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武俠世界的白月光23
出了世外桃源,蘇澈打道來了聚賢山莊。
将拜帖呈了上去,等候片刻便讓人迎入了山莊。
好歹是曾在聚賢山莊生活過那麽多年,這裏的一草一木蘇澈還是很熟悉的。
跟随下人的指引去往了議事廳,見着端居高位的孟瀾……蘇澈莫名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自己養大的小崽子如今都獨當一面成了一莊之主——到底是幻境,連人生軌跡都變更了個徹底。
不,其實不算是變更,這個幻境幾乎是順應孟瀾心意所生成的,孟瀾期待有一對兒恩愛疼寵自己的爹娘,幻境便滿足他,令他生活無憂一路順遂,遠不似現實生活中那般有種種磋磨苦難。
兩相對比,但凡是個正常人都應當喜歡待在這樣完美無瑕貼合心意的幻境之中。
蘇澈觀察孟瀾,一派從容自若的模樣,對方似乎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頂着白纖塵這個不顯老的娘炮殼子,蘇澈走上前去,竟直接跟對方開始攀關系,“瀾兒,可還認得我?”
因為是幻境,蘇澈就直接不裝了,幹脆攤牌——他就是這麽一個放蕩不羁愛自由的play波y。
孟瀾微微蹙眉,略覺這位世伯家的白公子過于輕浮輕佻。
且……
即便是家有嬌妻,孟瀾也不得不承認,這位白公子生了一張好臉面。
即便是同為男子的他看了,也覺得心曠神怡為之向往……
忽覺自己的想法出現了偏差,孟瀾趕忙挪移開視線,不再看那位笑靥如花的白公子。
“白兄,孟某已接到了白世伯的拜帖,你大可在府上多留些時日,盡可把此地當做是自己家一般不用拘束。”客套話還是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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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澈卻脾氣來就沒完沒了了,徑直走上前來,猛地湊到孟瀾面前,“瀾兒不怎麽待見我啊~”
一口一聲瀾兒,如果一開始可以算作是口誤,如今如此明目張膽地稱他一莊之主如此逾矩的稱謂當真是有辱斯文了,但念在孟白兩家的交情上,孟瀾僅僅是輕咳了一聲,“白兄莫要如此開玩笑,雖然白兄的确年長于孟某,但……如此稱呼怕是略顯輕佻了。”
蘇澈卻作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可是當初你叫我纖塵黏在我身邊死活賴着不走,非要我陪你一同入睡的時候你可不是這般說的啊~”就連說話的語氣也是婊裏婊氣的。
實話實說孟瀾對這番說辭只覺得是懵懵然,分明是第一次見面為何有這番不存在的交際過往。
孟瀾是無辜的,至少在這須彌幻境之中,他對白纖塵這個人毫無印象。
而在孟瀾疑惑之際,将将帶着丫鬟們過來上茶的上官小姐卻聽到了如此大信息量充滿內涵的話語,不由得愣了片刻。
但很快上官小姐便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态,笑臉迎人。
“夫君這便是白公子嗎?”溫和柔美的嗓音,上官小姐人美聲也美。
蘇澈瞧着這位上官小姐,想也沒想就問,“瀾兒,你什麽時候多了個妹妹?”
該說上官小姐保養得宜,哪怕如今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了,也瞧上去頗為窈窕,仿若未出閣的少女一般。
見蘇澈這般說,上官小姐只當做是玩笑話聽了。
孟瀾不想讓人誤會,趕忙解釋道:“這是拙荊上官萱。”
“喲,瀾兒,你都娶妻成家了啊?”若是頂着一張平平無奇的臉面接二連三讀不懂空氣不聽發言,沒準早就讓人橫眉冷對嗤之以鼻了。
但奈何如今蘇澈頂着的這個白纖塵的殼子當真是好看得讓人難以遷怒——都說長得好看的人,說話都比人有底氣,說的就是白纖塵這樣的人。
這麽一句話惹得在場衆人都挺尴尬的。
蘇澈是那種讀不懂空氣的人嗎?當然不是了,他這是有意為之。
見蘇澈說話如此不收斂檢點,孟瀾也只得先讓自己的夫人先下去歇息,屏退左右單獨跟蘇澈談談。
兩人單獨相處蘇澈自然是樂意的,他可太樂意了。
若是不單獨相處他又如何能去炮制他這個便宜徒弟呢。
人走了後,蘇澈立馬收斂起了先前那種婊裏婊氣的狀态。
淡然自若地坐在一旁獨成一道風景,仿佛先前那個瘋言瘋語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事實上他不光說出了太多的粗鄙之語,而且還讓自己在孟瀾心中的初印象差到了極點。
孟瀾只當這位白家小公子怕是個混世人魔,令家人着實頭疼所以才将人給送了出來。
這麽想自然也是這般看待蘇澈的,哪知蘇澈居然就操起了以前在孟瀾面前的慈父人設,“瀾兒。”
還在如此喚他,孟瀾頭大如鬥。
這人到底有沒有些許跟人交際的常識?
蘇澈有,但是蘇澈現在卻不想有。
他不僅不想有反而還得拉着孟瀾陪他一塊兒瘋起來造作起來。
蘇澈選擇開門見山地問:“你對你現在的生活還滿意嗎?”
“白兄這是何意?”孟瀾客套問。
“事業有成,父母和順,嬌妻在側,兒女成雙,這似乎是一個男人夢寐以求的人生巅峰。”這麽說着,忽地話鋒一轉,“但是你當真該如此平庸而碌碌無為地度過一生嗎?”
“白兄……這話說得就有些莫名了,我如何不對自己如今的生活感到滿意呢?”
孟瀾如此說,蘇澈仔仔細細打量着孟瀾。
忽地他走到孟瀾眼前,在對方眼前晃了晃,而後居然随手在桌上取過一塊糕點就塞入了孟瀾的嘴中,“什麽味道的?甜的嗎?”
幻境之外,孟瀾曾經以為蘇澈沒有發現他這項隐疾,這當然是在扯淡的,但有些事情看破不說破,如果将一個人的缺漏之處通通曝光出來,那将是極可怕的一件事情。
人之所以能夠跟另一人相處和諧親密無間,關鍵只在于——進退得宜。
需要你閉目塞聽之時,你只需靜靜陪伴即可,當你需要為之奮勇當先之時,你只需挺身而出為其兩肋插刀守望相助,不費吹灰之力便可收割一顆人心。
并且,當你裝作對一個人不在意實則所作所為皆讓其頗為受用,唯獨在某些細節問題之上可以忽略的時候,這時收買人心的效果将是兩倍份的。
畢竟,人際關系留有餘地才能引人遐想,當一個人開始心中有你,時刻惦記之時,感情便開始悄然發酵生發膨脹了。
蘇澈将人心收割一道研究得頗深,更何況還是這麽一個在他這個老妖怪面前年輕得冒泡的小子。
拿下這麽一個奶娃娃還不是手到擒來。
但……幻境之中的孟瀾可不是幻境之外那個斷不了奶的奶娃娃。
深陷在須彌幻境之中的孟瀾有太多自己的想法,簡而言之——他髒了,不再像幻境之外那麽單純了。
更通俗地說就是,他已經被須彌幻境同化成了一個泯然衆人矣的模板式人物。
跟普羅大衆并沒有太多區別,已經被磨平了雄心壯志作為一代英雄豪傑注定要逆天的主角心性。
那可不行啊,如果繼續放任孟瀾在這個幻境這麽待下去,他們就永遠也出不去這個幻境,打不穿鬼窟嶺這個副本了。
讓孟瀾繼承聖教教主位置一事更是天方夜譚。
蘇澈向來不是什麽拖泥帶水的人物,一手将糕點塞入了孟瀾嘴裏邊,另一手用食指輕點孟瀾的額頭。
微笑,笑得像是個天使一般,但是灌輸給孟瀾的記憶卻如淪陷地獄一般痛苦煎熬而掙紮。
孟瀾的童年無疑是不幸的,若是沒有一個名為白纖塵的存在那當真是黯淡無光充滿了無邊無涯的絕望之感。
但就在孟瀾深陷入絕境苦苦掙紮不得解脫只得随之沉淪的時候,他生命中唯一的光白纖塵出現了。
他帶他走出低谷、陰霾與黑暗,将所有的溫和與關愛都施予給他一人。
他給他幹涸的人生帶來光和雨露,令他生出無限希望,找尋到了生存下去的動力。
那人……
孟瀾努力回想,終于,瞧見了那重要之人的模樣。
恍惚回過神來,孟瀾瞧見近在咫尺對他關懷無限的白纖塵,整個人都愣怔了,“纖塵?”
似是難以置信一般。
蘇澈已經将孟瀾跟白纖塵的過往通通灌輸在對方的腦海之中了。
如今孟瀾如夢初醒便瞧見早已與他陰陽兩隔的至親,臉上的表情先是震驚而後便如驚如喜,手微微顫抖着觸碰上面前人的臉頰,“當真是你?!”
他完全不敢相信,纖塵分明已經死在了他的面前。
“不是我還能是誰,你這沒良心的小子,娶了媳婦忘了娘,居然連我都不認了。”蘇澈開着玩笑話。
但是這個玩笑話于如今的孟瀾而言卻引得兩種記憶交彙錯雜的孟瀾無比糾結茫然。
那一刻他忽然分不清現實與虛幻了,更分不清哪一種人生才是屬于他的人生。
混亂到最後,孟瀾充滿了不安與惶恐。
他只得抓住眼前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纖塵,我這到底是怎麽了……我似乎從未遇見過你,但是我似乎又與你相識多年……”
痛苦地蹙着眉頭,幻境的力量試圖壓迫孟瀾覺醒出來的真實記憶,但是孟瀾卻一點也不想忘記這些對他而言無比珍貴的屬于他與白纖塵的回憶。
蘇澈卻袖手旁觀站在一旁欣賞孟瀾的痛苦。
都說了,只有狠心才能讓雛鳥斷奶,雛鷹都是被母鷹丢下懸崖跌斷了脊骨才知道振翅高飛的。
他幫了孟瀾反而是害了孟瀾,一味不放手,只會養出一個優柔寡斷的荏弱男主。
而那樣的男主,肯定是不能獨當一面充當一方世界的位面支柱的。
他是在幫他而非是在害他。
但蘇澈并不知曉,不溺愛不等同于漠然視之袖手旁觀。
承受着雙重記憶拉扯的煎熬,仿佛有種靈魂都被撕裂開來腦漿炸裂的痛感。
發展到最後,孟瀾竟是暈将過去不省人事。
蹲下身,蘇澈卻無所謂地探了探孟瀾的鼻息,“沒死啊~”微微一笑并未有始作俑者的自覺,“那就沒關系了。”
而這,還只是幻境之中孟瀾苦難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