養身對付即将而來的大事——親迎。
☆、72 大婚(上)
辛未三月,初春的寒意散去,春風拂過時總稍帶着絲絲青草的清香。
城外官道上,車馬川流不息,這些天京城熱鬧非常,各地官員獻禮不斷,京城沿街街道兩旁的樹木皆已經紮滿了各色的彩帶,但凡沿街的地方都翻新修整了一遍,金吾衛日夜巡邏,但凡一切見到可疑的人就要上前詢問排查。
分部在各地的姜氏族人很多更是在去年就出發,就為來京城參加皇太子大婚,這一場盛事在二十年前的姜家也發生過,很多老人回憶起當年,想着眼下姜府的煊赫皆老淚盈眶。莫說國公府上下大房、二房衆人盡數出動,就是西府都護府都來幫忙了,每一個人都忙得腳不點地,嗓子都沙啞了,但所有人臉上都帶着欣喜的笑容。
比對起來最空閑的恐怕就是姜微了,她只要在宮裏派來的女官教導下熟悉婚禮當天的各種禮儀即可,然而作為一個世家貴女,禮儀是從小刻在骨子裏的,就如同吃飯呼吸般自然,成親當天、成親後各項禮儀,姜微早已熟記于心,由女官教導了一遍後,就被女官贊為無可挑剔。當然這也姜微是她從小看着長大,又是皇後親侄女有關系,尋常王妃就沒那麽好的待遇了,不折騰上個五六遍女官是怎麽都不肯放行的。
姜微年紀也小,平時就養的好,也沒有什麽可以保養的地方,食醫就給她開了許多清淡滋補的膳食,每天作息跟往日一樣,照樣看書寫字畫畫,飯後同家人一起散步,唯一的區別就是她不能出門,也不許再做危險運動,日子過的可比趙恒舒服多了。
等到了二月過了請期,定下了親迎了日期,沈沁就抱了姜淩大哭了一場,她從小疼到大的寶貝,準備留到十八歲再出嫁的女兒,結果十二歲就要嫁人了,姜淩也摟着妻子憂傷不已,但他做夢都沒想到妻子抱着他哭過一場後,就把他踢到了書房,拉着女兒一起睡了,因為她要跟女兒一起渡過最後的閨閣日子。
姜淩看看娘子、再看看女兒,無論哪一個都是自己的心肝寶貝,只能摸着鼻子憂傷卷着鋪蓋去書房睡了。睡了一夜後,又覺得孤枕難眠太不爽,幹脆拉着大哥要秉燭夜談,要不是姜凜看在他馬上要在婚禮上占據重要位置,就出手教訓他了。兄弟兩人談了半夜,姜凜一回房發現自己娘子也不見了,原來謝則也被沈沁拉去給姜微婚前輔導了。幸好王夫人勉強還端着身份,不好跟兒媳婦、孫女一起胡鬧,不然姜家三個男人就真只能大眼瞪小眼的在書房說話了。
尋常閨秀婚前教育無非就是要孝順公婆、和睦妯娌,同丈夫和睦相處,讓新婦知道婆家個人的重要資料之類的事,最多再加一個隐晦的婚前性教育,但到了姜微這裏就不同了,謝則和沈沁這幾天輪着給姜微普及宮中常識。其實這些姜微也知道,但長輩的心态是不同的,這女兒是她們從小疼到大的,長這麽大就沒受過委屈,也沒人敢給她受委屈,到了宮中也是橫着走的,但嫁人了、當了太子妃就不同了,那是皇家的媳婦,跟皇後的侄女是不同的。
幸好宮裏能壓在姜微頭上的不多,就四個——皇帝、安太後、何太後和姜皇後,姜皇後是親姑姑、皇帝是家翁,這兩人都可以撇開不談,剩下的就是安太後、何太後了。
“這兩宮太後都是你祖母,安太後好靜,每逢只要初一十五去請安即可。何太後一向疼愛五郎,五郎日日晨昏定省不少,你身為太子妃也應該與他一起孝順太後。”謝則對侄女教育道。
這話實際意思就是,把安太後當菩薩供着,把何太後當祖宗一樣供着。謝則說完後又給她念叨起幾個成親皇子的媳婦後面的家族,生了幾個兒子,又有幾個孺人……大家族裏面,跟姜家這麽和睦一樣的人家真少,就是沈沁也沒法子說自己娘家就有婆家那麽和睦,勾心鬥角那是免不了的,更別說比大家族還要更複雜的宮門了。
那麽姜微目前宮鬥的主要對象是什麽?妻妾?唔,這應該要等趙恒登基後,如果姜家沒落、趙恒寵妾滅妻、負心腦殘遠超于他爹,說不定姜微還有可能遇上,現階段是不可能了。姜微目前主要提防的對象就是妯娌了,尤其是靖王妃、韓王妃和益王妃,這三個跟她是立場天然對立。姜微是太子妃,天生地位比她們高一截,但她們又是姜微的嫂子,如果姜微行事稍有差池,難免會給人扣上一個跋扈的名聲……謝則一樣樣的同侄女說的,這估計是她這輩子話最多的時候了。
姜微乖巧的點頭受教,這些大耶耶早跟自己講過了,但最近這幾日大人明顯有了焦慮症,一遍遍跟她說,作為貼心小棉襖姜微當然不會這個時刻掃興,端正自己态度認真受教。
給侄女捋順了親戚間的關系,謝則又說起了她的婚後生活,“你年紀小,入宮後就算你阿姑不說,為了子嗣納妾之事也免不了,你跟五郎是嫡親的表兄妹,眼下又成了夫妻,就是天底下最親近的人,在宮裏你們就要相互扶持,絕對不能因為這個跟五郎有了隔閡知道嗎?”何太後給趙恒送妾,趙恒能推一次,難道能推兩次、三次?之前也是因姜微沒入門,何太後是給姜家面子,等姜微入門後,何太後送人姜微能推辭不成?
“知道。”姜微爽快的點頭。
謝則憐惜的給小侄女梳頭,“你是太子妃,沒必要跟那些媵妾去計較,要是心裏不舒服就不要見她們。”當了太子妃總要面對這些事的,趙旻無意再給兒子增加籌碼,也沒有給兒子選取高門大戶之女為妾室,他就算準備姜長晖也會推了,姜長晖的意思很明确,她只喜歡嫡子,如果兒子和兒媳真弄出庶子她也認了,但庶子的生母卻只能有她侄女來指定。宮裏何太後送妾的舉動,提醒了沈沁,她終于百般不情願的給女兒準備了二十名媵妾,其中七名是林熙送來的。
那七名媵妾姜凜是不願意要的,他不想讓侄女再跟林熙有什麽牽扯,但是姜微說什麽都不答應,求了姜凜好半天,姜凜才勉強答應了,又給侄女另找十來個湊齊了整數!原本姜微是強烈反對的,這些人本來就是帶着當擺設用的,林熙那七個她已經夠愧疚了,再來那麽多難道讓這些女子在宮裏耗盡青春嗎?太不人道了。
奈何姜微的想法大家能理解但不接受,姜凜還耐心的給侄女解釋,皇家采選良家女入宮,一方面納為宮妃,一方面也是為了有人伺候,進了宮就等于虛度年華,那麽多宮怨詩也不是白寫的,當初挑選她們的時候也沒強迫,那麽入宮後有什麽狀況她們應該都能接受。大耶耶的話讓姜微無言以對,或者說她不知道應該怎麽反駁,這或許就是時代的鴻溝。
在這方面她沒做主的權利,只能默默的忍了,可臉上不情願怎麽都瞞不住人。謝則一看感覺不對,這娃打小就是家裏的獨一份,莫說哥哥嫂子了,眼下就是連吃奶的小侄兒都讓着她,宮裏姜長晖和趙恒更是寵的她沒邊了,對趙恒說打就打,這樣下去可不行,就事要先給她敲打了。趙恒寵她是好事,可要是太任性了,再濃的感情都會磨光的。
“如果五郎願意等,自然是好事,他要是想要有孩子——”謝則頓了頓,“你也不要跟他怄氣,那也是你的孩子。”不管庶子還是嫡子,作為儲君的趙恒都是必須要有兒子的。
“我可憐的阿識——”沈沁抱着女兒又要哭了,她這輩子就沒遇到過這問題,她跟姜淩感情好,嫁人的時候王夫人沒說,她嫂子也沒給她準備,王夫人是她親姨媽更不會給外甥女添堵,沈沁做夢都沒有想到女兒會遇到這問題。
“阿娘你別擔心,我都會處理好的。”姜微安慰着娘,她一定會給這些人都挑個好老公的。
姜微的話沒讓兩人放心,卻讓兩人更憂心,但眼下都快結婚了,兩人也不想影響她的心情。
“到了宮裏不要什麽委屈都悶在肚子裏,家裏會有人幫你做主的。”謝則最後千言萬語只化成了這一句。
姜微摟着大娘蹭了蹭,謝則看着還倚在自己懷裏撒嬌的侄女,心裏也忍不住酸酸的。要論父母責任,姜凜和謝則要比姜淩、沈沁盡責多了,姜淩、沈沁平時也就陪女兒玩了。
姜氏族人來京給太子妃祝賀,即便是丁憂在身的姜恪和姜怿也是親自迎接着年老、輩分大的族人,姜微是太子妃,不用出去待客,但是在婚前王夫人還是做主,置辦了幾桌宴席,請了族中未出嫁的女郎同太子妃見上一面。
長輩們都避出去了,就留下同輩們,沒法子現在姜微的身份尴尬,說她是太子妃,沒受正經的冊封,說她不是,可馬上就要嫁人了,私底下見面倒無所謂,明面上長輩都有些尴尬,真是恭敬不行,把她當晚輩也不行,所以姜微老躲在房裏也不是沒有理由的。請期後,女方親眷有添妝的習慣,長輩們的添妝自然都是送到王夫人那裏統一登記在冊,同輩的小姐妹就由姜微親自收下了。
添妝是個人心意,家境富裕的會給些值錢的好禮,不富裕的就是送樣寓意好的意思意思,姜微都讓人收下了,一一道謝,讓不少人都有些受寵若驚,看着太子妃是個和善人,這裏很多姜氏族女都是第一次見姜微。
姜元儀作為姜微關系最近的堂姐,自然是坐下姜微下方,她今天送的添妝是一套琉璃廠出來的琉璃器,鎮紙、筆擱、筆洗……一色的書房用具一應俱全,同時很多琉璃做成的首飾,挂件、手串、簪子……漂亮的顏色、完全符合姜微審美的款式,讓姜微十分的喜歡,這些首飾一看就是精心設計的。
姜元儀也考慮到這些東西在現在屬于珍貴物品,所以私底下先讓人送來了,明面上就給姜微添了一對琉璃镯。趙恒跟她說姜元儀唯利是圖,可姜微覺得逐利是人類本性,只要不做壞事沒什麽好指責的。她又不準備跟姜元儀做生死之交,這樣有來有往最好不過了,這種個性的人只要不牽扯利益關系,相處起來并不難。
姜元儀喝着茶,看着今天的姜微,她今天穿戴不算華貴,一色清雅的棉質襦裙,頭上挽了一個适合少女的發髻,鬓邊別了幾朵粉色的桃花,話不多,大部分時候就是在聽人說,目光清澈柔和,給人一種她很認真在傾聽人說話的感覺,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容,卻沒有絲毫制式的感覺。
姜元儀不由有些恍惚了,不可否認,姜微很美,即使她現在才十一歲,但依然足以讓所有第一眼看到她的人十分驚豔,讓人驚嘆她是一個十分漂亮的孩子。但以前姜微給自己的感覺是天真單純、陽光燦爛的孩子,可眼下她卻已經有幾分太子妃的氣度了,這就是所謂的身份決定一切嗎?
姜元儀目光有些迷茫,眼前這個還沒長大女孩真會在後期經歷那麽多風雨嗎?她現在直接嫁給了趙恒,趙恒還會死嗎?姜元儀搖了搖頭,大秦統治不過短短百餘年,可大齊卻開創了華夏歷史上最令人驕傲的盛世!這樣的盛世不會因為幾個小改變就會沒有的!這是歷史發展的必然規律!
“你在想什麽呢?”姜元儀被人推了推。
姜元儀回神,對好奇的望着自己的衆人一笑:“沒什麽。”
“她是想着自己婚禮了吧!”衆人逗她,姜元儀的未婚夫人選已經定下了,已經過了納采、問名了,只是最近姜府上下都在忙姜微的婚事,姜元儀的婚事也就不急着辦理了。
姜元儀只微笑,“別胡說。”
旁人只當她害羞,“你是才女,他是才子,可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姜微還不知道姜元儀未婚夫人選定下來了,家裏沒人跟她說這個八卦,其實是大家都忘了。
姜元儀的未婚夫是颍川庾氏族長的嫡次孫庾恒,今年剛滿十八歲,容貌俊美,人品端方,文采風流,眼下貴公子攜妓出游是雅事,庾二郎君卻風流不下流,從不跟這些名妓私下有什麽緋聞,平時除了固定的朋友交際外,最愛在家看書。姜元儀是盧氏的命根子,對未來女婿的驗證是全方面、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的,又過了姜怿眼之後,才跟庾家正是定了下來。
姜元儀在接到庾恒的資料後就在腦海裏過了一圈後,确定自己對這個人沒印象,這個時代青史留名的庾姓人倒是有一個,但不叫庾恒叫庾常,也是個倒黴悲催的,是跟沈瑨一樣都是大才子,兩人貌似私交不錯,要不是沈瑨的老婆是姜微蘇神光芒太過耀眼,這兩人估計也是後世的官配CP,只可惜兩人最後都死在趙恒手裏。
沈七如果還勉強能算被搶了老婆,被趙恒打的吐血憂憤而死的話,這人就是真被趙恒砍頭的,還連累自己全家都流放了。太具體的內容姜元儀不清楚,她就好奇瞄過一眼以沈瑨和庾常為主角的純愛文,從文下評論中知道了這兩人的悲催結局,那文寫的很雷人,姜元儀沒繼續看下去。
不是庾常那倒黴蛋,姜元儀松了一口氣,但發現自己老公是歷史上默默無聞的人,她心裏又不知道是怎麽滋味,怎麽說她身邊目前圍繞的人都是青史留名的,不管他們結果是好是壞,不過姜元儀還是答應了,因為這庾恒卻是條件不錯,看起來是個好丈夫人選。
“七姐恭喜你。”姜微也知道庾恒的履歷了,恭喜姜元儀喜得佳婿,她想着等姜元儀結婚的時候,也能給她添妝,或者用玉器和瓷器?
“那我該說同喜了?”姜元儀逗趣。
姜微一笑,她一笑,衆人也湊趣一起笑了。
姐妹們的添妝結束,姜微的嫁妝也打點整齊,在親迎前送入了太子新居,姜氏是世家大族,當年姜長晖入宮,是姜府最低落的時候,可姜皇後的嫁妝生生的把人給鎮住了,輪到姜微那嫁妝更是——刷新了很多人認識下限。
姜微的嫁妝不是沈沁準備的,也不是王夫人準備的,姜凜實在不放心自己親娘和弟媳婦,一切都是他跟謝則親自準備的,每一樣東西都是他親自過目的,這大伯當的絕對比姜淩這親爹還盡責。尤其是沈奕還興沖沖的拉來了幾大車嫁妝,說是要給孫女添妝。沈奕在姜微小時候就說過,他名下家産都要留給孫女,這話不是開玩笑,不過眼下孫女當太子妃了,等閑的俗物就不送了,沈大神仙敞開了自己的私庫,給孫女精心挑選起陪嫁來了。等他把嫁妝拉過來的時候,就差點把人眼睛給閃瞎了。
精致古雅的大中小青銅器、各種華美的玉飾、碩大的寶石原石、各種珍稀的古玩,他家小孫女看到那些青銅器眼睛都亮了,眼睛緊緊的盯着上面的銘文,子孫兩人煞有其事的點評起上面的字跡,渾然忘我,讓姜淩哭笑不得,連忙把沈奕迎了進來。姜恪臉都黑了,他孫女出嫁,需要他這種添妝嗎?尤其是沈奕豪氣往孫女手裏塞了一個沉甸甸的木匣,裏面全是地契,但他又不能說什麽。
宮裏靖王妃、韓王妃和新上任的益王妃都看着太子妃的嫁妝一臺臺的往東宮裏擡,臉上笑容溫婉,但心裏都不知道在想什麽,尤其是韓王妃,她出身寒門,家裏底蘊不深,陪嫁之物大部分都是金銀之類的黃白之物,那種需要費心蘊養出來的古物那是絕對沒有的,即便有也不可能當她的陪嫁。
但靖王妃、益王妃陪嫁古董雖多,但總價值卻沒她高,宮中韓王妃出手大方是出名的,二皇子也因為娶了這麽一個金娃娃,行事在很多方面都方便許多,但是眼下姜微的嫁妝卻是完全的力壓所有王妃。她是太子妃,嫁妝在諸多皇子媳婦中獨一份那是理所當然的,她只要注意不壓過阿姑那會的嫁妝數目就是了。
“不愧是天水姜。”益王妃鄭氏站在閣樓上遠遠看着皇太子妃的嫁妝笑着感慨。
“我聽說當年姜皇後的嫁妝也是這番盛況。”益王妃的侍女端了一盞茶盞遞于益王妃,姜微得寵自從她們随益王妃嫁入宮中後她們聽得都起耳繭了,宮裏但凡得了什麽好吃好玩的,誰不是第一個就想到往國公府送,從小被皇後抱在懷裏養大的,太子為了她都挨了皇帝三四頓板子,整個京城誰不好奇這位太子妃到底長得是何等的天姿國色。
益王妃捧了茶盞,“姜家向來嬌慣女兒。”當年的姜皇後如是、眼下的太子妃、姜元儀亦如是。
侍女聽了卻不敢接話,誰不知道姜家還有一個七娘子是被益王放在心尖上的人。
益王妃知道侍女的想法,淡淡一笑,“今天莊上送了什麽時蔬進來,昨兒看着一桌肉菜就什麽胃口了。”昨天趙四留在自己房裏休息了,他偏愛肉食,他來了廚房自然就緊着他了。
“有最新鮮的春筍,庖廚前幾天還發了豆芽,不如讓庖廚去做道素湯來?”侍女提議道。
“好。”益王妃點頭,“陳氏身體又不舒服了?”
“對,她派來的丫鬟說她得了風寒。”侍女說道,眼底有着同情,原本她對先王妃入門的陳氏多有敵意,尤其是這陳氏還是益王姑姑的女兒,可在知道她的情況下後她的敵意全沒了,反而覺得她也是一個可憐人。
“讓她多休息幾天吧,不要來我這裏伺候了。”鄭氏嘆了一口氣,和侍女一樣對陳氏多有同情,她真是一步錯、步步錯,不過鄭氏只能慶幸趙四還算有理智,只對陳氏和幾個低位姬妾如此,對自己這個正妻還算尊重。
侍女應聲。
韓王妃楊氏挑眉看着那些陪嫁,回頭對乳母道:“這份嫁妝皇後當年都沒有吧?”
楊氏的乳母道:“王妃,這話可不能說,被人聽到了還當我們背後道皇後長短呢。”
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