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安王府。
朱佑安連拖帶拽把雙兒帶到了後院。
他的眉頭微皺,剛才在馬上,雙兒拼命掙紮,打裂了他的傷口,現在又在流血,幸虧雙兒後來停止了掙紮,否則,恐怕他支持不到王府。
“小萍,”他把雙兒扔到床上,叫來一個女孩。
那女孩20歲左右年紀,看上去十分清秀,給人一種可以信賴的感覺,看到雙兒一身新娘裝有些驚奇。
“幫她把那身衣服換掉。”
朱佑安看着那件衣服心裏就不舒服。
“是,王爺。”小萍答應一聲,看到朱佑安皺眉,忙問:“王爺,是不是傷口又裂了,要不要先給王爺上藥?”誰都能猜得到,除了王爺帶回來的這個小女孩,誰還敢碰王爺。不禁多瞧了幾眼雙兒。
“我自己來。”朱佑安說,狠狠得瞪了一眼雙兒,出去了。
“姑娘,你叫什麽名字。”小萍把雙兒泡在熱水中,一邊幫她洗澡,一邊問她。她的語聲親切,令人可親,感覺非常溫馨。
“我叫雙兒。”雙兒剛才被朱佑安的神情吓到,感覺又委屈,又害怕,又有些愧疚,她又不是故意要打他傷口的,誰叫他毀了她的婚禮,還莫名其妙的把她從家裏帶出來。
“雙兒,很好聽的名字,我叫小萍,以後你就叫我小萍吧。”小萍大方的說,她自幼在宮中服侍朱佑安,對于這位王爺非常熟悉,她看得出,王爺和這位雙兒之間肯定有什麽,故對雙兒也愛屋及烏。況且,雙兒本就長的人見人愛,她一眼就喜歡上了她。
“小萍?”雙兒重複了一聲,仔細看看小萍“你比我大,我應該叫你姐姐。”她也立刻喜歡上了這位姐姐。只是覺得她和普通的丫頭不大一樣,氣質不同,連穿的衣服質地也極佳,梅梅和香香根本不能比。
“那你就叫我萍姐好了。雙兒,你是哪兒的人呢?知道王爺為什麽帶你回王府嗎?”小萍一邊幫雙兒梳頭,一邊氣定神閑的問,問得雖多,卻并沒有令人生厭的感覺。
“我怎麽知道為什麽,我昨天剛剛認識他,他叫什麽我都不知道。”雙兒自己也被攪得好糊塗,“我住在臨風山莊,本來今天我要和表哥拜堂的!”她委屈的看看一邊的嫁衣:“他就莫名其妙的把我帶來了。”
小萍更加肯定自己的感覺,王爺從不曾對一個女人動心,而這次竟然在婚禮上把雙兒給搶了回來,說沒事誰會相信。
“好漂亮!”雙兒一個勁的在鏡子裏照。小萍給她換了一身白色的衣服,做工非常精巧,細致。下面還拖了長長的兩根飄帶,正好到腳邊。
她一高興,就把什麽都給忘了,陶醉在其中。“萍姐,這是誰做的,我回家一定叫爹給我買。”雙兒興奮地說。
房中有個人的眼色變了,是朱佑安。
他進來的時候,她們兩個都沒注意,他也不出聲,只是看着雙兒有些發呆,聽見雙兒這句話,心中又起莫名怒火。
“王爺。”外面有人通報,雙兒和小萍才發現了他的存在。
“王爺,”顯然外面的人找了很久,氣喘籲籲的,“王爺,華親王到。”
“知道了,我這就來。”朱佑安聲音嚴肅,“小萍,你帶她四處走走,熟悉一下。”說完看也不看一眼雙兒,扭頭就走。
“哎!”雙兒急叫,“我什麽時候才能回家。”
一句話換來朱佑安狠狠關門的聲音。
“雙兒,我看一時半會王爺不會放你回去的,我帶你四處走走。”小萍含笑說。
雙兒自然只有答應的份。反正看看對她也不會有什麽損失。
大廳,華親王朱佑華悠閑的坐着,不時看看四周的擺設。當朱佑安出現的時候,他的瞳孔縮了縮。
“三哥來訪,不知有何貴幹,是來瞧瞧小弟死了沒有嗎!”
朱佑安笑着,有一種勝利的神情。
“五弟的命可真好,那荒山野嶺竟會有人解了你的毒。我聽說你回來了,本來還不信,沒想到竟是真的。不知哪一位女子有幸成為五弟的第一位女人啊。”
他的話中譏諷的語氣着實不少,隐隐中卻是有些懊惱。但總而言之還是得意居多。
誰能料想,兩個稱兄道弟的人,竟是欲殺之而後快的人。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朱佑安眼前浮起雙兒的臉,脫口而出。
“哦?”朱佑華驚異,暗暗思量:“他童身已破,武功已不可能在我之上,卻為何沒有一點頹廢的樣子?他的命也太好了,好不容易得到的‘摧情散’,費那麽大力氣才給他服下,又算準那荒山野嶺不會有人出現,他死了也就不會懷疑到我身上,太醫頂多查出一個‘服□□’暴斃,既能除去他,又毀了他的聲譽,一舉兩得,可沒想到竟會失敗。到底從哪冒出來的女人,怎樣的一個人呢?”
“想必五弟得到了什麽奇珍吧?倒是因禍得福了,該怎麽謝你三哥呢?”朱佑華腦中一轉,怕就怕他得到了什麽神丹妙藥,那豈不是成全了他。
“小弟還沒有那個福氣,說到神丹妙藥,我聽說三哥的師傅倒有不少,三哥肯定得到了些吧!可否讓小弟一飽眼福。”朱佑安反問。
“你聽誰說的,哈哈哈,有就好了,不用每天那麽辛苦的練功了。”朱佑華打馬虎眼,心中則暗暗一驚,“他怎會知道我師傅,又怎會知道我師傅有不少的靈藥?”
“三哥不必懷疑,只是我一個屬下無意中在‘萬丈泉’聽到後回來告訴我的。我已經責罰過他了,就請三哥看在小弟面上,不再追究吧!”朱佑安話中客氣,但隐含的告誡卻是讓朱佑華小心點,在他的周圍有不少眼線。
“那又不是什麽秘密,為兄又怎會怪他呢,五弟,你也太小題大做了吧,何必責罰呢。呵呵。”朱佑華心中一驚,但臉上仍是堆笑。
他早就知道身邊有眼線,他又何嘗沒有派人盯着朱佑安,只是他自恃謹慎、小心,卻沒料還是被查出了師傅的事。
“三哥不怪就好,那我就替我那位屬下多謝三哥了。”
“一家人何必客氣。”朱佑華笑,突然想起來,“八月十五太後誕辰,召京城二品以上官員攜眷慶賀,不知五弟可會帶那準王妃去呢?可不要每次只帶着萍兒一個哦。”他實在很想看看是哪個女人壞了他的好事。
“這……”朱佑安猶豫了一會,他自己還沒搞清楚,自己帶雙兒回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如果只是因為她是他的人,他不能容許自己戴綠帽子,那他又何必在乎她心裏有誰,她又怎能牽動他的心緒。
朱佑安不禁嘆了口氣,自言自語“不知道她肯不肯。”話一出口,自覺失言,忙掩飾道:“到時候再說吧,說不定她會害怕宮裏的規矩,不肯去。”
“是嗎?!”朱佑華有些奇怪的看着朱佑安,“從未見過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今年想必又是三嫂的天下,皇上和太後那麽喜歡三嫂,三哥真是有福啊。”朱佑安轉開話題,但這句話的确是出自內心,毫無虛假,朱佑華的王妃長得溫柔美麗,楚楚動人,典雅中透着高貴。況且,她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心地又那麽善良,是王室女眷中最出類拔萃的一個。說朱佑安不曾羨慕過,那是騙人的。
“五弟誇獎了,說不定你那位姑娘一去,就把你三嫂給比下去了。”話雖這麽說,從他的眼神、表情中卻可看出他的不以為然。
不過這也怪不得他,任誰有這麽一個出色的妻子都會這樣的。
“三哥說哪裏話。”朱佑安笑,心中不覺将雙兒和三嫂比。
“好了,我不打擾了,你有傷就好好休息吧,我要走了。”朱佑華說,站起來準備走。
“送客。”朱佑安叫,兩個軍兵進來。
“怎麽,五弟就不送送你三哥。”朱佑華笑,他剛才還說朱佑安有傷,該好好休息,現在卻要他送。
朱佑安也不計較,這種事可大可小,如果不送,被他到皇後面前一挑撥,說不定就會說成對兄長不敬,恃寵而驕沒有禮貌,豈不是自讨苦吃。事雖小,但能不發生還是不要發生的好。他揮手讓兩個屬下退開,一拱手,“三哥請!”
“好,走吧。”朱佑華得意的笑。
花園。
“看你往哪兒跑,萍姐快來呀,我抓住它了。”
一陣悅耳如童音,嬌嬌柔柔的女聲傳來,朱佑華和朱佑安都不由得去尋找聲音的主人。
“是雙兒。”朱佑安一愣,陽光下,花叢中,白色的衣衫,雙兒正捧着一只蝴蝶向小萍方向喊,因為興奮,臉兒紅撲撲的,還不時的跺幾下腳,催小萍快點。
小萍正在花園的另一端興沖沖的跑來。
看來,那只蝴蝶她們已經抓了一會了,否則怎會如此高興。
不過小萍從來就是端莊文雅,今天被雙兒帶得也活潑了許多,完全不像平時的她。如果太後也知道小萍有這一面,不知會怎麽想。朱佑安不禁莞爾。
“萍姐,快點!”雙兒等不及了,跑向小萍,不料兩只手拿着蝴蝶不能動,身體重心不穩,裙子被花叢一絆,一個踉跄就要摔倒。
“哎呀!”雙兒聲音剛落,就響起三聲:“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個人影晃過,穩穩的扶住了雙兒的身子。
是朱佑華!
“謝謝你!”雙兒甜甜的說,擡頭打量朱佑華,只見他整個人清朗俊秀,絲毫不比朱佑安差,在有些人的眼裏,他也許要比朱佑安健碩,神氣。
“他也沒表哥好看。”雙兒心裏暗暗的想。
她每遇上一個男子,就會拿他和王晖比,但從未有人能比過王晖。的确不是因為雙兒偏心,王晖真的是得天獨厚,健朗的身體,挺拔的體态,五官非常細致,卻沒有一絲脂粉味,那有神的雙眼更是炯亮,憑添了一種豪邁的男兒氣概。
“好像在哪見過。”雙兒發現,朱佑華的相貌依稀似曾相識,仿佛在哪看到過,不禁多瞧了幾眼,臉上露着笑。
朱佑華死盯着雙兒看,心中感嘆着。
他妻子已經夠美的了,這個小女孩卻比他妻子多了一份純真、一份靈氣。而且,他覺得似乎在什麽地方,什麽時候見過。但記憶告訴他,如果他見過這麽美麗的女孩,他絕對不會忘掉。只不過,他就是無法揮掉那個念頭。
“三哥,多謝了。”朱佑安身上有傷慢了一步,見到他們兩個互相望着,仿佛一對情侶一般,心中的怒火就上來了,好像除了他,雙兒對每個人都很友好。
“小萍,帶雙兒回房間去。”
“是,王爺。”小萍答應一聲,跑過來向朱佑華見過禮,拉住雙兒。
“我好像在哪見過你!”雙兒皺眉,“可我想不起來了。”她對朱佑華說。
“是嗎?”朱佑華一怔。
“雙兒,走吧,回房間去看看蝴蝶。”小萍見朱佑安眼中直冒火,連忙拉了雙兒走。走不多遠,雙兒忽然一撒手,蝴蝶飛了出去,她笑着,拉着小萍跑掉了。
朱佑華看着雙兒走遠,不禁自言出聲“我也好像在哪見過你。”
朱佑安心中莫名的一緊。
“五弟,她是誰?”朱佑華突然問。
“哦……”朱佑安先是一愣,連忙整理心緒說道:“她是我一個屬下的女兒,剛送進王府。”他料定淩家不會把此事宣揚出去,所以如是說。
但他不敢說真話,雖然說真話可以向朱佑華示威,若不是他費盡心機害他,他也就不會得到雙兒,但他卻不想毀了雙兒的名節,不想讓雙兒受到傷害。
“是嗎?”顯然朱佑華并未完全相信,他望着雙兒遠去的地方,沉思了一會,突然說:“不知五弟可否割愛,把那女孩送給三哥,三哥我……”
話未說完,朱佑安心中驚跳,脫口而出:“不行,”話音未落地,他已知道不妥,連忙掩飾“我屬下信任我才把女兒交給我,要我好好照顧她,我也答應了,怎麽能自毀諾言,失信于人呢?這萬萬不行,請三哥見諒。”
朱佑華是何許人,他的這番話只能越描越黑,但不描又能怎樣。
“五弟何必這麽小氣,三哥只是說說而已,瞧你緊張的。莫不是她就是救了你的那位姑娘?”朱佑華問得輕松,其實心裏一個勁的希望不是,一點都不希望是。
“是不是小弟心裏自然清楚,不勞三哥費心。”朱佑安語氣一變,霎時氣氛有些不對,但卻也成功的阻止了朱佑華的追問,堵住了他的嘴,也讓他不知虛實。
“好,我不問了,不給就不給。”朱佑華說。其實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瞧朱佑安緊張的樣子就知道,但莫名的,他就是無法放棄嘗試一下的念頭,這對他來說是反常的,他有一個那麽美麗的妻子,一直都很滿足,可今天,那種似曾相識、那種心的震撼讓他變得失去了以往的灑脫和精明。
“我告辭了!”也不要朱佑安送,他就甩甩袍袖,走了。
他走的潇灑,心卻有些淩亂。
望着朱佑華走遠,朱佑安心中莫名的起了一絲隐憂,說不清,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