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打了個哈欠,百無聊賴地把手機翻來覆去倒騰了很多遍,那兩個通話記錄我還沒有删掉,盯着那個通話時間直到眼前都快看出了花都沒找出哪裏不對勁,我甚至把電話打過去卻聽到關機的提示,終于嘆了口氣把東西丢在一邊。現在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

但是現在不研究這個連想找茬都沒人可找。

然後我回憶了一下之前自己答應小花的事,突然莫名地有些後悔的感覺。

但就像他所說的,我現在确實什麽忙都已經幫不上,跟他們一起去也基本只能起到拖油瓶的作用。

于是我就看着胖子特得意地給我擺了個埃及人的造型然後一扭屁股走了人,而我在心裏默默把陶罐直接蓋在他頭上,順便豎了個中指。

我想到了之前的談話場景,小花看到我打在手機上的兩個詞并沒有否認,但也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這個成功其實并不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樣,而現在因為一些問題,他們出乎意料地陷入了僵局,這個僵局使得他們有突然的沉寂,然後随之而來的是更加瘋狂地反撲,幾乎所有人都受到了牽連。

因為它已經不信任何人。

這是個悖論,我心想,疑心是那些家夥的通病,而它又不得不利用他們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然後小花鄭重其事地告訴我,接下來的事情發展,現在已經沒有人可以預料。他之前或許還能通過一些渠道接觸到一些秘密,但随着另一件事的發生,他們手下活動的所有人幾乎都被它監控起來。

我估計了一下時間,就是在他們停止打電話以後的幾天,怪不得他們等了這麽長時間才來杭州看情況,果然是那邊有問題。

然後我知道,小花指的“另一件事”就是那家醫院裏的事,死人絕對不是無緣無故的。因為他之前得到過消息,那個東西被“它”帶到了杭州,但他們并不确定那個人究竟在哪裏。直到前幾天人死的時候才終于打探到了情況,只不過由于這幾天我這邊的事情比較重要,他才沒有立刻過去。

不過小花補充,這是叛變。

這時候我心裏已經猜測出來,恐怕是因為“它”的人叛變将他們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拿走,并且人藏匿在了杭州,因為被他們追蹤到而開始逃竄,無意中傷及無辜。

随即我就問小花,那個人拿走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小花意味不明朝我笑了笑,說是我的資料,然後沒了下文。

我一下愣了,心說我的資料清白着呢,這三十年都是跟正常人一樣過來的,要說想查點什麽不解之謎不如從我爺爺那一輩入手,我爹的家底都故意被爺爺他們刻意洗了個徹底,我頂多也就是從這幾年開始混得不黑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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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的思路又拐了個彎,打了個猜測上去,或許因為我跟齊羽那家夥長得太像,跟前幾年調查出來的一樣,所以我跟這個老九門的局依舊不清不楚牽扯着關系?

還沒等我想個通透,小花就很不屑地鄙視了我的想法,然後說不是這些資料,而是他們在我死以後折騰出來的東西。

我心裏窩着火一臉不善地盯着他明顯是調侃我的表情,他媽的你說話說一半大喘氣還能怪老子想歪了?

然而這些小花是聽不到了,老子哪天要是死了肯定是被他們氣死的。

小花說完這些話以後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忽然一笑,差點沒把我的魂給勾跑,他媽的真是人妖。

我嘆了口氣,要麽自己留在家裏等他們把東西拿回來,要麽被打暈直到他們回來,雖然小花說得沒什麽氣勢,因為他本來就不打算給我來什麽下馬威,但他會用行動說明自己給的選擇絕對不是什麽空話。

按照我的想法肯定是賴死賴活都要跟去的,但是鑒于悶油瓶跟胖子的默認态度,我終于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說到底也就是自己心裏那道沒法跨過去的坎,我不喜歡看着其他人因為我去拼命,從最開始到現在,這一點從來都沒有改變,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眼睜睜看着他們去一次次涉險,這感覺越體會越艹蛋。好不容易覺得自己熬出頭了,混了個老板還能偶爾擺個威風,結果一不小心給人嘣了。

我站在窗臺上仰着頭看着黑漆漆的天空,連個月亮的影子都不見,真他媽的是月黑風高日,殺人放火時。

然後我突然聽到耳邊“嘭”的一聲,窗臺上的玻璃碎了一地。

我立馬懵了,心說不至于吧老子随便吐個槽就靈驗了,這他媽玻璃是被槍打碎的啊,不過裝備竟然降檔了,打的是麻醉槍,老子都已經看到對面樓頂上那個一晃而過的人影了。

我在心裏狠狠罵了兩句瞬間跳下窗臺,就算老子是個傻子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了,那天在那間屋子躲着的定點殺手升級了,現在已經學會自主移動到我家門口來伏擊我了。

我突然有點慶幸自己沒跟他們幾個在一起了,這些家夥的目的明顯就是我,我下意識覺得自從上次他們意外發現我這只貓開始,事情就有些不正常。無論是他們還是我自己。

齊羽說我成功了,小花說我的資料很重要,我所知道他們正在做一個實驗,大概能夠讓死貓變成貓戰士,所以他們是怕我也成了這玩意兒被人發現?

然後我就開始在心裏笑,這麽扯也能想到一塊兒去也是種本事,一定還有我現在不知道的原因值得他們這麽做,齊羽知道,小花知道,悶油瓶也知道,說不定連胖子都能聽個大概去,就我被蒙在鼓裏,要不是自己偷摸偶爾還能貌似開個挂做個夢,現在連一點邊都摸不着。

不過現在,我要想想怎麽離開他們的視野範圍,因為我已經聽到家裏的門那兒有些不對勁的聲音,估計用不了多久鎖就會被他們撬開,等到他們闖進來關門關窗,到時候再想跑就有點麻煩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選中了廁所上的天窗。

這個地方是個死角,我不确定除了陽臺的窗戶以外其他的地方是不是還有人守着我,只要是旁邊有建築物的或者高大樹木的地方他們就能尋找地方開槍打我,即使是麻醉槍,這一槍幹下去我相信自己就跟死了沒什麽兩樣,與其被人抓到手裏還不如自己了斷來得痛快。

但是我不會給他們這樣的機會。

我首先跳上管道,借着力點上躍跳到洗手臺上,因為已經習慣了貓的身體,加上它們在這方面有着明顯的天賦,所以行動起來還是很方便的,不一會兒我就輕易再次借着水管跳上了天窗。

而之所以選擇廁所的窗戶,是因為這個窗戶正對着這間房子的另一面牆壁,而且二樓不算高,要逃離他們的視線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我伸爪推開窗戶,随即抖了抖耳朵,聽到客廳的門鎖“咔噠”轉動了一下,門被打開了。

沒有一點猶豫,我縱身跳了出去,現在半分遲疑都可能讓我自己陷入他們手裏。

落地之後我迅速躲進了陰影之中,黑腦袋則貼上了牆壁一邊,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況。很好,沒有人守着這邊。

我在腦海裏想了想到醫院去的線路,然後緊緊貼着房體周圍的牆壁,從店鋪旁邊的窗戶裏鑽了出去,趁着夜色掩映加上毛發原本就是黑色的優勢,成功避開了他們的視線。而在來到路邊的一瞬,我忽然捕捉到了從自家房子裏傳來的雜亂腳步聲,随即裏面的東西被移動、翻找,甚至毫不客氣地摔在地上。

我拼命壓抑着心裏竄起的火,告訴自己現在的實力差距太懸殊,況且他們身份不明,現在不是起沖突的時候,自己送上去就是找死。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去醫院找到悶油瓶他們,然後好好揪着這幾個問清楚,這次說什麽我也不會聽小花說什麽你別管的狗屁理論了,他。媽的這些人就是沖着老。子來的,老。子想過清閑的日子這些陰魂不散的也不會乖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把他們一個個揍回去他們是不知道拳頭落身上有多疼的。

我一口氣跑了二十多分鐘,到最後頭沉得厲害腳一歪差點沒直接栽地上才停了下來,上氣不接下氣,雖然臉還是黑的,連發熱發紅都看不出來。

中心醫院已經穿出重重黑暗出現了我的視野裏,現在我只要再過個馬路翻個牆就能到裏面去。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的緣故,總覺得這幾棟房子在這個沒風沒亮的夜晚裏顯得格外陰森,連樓上的燈光都是慘白慘白的,像是醫院大樓的窗戶裏馬上就要蹦出來一個黑影盯着我看一樣。

然後我就笑了笑心說倒是越來越會吓自己了,然後趁着兩邊沒車翻牆一下跳進了樓房旁邊的一個牆角邊,冷不防目光一轉,卻差點沒把魂吓出竅來。

我分明看到兩點綠幽幽跟鬼火似的東西,從身邊的草叢裏一閃而過。正悚了一把迅速跑過去想搞清楚是什麽的時候,卻看見那地方空空蕩蕩,一點鬼影都沒見着。

他媽的,難道是鬥裏的東西,這雙夜視眼都沒看出來剛剛那玩意兒到底是什麽,但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是只在墓底下有嗎,什麽時候也學會爬到地上來呼吸新鮮空氣了?

我在心裏罵了句娘,管你是鬼還是裝神弄鬼,反正都屬黃瓜,欠拍。

但是還沒等到我再到周圍看看,玻璃碎裂的聲音猛地撞進我的耳朵裏,我下意識轉頭看向那邊,整個人卻直接愣在了原地。

我看得很清楚,那個人是齊羽。

而不正常的是他的狀态,我看見他剛剛直接破窗而出翻在了地上,被紮了一身的玻璃渣也像感覺不到似的,撐着地站起來,插滿了玻璃渣的兩只手就胡亂揮舞着什麽,嘴裏含混吐出嗚咽的喉音,踉跄着往前走過去,任身上的口子往外冒血。

他這是做什麽,這個時候他不應該跟小花他們在一起嗎?我略微疑惑了一下就立刻反應過來,盯着他的動作恍然大悟。

是屍化。我的眼前幾乎立刻就浮現出他那張看起來甚至比我還要年輕的臉。

怪不得幾十年都不見老。

齊羽在走了幾步之後似乎終于支撐不住,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正在我猶豫是不是要上前去看看他的情況的時候,卻突然發現他的頭發忽然開始瘋長,從他的腦袋開始一點點蔓延到他的臉頰上,慢慢把他整張臉都包了進去卻好像還不知餍足,長發如觸手朝四周游去,糾觸拉扯着已經枯萎的草地,吞噬進一切可以碰得到的東西。然後如支點一般撐起他的身體,将他整個人完全懸在了半空中。

而他喉中吐出的聲音越發變得奇怪,在晚上格外詭異,頭發一下下打在地上,這會我聽着就像有什麽東西往地上掉一樣。

我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那天晚上我在客廳裏聽到的就是這個聲音,當時還以為是他們誰把卧室裏的東西給弄掉了,而現在才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說明在那時候悶油瓶就已經發現了他的不對勁,而這樣的狀态齊羽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有的?

我看着屍化的齊羽快要消失在視野裏,趕緊跳了幾步跟上去。

齊羽為什麽要逃出來?我莫名聯想到這個問題,他一定知道自己的屍化征兆,難道他的離開跟這件事有關系?畢竟如果是我知道自己要成怪物了,一定沒什麽心情好好替老板工作,何況這老板還是永遠惹不起的主。

雙眼一眨不眨盯着他的動作,我發覺齊羽像是有些掙紮,并不是完全失去了意識的狀态,我能捕捉到他身體稍微有些顫抖,兩只手死死抓着一把頭發,只不過并沒有什麽實際效果。

眼睜睜看着這種事在眼前發生卻無可奈何,我重重嘆了口氣,如果有辦法的話,霍玲和文錦姨也就不會……

我只能不遠不近地跟着他,一方面放心不下他現在這種模樣一個人行動,另一方面則是出于自己的安全考慮。

如果是人的身體,現在面對禁婆就算我打不死,要逃跑還是沒有問題的。

我看了看周圍的地形在心裏盤算了一會兒,正想得妥當了,卻猛地感覺到危險迫近的氣息,身體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往旁邊迅速一躲,一陣勁風就直接貼着我的耳朵掃了過去。

我身上已經冒出了冷汗,就在剛剛晃眼的時候,又看到了那點綠幽幽的亮光。

是一只貓的眼睛。

但它只有一只眼睛泛着奇異的光彩,而另一只則像被活生生剜去了一樣,在它的腦袋上留下了一個黑黝黝的空洞,周圍沾滿了還未幹涸的血跡,看起來格外瘆人。

那只貓的姿勢很怪異,它站在我先前站着的位置,雙腿以一個詭異的弧度扭曲着,那只眼睛一直盯着我,就像在看一只耗子似的,仿佛對于“我也是它同類”這個事實沒有一點自覺性。

我身體抖了抖,忽然想起那天在那間屋子裏看到的堆滿了貓狗屍體的牆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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