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

這丫頭不會把自己當牛了吧?不過她既然說了應該是好的吧,就比如姜微每每都逼自己喝紅糖姜茶,讓他注意保暖,眼下林熙也不覺得自己每月來一次有太多的不便。“京裏還有什麽事嗎?”林熙問。

老賀愣了愣,絞盡腦汁的想着京城的各種趣事說出來。

林熙聽了一會就揮手示意他下去,林熙從信匣中取出一封來信,這是京中趙恒的來信,上面讓他在荒漠中種幾樣這裏特有的樹木,讓他推廣種植、飼養家畜,還點出了附近地方可以種植水果,用以改善當地民生,這實在很像阿識說的話,看來他們相處的還不錯,阿識很多話都跟他說了,林熙眼底有着笑意以及一絲很淡的苦澀,阿識似乎已經不需要他了……

“将軍。”親衛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進來。”林熙将信件點燃後丢入香爐中。

“那馬賊又抓到了。”親衛入內後向林熙行禮後禀告道。

“把他帶進來。”林熙淡聲道。

親衛應聲而下,不一會兩個精壯的大漢壓着一個不停掙紮的人進來,那人滿頭亂發,耳後有一道深深的劃痕,一雙晶亮的眼睛仿佛野獸一般,“我不會投降的,有種你就殺了我!”他用生硬的漢語說道。

“那就照舊吧。”

他話音一落,讓衆人都是一驚,所謂照舊就是把這人殺了,屍體挂在城外的樹上風幹,林熙初來交河城曾有這招震懾了不少人,能來這裏的人大部分都是刀口舔血的人,可再刀口舔血也是血肉之軀都怕死。林家祖孫三代世鎮安西,林祖翁、林靖不算善心人,但也不像林熙一樣,只要不服從就殺,交河城有三家大家族就因堅決反林熙,而被林熙滅了全族,據說連家裏的一條狗沒有放過,最後所有的人不管生前如何地位,死後都跟奴隸混在一個坑裏埋了。

他的行事不是沒人上報京裏,甚至還有禦史強烈抨擊,但皇帝都默默壓下了,衆人這才明白這小子後面是皇帝,皇帝就是讓他來收複軍權的,無論用什麽法子,這認識讓不少人都安靜了下來。之後林熙又幹起了文官的事,修水利、開農田,鼓勵開荒,對于老百姓來說誰當家都無所謂,只要讓他們活下去就好。

對于當兵來說更是只要誰給自己更多的好處,他們就會賣命,什麽将軍個人魅力、對他們好……那些都是扯淡,利益才是最重,而林熙來了之後他們的福利待遇明顯提升,林熙不像林靖一樣貪,每次出去剿匪、或是攻打突厥部落的時候得到的好處都是讓部屬先挑,這樣的将領誰不喜歡?

興文對侍衛使了一個眼色,來人先把那人壓了下去,興文才低聲問道:“将軍可有煩心事?為何要突然殺了馬賊?”

這人是安西一帶比較出名的馬賊,來去如風,不少路過的商人都在他手下吃過苦頭。原本林熙也沒有在意,畢竟他來了安西後本身已經夠忙了,實在沒空費心去解決一個小賊,但是這小子好像跟他卯上了,他往京城送了兩次東西都被他搶了,姑且不論東西貴不貴重,那些都是他給阿識送去嘗鮮的,林熙嫌他太礙事,就讓興文領了一隊人去圍剿他,他原想興文也跟了他不少年了,對付一個區區馬賊還是手到擒來的,卻不想興文差點交待在他手上,這才讓林熙重視了起來。

從小姜凜就教他不要小觑任何敵人,他親自帶了一隊人深入荒漠,終于在一處廢墟抓了他,這人居然會說漢語,林熙見他本事不錯,起了收複他的心思,一番對話後,對他三擒三縱,此人一直不服輸,林熙之前也一直挺有耐心的陪他玩耍,眼下怎麽會突出此言?

“厭了。”沒有為什麽,就是心情不好了,想見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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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文不解,郎君今天心情不好?不會吧,小九娘不是才來信嗎?這不應該是郎君最開心的時候嗎?“郎君,你說的沙棘油我已經讓人提煉出來了,是從沙棘種子裏提煉出來的,是否——”興文看着郎君神色稍緩,心中一定,果然還是小九娘管用。

“林熙!”嬌嫩的女聲發着生澀的漢語發音。

林熙剛緩和些的神色又緊繃了,興文臉色更苦了,哪個王八蛋又把她放出來了!

“林熙,你出來——”叮叮當當的聲音傳來,“你們讓開!”這話應該是對守在書房門口的林熙親衛說的。

親衛堅定不移的守在書房門口,“你們——”梳着十來條小辮子的異族少女氣得直跺腳,她皮膚是淡淡的象牙色,嬌嫩細膩,五官深刻清晰,在交河城中絕對屬于數一數二的大美人。

“你怎麽來了?”林熙打開書房門問,這異族少女是附近一部落首領的女兒,那部落首領是第一個歸順林熙的異族首領,林熙對他相對比較客氣,平時交易時也照顧上幾分,他不同此地人的俊美讓這異族少女一下子愛上了,整天跟在林熙身後團團轉,讓林熙煩不勝煩,他都說了自己已訂婚,未婚妻是大秦的公主,偏偏這異族少女絲毫不在意,只要跟他滾一下帳篷,讓他在自己肚子裏留個強壯的種就好,這大膽配種的言論讓林熙徹底黑了臉,莫說他沒種,就算他有種也不可能當種馬。

“你怎麽才出來——”熱娜歡歡喜喜的就要拉林熙的手臂,卻被林熙閃過,林熙大步往校武場走去。

“哎,林熙你等等我!”熱娜連忙追上去。

“你怎麽把她又放進來了。”興文拉着管家頭疼的說。

“為什麽不放?她可是我們這裏最漂亮的女孩子了,郎君來這裏也不短時間了,總要有個伺候的女人吧?”管家不以為然。

“……”興文突然想到郎君突然發火是不是身體憋太久了?或者該給他找個男人?但人選是個重要問題,或者選個漂亮的,讓郎君瀉完火就殺了?

林熙走到校武場的時候,正好看到馬賊被人釘在校武場上,“他怎麽還沒死?”林熙問。

侍衛一驚,興文明明讓他們緩一緩再殺的,沒想到将軍真要殺了他,“我們馬上殺了他!”說着拔刀就要砍人。

“等等——”阿虎啞着嗓子說,“我願意歸順你。”

“沒興趣。”

“等等!我知道一個秘密!大秘密!”阿虎眼見那長刀真要往自己身上劈,連忙喊道。

林熙居高臨下的望着他,看着他的目光不帶絲毫情緒,阿虎知道這人是真要殺了自己,他咬了咬牙,誰跟他說什麽奇貨可居!這混蛋就抓了自己三次就要殺自己!中原人真小氣!“我只告訴你一個人,但你必須要把我提拔成鎮副。”阿虎提出了自己的條件,他早不想當馬賊了,投靠安西軍是個不錯的選擇,所以他有意搶了林熙的物資,引出了林熙,想讓他對自己另眼相看,結果這厮居然現在就要殺了自己!

“如果你值這些的話。”林熙說。

熱娜雙目放光的望着霸氣側漏的林熙,“林熙你真不考慮跟我生個孩子嗎?我阿爹說了,如果我們有了孩子,我們的孩子就是部落的首領。”這才是真男人!又俊美又幹淨又英武,比起那些又髒又臭又粗魯的男人好多了。

林熙面無表情轉身的往軍營走去,“把她轟出去。”要不是看在她爹的份上,他早殺了這煩人的蒼蠅,或許是因為女人的緣故,林熙對男人對女人都沒有任何憐憫的感覺,在他心目中只有三種人,敵人、非敵人以及親人——阿識是唯一的。

“郎君!”興文又匆匆的跑了過來。

林熙腳步一頓,興文低聲道:“京裏有人來了。”

林熙轉身走入書房,書房裏已經站了一個外表十分不起眼的老人,那老人将一個密封的木匣遞于林熙後就走了。興文也退了出去,林熙看着那只木匣,神色陰晴不定,等打開木匣看清那張密旨上的內容時,他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趙恒在京裏到底搞什麽鬼!

☆、79 風波起(下)

今年的冬天來得格外早,剛入冬就下了一場雪,宮裏自然有人天不亮就早起掃雪了,連宮裏的請安時辰都改到了午後而不是清晨了,姜微除了每天的請安外,就基本足不出戶了。殿內取暖用的銅鼎都燒了起來,将整個崇仁殿燒的溫暖如春,殿外的盆栽有些開的好都收入殿中了,也給單薄的冬天添了幾許亮色。

不用早起請安,姜微每天都用同情的目光目送趙恒離開,果然掌握權力越大,犧牲越多,這種天氣還三點起床,真不是人幹的活。把趙恒弄的又好氣又好笑,天天都要她纏磨一陣才會心滿意足的離開。一入冬後趙恒待遇就好了,因為姜微發現了他一個新功能——暖被窩,這下兩人終于能穿着睡衣睡一個被窩了,這個進步讓趙恒既欣慰又糾結,他感覺兩人真圓房了,到了夏天胖丫頭也會嫌棄他的。

趙恒走後,姜微也起來了,兩人作息時間是相同的,天天七點睡覺淩晨三點起、中午午睡一個小時,入了冬天後一些溫和滋補的食材也進了兩人的食單,姜微早上小菜中還讓人添了一道糖腌嫩姜絲,每天都讓趙恒吃上半碟。他入冬後衣服也沒怎麽增加,還是一襲秋衣,出門不愛乘肩輿又貪涼,根本就是仗着身體好自己糟蹋自己,姜微只能在其他方面替他補足。

趙恒走後,宮女上來收拾他換下的衣物,放入竹筐中抱入了東宮西面最偏僻的燒水間,別看這裏不起眼,卻是東宮守衛僅次于崇仁殿的地方,因為這裏是東宮廚房所在,常年炭火不熄,裏面就是普通的粗使丫鬟都是查了祖上六代後才可以進入的。姜微入宮後對這裏大力整改了下,院落更寬敞了,門禁也更森嚴了,做飯、燒水的地方隔開了,周圍甚至還種滿了一片移植來的黃楊木做觀賞和淨化空氣用。眼下冬天了,她跟趙恒的衣服依然要天天換洗,姜微就特許浣衣的宮女用熱水洗衣服,反正她跟趙恒也要天天沐浴,熱水總有的,不會浪費的。

趙恒、姜微的衣服不可能是粗使宮女來洗,都是近身的小丫鬟浸在熱水裏用胰子洗,洗完了小丫鬟還取出發下的手油塗手,然後套上手套,洗幹淨的衣服由其她丫鬟抖開晾好,等太陽出來後在放出去曬。

一旁的老宮女感慨,“你們可是趕上好日子了,洗個衣服還有熱水,洗完後還能用手油塗手,我們那時候三九的天氣、滴水成冰,還要在井邊打水洗衣服,還要防着晚上不能讓井凍起來。”

“也就我們宮和椒房宮才這樣,旁的宮裏可沒這個待遇,這還不是太子妃心善。”另一個小宮女接口道。

“可不是太子妃還讓人教我們讀書認字,還讓工坊的女工教我們女紅,難怪——”小宮女說了半句沒說下去了,可大家都知道她下面的意思,難怪太子當年一定要娶到太子妃。

“這種話出去可不能亂說。”老宮女眯着眼睛說,她是老人了,也是皇後心胸大,不跟兒媳婦計較,不然太子妃這麽做,得了人心卻失了皇後的歡心。

“當然。”衆人嘻嘻笑了起來。

“哎,我今年集了不少小紅花了,等到了二十你們想換什麽?我最喜歡那個蜂糖了,還有那口脂、蜜膏,我要換這些。”衆人說起了今年過年時候的福利發放,今年可以兌換的單子已經下來了。

“我喜歡那軟軟的絲絹,還有那一套漂亮的木梳。”

“我喜歡那香燭,晚上點了還有甜甜的花香。”

“你們就會要這些沒用的東西,要我說換銅錢才是正事,有銅錢才有一切。”

“你就鑽到錢眼裏去吧,我們又不能出宮,要錢做什麽?”

衆人愉快說着過年時候要換的東西,老宮女眼睛半眯,專注爐子上的濃濃的羊湯,這是太子和太子妃的午食,從昨天就開始熬了。

“小娘子,昨晚幾個莊頭都到京了,這是他們送上的今年收成單子。”降香端着幾本裝訂好的冊子說道。

姜微喜愛益州,封地也在益州,姜家每年都要派人去益州,故當年給姜微準備的嫁妝中有不少田産都在益州,姜微得了田産後總會派人去田莊周圍仔細的查探水土環境,然後把當地的老農們請到長安,因地制宜的商量對策後再經營農莊,所以她農莊每年的産量總比旁人高上不少。王夫人很贊賞孫女的行事,認為她很會持家。

她先翻自己屬地雲水鄉的收益,她占了那裏七成稅,相對來說那裏大部分農戶都是自己的佃農,姜微對雲水鄉就格外在意,她是不能對那裏的政事指手畫腳,但她不可以姜家可以,所以她是把雲水鄉當自己私人領地在經營的,眼看今年進上的收益比去年還多,她大為欣喜,稅多也代表當地收益比以往更好了,“今年再多招一百個女工,我要年紀在十歲上下的,以後每年都招五十個。”姜微說。

降香略有遲疑,“小娘子,我們織坊裏已經招了五百多個女工了,那些小女工什麽都不會,只能慢慢學起來。”一開始不是白費錢嗎?

“沒關系,誰不是從小學起來的,總不能老要熟練工吧,我們去年的織錦都送去安西了,在那裏賺了不少。”姜微不在乎道,“記得我的話,不許讓人每天工作超過六個時辰,超過四個時辰就要另外算工錢。”

“我知道的。”降香暗忖小娘子送去的織錦流通西域賺錢那是肯定的,安西就是林郎君的地盤,姜家的物資路過的關卡誰敢收稅,一路走去不賺錢才怪。降香就是不懂姜微為何老要辦作坊的時候招女工,在京城也是,種了苎麻就招女工紡織,在益州其他地辦蠟廠養蠟蟲、辦花香油作坊的時候還是要招女工,難道女工幹活會更好一點。

姜微沒注意降香的想法,而是繼續翻着自己的收益,不時的跟降香說上幾句,很快太陽就出來了,姜微揉了揉脖子,穿戴好衣服,披上兔毛鬥篷後往外走去,多年牲畜養殖讓姜微別的不多,最多的就是毛皮,尤其是繁殖能力超強的兔子,姜家的下人基本上每人都要三四件兔毛衣服,都是姜微過年時發的福利,眼下宮裏也要開始了。

天氣冷了,大部分貴人外出都乘坐肩輿,唯獨姜微喜歡散步,每天都是散步去椒房宮,那時候差不多是上午八點左右,兩人一起進完朝食後,再散步回宮裏,看書、午睡一小時,等趙恒下午一點左右回來叫醒她,兩人再一起進午食,午食完畢兩人在去何太後宮中給何太後請安。何太後平時不愛其他後妃請安,唯獨跟嫡孫親近,連帶對姜微也很好。

眼下快要過年了,椒房宮裏喜氣洋洋的,姜長晖正在跟顏女官說着宮中發放的福利,姜微悄悄的走了進去。姜長晖看到她來了,招手她示意來自己身邊,姜微很熟稔的偎依到她身邊,她面前擺放着一張張要賜下的單子,衣食住行都有,按等級分發。

姜長晖捏捏她小鼻子,“別愣着,跟我們一起理。”

姜微摟着她的手,“阿姑,先別忙了,都累了這麽久了,先進朝食吧。”

姜長晖笑道:“也好。”

到了冬天,大部分飯桌上都見不到綠色了,唯獨宮中因有人專門在湯泉別宮種植蔬果,所以飯桌上的菜蔬看起來依然鮮嫩可口。姜長晖跟姜微差不多都是寅時就起身了,剛起來沒什麽胃口吃的清淡,忙了一早上就有點餓了。宮女給兩人各舀了一碗清羊湯,這羊湯已經熬了一天一夜了,浮油也凍過後撇去了,味道淡淡的,正适合入口,兩人各自喝了一碗,就覺得身體暖暖的。

然後是炖的爛爛的小羊排,清炒的菜蔬,姜微胃口大開,跟姜長晖兩人一口氣把飯桌上的六道菜式都吃得底朝天,當然宮中的菜式都是小盤的,不是外面那種實在的,顏女官在一旁含笑,兩個人一起吃飯就是比一人吃飯要好多了。

進完膳食,兩個人各自用薄荷水漱口後,姜長晖問姜微:“小七娘成親你要回去嗎?”

姜微搖頭,“我就送禮物吧,如果回去的話,主角就不是小七娘了,等她回門那天我再回去。”姜微可不想在婚禮上搶新娘子風頭,三朝回門的話,她輕車簡從,也算回去給她撐個面子吧。

“這樣也好,跟我的賞賜一并送過去。”姜長晖心裏輕嘆,入了宮就一切身不由己了,“等年後小六媳婦也要入宮了,她性子文靜,到時候你多帶帶她。”

“我知道。”姜微也是見過趙六的未婚妻的,阿姑說她文靜算含蓄了,這姑娘應該說膽小,太膽小了,看到她們就害怕,姜微真心覺得她不适合入宮,這種性子入宮不趁早扭過來,只會害了她,只可惜她是趙旻欽點的兒媳婦,拒絕不得。姑侄兩人聊了一些閑話後,就開始又開始算賬了,這也是姜長晖一年中最忙的日子了。

兩人給姜元儀挑選的結婚禮物,由高敬德親自送到了二房,他也帶來了皇後的口谕,就當是家人送禮,不用謝恩了。不過盧氏和郭氏、崔氏還是對着皇宮的方向行了大禮,就是沒穿诰命服,盧氏歡天喜地的帶着那些賞賜去看女兒。

姜元儀的婚事定在了來年二月,畢竟快過年了,家裏很多事都忙不過來,郭家得了這麽一個媳婦,就更慎重了,一切禮儀都是請了專人指點着做的,就怕惹了新媳婦不開心。

姜元儀這幾天消瘦的厲害,襯得眼睛就更大了,她神色倦怠得聽着母親的話,心裏煩躁不已。

“阿绮,皇後和太子妃都賞了你東西,等你成親後就要記得入宮謝恩。”

“賞”、“謝恩”這兩個字眼讓姜元儀臉色一下子挂了下來,“我知道了。”

“也難為她們一直惦記着你。”盧氏喃喃道。

“她們不記得也會有人提點的。”姜元儀曬然道,她當初當秘書的時候不也是将老板的各項事宜都記載手機上,提早一個星期提醒,尤其是老板的那些小蜜,在情人節的時候她總會提早一個星期訂好各種花束,她們就算不記得也有人提醒的。姜元儀突然覺得自己跟姜微真是有點同命相憐了,以後似乎都要做寡婦?不過姜微好歹當過幾年皇後了。

“你這孩子。”盧氏嗔道,“你以後跟你夫君可不能這麽說話了。”

“我知道。”姜元儀心裏暗忖,我又不傻,當然不會一開始就去得罪郭六,這種武人誰知道生氣起來會不會打老婆。姜元儀心裏暗忖,郭家是什麽時候倒臺的?應該很快?看來她要想個法子避孕了,她可不想跟郭六生孩子,不然郭家倒臺,孩子跟着一起倒黴嗎?她倒是可以脫身,畢竟眼下都有姜微了,姜家怎麽樣都不可能很倒黴吧?老公可以換,孩子可是自己生的,不能丢。“阿娘,讓我看看我的陪嫁。”姜元儀打起精神來,先把嫁妝弄好,然後再想着對策吧,能早點離婚就更好了。

“好。”盧氏見女兒興致又起來,拉着女兒興致勃勃的聊了起來。

與此同時,關雎宮的安貴妃也得到了宮女的提醒,讓人備了一些禮物給安家送去,比起姜長晖和姜微的精心挑選的禮物,她的賞賜就要制式許多,她心裏恨都恨死姜元儀了,她要是肯嫁了四郎多好?四郎也不會現在脾氣越來越壞了。

趙旻看着她送禮詫異的問:“是誰要成親嗎?”

“姜家小七娘跟郭家的六郎君。”安貴妃說。

“哦?姜家居然跟郭家成親了?”趙旻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是啊。”安貴妃嫣然笑道:“據說郭家六郎君年少有為,也算一門好親事了。”

趙旻不置可否,區區一個寒門子,難道還比得上他四郎不成?趙旻雖不至于遷怒姜元儀一個人弱女子,但對郭六也沒什麽好感,“不過是個孩子成親,哪裏需要太看重,随便給些就是了。”果然郭家心是越來越大了,明知小四如此還娶姜小七。

安貴妃含笑颔首,“我知道。”安貴妃知道有這麽一句話,郭六這輩子就別想出頭了。但是她的好心情沒有維持幾天,就被一本由安竣派人送入宮裏的書給打散了。安貴妃看了那本書半頁,就差點沒暈過去,被人扶着吃了半顆養心丸,休息了半響,才命人将安家幾位女眷急召入宮。

安家的女眷們被安貴妃突如其來的急招弄的膽戰心驚,尤其是在入宮後看到下人們皆是蹑足而行的,盡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觸了正在生氣的主人黴頭的樣子,一名頭發花白的貴夫人臉色更是一下子白了。

等到了內殿裏,她直接撲到面若寒霜的安貴妃面前失聲痛哭,“貴妃,《閨訓》新增的女訓真不是我寫的!”

“那你告訴我上面新加的女訓是什麽回事?”安貴妃抓起書案上的一本書往那貴夫人面上丢。

一旁安郭氏和衡山公主、四皇女都在,安郭氏看到女兒如此行事,坐立難安、神色遲疑,既想勸女兒不要那麽生氣,又不敢上前,衡山公主同樣面帶怒容,四皇女垂目不語。

那跪着的貴夫人顫抖着打開了《閨訓》,上面有加了一篇序言,“……妾每覽先聖垂言,觀前賢行事,未嘗不撫躬三複,嘆息久之……妾侄女蒙天恩,策為貴妃……今戒以為婦之道,申以執巾之禮,并述經史正義……妾不敢自專,因以趙大家為主……妾安氏誠惶誠恐,死罪死罪,謹言。”

安姑姑看完這一段,眼前就一黑,果然貴妃還是知道這本書了,但這本書序言還不是最讓人震撼的,最讓人震撼的是後妃那段,開篇即寫:“趙大家閑居,諸女侍坐,大家曰:“關雎麟趾,後妃之德,憂在進賢……”

“貴妃這真不是我寫的!”貴夫人凄厲的喊道,她是安貴妃庶出的姑姑,安家人丁單薄,嫡系戰死後,安家不少旁支也沾光了,安夫人她是庶出,但也是安貴妃唯一的姑姑,故趙旻一直十分提拔她丈夫,姜怿退下後,就讓她丈夫薛燃接替了姜怿的戶部尚書之位。

那本讓姜微氣了半天的《閨訓》正是安貴妃的授意姑姑寫的,安姑姑也是從小識文斷字的,她丈夫也算出名的才子,夫妻兩人夫唱婦随,時有詩詞歌賦流露,也算是得了一個才子佳人的名聲。安貴妃本意是想借着《閨訓》揚名,但因礙着安太後、何太後、姜皇後尚在,所以只敢在最後一章加了自己,然後讓人印了出去。

但是她做夢都沒有想到她處心積慮的宣揚的《閨訓》在大秦沒引起太廣泛的關注,但是莫名出來的一本《閨訓》再版卻讓自己一下紅了!這篇《閨訓》多了一篇序言,多了幾篇對女子的教誨,上面口口聲聲說的“趙大家”讓安貴妃才差點暈過去,她再猖狂都沒敢在眼下稱呼趙大家!“關雎麟趾”更讓安清膽戰心驚,真恨不得眼下就把自己關雎宮改名了。

“閉嘴!”安貴妃厲喝道,“我是問你到底是誰寫的!”

安姑姑吶吶不語,她哪裏知道這書是誰寫的?只知道這書似乎短短幾月之間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廢物!”安貴妃随手将茶盞砸到了她裙擺邊,“滾!”

安姑姑連滾帶爬的退了出去。

安郭氏上前給女兒揉肩,“別生氣了,氣壞了身體。”

“阿娘——”安貴妃怒道,“天底下怎麽有她這樣的廢物!”

安郭氏嘆氣。

“阿娘,你說會不會是姜家弄出來的?”衡山問。

安貴妃蹙眉,“我那本閨訓在五月的時候才印出來,這本書在八月就出現了,短短的三個月,能印出一本書來?”眼下書卷印刷以雕版為主,雕版印書極為耗費工時,“而且我們那套雕版印了近千卷就不行了,可是這書印了有多少?起碼要近萬冊了吧?”安貴妃恨得牙癢癢的,她光是派人收取就收了近千冊,可外面鋪天蓋地的還有,定價還十分便宜。這實力倒是的确只有姜家能弄出來,但姜家怎麽能把這書印這麽多的?

四皇女翻看這本書,紙質上等、字跡清晰,連書卷上的圖案似乎照着他們原本那本臨摹出來的,“莫非他們一口氣雕刻了許多套?”

“不可能,那有那麽多工匠來做,要這麽多人早洩露了。”安貴妃臉色一沉,“除非有人提早洩露了!”

衆人心中一顫。

就在安清大肆清掃關雎宮的時候,趙旻在朝堂上焦頭爛額,中書省的谏議大夫夏铮上疏彈劾戶部尚書薛燃,“借婦人名書《閨訓》是機深志險,包藏禍心,結納宮闱”,同時指出安貴妃何等何能以妃妾之身自稱趙大家!一時間朝堂上議論紛紛。

趙旻是一個勤政的帝皇,對大臣的上疏也基本上能在幾天之內處理,但這份奏折卻始終按着不發,這就更引起了朝臣們彈劾,甚至有些為求搏名的大臣直接說趙旻寵妾滅妻,縱容宮妃冒犯皇後之尊,“關雎麟趾,後妃之德”之言字字誅心!趙旻憋了滿肚子氣,但又不好對着大臣發火,一直在試圖将這件事壓下去。這件事他懷疑是姜家的手筆,但他同樣也有安貴妃一樣的疑惑,姜家到底用了什麽手段才能這麽快的将書卷印出來。

“你說大娘是怎麽把那篇序言寫出來的?”崇仁殿內殿裏,姜微和趙恒屏退了下人私底下說悄悄話,姜微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清冷高貴的大娘能寫出那麽一篇女訓出來,大娘真辛苦了,這種違心的話都能寫。

趙恒抓幾個山核桃,捏碎了給姜微挑果仁吃,“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這丫頭連女書是什麽樣都沒見過吧。

“那讓你寫你會寫嗎?”姜微不服氣的問。

“這有何難?總不會比你那篇序言難寫吧?”趙恒笑着說,“你那篇序言才叫好。”

姜微扭捏了下,“還好吧。”那篇序言也不是自己徹底原創啦,還是經過修改的,不過她也潤色了很多。

“那膠泥印字你是怎麽想出來的?”趙恒把核桃仁都挑出來之後,堆到了小碟子裏讓姜微吃。

“就是想出來的。”姜微眨眼,“我說做夢夢到的,你信嗎?”

“信,怎麽不信?微微說的話我都信。”趙恒認真的說,語氣溫柔。

姜微臉一紅,下意識的撲到他懷裏,“我就是想出來的。”她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解釋。

趙恒也不再繼續追問了,“你印了那麽多書,是準備在莊園裏開學堂?”

“不是。”姜微搖頭,“我原本印了想教宮女讀書的,但現在只能暫時壓下去了。”姜微弄出活字印刷真純屬偶爾,她跟林熙養兵的時候就說過要讓大家都認字,姜微是大手筆慣了,一人一套文具、一本書,但是眼下書卷基本靠手抄,連雕版印刷都極為少數的,而且雕版有個很大的缺點,就是印不多,印多了就要廢掉。一套雕版耗費的工時真得很長,姜微情願讓工匠給自己雕木刻,也不想讓他們雕印刷品。

她就琢磨起泥活字印刷了,泥活字印刷她是見過的,一個老師傅給她示範過,大致流程她知道,反正她也不急,就慢慢琢磨呗,琢磨琢磨就琢磨出來了,她就印了不少教材,然後就丢一邊去了。她根本沒想推廣,就在自己莊子裏用了,眼下這個時候大部分人還吃不飽,推廣文字、開辦學堂?呵呵,別開玩笑了。再說她怎麽解釋自己弄出這個東西?還不如多開幾個作坊,多收幾個女工,也好讓一些農戶不要急着溺死女嬰。宮裏倒是可以辦學堂,畢竟宮裏很多活計要比外面輕松許多。

“你準備讓宮女們都跟着你一起讀書認字打人嗎?”趙恒笑道。

“當然不是,我就教她們讀書認字。”姜微反駁。

趙恒失笑。

安家安竣一直在翻看着那本《閨訓》,足足翻看了十來遍,他自幼聰慧過人,讀書過目不忘,看過一遍就能把《閨訓》倒背如流了,更別說眼下一遍遍的翻閱了。

“二郎,你說現在應該怎麽辦?”說話的是安貴妃的姑父薛燃,他這些天飯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眼下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神情憔悴。

“這本書印的有些古怪。”安竣緩緩道,時下印刷文字和圖案都拼在一起,但這本書的文字和圖案也合在一起,但他總覺得墨跡似有些不同,仿佛不是同時印上去的。

“什麽?”薛燃一愣。

“這應該是姜家的手筆,也就他們有能力能一下子不動聲色印那麽多書。”安竣敲擊着書案,“但為何他們能印那麽快?”那篇女訓沒什麽了不起,讓自己寫也不過一夜時間便能寫出,但最讓人困惑的是為何能這麽快印出來,即便找最精通的木匠,也不能這麽快将一套雕版印出來。

“二郎,你說現在——”

“沒什麽怎麽辦?這本書本來就是陛下授意的,那麽陛下一定會把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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