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夜已過半,肅穆的軍營如往常一般,除了巡邏的士兵外寂靜無聲。而此刻主帳卻燈火通明,蕭亦然背對衆人,似是思索什麽,其餘三人則在研究剛收到的密報。
“照密報所言,洛王已反……”蕭沫皺了皺眉頭,緩緩道,“但目前除了這份密報以外其他任何渠道都無反饋信息,将軍,事有蹊跷。”
“阿沫,這是密報,自是比其他信息要快!此事豈能有假,京中那些探子長肥了膽子敢傳這種假消息?”封景将手中信箋往桌上一摔,瞪着眼朝蕭沫低叫着。
“我沒這麽說,只是此事不可輕下結論!如果洛王已掌控軍中局勢,不可能其他信息一點都無。”
“目前京中情形如何我是不知,但此份密報是秦樓所傳,洛王有反肯定是真的,且信中所言帝上下落不明……”
“小景,不可武斷,阿沫說的有道理,此事事關重大,需從長計議。”見兩人似起争執,一直未出聲的莫言打斷封景的話,聲音略沉地說道,“京中尚有安侯和穆相駐守,洛王勢力薄弱,即使此時造反,也未必能成。但将軍此戰已至關鍵,狄國已然勢弱,我軍一鼓作氣即可取勝。此時這密報突然傳來,未免有詐……若消息此刻走漏,必會擾亂軍心……”
“那現在如何是好?總不能當做沒有收到吧?”封景有些焦躁拍了下桌子。
莫言起身收起桌上的密信,沉着地說道“先派人與京中取得聯系,加急确認消息,待消息确認後再做打算。另外我們此戰也不必再拖,盡快解決。”
封景雖是着急,但面對蕭沫他還能繼續争辯,面對莫言卻是無法反駁,畢竟莫言一直是他們幾人中最運籌帷幄的,從來沒有算錯過,聞言也只能壓抑的點了點頭。
就在三人已基本商量好,此時,蕭亦然卻是突然轉身,看了一眼莫言,開口吩咐道,“軍中事宜莫言你代為負責,最遲兩個月內解決。”
三人均是一愣,莫言最先反應過來,迎向蕭亦然,“将軍你……?”
“我先行回京确認,消息封鎖。”
“将軍!”封景首先站起來叫道,“即使回京确認也是屬下去,将軍怎麽能自己先回!”
“小景,莫要放肆。”莫言皺眉斥責,待封景被蕭沫按回,才對蕭亦然望去, “此戰拿下不成問題,但将軍獨自回京實為不妥。此事真假尚未确認,如若消息是假,将軍臨陣離軍是為大罪;即使消息為真,将軍孤身回京于情勢亦無所助,不如和大軍一道回歸,屆時勤王平反皆有備無患。”
蕭亦然搖了搖頭,“我意已決,明日一早出發。”
莫言望着蕭亦然,雖是如往常一般面無表情的臉,莫言卻在他眼底看到那一絲固執的堅持,與蕭沫對望一眼,見對方也無奈搖頭,只能嘆氣同意,“既然如此,屬下三人會暫時封鎖消息,盡快結束此戰。将軍一路小心,入京後可先與懷遠他們會合,如有異況可及時通知屬下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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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亦然閉眼點了點頭,揮了揮手,再次轉過身,不再開口。
莫言與蕭沫見狀,起身而退。而封景望了望莫言,又看了看蕭沫,見兩人都沒有再說話,也無法再開口說什麽,只得和兩人一起退下。
……
将手中剛找到的兩株草藥放入藥簍,白一緩緩起身,拍了拍手中泥土,微微勾起嘴角。
“差不多夠用些時日了……”
“轟——”
正準備收拾下山,忽然驚雷乍起,白一擡頭望了望天,只見剛還晴空萬裏的天空現已被烏雲遮罩,預兆着即将降下的一場暴雨。
白一皺了皺眉,此時他已在半山腰,看這天氣,趕着下山應是來不及了。印象中村裏獵戶們說過,半山處有一處山洞可以歇腳,想來應就在不遠處了。
不再猶豫,白一将藥簍中藥材快速整理好,用外衣把藥簍包住背在身上,反身向林中疾步走去。
不到片刻,天空中已經開始滴落雨滴,并且有愈大的趨勢,白一将背後藥簍轉抱入懷中,一邊跑一邊沿着山壁向四周張望尋找山洞,終于在大雨降下前看到一處山洞,便抱緊懷中藥簍低頭跑過去。
一踏入山洞白一尚未來及清理身上被雨水淋濕的地方,就立刻将懷中藥簍拿出,準備查看今日采得的草藥。尚未有動作,白一便感到一絲涼意襲來,下一瞬脖子上已橫着一柄利劍,白一一驚,雙手一松,手中藥簍跌落。擡眼望去,只見山洞中一人舉劍正對着白一,因逆着光,白一未看清對面那人是何模樣,只隐約瞧見對方一身黑衣裝束。僅如此,那人散發的肅殺和寒氣也讓白一暗吸了一口氣。白一毫不懷疑只要自己稍微動一動,脖子上的利劍也會立馬動起來。
見對方并沒有進一步動作,稍稍平複了一下心情,白一低聲向洞內之人解釋,“這位少俠,在下只是路過避一下雨,待雨停了便立刻離開……”
對方似是思索什麽,過了片刻,才緩緩收回劍,轉身向洞內走去,接着一道低沉的聲音從洞內飄出,“雨停,立刻走。”
利劍撤走,寒氣終于退散,白一暗暗呼了一口氣,露出一個苦笑。只嘆自己運氣不好,躲歌雨偏偏遇上這等事,只祈禱這雨能及時停住。
甩了甩頭,白一蹲□拾起地上的藥簍,幸好之前已用外衣将藥簍包裹住,剛剛摔落時草藥才未全部散落,但即使如此也有幾株草藥落入水坑之中。将那幾株草藥單獨收拾起來,準備回去曬幹之後再檢查藥性,希望還能使用。
待把東西整理好,白一便靠着洞門山壁坐下,時刻觀察着洞外天氣和洞內之人的動态。
或許是之前過于緊張并未發現,這會靜下來之後,白一明顯聞到一絲淡淡的血腥味自洞內傳來,想來是洞內那人身上所帶,白一有些猶豫是繼續等待雨停還是現在立刻抱着藥材冒雨下山。轉念一想,既然剛才已向那人表明自己待雨停後就會離開,現在突然輕舉妄動突然離開,誰知對方會不會受刺激反而動手,思索之下,白一決定還是待雨停之後再行離開。
……
半個時辰過去,白一看着洞外天氣仍舊呼嘯不停的狂風和傾灑不停的大雨,無奈嘆了口氣。看來一時半刻雨竟是停不了。
“咳咳……”
白一縮了縮肩膀,将外衣裹得更緊一點,心裏想着如若雨不停,自己一直在洞口吹風,也是遲早被凍死的,奇怪洞內之人居然也不點個火堆。嗅了嗅鼻子,白一卻感到之前那一絲血腥味竟是更大了一些。
不點火,還有這麽大的血味,看來不凍死估計也會被招來的猛獸填腹了。苦笑一聲,白一可不認為自己願意在這山洞口白白等死,這個山洞平時作為獵戶們躲雨歇腳的地方,應該是有些存量柴火在裏面。
拉了拉外衣,白一試探着向洞內走去,邊走邊開口解釋道,“少俠,我看這雨一時半會實在停不了,外面實在冷得很,我想生點火,也防着些野獸,你可介意……?”
洞內一片寂靜,沒有反應,白一又向前走了幾步,并試探着叫了幾聲,仍舊無反應。撇了撇嘴,白一見對方沒有反對,也不去想這人的想法,幹脆步入洞內,趁着洞外還有一些光源,趕緊尋着柴火先點起來。
待火光照亮洞內,白一總算感到一些暖和,轉頭尋找剛剛忽視的人影,卻見那人雙手環抱利劍靠在山洞內壁一側。借着火光白一總算看清那人長相,深邃的輪廓,五官十分硬朗,一雙劍眉飛斜入雲,更顯堅毅。然而此刻這張俊秀的臉上卻面無血色,雙眼緊閉,緊抿的雙唇微微有些犯紫。
白一見狀便知有異,一時也顧不得那人手中之劍,走近前伸手一探,對方竟是毫無反抗順勢倒下,白一一楞,下意識伸手環住那人倒下的身子,入手的高溫顯示身體的主人情況十分不妙,同時一股濃烈血腥味自懷中傳來,他看着紅色液體順着對方那深黑的衣服染印在自己的白衣上,搖頭苦笑。
扶着懷中之人平躺在火堆旁,白一先是費了一番勁将對方手中利劍奪出,才探上對方脈搏。
“恩……又是內傷又是外傷,還中毒,居然挺到現在,真非常人。”
伸手入懷取出一黑色藥瓶,順手倒出一顆藥丸喂入黑衣人口中,心中暗道,他雖不是什麽名醫,到底也是個醫者,見死不見非良醫醫德。
“我這也是為了救你性命,你醒來可千萬別恩将仇報。” 一邊低聲說着,一邊動手解開黑衣人的衣物,當看到對方身上傷勢後,白一皺了皺眉。
沒有多做遲疑,白一起身将自己藥簍中之前采到的止血草取出,碾碎敷在對方傷口之上,再将兩人對比下自己身上較為幹淨的中衣脫下,撕成幾段簡易包紮好傷口,最後将對方衣服勉強穿上。
忙完這一陣白一已是出了一身汗,此時洞外雨也停住,白一走到洞口看了看,天色已經全黑,此時下山并不安全,何況……回身望了望無聲躺在火堆旁的身影,再次嘆了一口氣,這一天他都快把前二十幾年的氣一次嘆完了。
回到洞內,摸了摸那人額頭,不尋常的溫度一直居高不下,在藥草中翻出去熱的幾味,放入自己嘴中,忍着苦味嚼碎了,再俯身以嘴渡入對方口中,如此反複幾次後,擡手拭去對方額頭上溢出的汗珠。
白一起身給火堆加了點柴火,接着靠在剛才黑衣人靠着的山壁,略作休息。
“希望你能挺過這一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