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辦公室裏充斥着冷氣，安裝在窗上方的空調制造冷風，夏天在這最舒服不過了。
二班班主任整理剛打印出的學習資料，紙頁還有餘溫：“黃老師，你真要對那位混世魔王用心啊？”
那周醒是個好相處的秉性，跟他同過班的，無一不誇他團結友愛，熱心快腸，老師也一致認同。
只是這周醒不好的點也多了個去，被人說爛了的違反校規，逃課遲到，愛搞小動作……以及打架。
有這名聲，夠沒接觸過他的學生覺得他校霸位置實妥。
不愛學習更是他的缺點。
周醒的性格，總給人一種他會痛自創艾的錯覺，因此老師們總是抱着目的性地去提高他的成績。
不論是強迫，打壓，賣慘，開導...結果都只有一個——他沒放心上。
班主任做這決策也不例外，一班本是重點班，差等生進來了，自然要好好培養，否則到時差等生拉低平均分，那可就完蛋了。
再者，班主任也于心不忍看他這樣下去。
為了扳正周醒，班主任考慮到他上高中後基礎薄弱，嘔心瀝血挑選出一些基礎的高一卷子資料，全部丢在他課桌上，交代郁覺指點迷津下他。
郁覺同學那會兒是這麽說的：“他可能不太想學習。”
班主任當然知道，他笑着擺了擺手：“沒事，他會找我的，我想辦法勸勸他。”
“一定要勉強他？”
郁覺不解，他嫌周醒叽叽喳喳煩人歸一類，但班主任他們想要強行讓周醒學習的行為，他心裏不贊同。
班主任無奈：“你想的可能是我逼迫他學習，說句最經典的話，這一切都是為他好，或許手段極端，有些道德綁架，但總歸比他混日子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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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他家長溝通過，他們跟我一樣，十分希望周醒同學能重新學習，只要他肯努力，他的成績是可以考個好大學的。”
郁覺頓時無言。
他眼睑垂了垂，沒再反駁：“嗯。”
班主任重重嘆了口氣，說：“你有什麽好資料，也可以幫助一下周醒同學。”
“好。”
随便了，幫不幫都一樣，周醒的結局是好是壞，與他無關。
嘭！
周醒一把擰開門把，門也不敲，急匆匆走到班主任的辦公桌邊。
“老師！”
周醒啪地聲，将手裏的卷子跟書砸在班主任面前，他不顧其他老師詫異的目光，質問：“您為什麽要給我這些？”
他指着卷子，一個一個地翻拿給班主任看，之後，雙手按着桌角，大言不慚：“如果是要我學習，不好意思，我不需要。”
氣氛一度安靜，木門大開，孤零零地發出細微吱聲，各位老師屏緊呼吸道，眼裏全是對周醒不禮貌闖進來的不滿。
班主任搶先在其他老師開口前開嗓：“周醒同學，還記得開學第一天，我跟你說的話嗎？人生只有一次，你要好好把握住，來了新...”
周醒擡手打住，要笑不笑：“別了吧，老師，毒雞湯對我沒用，您要是覺得我會拉低平均分的話，大可把我踢出一班。”
見班主任張嘴想接話，他又擡掌：“诶，您不用擔心我弱小的心靈受到傷害，我承受力強大，我自個也可以去争取退出一班，成績就那樣，改不了。”
班主任被他一串話堵得啞口無言，最後幹巴巴擠出：“老師并非硬要逼你，只是盼望你當下努力，哪怕加一點油，考多一分，來日也會多一點選擇。”
周醒笑：“老師您可能不知道，我家裏還有億萬財産等着我去繼承，将來的事情，我不需要考慮。”
他說得狂妄，老師們的臉色都變了變，辦公室外偷聽牆角的學生吓得腿腳差點站不穩。
只有班主任面色如常，想要多說幾句。
周醒卻不再給他機會，對着老師們說：“對不起老師，叨擾到你們了，我走了，再見。”
說完這話，周醒掉頭就走。
一路上，他走得飛快，沒有一瞬猶豫地離開教學樓，□□逃了課。
他巴不得直接被學校勸退，可他清楚不可能，越是有不想要的答案，他越是煩躁。
風風火火來到車棚，周醒從口袋掏出鑰匙插入鑰匙孔裏，引擎聲在寧靜小區格外突出。
周醒低垂精致眉眼，緊盯紅白色墨交縱的機車，他平常開得比較多的是街車，不過今天開的是仿賽。
他長腿一跨，坐上車座，戴好頭盔，手握上車柄，稍微貓着腰，手腕一動，機車緩緩駛行。
想要壓彎。
周醒壓抑許久的念頭再次冒出，可他還是克制住了這種想法。
逃課不是明智之舉，周醒明白，班主任能放心這麽對他，定然跟他父母有了商讨。
不怪班主任，怪他自己，無法兩全其美。
機車剛開出小區一半，周醒口袋裏的手機響了，他停在路邊，腳搭在馬路牙子，摸出手機，接了電話。
“喂，媽。”
蔣詩倩柔聲道：“小醒，現在還沒上課吧？”
周醒說：“沒有，我逃課了。”
電話另一邊，蔣詩倩一咽，別人的孩子逃課都是瞞着父母，她的孩子逃課是直白回答。
要是因為這生氣，蔣女士早就被氣進醫院不少回。
她包容了，不代表周先生能包容。
蔣女士捂着手機，盡量不讓旁邊的周先生聽見，話語依然柔柔：“好吧，媽是要告訴你，周五我跟你爸回國，你到時候過來接一下機好嗎？”
周醒想拒絕。
蔣女士跟周先生常年不在家，唯一的哥哥也在外奔波，周照回家時間總跟他對不上，同在一個屋檐下，兄弟倆卻很少碰面。
不去接機，那是周醒不想見周先生，他們兩個只要碰在一起，幾句話就能挑起戰火，吵得不可開交。
蔣詩倩知道周醒在想什麽，自從那件事後，父子不合，周醒更是一直避開周靳川。算起來，他已經跟周先生一年多沒見了，聯系更加沒有。
她趁他還沒找借口搪塞，打起了感情牌：“媽已經很久沒見到你了，你也從來不打個電話關心媽，你難道連我們回來的這幾天，都打算不回家嗎？”
幾句話，全然把周醒堵得死死。
太陽毒辣，周醒人在路邊，大把灼熱陽光普照他，他仰頭盯着廣闊的藍天，稀疏的白雲，抿唇說：“接機我沒空，我那幾天沒事在家，你不用想太多。”
“我有事，挂了，一路順風。”
挂了之後的電話，只剩下一陣忙音。
“校霸又逃課了！”
“這算什麽，他還闖進辦公室，對着黃家立吼。”
“啊...膽子真大，夠竄。”
“更竄的還在後面，他自稱不需要考慮未來，家裏有億萬財産等着他去繼承。”
“我操！”
“吹牛逼也不帶這麽吹的吧？”
“也不算吹牛逼吧，校霸有資本說出這話，他家的确有錢啊...操，有錢人的世界我不懂！”
“我也想有家産等我繼承。”
周醒今天幹的事，在學校傳得沸沸揚揚。一傳十，十傳百，事情開始變了味，發了酵。
第二天，周醒難得沒有遲到，他在便利店買了幾個速食三明治，一瓶牛奶，提着袋子慢吞吞往教室走。
“早啊。”
周醒進門就打了招呼，學霸們面面相觑。
鐘志明打了雞血般，大聲：“早啊！”
或許是只有他一個人回應周醒的原因，這一聲顯得聲音空曠寂寥。
周醒早就關注到這位班長了，上次練習冊砸到他手邊，直接把他砸醒了，教室微妙的氣氛他感受到了，為了少點麻煩，他那會兒在裝睡。
“來，吃個三明治補充體力。”周醒朝鐘志明投出了個三明治。
鐘志明左扭右扭，才堪堪接住。
乳白面包的柔軟觸感讓他晃了晃神。
他這算追‘星’成功嗎？！
他不僅吃了曾經的偶像的糖，現在還接住了偶像給的三明治...
幸福來得太突然。
一大清早，郁覺就在座位上寫題，周醒無意間瞥到了眼，題型過于複雜，他看不懂，但能看出不是現階段學的。
有了昨天郁覺給他《愛刷題》那回事，周醒就不怎麽想跟他講話，特別是郁覺冷着臉讓他拿開東西的時候，他火冒三丈，差點就掄起拳頭上去。
若非朱友鵬出面，連忙把東西收拾走，然後拉着周醒跑出教室，他們兩個昨天絕對打起來了。
如今，周醒清醒得很，也就懶得跟郁覺計較了，同時，他暫時不想搭理這位同桌。
周醒拿了幾本書，疊在一起，充當手機支架，他邊觀看MotoGP，邊咬住三明治，閑時捏着吸管插開牛奶封口的錫紙。
吃了兩個三明治，才有飽腹感，周醒喝完牛奶，在桌肚裏摸索紙巾。
直到他摸到一個空殼，才想起來紙巾用完了。
周醒悻悻收回手，繼續看比賽，沒太糾結紙巾的事。
比賽正達高潮，賽車手們互相壓彎反超，有個選手壓得過低，車速也快了，起來的時候，人跟車不貼合，以至于整個人從車座上掉了下來，他頭部和脖子首先着地，因為重心不穩，彈得翻了個身，手腳随之折壓，之後狠狠地翻滾了幾圈。
場面光看着就很觸目驚心，倘若沒有頭盔跟賽車服的保護，這個人就危險了。
脫了控制的機車側面着地摩擦，不少部件磨壞，散了出來。
周醒的心跟着緊張起來，注意力集中于比賽上。
一抹白忽然出現在視線，周醒被打斷，他疑惑看着遞紙的郁覺。
郁覺的草稿紙上還有未寫完的計算步驟，筆安靜滾到書本邊。
琉璃眼睛寧靜注視周醒，他面上無異：“給。”
周醒愣了下，一時沒能适應郁覺突如其來的好意。
而郁覺見他不接，以為周醒懷疑他在整蠱他，他怕髒。
郁覺一向淡泊的眸色有了點漣漪，他輕啓：“幹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