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複仇的意義
晚上，晴朗從沉睡中醒來，雙眼發愣的盯着天花板。
早晨在沐羽風問他傷疤後，他甚至覺得在那一刻自己靈魂出竅了，什麽都說不出來，最後只是倉皇失措的落荒而逃。
最後晴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酒店房間的。
沐羽風是什麽樣的人？他理智至上，談判時一旦抓住對方劣勢，就會露出獠牙，緊緊壓制，初次見面時他不就是那麽做嗎？
自己竟然因為沐羽風流露出的一點柔情就卸下防備，下意識的忘記了他一向令人顫栗的冷酷作風。
他忽然擡起手臂擋住眼睛，哈哈大笑起來。
笑自己天真，蠢到令人發笑。
“你在笑什麽？”
晴朗的笑聲戛然而止，他放下手，眼珠子斜斜看着另一邊的晴雲，“想笑就笑了，還需要什麽理由嗎？”
晴雲已經換上了簡單的睡衣，她坐在床上，雙手環抱着腿，一頭如墨的黑發沒有打理，淩亂的垂在身旁，部分發絲遮住了她的臉頰，整張臉有一半覆在了陰影下，看上去有些陰沉詭異，她點點頭，“真好啊，像我沒有高興，根本就笑不出來。”
晴朗張嘴還想繼續說，放在口袋的手機忽然響起鈴聲，拿出來一看，是沐贏風。
他眼眸一暗，點了接通鍵，“喂，贏風？”
“晴朗，我……我正在酒店門口，你現在有空嗎？”電話那頭的沐贏風聲音帶着一絲緊張。
晴朗下意識的瞥一眼晴雲，見她還是一副呆愣模樣，他起身揉揉頭發，“我沒什麽事，你等會，我這就下去。”
“好的，我等你。”
晴朗挂斷後就套上衣服，洗漱了一番就打開房間，剛想轉過身囑咐晴雲，就看見她已經蓋上被子睡着了，長長的黑發覆在她臉上，看不見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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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晴朗什麽也沒說，只是小心翼翼的輕輕關上了門。
“啪嗒”一聲門被關上，晴雲那張被遮蓋的臉上，從黑發縫隙間，忽然露出了一只充滿血絲的眼，眼珠子死死盯着門的方向。
晴朗剛下樓梯，不遠處就看見沐贏風正站在門口和一名少女聊着天。
他沒有穿白天的羽絨服，而是換上了立領的長款風衣，一雙大長腿配上緊身黑色長褲更是勾勒出他健美的線條，加上他長得英俊，晴朗甚至能清晰看見少女表情越發癡戀起來。
“晴朗！”沐贏風眼角餘光發現了他，笑着朝他招手，腮上陷得很深的酒窩也在透着笑意，明明三十多歲的人了，偏偏這一笑就年輕過大學生。
晴朗走過去，沐贏風正好和少女交換了手機，少女心滿意足的離開，他轉過身關切的看着晴朗，“晴朗，你今天早晨回來後就沒從房間出來，大家都很擔心，我哥說你身體不舒服，現在沒事吧？”
難怪他能睡得這麽安穩，想到沐羽風他心裏一沉，只是臉上仍然挂上笑容調侃，“我沒事，不過剛才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
“哪裏，你不要誤會了，她是一位學美術的，剛才正好問我一些有關畫的技巧。”沐贏風臉上有點慌亂，連忙擺手。
晴朗直直看着沐贏風，聳聳肩輕笑一聲，“我逗你的，你竟然當真了？誰不知道沐大畫家視藝術為唯一，對美女無動于衷？”
沐贏風聽完也松了一口氣，只是表情也有點無奈，他看向晴朗，眼眸裏透着令人目眩的光，只聽見他帶着磁性的嗓音響在耳旁。
“在我心裏，藝術并非唯一。”
晴朗心裏莫名一動，他能感覺到今晚的沐贏風似乎有些不同，言語間似乎不在顧及什麽，甚至直白的讓人想敷衍過去都難。
他嘴角一彎，眼眸都閃避着沐贏風熾熱的視線，“你不會叫我下來，就是和你站門口吹冷風吧？今晚酒店老板可說了會下雪。”
“當然不是，你跟我來就是了。”沐贏風擡起手看了一眼表，直接牽起晴朗跑起來。
“時間要到了！”
晴朗被他這麽突然一下，腳下不穩差點滑倒，他被拉着跑，眼前沐贏風的後背印入他眼眸中，比起曾經，他的肩膀寬了，個頭也高了，青澀已被成熟取代，唯獨不變的是他那份自由的心境。
晴朗忽然感到悲哀，自己好像，什麽都變了，一絲過往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唯獨手腕上那道傷疤，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自己不要忘記過往。
“到了。”
沐贏風停下時晴朗還沒反應過來，直接撞上他的後背，揉揉有點發疼的鼻子，擡頭還沒看見什麽，就聽見一聲突如其來的巨大響聲。
只見一道道彩色的光芒快速上升着，直至空中忽然“啪”的盛開，巨型煙花瞬間分裂成無數小小的光點，仿佛寶石一般鑲嵌在夜幕，那一剎那的美麗給晴朗帶來極大震撼。
煙花還不停的上升綻放着，晴朗回過神來看向沐贏風，只見他擡頭看着煙花，臉上第一次收斂了笑容，帶着前所未有的認真，頭發被煙花的光芒染成暖色，整個人顯得如夢如幻。
連晴朗這一刻都覺得自己是在夢中，唯獨手中傳來的溫度才明确告訴他，眼前這些都是真的。
他眼簾低垂，眼角處的濕潤被很好的隐藏起來，他已經明白了，沐贏風這是要做什麽了。
這不是第一次，很多年前也有過，當時他面對沐贏風時那滿心的感動，還有那個呼之欲出的劇烈心跳。
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無知的毛頭小子，他看得出來，沐贏風眼中的喜歡和當初一摸一樣，并不是作僞，可這份喜歡在摻雜了一絲惡意和欺騙後，就沒辦法讓他心動了。
“晴朗，很美不是嗎？”沐贏風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沒有看煙花，而是拉起晴朗的雙手捂向自己的臉頰。
晴朗能感覺到從手中傳來的暖意，可越是這樣，他的心就越發冷的厲害。
沐贏風沒有察覺出晴朗的異樣，只是笑的腼腆，“我覺得我的臉發燙得厲害，是不是很丢人。”
晴朗只是搖搖頭，“這個時候應該沒有煙花賣的，你從哪裏買到的？”
“小賣部一般都有少量存貨，我拜托了老板，他可是好不容易才答應賣給我。”沐贏風眉目都帶着笑，他拉着晴朗，“我還有一個禮物送給你。”
晴朗跟着他走到一棵大樹前，他探到樹身後，小心翼翼拿出一個用牛皮紙包裹的畫框遞給他。
晴朗接過來，這一刻他的心竟然動搖了起來。
他能想到這幅畫的含義是什麽。
“哥哥，我愛他，這你是知道的。”
“晴朗，答應我，永遠不要原諒他。”
晴雲和方葶的話同時在晴朗腦海裏響起，他的心平靜下來，甚至還能輕松的勾起嘴角，伸出手輕輕拆開牛皮紙，一副動人的畫卷出現在眼前。
白茫茫的天空，森林山谷都被覆上銀白色的雪，一位佳人站在雪中迎風飛舞，第一眼看見的是她如墨長發，絲絲縷縷的飄動在空中，而讓晴朗有點詫異的是，那張臉卻有些古怪。
那是他平淡無奇的臉。
“晴朗，這是傾盡了我對你的心意畫出得畫，我曾經做出了一些傷害你的事情，但我對你的心意從沒變。”
晴朗擡起頭，沐贏風眼眸透着他的身影，他臉上帶着期盼、局促和不安，“你願意，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嗎？”
終于等到你了……等到了這一刻。
晴朗嘴角上揚，漸漸的，他的笑擴散在整張臉，這樣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
就像那天在你的生日宴會上，你笑的一臉溫柔，手裏卻拉着晴雲的手，對我說。
“晴朗抱歉，我喜歡的是晴雲。”
“贏風，抱歉……”晴朗看着沐贏風那張微愣的臉，心裏一陣陣快意。
“我喜歡的是你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