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漂亮哦!”丫頭梅梅叫着。她一向知道小姐是美麗的、可愛的,但從未想到,穿了新嫁衣的小姐竟然這麽美,讓她看得舍不開目光。
“好了嗎?”奶媽走了進來,手上拿着一個紅蓋頭。
“好了,好了。”梅梅叫。兩個人幫雙兒蓋上蓋頭。
雙兒只是笑。昨天的事沒人發現,簡直是謝天謝地,要是爹知道她出嫁前去外面玩,鐵定會罵她。當然,表哥又會護着她,幫她說好話。想到這,她的心裏甜甜的。
“表少爺真是好福氣!”奶媽感慨着。這兩個孩子都吃過她的奶,她當然多了一份歡喜。
“可以拜堂了。”丫頭香香跑進來叫,臉上的興奮讓人覺得仿佛她才是新娘。不過也差不多,她是陪嫁丫頭,要跟着一起去的,梅梅就沒她好運了,所以看見她臉色就有些怪怪的,當然,只是羨慕,嫉妒麽也有一點。
“走吧,小姐小心點走路。”倆個丫頭扶着她,一邊走,奶媽一邊叮囑她婚禮的規矩。
昨天晚上整整惡補了兩個時辰,雙兒都聽煩了,不禁腳步大了一點。
“拜堂了!”司儀見新娘出來了,立時叫了起來,鑼鼓樂隊敲得更賣力了。
淩雨澄穩穩的坐在大堂上,王晖的父母不在,他們在家等着新媳婦過門——雙兒是淩家獨女,要在淩家和王家拜兩次堂。
“一拜天地!”王晖扶着雙兒正跪下去,不料外面響起一聲巨響,有人說話。
“慢着!”一個粗壯的軍漢走了進來,後面一隊軍兵。
他接着說:“對不起了,今日安親王要拜訪淩大人和新科狀元,婚禮取消,各位請便吧。”
“哎,這位大人!”淩雨澄上前要問個明白,那一隊軍兵已在趕人了,那些賓客們都礙于安親王的勢力,紛紛離席。一會兒大堂就空空蕩蕩的,那些軍士在外面守着,也不曾進來。
淩雨澄氣得臉發青,王晖安慰他:“伯父,今天不成,明天也可以,你不要生氣了。”
“是呀爹,不要生氣了。”雙兒已經掀下蓋頭,撒着嬌,突然突發奇想:“哎呀,爹,不要再拜堂了,好不好?反正今天也算拜了堂了,再忙一次,多不值得。瞧您這幾天累的,表哥也瘦了。”
“那怎麽行。”淩雨澄急忙反對,他知道王晖一向順着雙兒,說不定會被說服,連忙表态,也就忘了生氣。
“拜就拜嗎,您不生氣就好。”雙兒笑,其實她才不想不拜堂呢,她喜歡極了這身衣服,多穿兩天才好呢。
王晖了解的朝她笑,雙兒覺得不好意思,伸手偷偷打他。
“安親王到!”外面有人喊。
淩雨澄心中不快,示意雙兒進去,剛要起身相迎,卻發現人已經到了。
“安親王!”淩雨澄勉強拱拱手,臉上的不快顯露明顯。
“不用了。”來人擺擺手,眼光被雙兒吸引住。
王晖感覺到了安親王眼中的灼熱,忙将雙兒拉到了身後,也拱手為禮。來人搖搖手,他的目光定在雙兒身上,再也舍不得移開。
王晖不由得感覺心慌,拉着雙兒的手緊了緊,有些虛汗。
“表哥?”雙兒輕輕搖搖王晖的手,有些不解他為何如此緊張。
“淩大人,這位就是令千金吧!”安親王問,眼睛看在了雙兒和王晖握在一起的手,眼中有一絲異樣。
他一身五龍袍,頭戴紫金冠,一身王室的威嚴和氣派,華貴中帶着一絲霸氣,令人不敢仰視。
淩雨澄知道,這五王子雖不是萬歲親生,卻是太後親孫,皇上唯一一母同胞的弟弟玉王爺的獨子,玉王爺為國捐軀,太後就把他帶在身邊,從小養在宮中。不止太後寵愛,皇上也是愛護有加,将他列入皇位繼承人的名單,引得當朝最有希望繼位的三王子不滿,兩人暗中多次沖突,只在皇上面前一付友愛的樣子。若論勢力,只要他一句話,不論是殺人、罷官還是滅族,皇上都會下旨,絕不會拖延半刻。
“我與他素不往來,與華親王也無瓜葛,他這次來究竟何為?”淩雨澄不再生氣,心中揣測,隐隐有些不安。
有時候,當你知道将要發生什麽事,你可能就不會那麽害怕,要來的反正總會來。但如果你不知道錯在哪,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不知道未來如何,将會被怎樣,過多的揣測會讓你越來越不安、越來越惶恐,精神緊張,反而會更加害怕。淩雨澄現在的心情就是這樣。他不是怕死,死對他來說并不可怕。當十六年前,雙兒的母親難産而死時,他就有過追随而去的念頭。他怕的是,雙兒及淩家幾十餘口人的性命,還有王家滿門——王晖武功雖高,卻也難保全這許多人啊!
“雙兒,叫王爺。”淩雨澄對雙兒說,随即比了比手:“王爺請坐。”
雙兒滿心得不高興,也不出來,就在王晖背後輕輕叫了一聲,然後對王晖耳語:“表哥,我餓了,我想去吃飯。”當然要餓了,從早上一起來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雙兒的腹中早叫空城計了。
王晖會意的笑了笑,點點頭:“奶媽,帶小姐下去先吃飯,我和老爺還有事和王爺談。”
奶媽和兩個丫頭從地上爬起來,自從安親王進來,她們就一直跪在地上不敢起來。
“等一下。”安親王并沒有坐下,徑直走到雙兒面前,攔住了她,“怎麽,才一個晚上就把我給忘了?!”
安親王擡起雙兒的下巴,眼中帶有一絲笑意、一絲怒火。
“難道她是為了雙兒?”淩雨澄和王晖心中皆是一驚:“他怎會認識雙兒?”
“是你?!”雙兒驚叫,她方才因心中不快,懶得去看他,換了平常,她的好奇心早就發作了,“你……你……”她一連幾個“你”忘了說話,他竟然是昨天那個受傷的人,而且竟然是一個王爺,她忽然記起來,他說過三天後會來,可今天才第一天啊。
“怎麽,忘了嗎?記不起來了!?”朱佑安心中有些怒意,才一個晚上,她竟然把他忘得一幹二淨,而他卻為她翻來覆去一夜未眠,就因為她表哥嗎?!
“王爺,”一只袍袖輕輕拂開了他的手,是王晖,“不知王爺今日來訪所為何事。”
“嗯!”朱佑安察覺到袍袖上的真氣,顯然,王晖的內力相當深厚,自己恐怕不是對手。
“其實也沒什麽,只是我曾答應接令表妹到王府去住,為了不食言,所以今天我來接她。”
“是你說的,我才沒有答應呢!”雙兒連忙接口,忽然覺得不對,偷偷瞧瞧她爹和表哥,住口不語。
“雙兒,你昨天出去到底做了什麽。”王晖輕聲問。
“表哥,你知道我出去了?”雙兒奇怪。
“你昨天回來鞋上都是泥。”王晖也不多解釋,“你到底做了什麽?”
“我沒做什麽,只是,只是正好遇見他,他受傷了,我就給他包了包傷口。”雙兒老實交待,在王晖面前,她已經習慣了把一切心事都告訴他,所有的喜怒哀樂一起分享,在她心中王晖是他的保護神,是最疼她的人。
“表哥,不要告訴爹。”她拉着王晖的手撒嬌。
朱佑安的眼中有些冒火。
“安親王,不知小女何時得罪了王爺?若是不嚴重,就請看老夫薄面原諒小女吧,她年幼無知……”
淩雨澄不知端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怎麽也想不通,雙兒很少出門,怎會招惹上安親王?如果說是安親王看上了雙兒,那也不大可能,誰不知安親王不近女色,對任何女人都不看在眼裏的他,又怎會看上雙兒。況且,年齡也相差太多,安親王今年27歲,而雙兒才快滿17,怎麽也對不上號啊。
“淩大人。”朱佑安再難忍心中的怒火,一把把雙兒從王晖身邊拉走,“不管怎麽說,反正今天我一定帶她走。如果你想告禦狀,請便。”說完也不顧雙兒的掙紮叫喊,扭頭就走,王晖要追前,那一隊軍兵攔住了。
“順便告訴你們,父皇近日身體不适,要告禦狀請到安王府。”朱佑安最後丢下一句話。
淩雨澄仿佛被冷水澆到頭頂。其實,就是告禦狀,皇上也不會把他怎麽樣,淩雨澄心裏清楚的很。但只要有機會,就有希望,現在一句話就把希望給泯滅了。
淩雨澄一個踉跄,王晖忙扶着他。
“伯父,我去救雙兒回來。”王晖說,一臉的焦急。
“晖兒,不要!”淩雨澄拉住他,“得罪了安王爺,後果不堪設想。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你父母,為王家和淩家百餘口人想想,你想害死她們嗎?!”
“我,”王晖恢複了理智,心中卻是痛苦不堪。
“淩大人,狀元郎。”一個将軍模樣的人去而複返。
“李将軍?”淩雨澄與王晖都認得他,他是上次平寇的功臣,安王府的大将,曾與王晖比試過武功,十分佩服王晖。
“淩大人,狀元郎放心。”李将軍說。
“請問李将軍,可否知道王爺為何要帶走小女?”淩雨澄問。
“下官不知,但兩位請放心,王爺不會對小姐不利的。”
“為什麽?”王晖總覺得朱佑安看雙兒的眼神有些不對。
“王爺練的功一定要童子之身方能進步神速,否則就只能維持現有的境界了。所以,我敢保證,小姐的清白絕不會被沾污,只是奇怪,我一直在王爺身邊,從未聽說王爺認識令千金啊?”李将軍說完看看門外,隊伍已經走遠了。
“我要趕上去了,您兩位不要急,慢慢想辦法,不要蠻幹,王爺心地善良,我想即使令千金得罪了王爺,應該也不會被怎麽樣的,我先走了。”說完拱拱手,走了。留下淩雨澄和王晖心中七上八下的,但總算稍稍安了點心。
“伯父,我們該怎麽辦?”王晖問,眼神卻追随着大隊遠去的身影。
“靜觀奇變吧!”淩雨澄嘆口氣。
“希望李将軍說的是真的,但安親王為什麽要帶走雙兒呢?沒有理由的呀?”淩雨澄無可奈何的搖頭,是呀,除非舍棄百餘口人的生命讓王晖把雙兒救出來,除此仿佛生機渺茫,無法可想。但他能這麽自私嗎!?況且,東西南北他還沒搞清楚。
王晖心裏其實也很亂,彷徨中隐有一絲威脅感,仿佛那朱佑安是他生命中的克星,他卻無可奈何,只能等待命運的判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