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3)

事壓下去的。”安竣說道。

“可我們如今該怎麽辦?”

安竣瞄了姑父一眼,“恐怕就要暫時委屈姑父和貴妃了。”

“什麽?”薛燃一愣。

他這個疑惑并沒有持續太久,明天就解開了,第二天趙旻下了一道旨意,薛燃假借貴妃之名,妖言惑衆,奪去戶部尚書之責。宮中安太後下了一道懿旨,上面內容很簡單,降安氏為修媛,為什麽降安妃等級懿旨上沒有寫任何理由,趙旻和安太後的舉動讓朝堂上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

就在衆人以為這件事即将平息的時候,卻不想又有一件事突然爆出,這件事受朝臣關注程度遠不及《閨訓》一案,但最後引發的結果卻遠比《閨訓》要慘烈,辛未末年的這兩件案直接導致了來年的壬申之亂。而與此同時,安西和安東同樣有一行近千人正喬裝微服、隐秘夜行、連夜往京城趕來。

☆、80 興風波

“滾!”随着金器落地的聲音,安昭儀捂着臉從內殿沉默的退出,她臉上有兩個紅紅的掌印。

宮侍們紛紛對安昭儀報以同情的目光,自閨訓一事後,宮中的氣氛看似沉悶,實則和樂了許多,安貴妃的降位讓很多人都偷着樂,但這種和樂絕對不包括關雎宮,首當其沖最倒黴的就是安昭儀。趙旻對安貴妃的寵愛是毋庸置疑的,後宮妃位最多僅到九嫔為止,四妃中僅有安貴妃一人,這也是趙旻對安貴妃的承諾,她是獨一無二的,沒有人可以跟她平起平坐。

可眼下她一下子降為修媛,光排在她前面的就有三人,安昭儀、江昭容、徐昭媛,平時都不被她看在眼裏的人,眼下的品級都被她還要高,她怎麽能不生氣?即便這三人見了她還是恭敬的行禮,可在安貴妃,不,安修媛眼中無疑是□□裸的嘲笑。她心情不順,關雎宮的人就倒了大黴,安昭儀是再怎麽躲都躲不過安修媛的怒火。不過今天總算是過去了,安昭儀從安修媛房裏後,舒了一口氣緩緩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是安修媛的庶妹,入宮這麽多年,生了一子一女,身為九嫔之首依然沒有屬于自己的宮室,二十年如一日的握在一間小屋中,連個像樣的擺設都沒有,用具都是瓷器的,偶爾有一兩樣是子女孝順她的貴重器物。

“姨娘——”四皇女正在她屋裏等她,眼見她進來了,連忙迎了上來,看到她紅腫的臉,心疼道:“我給你上藥。”

“我沒事,小傷而已。”安昭儀笑望着女兒,“你今天怎麽來了?”四皇女還沒成親,但公主府已經修建好了,她偶爾也會住在公主府裏,她丈夫是林熙,也是趙旻目前的得力小将,小小年紀都任安西都護,四皇女的待遇比之前的小透明公主要好很多。

“我進來看看你。”四皇女翻開母親的衣衫,發現很多地方都青青紫紫的,眼淚一下子出來了,“太過分了!”

安昭儀拍拍女兒的手,“早不疼了,你是來給太後、皇後請安的?時辰不早了,該過去了。”

四皇女道:“我去跟阿耶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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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娘!”安昭儀拉住了女兒手,“別去。”

“阿娘,她怎麽可以這麽對你!你也是阿耶的昭儀啊!”四皇女不平道,“不都說她溫柔娴淑嗎?她這些年幹了這麽多虧心事,我——”

“傻孩子,你以為你阿耶不知道嗎?”安昭儀搖頭。

“姨娘?”四皇女困惑的望着安昭儀,她跟哥哥小時候也時常私底下會叫安昭儀阿娘,但每次都被安昭儀打,兩人也曾怨過姨娘狠心,等長大後才知道姨娘是真為了他們好,哪天要是真叫錯了,他們哪裏有好日子過。

“你還小,不懂。”安昭儀撫摸着女兒的頭發,“男人的心偏了,就回不來了。”安清的所作所為不說十成,趙旻也知道了九成,在他眼中打殺幾個下人算什麽事?

“你說阿耶都知道?”四皇女不可思議的望着安昭儀。

“你知道的你阿耶都知道。”安昭儀嘆了一口氣,安清這輩子最大的聰明就花在趙旻身上了,她哪怕再愚蠢狠毒,在趙旻眼中都是“率性單純”,“四娘,出嫁後就好好跟林元昭過日子。”安昭儀目光中帶了幾許輕愁,如果有可能她真不會讓四娘嫁給林熙,林熙她見過的,旁人都說他少年有為,可安昭儀在他眼裏看不出任何感情,安昭儀本能的不喜歡這樣的人,這種人往往是最肆無忌憚的,因為他們心裏沒有任何底線,無所懼,自然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我會的。”四皇女知道林元昭心裏有人,但她不在乎,反正她只要他這個夫婿就行了。

“你去給皇後請安吧,請安後就早點回去,別耽擱了時間。”安昭儀催促着女兒。

“可是——”四皇女還是不願意走。

“去吧。”安昭儀輕松的笑道,“放心吧,有你有二郎在,我肯定不會有事的。”安清再傻也不可能現在殺了她,頂多拿她出去而已,她早就習慣了,她催女兒快走,“走的時候別忘了跟貴妃去請安。”

四皇女嘴角一曬,想說她已經不是貴妃了,但一想要是把話咽回去了,禍從口出,她還是謹慎點。給太後和皇後請安後,四皇女就回了自己公主府,心裏心心念念的還是母親的傷勢,姨娘嘴上不說,可這些天肯定受了安清不少苦,四皇女手緊緊的握着,指甲把掌心掐出深深的印記。

“在想什麽呢?”一雙手伸了過來,抓住她緊握的拳頭輕笑。

“阿兄?”四皇女擡眼才發現二皇子不知什麽時候居然到了自己房間。

二皇子抱起妹妹,輕咬着她耳垂問,“想什麽想的那麽入神?”

“想姨娘。”四皇女皺着眉頭憂心忡忡的問,“最近安清脾氣越來越暴躁了,我說要告訴阿耶,姨娘不讓。”

二皇子低低的笑了,“當然不能告訴阿耶。”

四皇女忿忿的瞪着他,“姨娘都這樣了,你還有心思笑?”

二皇子斂了笑容,“傻丫頭,我是說告訴阿耶沒用。”他輕輕的撫摸着妹妹的臉,“就算別人告訴我,你打殺我小妾了,難道我還會對你生氣不成?我只會惹你生氣的小妾弄得遠遠的,不讓你生氣。”

“可——”四皇女心中不平,安清也是妾啊,二皇子柔聲道:“想替阿娘報仇嗎?”

“當然。”四皇女斜了他一眼,“你又出什麽壞點子了?”

“怎麽是壞點子呢。”二皇子失笑,摟着妹妹在她耳邊細細說着,四皇女越聽眼睛越亮,“阿兄,這是真的嗎?”

“當然,我辦事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二皇子說。

“好。”四皇女大笑,“我倒是要看看最後他們怎麽有臉見人!”

二皇子手按在了她的腰上,四皇女白了他一眼,“你走開,我可不想跟衡山一樣。”

“怎麽會?衡山那是跟她娘一樣的沒腦子,我會這麽對你嗎?”二皇子臉埋在妹妹的頸脖處,“你可是我的寶貝啊。”

四皇女略一猶豫,二皇子趁機壓了下來,“放心吧,我都辦好了。”

“阿兄——”四皇女摟住了他的腰,兩人糾纏成了一團。

天外夜色漸漸深沉,靖王神色微沉的走出了宮中,他剛從關雎宮出來,這些天姨娘情緒不穩,他每天入宮想勸她放寬心,降級只是權宜之計,等事情過去後,分位依然會升上去的,可姨娘還是生病了,大皇子看着陰沉沉的,輕嘆了一聲,對送自己的妻子道:“今晚你就在宮裏照顧姨娘吧。”

羊氏溫順的應聲:“夫君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姨娘的。”

大皇子看着這些天消瘦了一圈的妻子柔聲道:“這些天難為你了。”母親心情不好就愛折騰人,他不是不知道,可一個是生養自己的生母、一個是替自己生兒育女的妻子,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唯一慶幸的就是妻子從來不向自己抱怨。

“照顧姨娘是天經地義的,有何抱怨。”羊氏眉眼笑得溫柔,她相貌不過清秀,但氣質端方溫柔,大皇子有兩位孺人、五六位媵妾,目前為止連嫡出的在內一共生了五兒八女,除了夭折三個孩子外,全部健康的成長,後院也被打理的井井有條、不見絲毫紛争,一直讓靖王對其尊重有加,十三個兒女中有五個皆是正妻所出。

就是王夫人都誇獎過靖王妃有大家之風,這才是真正的世家長女,趙旻的确偏愛自己的長子,給他選的妻子都是那麽合适。這話曾引起姜長晖抗議,因為王夫人說這句話的時候餘光一直掃着她、阿文和她的貼心小棉襖,搞得她們好像當長女如何不合格一樣,對女兒的抗議王夫人壓根沒說一句話,就回了兩個字“呵呵”。這兩個字太絕殺了,姜長晖一下子息聲了,而姜微和沈沁一直很淡定的圍觀,長女那是什麽東西?她們都是幼女吖,她們下面都沒有弟弟妹妹,兩人絲毫不覺得膝蓋中槍了。

能讓王夫人這麽偏心眼挑剔的人開口稱贊,就足見靖王妃素質之好,所以安修媛再嚴苛,靖王妃都能應付的游刃有餘,就大不了卷了地鋪睡在安修媛房裏随時伺候,可這樣趙旻就不好來了,安修媛眼下最離不開的就是趙旻,所以安修媛只能讓三個兒媳婦住在後面,白天輪流來伺候。靖王妃和益王妃(四)沒什麽怨言,她們本來就是親媳婦,韓王妃(二)就非常不舒服了,她看二皇子看得一向緊,二皇子身邊妃妾雖多,但沒幾個能也有身孕的,韓王的孩子幾乎都是嫡出,眼下自己天天住在宮裏,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偷腥。

大皇子同妻子溫情款款的說了好一會話後才離開,四皇子妃鄭氏對長嫂戲谑而會意的笑了笑,而韓王妃則不服氣的哼了一聲,二皇子對她可沒那麽好的感情,夫妻只能說相敬如賓。羊氏寬容對二媳婦笑了笑,這些天她也受了不少怒氣,修媛對她這個長媳還是收斂些的,但是二媳婦的話就沒什麽估計了,不過只是一個庶子媳婦。

大皇子離了宮,直接回了靖王府,他騎着馬在路上慢慢走着,前後方侍衛開道,突然一條人影串到了他面前,大皇子還在想着心事,那條人影已經被侍衛壓住了,“大膽!”侍衛就要把那條人影拉下去。

“大郎是我啊!你還記得我嘛!我是老烏頭啊!十年前的老烏頭啊!”來人聲音尖利非常。

大皇子原以為只是不小心沖撞上的人,正想讓侍衛将人放了,但聽到十年前三個字的時候心頭一顫,不過他已經遠非十年前那個十三歲的孩童了,他臉色微沉,“讓他跟在後面。”

侍衛應聲,一把拉起來人,來人一頭雪白的亂發,臉上沒有胡須,身上一股尿騷味,加上那過分尖銳的聲音,很容易讓人區分出是內侍,讓侍衛很是厭惡,一腳踢開他後,讓他跟在後面。那內侍聽大皇子讓自己跟上,也不再吭聲,而是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後。

夜漸漸深了,天空飄起了零星的雪花,京城大部分人都已經歇下了,但也荒郊野外,卻有一行人在急行軍,馬匹時快時慢,轉走那些荒僻無人煙處,眼看就要快入京了。

“停。”一聲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聲音不高,但是随着說話人的停下,身後的人也漸漸停下。

“林都護?”為首一名聲音低柔的男子策馬停下,看着騎在駿馬上的俊朗少年。

“快下雪了,今天就走到這裏吧。”林熙沉聲道。

“林都護,聖人的旨意是什麽你我都清楚吧?”那名玄衣相貌平凡的男子居高臨下的看着林熙。

“吳監軍,聖人的旨意我自然清楚,可眼下馬上要下大雪了,再找不到地方休息,說不定我們晚上就要露宿荒郊了,萬一有人生病怎麽辦?”林熙說。

那吳監軍擡頭望着那飄下的雪花,皺了皺眉頭,“好吧,那就随便找個村莊休息吧。”

“前方就有一個荒廟,我們可以去荒廟休息。”林熙淡然道。

吳監軍似笑非笑的望着林熙,“林都護真是菩薩心腸。”

“吳監軍過獎了,在下只是不想提早暴露而已。”林熙完全不接他的話,他們一路疾行,路上盡量隐蔽自己的行蹤,這吳監軍許是下面沒了的緣故,性格陰晴不定,路上竟無緣無故的屠了好幾個村莊,要不是林熙後來拔刀相向,并且以會暴露行蹤為由,此人還不肯收手。

“哼——”吳監軍從鼻子發出了一聲“哼”聲,“我們找地方休息。”

“敬諾*。”同樣有些尖銳的聲音響起,吳監軍身邊同樣有一批內侍。

林熙眉頭緊皺,自從收了趙旻的密旨後,這群閹人就寸步不離的跟着自己,要不是怕打草驚蛇,真想殺了這群閹貨!

“郎君。”興文快速給林熙打掃出一片幹淨的地方,給他鋪好幹草後,低聲道說:“我去燒一壺熱水。”

林熙微略一颔首,他始終記得阿識的囑咐,一定要保持幹淨,所以除非逼不得已,他都是天天換洗的。

興文趁人不注意,“郎君,眼下怎麽辦?”

“把那些東西埋好,自然有人來取。”林熙神色淡定的說,那些閹貨監視是自己,對興文沒那麽緊張。

興文點頭。

大部位在荒廟中縮成了一團,幾乎是人擠人的睡着,等天剛蒙蒙亮,雪一停就離開了,在大家離開後三個時辰,一行裝着薪炭的車隊路過荒廟時候暫時休息下,過了半個時辰後車隊再次往京城出發了。

宮中眼下并沒有因為安修媛的降級而減少歡樂的氣氛,何太後甚至看到自己院子裏的梅花開的好,還在宮中舉辦了一場小小的賞花宴。何太後平時深居簡出,眼下舉辦賞花宴,除了“生病”的安修媛,她不來,三位皇子妃和安昭儀也沒來,她們要侍疾,不過衡山公主和四皇女來了,陪同的還有宗親女眷和一些同皇家有親的命婦,連衡山公主的大家也跟着來了。安太後是慣例不會來的,何太後也沒想讓她來。

說是賞花,但一群嬌生慣養的貴婦和小貴女不可能真在庭院裏賞花,是故宴席是擺在花廳裏的,大門口架了一架透明的帶着淡淡綠色的琉璃屏風,隔着屏風就能看到外面梅花秀美的身姿,廳裏則燒着暖暖的炭盆。

四周壓地衣的落地花瓶裏也插上了梅花,廳內梅香清冽,後妃們一個個盛裝打扮,妝點得嬌豔欲滴。這種非正式的賞花宴才是後妃們真正争奇鬥豔的場所,如果是宮中正式擺宴,所有人就只能穿着禮服赴宴,那還有什麽好妝點的,一切只能依照品級來。

姜微是陪着姜長晖一起進來的,兩人到的時候,基本上所有的人都到了,何太後看到她們就就笑道:“你們來了。”

姜長晖領着姜微給何太後行禮,然後衆人再起身給兩人行禮。

何太後慈愛的看着姜微,“阿識這些天恍惚又高了些。”

姜長晖對何太後笑道:“阿娘你看的沒錯,她的确比入宮的時候長高了些。”

“可見是你養的好。”何太後看着姜微的目光隐隐帶着幾分期許,東宮不是沒有媵妾,但一直沒人受孕,何太後一猜就知道想來太子不願意庶子比嫡子早出生,既然媵妾沒希望懷孕了,那就早點讓太子妃受孕也沒關系。

姜微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後來一想,自己過年後不是十三歲了嗎?雖然她是九月生日,這裏很多女子十三歲就懷孕生産了,所以何太後是希望自己早點懷孕嗎?姜微囧了,她還不想生孩子呢,即便是十五歲也不想,太早懷孕會容易宮外孕,這時宮外孕是絕對死啊!她起碼要等十八歲以後再開始考慮生孩子,她果斷低頭裝害羞。

姜長晖還能不知道侄女的意思,好笑道:“也是阿娘會教調人,阿識天天來你這裏一趟,人都長得漂亮多了。”

何太後大笑,“你啊,就會說好話。”

“我說的可是真心話。”

太後和皇後說得其樂融融,下面宮妃不時的湊趣幾句,還有幾個小皇女、小皇子搖搖擺擺的在宴席裏跑着,一派三代同堂的和樂景象,姜微感慨難怪古人喜歡多子多孫,孩子多一點就是熱鬧,不過她還是少生幾個,姜微實在是怕了,她兩個舅母和三位嫂子,一個接一個生,就跟生育工具一樣,太可怕了,要生這麽多孩子做什麽?夭折率高也沒那麽生的,一生最精華的時光都在生娃?

衡山冷眼瞧着其樂融融的主人,臉色略顯陰沉,這時候宮侍正好上了一道鮮魚羹,這在冬天也算是珍貴的菜式了,等閑也吃不到,衡山素來喜歡魚肉,宮侍挾了一筷子無骨的魚肉在她的碗中。衡山還沒有舉起食肆,就覺得一股讓她作嘔的腥氣,“嘔——”她忍不住幹嘔了起來。

她的舉止立刻引來了衆人的關注,“衡山你怎麽了?”何太後關切的問。

“我沒事,許是有些受寒了。”衡山說,取過宮侍遞來的帕子拭嘴,這帕子熏了她慣用的香料,以往覺得十分好聞的香料讓她感覺肺腑一陣翻天覆地,她又忍不住吐了起來。

“來人,快叫太醫來!”何太後連忙下令,又讓人扶着衡山去房裏,衡山成親也有一年多了,這樣子不會是有了吧?何太後連忙命人去叫太醫。

何太後身邊的女官也猜到了,去太醫署的時候也是叫專精婦科的醫正,那醫正聽說是衡山公主,想着她已經成親一年多了,又上吐下瀉,心裏大致有數了,等到了太後宮中,一把脈立刻恭喜道:“恭喜何太後、恭喜皇後、恭喜公主,公主這是有二月左右的身孕了。”

衆人一聽喜上眉梢,唯獨衡山一聲驚呼,“不可能!你這庸醫!”她厲聲呵斥道,“定是給我胡亂診脈的!”

衡山的驚呼聲讓衆人都驚了,大家皆怔怔的望着衡山公主,不解她為何要如此生氣,懷孕不是好事嗎?

那醫正也是楞青頭,“公主,若是旁的事小的還不敢肯定,但懷孕這等事,小的是短短不敢診錯的,你卻是有了二月左右的身孕。”

“閉嘴!”衡山氣急敗壞喝道。

她這樣子衆人也察覺到了不對勁,目光往衡山的大家望去,只見衡山的婆婆僵着一張臉怔怔的望着衡山,注意他們的目光,她勉強露出了一個看起來像哭的笑容。

四皇女低下了頭,掩去了眼底即将噴薄而出的笑意,衡山的夫婿四個月前代替父親、大哥回鄉祭祖,半個月才回到京城,哪裏能讓衡山有兩個月身孕?哥哥這手擺的太妙了,安清不是一向自诩堅貞嗎?還寫了一本女訓,眼下她女兒這樣了,不知道她有什麽臉來見其他人?

衡山的驸馬目前就領了一個虛職,在朝堂上動靜不大,平時何太後跟安修媛也不會聊起自己女婿回鄉祭祖的家常,即便聊起眼下都回來半個月了,誰還能記得?大家都知道她成親了,也該有身孕了,四皇女越來越覺得這發明出避孕套的人太造福大衆了!

姜微感覺自己耳朵有些癢,是有人在說自己壞話嗎?

被衡山鬧了這麽一出,大家都沒什麽興致參會了,草草完結。高敬德立馬派人去查,這不是秘密,一查就出來了。

姜長晖困惑的問:“衡山跟驸馬感情不好?驸馬人不好?”不會吧?趙旻對安清的孩子那麽疼愛,媳婦都是選好的來,更別說唯一的女兒了。如果驸馬不合衡山心意,她要找面首還說得過去。

“驸馬跟公主感情極好,驸馬也是品貌出衆的才子。”高敬德說。

“那她好好的找什麽面首?”多一個男人多煩心,姜長晖不覺得有個情人是好事,“就因為好奇?”

高敬德苦笑不說話,誰讓聖人的姐妹大部分都有面首,公主肯定是看了姑姑如此才動了這種心思。

姜微咂舌,她不是都研發了避孕套了嗎?怎麽衡山還會鬧出人命來?這避孕套還有側漏?姜微不禁同情那個沒出生的小生命,這孩子的前途坎坷啊,說不定都保不住,太造孽了。

姜微的疑惑也是衡山想問的,這避孕套為什麽不避孕?為什麽旁人都有用,為什麽她就沒用?

二皇子在四皇女耳邊笑着說出了答案,“在套子上戳上幾個動不就行了?我還是讓人試過後才知道的。”

四皇女吃吃笑道:“真不知道我們賢良淑德的安修媛會有什麽反應?我們阿耶會有什麽反應。”

不過他們都不知道趙旻遇上了一件更讓他驚怒的事,以至于衡山的婚外情已經被他忽略了。

楊延年和林熙是受了趙恒的密旨分別帶了一千精兵進京的,這兩人一個是自己親家、一個是自己準女婿,他當然要比郭家和姜家更信任,但自古帝皇多疑,他也不可能真讓這兩人孤身帶兵進京,所以分別派了一隊內監出去監督,還封了兩個監軍,這官職不在百官譜上,但實權可比那些百官大多了,這是直接對皇帝負責的。

那一千兵到了京畿附近後就散開了,楊延年和林熙兩人由兩位監軍領着去了趙旻規定他們的地方,這地方比較偏僻,是先帝順陵附近的一個村莊。這地方讓楊延年和林熙有些詫異,他們沒有想到聖人會跟他們在這裏彙合,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說得通,這是皇帝父親的陵墓,皇帝每年元旦後都會來這裏祭拜,林熙神色微沉,果然趙旻已經忍不住了嗎?要在這裏動手?

關雎宮裏,安修媛生平第一次将巴掌打到女兒身上,“你這個廢物!”安清怒道,養男寵就算了,居然還鬧出人命來,時間還對不上號,她到底有多蠢!

“姨娘——”羊氏看到安清氣得臉色都白了,連忙扶着她要坐下。

安清捂着胸口,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阿清。”趙旻接到消息匆匆趕來,就看到安清臉色雪白雪白的,滿肚子怒火不翼而飛,連忙上前摟住她。

安清喘了半天才回神,她撲到了趙旻懷裏,“三郎,我怎麽就生了這麽一個孽障啊!”

趙旻拍着她的肩膀,“別氣壞身體了。”

安清哭道:“三郎,現在應該怎麽辦?三娘将來還怎麽見人?”

趙旻沉着臉看着衡山,衡山滿臉蒼白,跪在父母面前哀求,“阿耶、阿娘,你們救救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趙旻看着女兒如此,閉了閉眼睛,沉聲道:“驸馬回鄉祭祖,衡山思念至深,入夢有孕。”

“……”姜微怔怔的看着趙恒,她來古代後一直被刷新下限,她以為快極限了,但是她沒有想到沒下限的事如此之多!

趙恒輕啜一口茶水,“怎麽了?傻了?”

“你說什麽?”姜微不可置信的問,“你說衡山是怎麽解釋這件事的?入夢生子?”

“對。”趙恒看着胖丫頭這樣不由好笑,這事有這麽驚異?

“李家能接受?”姜微不可思議的問。

“為何不能接受?尚了公主他們就要有這個準備了。”趙恒淡定的說。

“……”

趙恒笑眯眯的摟着姜微說,“時辰不早了,我們早點休息吧,說不定你會想我想入夢呢?”要是真有入夢也不錯啊,現實裏吃不掉,夢裏嘗點甜頭也不錯。

姜微黑線,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揪着他的衣領說,“你今天幹嘛把阿福要走?”

“吃醋了?”趙恒逗她。

“別跟我東拉西扯,你想對阿福做什麽?”姜微瞪着他。

趙恒笑着親了親她的面頰,“我做好事呢。”

“什麽好事?”姜微懷疑的問。

“我替她找耶耶。”趙恒漫不經心的說,希望那個耶耶不要太驚喜了,他都沒想到老大居然有這麽大的膽子。

“找耶耶?她耶耶是誰?”姜微狐疑的目光看着趙恒,“大福這麽像你,難道——”

“你可不許胡思亂想,她可不是我女兒!”趙恒連忙澄清。

“你胡說什麽呢!”姜微嘴角一抽,她又不是傻瓜,怎麽可能會猜大福爹是趙恒,“難道是皇帝?”她悄聲問。

趙恒嗤笑了一聲,“我那阿耶可做不出那種事。”說起來他父親除了寵妾外,貌似沒做啥太出挑的事,比起宮裏其他人好多了。

“那是誰?”姜微好奇的問。

“老大。”趙恒也不賣關子。

“大皇子?”姜微愣了,“大福今年幾歲?他沒成親前就生了她?但為什麽不——她阿娘是誰?”姜微問,皇子婚前有個庶女根本不算什麽大事,大皇子沒理由不認,除非這孩子身世見不得光。

“不是老大不認,是他不知道。”趙恒笑道。

“不知道?”

“春風一度,他怎麽可能知道呢?”趙恒說。

“你讨厭!”姜微氣嘟嘟的推開他,現在還不肯告訴自己重點,要是有這麽簡單他幹嘛一臉壞笑。

“好好,我告訴你,別生氣。”趙恒摟着她輕晃,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周大福是在十年前他代替生病的父親去順陵祭拜時有的。”

順陵不是先帝的陵墓嗎?那裏有女人?姜微一時沒反應過來,但随即她想到一個可能,她震驚的看着趙恒,“你是說這孩子的阿娘是——是——”姜微驚訝的連話都不會說了,順陵裏面是有女人的,而且不少,但那些女人都是先帝沒有生育過的普通平民出生的嫔妃啊!因沒生育,又沒後臺,所以先帝一死就全部被發配到順陵裏給先帝守陵了。

趙恒肯定的點頭。

“……”姜微覺得她世界觀又刷新了!衡山跟男寵生子算什麽,大皇子跟庶奶奶生女兒那才是真絕色!

☆、81 風雨欲來

姜微顫巍巍的起身,步履虛浮,歪歪斜斜的往床榻上撲,趙恒看的憂心,“胖丫頭,你怎麽了?”他扶住了姜微,摸摸她的額頭,沒生病。

“我沒事,我就想緩一口氣。”姜微感覺今天自己刺激受大了,連趙恒叫她胖丫頭都不能讓她有啥太多的反應,不怪她,她以前就沒接觸過這麽多沒下限的事!

趙恒看着她滿臉的茫然,心頭一軟,“那我們早點睡好嗎?”胖丫頭一定是吓壞了。

“那阿福怎麽辦?”姜微抓着趙恒的手,“阿福不會受牽連吧?她是無辜的。”不管大皇子如何,阿福都跟她相處了這麽久,總歸有感情的。

趙恒輕拍她的背,“放心吧,沒人會去動阿福的。”這件事大家關注的焦點從來都是老大,阿福留着就是老大恥辱的證明,他當然要好好留着。

姜微松了一口氣,她知道在阿福身世曝光後,她就再也不能跟阿福同之前一樣了,但她還是希望阿福好好的。

“她以前就是宮女,現在總不能比之前更差。”趙恒玩味道,當然趙旻是肯定不希望這個孫女存在的。

姜微這會也緩過神來了,“衡山的孩子——”

趙恒警覺了起來,“你不會連衡山的孩子都想保住吧?”有善心是好事,他就胖丫頭這傻傻的樣子,比宮裏那群“聰明”人不知道好上多少倍,但有些事肯定不能管。

“我哪有那麽多管閑事。”姜微不服氣,她是那麽沒分寸的人嗎?

趙恒忙哄了她幾句,又趁機吃了幾口嫩豆腐,才讓寶貝轉嗔為喜,“我是覺得奇怪,衡山的孩子怎麽就這麽曝光了?”姜微再一細思就覺得這件事疑點重重,而且當時但凡有一人心裏有數就會阻止太醫把事情說出來,可連衡山的婆婆都沒說話,而且安修媛和幾個王妃也不在,這也太巧合了。

“應該是老二動的手吧。”趙恒說。

衡山有男寵不是新鮮事,甚至連李家都知道,就如趙恒剛才說的,選擇了尚主就要有将來多幾個兄弟的心理準備,但一般來說公主新婚期間不大會出這種事,就如南平身為長公主,也是把孩子生足了,跟驸馬恩愛也淡了,再找男寵的,南平也不攔着驸馬找小妾,夫妻兩人各玩各的,生活和諧,是大秦出名的恩愛夫妻。衡山不是普通皇女,她的驸馬是趙旻精心挑選的,人品才華都沒啥太可挑剔的地方,她一開始就找男寵的确有點讓人匪夷所思。

“他們算狗咬狗嗎?”姜微想了想,找了一個貼切的形容詞。

趙恒大樂,“可不是狗咬狗。”

“那靖王怎麽會有這麽一個女兒的呢?順陵裏不都是先帝的妃子嗎?應該很老了吧?”姜微努力回想十年前,十年前她兩歲、趙恒四歲,大皇子居然已經生女兒了!太早熟了。

“沒有很老,現在最年輕的應該有三十多歲吧。”趙恒說。

“啊——”

“先帝晚年喜愛幼女,他駕崩前三年剛采選了一批民間美女,年紀最小的只有七八歲,他駕崩後這些女子都被趕到順陵給先帝守靈去了。”趙恒嘴角一曬,宮裏什麽事都有,順陵裏同樣什麽事都有,甚至比宮裏更瘋狂,因為宮裏的宮女好歹有個盼頭,或者能升為宮妃、或者能得恩典出宮,可順陵那些人就在等死,等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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