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如果時光匆匆,很快到了縣考的時候。

唐正言将家裏的事情都交待給唐正禮,又托裏正和村人幫忙照顧兩個弟弟。唐家村民風樸素,且唐正言是村裏唯一的讀書人,大家都指着他光宗耀祖,因此都極為熱情痛快地答應下來。

唐正言只帶了兩套衣物,剩下的都是筆墨書本等物,收拾了一個箱籠加一個包袱。

葡萄和他一起走,他身無長物,只有兩套換洗的衣衫,還是唐正言用自己的舊衣幫他改的。因為他把東西和唐正言的合在一起,自覺當起他的書童,幫他背着箱籠,自己的寶劍也低調地塞在裏面。

唐正言道:「箱籠裏都是書和筆墨紙硯,太沈了,還是我背吧。」

葡萄道:「我力氣大,還是我來吧。」

這話倒是真的。雖然葡萄一心想做一個嬌嬌弱弱的柔小姐,奈何他男兒之身無法改變,且習武之人力氣很大,唐正言和唐正禮合力都搬不動的東西,他卻能輕輕松松地搬起來。

葡萄以前從不知道自己的力氣這麽大。因為他家裏都是男人,各個都比他有力氣,連他小弟東方君仁都能輕松勝過他。且他又不用幹重活,做過最費力氣的事不過是端端飯碗罷了,所以他從未留意過此事。但有一日,唐家後院的石磨被什麽東西卡住了,唐正言和唐正禮想合力把那石磨的上層搬起來,看看裏面的情況,誰知怎麽也搬不動。

當時葡萄在旁看得哈哈大笑。唐正言倒是無所謂,唐正禮卻是羞惱了,跳到一旁道:「你搬個試試,看你還笑不笑話我。」

唐正言道:「別鬧。這石磨太沈了,看來要把阿牛牽來才成。」

唐正禮心疼地道:「阿牛今天在地裏幹了一天活了,讓它歇歇吧。」

阿牛是唐家唯一一頭老牛,地裏的活大多指着它幹,平時唐家兄弟都愛惜得不行。

葡萄道:「讓我試試呗,我指定比這只瘦黑猴強。」

「你說誰是瘦黑猴!」唐正禮跳起來。

葡萄哈哈一笑,卷起袖子過去幫忙。唐正禮攔着唐正言:「大哥不許幫忙,讓他自己搬個試試。」

唐正言無奈搖頭,笑看着他們玩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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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雙臂抱住石磨上方的圓石,一個用力,沒搬起來。唐正禮迫不及待地在旁大聲嘲笑起來。葡萄心下羞惱,暗運內功,明月神功立刻流轉全身,充盈了雙臂。然後他再一使力,竟将那一百來斤的大石搬動了。

當時唐正言和唐正禮連帶在旁看熱鬧的小豆丁皆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那副模樣讓葡萄想起來就悲催。

小豆丁甚至揚言:「我将來要做個像方亭哥哥那樣的大力士!」

可憐葡萄四歲時就立志做個讓所有男孩子都喜歡到為他打架的柔弱美人,誰知卻偏偏成為了一個在普通人眼裏武力值超強的』大力士『──天知道他在家裏絕對是武力值最弱的啊,真是後悔得想撞牆!

他當時怎麽就那麽糊塗地去搬了那塊石頭了呢?

但是後悔也無用。他力大無窮的壯士形象已經深深地镌刻在了唐家兄弟的腦海裏。這也導致日後即便葡萄一臉柔弱地裝暈倒在唐正言面前,唐正言也仍然面不改色地喝茶看書,直到葡萄自己悻悻然地從地上爬起來為止。

且說葡萄主動擔當起』書童『的重責,将唐正言那沈甸甸的箱籠背在了背上,唐正言謙讓了幾次,但想到以自己的力氣真把東西背到了縣城,估計也沒力氣參加考試了,因此只好讓葡萄背着了。

村裏唯一有牛車的唐二爺親自趕了牛車,花了一天時間才把二人送出大山,到了山外的小鎮。唐正言謝過二爺,與葡萄在鎮上漏雨的破落客棧裏住了一夜,第二天背起行囊向縣城出發。

葡萄從小到大就沒過過這麽苦的日子。不過也許是在唐家生活了幾個月,多少有些緩沖,又有唐正言這個心下愛戀的人在身邊,心裏充滿動力,因此适應得還算快。

他們趕了幾天的路,終于到達縣城,找了一家小客棧住下。

「嘶……」葡萄倒抽口涼氣,五官皺在一起。

「忍着點,很快就好。」

「別、別捅了,我受不了了……」葡萄有些哽咽地求饒。

「乖,很快就好。再來一下,再來一下就好啊。」

「嗚嗚嗚……不要了,不要了,人家好疼。啊──」

「好了好了,出來就好了。」

躲在窗戶外的東門高手差點破窗而入:你個破落書生在對我家小主子做什麽壞事啊喂!就算我們小主子一心想嫁人你也不能這麽占便宜啊魂淡!(小葡萄的恨嫁之心整個京城都心裏有數……)

不過他忍了忍,還是決定先搞清狀況,事後他無數次慶幸自己當時的穩重之舉。因為當他技巧地捅破窗戶往裏一看,原來那書生正在給他家小主子挑水泡。

呼……還好還好。原來只是水泡啊。咦?等等!水泡?水泡!天啊!他家小主子的腳!!!

葡萄坐在床上,不着鞋襪,露着兩只慘不忍睹的腳。腳板處磨出好幾個大水泡,剛被唐正言一個一個挑破,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

唐正言用幹淨的布巾幫他擦去污水,撒上藥粉,細心地用長條棉布斤包好,道:「好了。明天早上再幫你上回藥,這幾日少走路,長了繭子就好了。」

葡萄低聲應了,垂着頭讷讷地道:「我是不是很沒用?這點路都走不了,給你添麻煩了。」

他從沒走過遠路,在唐家時去田地裏幫忙也不會讓他做太辛苦的事。這幾天他跟着唐正言趕路,走了兩天腳上就磨出了水泡。

開始他還忍着,可後來他走路一瘸一拐,行動間掩飾不住,就被唐正言看了出來。唐正言見他腳實在磨的厲害,便求同路而行的一位趕牛車的路人讓葡萄搭一段,但那個趕車人斜着眼白不吭聲,唐正言無法,從包袱裏摩挲半天,掏出了十個銅板陪着笑臉遞了過去。

就這樣後半段路葡萄坐在那個牛車上。趕車人不肯把箱籠也拉上,唐正言只好自己背着,走進縣城時差點沒暈倒。而由於多了葡萄搭車的路費,這幾日二人只能以饅頭果腹。

唐正言摸了摸葡萄的腦袋,柔聲笑道:「怎麽會呢。你不僅沒給我添麻煩,還幫了我的大忙。那箱籠書墨真的很沈,如果沒有你幫我背着走了那麽遠,我一定堅持不到縣城。」

葡萄垂頭喪氣地道:「可是後來我走不動了,都是你照顧我,還花了好多銅板……都是我的腳不争氣!」說着他恨恨地淩空蹬了蹬腳丫子。

唐正言趕緊把他的雙腳抱住,喝道:「快別亂動,剛上好藥,小心又傷着!」說着輕輕解開布巾看了看,在他腳面上捏了捏。

葡萄的雙腳長得不大不小,既沒有男子的大腳掌,也不是女子般的小巧玲珑,而是修長勻稱,腳背微隆,上面的肌膚白白滑滑,觸手柔膩,十個腳趾頭上的指甲也是粉粉的。

唐正言剛才給他上藥時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他慘不忍睹的腳掌和腳心處,沒有留意其他。此時再看,心中卻不由微微一跳。

他出身詩書禮儀之家,自幼便受夫子教導,甚少與人肢體接觸。但救了葡萄之後,幫他抹身換藥、甚至洗發洗臉都做過,親近不亞於同胞兄弟。不過即便是唐正禮唐正義,他也沒有捏過他們的腳。這個動作似乎有點……

二人心中同時升起一種古怪的親密感。不過這種感覺對葡萄是喜,對唐正言卻是有些慌。

他匆匆幫葡萄重新裹好布巾,道:「你在房裏歇着,我出去買點吃食。」

葡萄見他拿着包袱出了門,猜到他今日可能就要找當鋪當掉母親的遺物了。唐正言身上有幾兩銀子他都心裏有數,今日住客棧的幾塊碎銀大概是他們最後的盤纏了。

唐正言離開客棧不久,葡萄聽到窗欄外傳來輕輕的敲擊聲,兩快一慢。

他臉色一沈,端坐在床上,沈聲道:「進來!」

「屬下參見少主!」一個衣着打扮十分普通的大漢恭恭敬敬地跪在葡萄面前。

葡萄面無表情道:「你是哪個分部的?什麽時候找到我的?」

「屬下是東門沆州分部的,在唐山鎮看到少主留下的記號便追了過來,昨日追上了少主,一直跟到現在才有機會求見少主。」

因為葡萄留下的記號要求他們保密,而他一路和唐正言形影不離,因此這個暗衛只有等唐正言離開時才能主動聯系。

葡萄問道:「你們來了幾個人?」

他有心想問東門的效率怎麽這麽慢,他在唐家村都呆了四個多月了還沒找到他。要不是他出了村子在唐山鎮上留下記號,還不知何年何月能等到東門或王府的人呢。

不過此時他另有急事,因此先問緊要的。

「為了尋找少主,沆州分部和王府的人都出動了,這條路上有屬下和另外兩人,已經給總部傳了消息,王妃和德郡王殿下很快就會趕來了。」

東方君誠因為邊閩一戰立了大功,凱旋歸京後便被封為德郡王,将來等東方君和登基後,一個親王號是跑不了的。他是靜親王東方昊晔幾個兒子中第一個封爵的。東方君謙雖是長子,但自幼便定為世子,将來是襲爵靜親王位的。東方君和已是太子,自不用說,将來小葡萄東方君亭即使什麽都不做,混個郡王也是沒問題的。

「爹親和二哥都要來?」葡萄驚悚了。為啥不是父王和大哥啊?若是他二人來,自己哭哭哄哄,什麽都好糊弄。但爹親和二哥來,可是在劫難逃了。

他有些坐不住了,動了動屁股道:「他們什麽時候到?」又問:「小竹子找到了嗎?」

那暗衛回道:「王妃殿下在柳州尋找少主,得到消息趕過來大概需要十幾天時間。德郡王坐鎮沆州,大概五日後就能趕過來。小竹子聽說已經被郡王殿下找到了。」

還好,還有幾天時間。

葡萄腦中飛轉,突然問道:「你們身上帶了多少銀子?」

「啊?」那暗衛措手不及,不由愣住。

葡萄皺眉催道:「一共帶了多少?」

那暗衛估算了一下,道:「現銀有五百兩左右吧。如果少主有急事,我們可以去最近的分部提取,縣城的誠記當鋪就是我們的,大概可以支取兩萬兩左右。」

葡萄聽到』當鋪『二字,眼睛一亮。他并不清楚東門的産業有什麽,早知道這裏有自家産業,剛才就該暗示唐正言一二。

「剛才那個人出去要當一只羊脂白玉镯,不管你用什麽辦法,一定要想辦法用高價收下來!但是別做的太誇張,也別讓他知道我們的關系,做的自然點,明白嗎?」

「是!」

「他出去有一會兒了,別耽誤了,你快去辦事!快去快去!」

那暗衛還想問問少主今後的打算呢,但被少主這麽急催着,只好趕緊翻窗出去安排了。

傍晚唐正言抱着包袱慢條斯理地回來,葡萄等的都快發黴了。

唐正言進屋,見他老老實實地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不由微微一笑,道:「餓了吧?我買了只燒雞,讓樓下做了飯食,待會兒就送上來。」

葡萄挑眉,裝作一臉詫異道:「咱們哪裏還有錢買燒雞?」

自從與唐正言一起上路後,葡萄特別喜歡用』咱們『』我們『來說話,感覺二人很是親近。

唐正言哈哈一笑:「山人自有妙計,賢弟不用擔心。」

葡萄知道他當了母親的玉镯心裏一定很難過,可是卻在自己面前強顏歡笑,是不想讓自己擔心吧?明明嘴角咧得很大,眼睛裏卻沒有笑意。

葡萄那個心疼啊。他第一次體會到,原來喜歡一個人是會因他喜而喜,因他悲而悲。

他伸出雙手:「過來。」

唐正言問道:「做什麽?」

「過來嘛。」葡萄的尾音有些搖擺,軟軟的,撒嬌的味道。

唐正言不自覺地走過去。葡萄将他拉着坐到床上,然後抱住了他。

唐正言吃驚地瞪起眼。

葡萄笨拙地拍撫他的後背,柔聲道:「等你中舉後,我們再把你娘的镯子贖回來。」

唐正言渾身一僵。

葡萄學着爹親的樣子,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聲音軟軟的:「唐大哥,你娘親也一定在天上保佑你。你一定會中舉的!等你光宗耀祖後,咱們風風光光地把你娘的镯子贖回來,給你娶媳婦!」

唐正言突然覺得眼眶發酸。他漸漸放松下來,靠着葡萄的頭,抱住他的腰,輕聲道:「謝謝你。我會中的。一定會中的!」

「嗯。」

唐正言知道镯子贖不回來了,因為他當了死當。那家當鋪給的價格比其他兩家都高,高得出乎他的意料,整整五百兩,比他預想的多了一倍。現在他不僅有了縣考和明年進京的路費,如果節省些,還能給正禮正義留下一些銀子防身。

等他将來功成名就,有了銀子,只怕也是幾年後的事了,那時娘親的镯子早不知流落何方,如何找得回來?

原本他是極傷心極黯然的,但此時抱着葡萄,感受着他笨拙的撫慰,突然覺得無比安心。

自從母親逝後,他一瞬間成了大人,再也沒有懵懂的資格。但如今,身邊有個人關心自己,在意自己,安慰自己,這感覺真好。

晚上唐正言睡下後,葡萄輕輕點了他的睡穴,然後打開窗戶,沖外面低哨了一聲。

他們住在二樓,不過這個高度對早已守候在外面的暗衛來說根本不算障礙。

那暗衛輕輕跳進來,跪下雙手将東西奉上。

葡萄接過,打開盒子一看,裏面安安靜靜地躺着那只美麗名貴的白玉镯子。

葡萄滿意地點點頭,道:「你做的很好。這镯子我現在不方便拿,你先幫我收着,千萬別弄壞了,一定要保存好,知道嗎!」

「屬下明白!」那暗衛小心地接過盒子,重新放回懷裏,偷偷瞄了一眼裏面床上的人,遲疑道:「少主,您何時跟屬下回去?」

葡萄淡淡道:「急什麽。二哥不是馬上就到了嗎,等他來了再說。」

「可是……住在這裏,實在委屈了您。」

葡萄輕輕一笑,道:「沒什麽委屈的。我覺得很好。」說着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那暗衛見葡萄月光下的一雙眸子在望向唐正言時滿滿的溫柔情意簡直都快溢出來了,不由心下微凜,暗叫糟糕。他家小主子不會春心萌動了吧?

葡萄道:「你先退下吧。這幾天不要來找我,等二哥來了再說。」

暗衛欲言又止,望了望睡在床上的唐正言,想起主子的吩咐,便遲疑道:「少主,您和此人同床共枕,若是被王妃和郡王殿下知道……這個、這個怕是不妥。您……」

葡萄臉色一變,低聲罵道:「混賬!本少爺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管了!只要你不多嘴,誰會知道?給我閉緊嘴巴滾出去!不許再來找我!」說着一腳踹了過去。

可憐那暗衛不敢反抗,連忙翻身躍出窗戶。

葡萄把窗戶緊緊關上,臉色變了幾變。這個暗衛明顯是他二哥的人,不然不會幹涉這麽多。他二哥的立場基本和他爹親是一樣的,并不想他早早嫁人(根本就是不希望他』嫁『啊好不好),在他十歲之後就将他交往的所有朋友都調查了一遍,也禁止他再穿女裝。

不過葡萄卻不知,因為齊橫城的事,東方君誠怕弟弟再傷心吃虧,因此特意吩咐手下的人多留意一些,希望他不要被人拐跑了。

葡萄想到即将趕來的二哥和爹親,就覺得頭疼無比。他實在不想這麽快就離開唐正言,早知道在唐山鎮的時候就不該留下記號。可是不留下記號,他就沒有那麽多銀子贖回唐夫人的镯子。

唉!要是他自己有錢就好了,以後一定記得出門要多帶銀子!自己帶着!不能背在小竹子身上!

葡萄心煩意亂,回到床邊靜靜看着唐正言的睡顏。

唐正言原本只能算五官端正的臉,在月光下顯得特別俊美,尤其那雙薄厚适中的雙唇,讓葡萄看得怦然心動。

三天後正是縣考開始,就算那時東方君誠不來,葡萄和唐正言在一起的時間也不多了。

一想到快要分別,葡萄心裏難受得要命,突然心生惡膽……哦不,是突然勇氣十足,爬上床去摸了摸唐正言的臉,然後慢慢俯下身……

不行不行,心髒要跳出來了!

葡萄這個不争氣的,眼見嘴唇就快貼上了,他卻倒吸口氣直起身來拼命撫着心口。

別緊張別緊張,他不會醒的,已經點了睡穴了嘛!

葡萄握拳!今夜無論如何也要占些便宜!

可是、可是他還沒有親過男人呢,好、好緊張……

葡萄咽了咽口水,盯着唐正言的睡顏,再次鼓足勇氣,嘟起圓嘟嘟的嘴唇,一臉認真地緩緩俯下身。

輕輕的、緩緩的、溫熱而柔軟的,兩瓣嘴唇終于觸碰在了一起。

那一剎那的感覺無法形容。葡萄只覺的天地好像都不存在了,只有這個人的體溫和呼吸。那麽真切的,肌膚相親的感覺。

他屏住呼吸,不知過了多久才慢慢離開,看着睡夢中毫無所覺的人,心中又是喜悅又是酸楚。這種酸甜的感覺對他來說十分陌生,即使當初對齊橫城也沒有過。也許……這就是父王常說的愛吧?

葡萄傻傻地笑了起來,戳了戳唐正言的臉,自言自語地道:「唐正言,你有什麽本事啊,竟能讓我這樣才貌雙全絕代無雙的人看上呢?唉,我到底喜歡你哪裏呢?竟然這麽着迷……真想嫁給你呢。」

葡萄喃喃地,說出了心裏話。這最後一句一出口,他自己先紅了臉龐。

之前他一直猶豫二人的身份問題,沒有考慮過真的以後與唐正言在一起。但此時他慢慢回憶着唐正言怎樣仔細地為他治傷,怎樣溫柔地幫他洗發,怎樣嚴厲地教訓他,怎樣輕柔地幫他挑開腳上的水泡……一件一件,一樁一樁,竟都深深地镌刻在了心底。

此時此刻,葡萄突然下定了決心,不管遇到怎樣的阻攔與困境。

「我要嫁給你!」葡萄低下頭,輕輕親了親唐正言的唇瓣,在他耳邊溫柔而堅定地發下誓言:「唐正言,我東方君亭要嫁給你!」

唐正言還不知道他一覺醒來身邊的兄弟已經做好了要做他老婆的打算。還有三天就要縣考,他忙着去衙門報道,去尋一些學子打聽考試的消息,去準備入考的東西等等。

不過他還是察覺了葡萄有些詭異的行為。不知是否錯覺,這幾天葡萄望着他的眼神都好似……在為夫君準備考試的妻子一樣,溫柔又賢惠的。

唐正言為自己的想法囧了一下。可是當看着葡萄耐心地幫他準備考試的東西,甚至還買了針線要幫他縫補衣衫,真真是吓了一跳。

「賢弟,這些事你不用幫我做,我自己來就好。」唐正言看着葡萄一共紮了三針,但針針都落在自己的指頭上,不由心驚肉跳。他可不想穿件血衣進考場啊。

「唐大哥,你以後不要叫我賢弟了,叫我葡萄好了。」

「啊?」唐正言沒反應過來。』葡萄『?那是什麽稱呼?

葡萄臉蛋紅撲撲地,羞澀地道:「葡萄是我的小名,我的家人都這樣叫的。唐大哥,你以後就叫我』葡萄『吧。」

「這個不太好吧……你有字嗎?要不我喚你的字吧。」哪裏有兄弟、友人之間以小名相稱的啊?而且方亭的這個小名……也太特別了些。怎麽會叫』葡萄『呢?難道他還有兄弟小名叫』蘋果『』鴨梨『或』杏仁『什麽的?(大哥你真相了,葡萄小弟的名字真的叫杏仁哦……)

「我還沒行冠禮,哪裏有字啊。唐大哥,你就叫我葡萄嘛。莫非唐大哥不把我當自己人?」葡萄嘟起粉嘟嘟的小嘴,黑亮的眼睛柔光盈盈的。

唐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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