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長麽大還沒人敢和蘇漠然這樣講話,也只有傅雲川,既不怕他的冷臉,也不怕他的惡言惡語,天上好像少根筋,不管他是冷嘲熱諷還是挖苦,就是死皮賴臉的貼上來。

但是——

也多虧他死皮賴臉的貼上來,他才知道原來有朋友的感覺是這麽美好。

傅雲川一點也沒惱,反手握住他,“那也是你慣的。”

要不是他一步步的縱容,他才不敢這樣,說到底還是因為他慣的。

蘇漠然倒也沒反駁,只是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兩個人在口袋裏暗中較勁。

蘇老爺子看着兩人親密的站在一起,臉上笑容越發大,他的乖孫子終于有了朋友了。

真好。

真好。

他把醫生轟走,招呼兩人坐下,不多時,笑聲從病房裏傳出。

……

住院的日子是枯燥的,蘇老爺子幾次吵着要出院,奈何傷口愈合不是很好,醫生建議還是要多住些。

幾天後,月考成績出來,傅雲川和蘇漠然成績又有了提升,傅雲川年級第一、蘇漠然年級第二。

不用看也知道,成績出來的那刻,畫面有多麽沸騰了。

校論壇網上,關于他倆的“豐功偉績”又添了一筆。

兩人最近收到的情書比之前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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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們誰也沒理會,除了每天學習之外,又多了一項任務,晚自習下課後來探望蘇老爺子。

風雨無阻,一直堅持了十來天,轉眼到了十一月中旬。

十三中向來有開秋季運動會的習慣,并從建校初延續到現在,今年本來也是打算開的,由于操場臨時施工,後來又延誤了工期,場地不允許,運動會只能擱淺了。

校方提議沒了運動會,就要加一次英語辯論賽。

傅雲川聽到這個消息時正在刷題,學委孫武正揮舞着表格說報名的事。

“大家注意了,注意了,英語辯論賽,誰想參加,在我這報名。快點啊,過期不候。”

他怕有人聽不見,特意踩到了課桌上,不帶喘息的嚷嚷了三遍,原本以為即便不積極響應,好歹也會有那麽一兩個人報名,誰知道——

他娘的一個人也沒有。

他站了五分鐘,除了吸了一肚子涼氣,什麽收獲也沒。

這時候他終于明白班主任常說的那句“你們就是習慣性耳聾”是什麽意思了。

這幫孫子想聽的那個支棱着耳朵去聽,不想聽的那個,你就是湊到他耳邊說也當聽不見。

劉暢看孫武的臉都綠了,轉身敲了敲傅雲川的桌子,“川哥,你報名嗎?”

傅雲川緩緩擡起頭,“報什麽名?”

劉暢怕吵着正在睡覺的蘇漠然壓着聲音說:“英語辯論賽啊。剛才學委說了,每班都要參加。”

傅雲川旋轉着筆回:“沒興趣。”

他不太喜歡人多的場合,太吵吵,哪如自己刷題香。

劉暢本來打算傅雲川報名他也就跟着報個名,見傅雲川都興致缺缺的,頓時沒了心氣,“那我也不報了。”

話音剛落,孫武風一樣飄過來,把表格放傅雲川面前,雙手合十說:“雲川給個面子報個名,求求了。”

他可憐兮兮的求着,就差跪了。

傅雲川瞧着表格上一個名字也沒,挑眉說:“就我自己也不行啊,這個辯論賽也不能一個參加,你說對不。”

孫武拿着筆,蹭蹭幾下,寫上自己的名字,樂呵着說:“第一個是我,來你是第二個。”

傅雲川見他似火般的熱情,也不好拒絕,拿着筆也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随後不知是出于什麽心裏,他悄悄寫上了蘇漠然的名字。

孫武一臉懵逼的看着,差點瞳孔地震,這、這、大佬知道了不會殺了他們吧??

劉暢見他們報了名,也主動寫上了自己的名字,最後把夏兵的名字也加上,仔細一數,已經五個人了。

正好夠一組。

十三中辯論賽,五人一組。

孫武滿意的點點頭,可算是完成任務了,拿着表格高興離開。走了幾步又折回來,指指趴在桌子上睡覺的那位,輕聲說:“別忘了告訴他。”

傅雲川點點頭,“好。”

孫武去找英語老師交差,傅雲川繼續刷題。

幾分鐘後蘇漠然醒來。他昨晚陪床睡得晚,老年人覺少,早上又很早就醒了,一直拉着他聊天,滿滿算下來他也就睡了四個小時。

上午還行,能頂得住。下午就不成了,困得要死。

進入十一月,十三中取消了午休,把時間全部用來做題,別人刷題,他在睡覺。

只是睡得有些暈,忘了時間。

傅雲川見他醒過來,遞上自己剛喝過的水,“喝嗎?”

蘇漠然想也沒想,接過喝了一口。

傅雲川盯着水杯,本想提醒他一下,那是他剛才喝過的地方,他可以換個地方喝。

但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想了想都是男生,也沒什麽好避諱的,特意提醒反而很怪。

視線收回時無意中瞄到蘇漠然滾動的喉結,少年喝水習慣性仰高頭,脖頸後傾彎成一抹弧,随着吞咽動作,喉結一下下滑動。

他看的有些呆,滿眼都是他的影子,恍惚間忘了接下來要做什麽。

蘇漠然水喝得有些快,有幾滴順着唇角溢出,他伸手做了個擦嘴的動作,邊擦邊看過來。

兩人視線交彙到一起,他把水杯遞上,“你。”

傅雲川沒接也沒說話。

蘇漠然等了一會兒見他沒反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想什麽呢?”

傅雲川回過神,“啊?怎麽了?”

蘇漠然把水杯給他。

傅雲川伸手接過,接的時候小心翼翼,似乎很怕碰觸上。

蘇漠然看着他閃躲的手指,眉頭微蹙一下,稍後又松開,一蹙一松速度很快。

傅雲川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注意到他的表情,更加不知道,他悄悄打量了他好久。

孫武從英語老師辦公室出來,拿着幾份卷子和幾張口語練習題,呼籲參加英語辯論賽的同學,趁這三天時間趕快看看,三天後舉行辯論賽。

劉暢罵了句髒話:“操,這麽快。”

傅雲川叩擊兩下桌面,摘下蘇漠然一只耳機子,說:“有個事和你商量一下。”

蘇漠然一看他這表情,直覺不是什麽好事,想也沒想拒絕道:“沒得商量。”

傅雲川:“诶,你還沒聽是什麽事呢。”

蘇漠然把耳機子重新戴上,不太給面地說:“什麽事都沒的商量。”

傅雲川見溫和着沒法解決,開始上手了,他沒敢太明目張膽,而是悄悄伸出手,先是攥了下蘇漠然的手指,接着又摸了下他的手背,最後不過瘾,挑釁似的碰了下他的喉結。

怕他生氣,沒敢做的太過。

偷襲完了,退到安全位置,笑着說:“英語辯論賽我給你報名了。”

蘇漠然扯下一側的耳機子,“什麽?”

傅雲川又退了退,“三天後要舉行英語辯論賽,咱們一起參加。”

蘇漠然扯耳機的手一頓,眼神裏明顯流露出懷疑的光芒,“什麽?”

“英語辯論賽,你和我一起。”傅雲川說道。

蘇漠然頓了一下問:“你給我報的名?”

傅雲川拿起課本擋在身前,“啊。”

蘇漠然臉色沉了沉,“我不參加。”

傅雲川:“已經把名字報上去了,不能改。”

蘇漠然對着他勾勾手指。

傅雲川搖頭。

蘇漠然趁他不注意,伸手一扯,把人拉過來,對着他的腦門用力彈了一下。

傅雲川蹙眉哎呀出聲。

劉暢轉身,正好看到這“暴力”的一幕,當即沒了革/命道義,狗頭保命要緊,屁也沒敢放,又轉回去。

傅雲川上半身被蘇漠然壓着,動也沒法動,他求饒,“我錯了。”

蘇漠然手落到他脖頸後方,輕輕捏了下,“不夠。”

傅雲川想了想,說道:“然哥,我錯了。”

平時劉暢都是這麽叫着,聽着也無所謂,可是他這麽一叫,蘇漠然聽着不太可,總感覺兩個人的關系被叫的疏遠了。

他搖頭:“不行。”

傅雲川手按在他腿上,“哥,我錯了。”

蘇漠然嘴角翹起,又道:“你說什麽?”

傅雲川心裏罵了句,卧槽,嘴上說:“哥,哥,哥,我錯了。”

一連叫了三聲哥,大佬總算松了口,“下次再犯,小心抽你。”

傅雲川讨饒,“不了,再也不了。”

蘇漠然松開手。

傅雲川直起身,伸手扒拉兩下頭發。

蘇漠然對着他勾勾手指。

傅雲川湊近,“幹嘛?”

他沒說話,直接伸手給他捋順淩亂的發絲,擺弄好後點點頭,“行了。”

傅雲川被他這前後不一态度搞得有些懵,沒說話,乖乖坐好。

後來兩個人沒再逗弄,一個繼續睡覺,一個接着刷題。

傅雲川刷了五十道題後,直起身,捂着後頸扭動脖子,轉着轉着,眼神落到蘇漠然臉上。

少年睡得不踏實,眉梢蹙起,眼底泛着淡淡的青紫痕跡,看得出,有些累。

傅雲川這才想起,昨晚他去醫院陪護了。

心底陡然間生出一絲異樣,稍縱即逝,還沒來得及捕捉,便消失不見,快得連他自己也沒注意到。

他脫下校服外套,輕輕蓋在了蘇漠然身上。

片刻後,雙手搭在桌子上,偏頭趴下,和他面對面睡着。

起初,傅雲川沒睡,只是盯着蘇漠然看,眼神描繪出了他的五官,精致立體。後來有些受不住,他慢慢阖上眼,長睫緩緩下垂,擋住了晶亮的眸子。

陽光射進來,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影跡飄動間,對面那位醒了。

蘇漠然掀起眼皮,入目便是一張清秀的臉,眉目如畫,每一處都是恰到好處的迷人。

眸子不算長,但笑起來時總是彎彎的,像一輪月。

唇不算厚,但說話聲出奇的好聽。

脖頸後方隐約有一絲紅痕,是剛才兩個人折騰時留下的。

他睡覺的姿勢還算端正,頭偏向一側,手随意搭着。

蘇漠然眸光落到他手腕上,紅繩打結的地方有些松動,好像随時都會裂開。他直起身子,伸腳踢了下前桌同學的椅子,壓着聲問:“有膠水嗎?”

男生點點頭,“有、有帶。”

蘇漠然:“借我用用。”

男生把膠水遞給他,“不用還了。”

雖然蘇漠然沒跟他有過什麽交集,但不知為什麽,他還是有些發憷。

蘇漠然從口袋裏拿出一張二十元的紙幣,塞他口袋裏,“膠水我買了。”

男生剛要把錢換回來,見他不太高興的樣子,又把手縮回去,說了聲:“謝謝。”

蘇漠然沒理他,打開膠水,扯過傅雲川手上的紅繩,小心翼翼粘起來。

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手比較生,動作也比較慢。

好不容易弄好,還沒來得及撤回手,傅雲川醒了。

他睜開睡衣惺忪的眸,眨眨眼,問:“你幹什麽呢?”

蘇漠然抽手不及,一個不察,紅繩和手指黏在了一起。側面看上去,就好像他在牽着傅雲川的手腕。

“川哥,你——”劉暢轉身,眸光定格在他們交握的手上,低聲說一句:“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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