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舌尖上是血腥味

林光霁把腦袋上的毛絨帽摘下來放在了桌子上,額頭上有一道明顯的疤痕,露着粉紅色。

他比自己長得更像母親,以至于沈識棠有一瞬間的恍惚。

本來應該要避免遇見他們一家人的,誰知道就這麽巧,他還做這種搶劫的勾當,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不過既然碰面了,那就有些必要的東西需要吩咐。

沈識棠輕輕咳了一聲,為了打破尴尬,算了算年紀,問道:“要高考了?”

“高職高專,哪裏來的高考?”林光霁把奶茶一飲而盡,看着面前這個斯斯文文的人,說道:“怎麽?哥你有辦法把我弄到江大去?”

沈識棠拒絕回答這個問題,到頭來嘆了一口氣,說道:“沒有辦法,還有,別叫我哥。”

“行吧,随便你,反正你跟我們不是一路人。”林光霁用手捂了捂已經涼透了的杯子。

沈識棠看見了找服務生再點了一杯奶茶,然後被林光霁攔住了,“給點實際的就行,別整這些虛的,給錢我吧。”

見着沈識棠不說話,林光霁又說道:“我爸我媽……不對、我爸你媽又去賭了,沒管我了,你擋了我的財路總要管我的生死,冬天裏呢,容易死人。”

沈識棠打開了手機,問道:“你要多少?”

“你看着給呗,讓我餓不死就行。”林光霁吸了吸鼻子,用腳在桌子下踢了沈識棠一腳,說道:“我知道你給了莫景麗三萬,我也不求多,意思意思就行。”

沈識棠抿了抿唇,說道:“三千吧,你還小,那麽多錢留在手裏也不好。”

“手機轉賬吧,快一點。”林光霁從兜裏掏出來了一個智能機,說道:“加個好友呗,好歹我也得叫你一聲哥,就這麽不想理我?”

沈識棠能做到的回應只有沉默,轉賬結束之後問道:“哪來的手機?”

“偷的。”林光霁在手機上面擺弄了半天,看着沈識棠面色越來越不好,噗嗤笑了一聲,繼續說道:“林白墨用壞了的手機我送到維修店修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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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錢的事談完之後照例是寒暄。

林光霁笑着說道:“逃都逃出去了還回來幹什麽,別是想我們了吧?”

“工事,不會呆太久,很快會離開。”沈識棠避免寒暄,已經起身結賬,往外走。

“你這算是收買我了,我肯定不和他們說你回來了,好好謝謝我吧,你自己小心點別讓他們撞見你了,不然我就得挨打了。”

沈識棠聽到之後也沒有回頭,只是腳步頓了頓,離開了咖啡廳。

一粒雪花從天上扭轉着落下,輕飄飄地落在了沈識棠的肩頭上,空氣脆冷,風雪更甚。

這裏的雪下的比江北早,很快,銀裝素裹。

回到酒店裏面,脫了身上的棉襖,躺在床上,腿上枕着筆記本電腦,手邊是一杯滾燙的開水,手機鈴聲響起,是唐映秋,他問自己吃東西了沒有。

肚子咕嚕叫了一聲,就在這個時候沈識棠才覺得自己有點餓了。

起身去翻看了一下酒店裏面放置的菜單,沒有胃口。

自己的口味算是被唐映秋養叼了,還得仔細想想萬一這裏不合自己的口味的話怎麽辦。

沈識棠幹脆又穿上了衣服準備出門覓食,好歹在這裏呆過一段時間,知道有哪些地方的小攤算得上好吃。

現在雪終于停了,踩在積雪上會發出吱吱的聲音,沈識棠把手插在風衣兩邊的口袋裏朝着記憶中的方向走去。

确實是古都,也确實是老舊,人都被困在這裏成為了其中的一份子。

很多年都沒有再回來,擺攤的老奶奶臉上的溝壑更加明顯,腰背也更加彎曲,沈識棠走近,笑着說道:“阿婆,要一份炒面,一點辣椒也不要放,清淡一點。”

“小夥子等着嘞,馬上。”阿婆手上戴着一雙棉手套,露出五根手指,關節處腫了起來,燒熱了油往裏面放了米粉和細面爆炒起來,沈識棠等在一邊,看着被風吹得搖晃的挂燈。

給錢的時候錢上面多了一個紙盒,是凍瘡藥,沈識棠在路上買的。

阿婆疑惑了半天,問道:“小夥子,你是誰呀?”

沈識棠張了張嘴,終究是沒能說出來什麽,只說道:“以前二中的。”

阿婆也發現了不對,問道:“是小棠嗎?”

“不是。”沈識棠否認,阿婆本來就有眼疾,現在又是黑夜裏,大概也看不出來自己是誰。

“那是我眼睛不好,小棠呀也是二中的,也不知道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過的怎麽樣了。”阿婆用手摸了摸眼淚,“小孩可憐哦,還不忘記我這個老太婆,也給我送過凍瘡膏,手上呀,這是老毛病了,你就別給錢了,算我買了你的膏藥。”

沈識棠咬了咬舌尖,又有新的客人來了,沈識棠避開到一邊,手上攥着還有溫度殘留着的五塊錢。

算是面目全非也不敢正視過去,以致于一直在逃避。

沈識棠出來的時候沒想過阿婆還在這裏,路上買的凍瘡膏也只是碰碰運氣,臨走的時候把身上找得到的錢全部留在了面攤旁邊收錢的小盒子裏,沒打一聲招呼就走了。

塑料袋嵌在肉裏,又被風吹着,有點冷,沈識棠加快了步子卻沒想到後腦勺一疼,手上就失去了力氣,泡沫盒經不起砸,落在地上變成了碎片。

沈識棠只能确定自己手被綁在了身後的柱子上,睜開眼睛之後才發現那個柱子是路燈,一條悠長黑暗的小巷裏唯一的一杆路燈。

“沈識棠你還算有點良心還知道回來?怎麽不到家裏來吃點飯?”

沈識棠撩起眼皮淡漠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說道:“難道家裏會有人?”

沈識棠的腦子飛快運轉着,林光霁可信,可是為什麽林白墨會來?

像是知道了沈識棠的疑惑,林白墨笑着說道:“光霁他未成年還不只能用我的卡,我就說怎麽平白無故多了三千,原來他媽的是你回來了啊?怎麽,都不認我這個爸?好歹也供了你幾年吃喝,給你媽三萬給你弟三千,老子就連個毛都沒有?”

沈識棠惡心透了面前的人,如果不是他,那麽事情絕對不會發展到這樣惡劣的地步,沈識棠的言語中毫無情緒,“我和你,有什麽關系嗎?”

“也是,沒什麽關系,我也就只想找你要點錢,好歹也是個教授呢是吧,一個月工資那都比我們一年掙得多。”

沈識棠現在受制于人,說道:“我沒帶錢,你讓我回去拿。”

“你逗三歲小孩呢?你回去報警了我還能有個屁?我現在在跟你好說,你別逼我跟你歹說。”林白墨和沈識棠差不多高,一臉奸相,連與他的對視都讓沈識棠覺得惡心。

“我只說一遍,我沒有帶錢。”

“手機呢?”

“你可以在我身上搜,我沒有帶出來。”

林白墨就是一個死混子,在沈識棠身上摸了一道,發現他除了一身衣服以外什麽值錢東西也沒有,又不願意無功而返,碰運氣似的抹了抹沈識棠的手腕,沈識棠一縮,林白墨就覺得有戲了,強硬地把沈識棠的手掰開,把上面的手表給下了下來。

“這個值錢吧?”林白墨颠了颠手表,看見沈識棠的臉還是這樣的淡漠無欲。

這是唐映秋送給自己的手表,在看到林白墨用手觸碰的時候,沈識棠覺得髒了。

“大哥,要不咱們把這個表扣在這裏然後讓你兒子回去拿錢回來贖?這小子眼睛就沒離開過這個表呢!”

突然從黑暗中響起一個聲音,讓沈識棠吓了一跳,同時讓他吓到的還有他的話,什麽叫“自己一直盯着這塊表沒有移開過眼睛”?

沈識棠還來不及震驚就看見林白墨突然倒在了地上,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張熟悉的臉,棱角分明,疏朗而富有朝氣的眉宇間是怒意。

“快走,這裏還有其他人!”

沈識棠不容許唐映秋受傷,也不想讓他看見自己這樣狼狽的樣子,自己是老師。

自己是他的老師。

“知道了。”

像是在回應沈識棠的話一般,更多的人從黑暗中湧出來,有些人沈識棠認識,有些不太認識,但都是賭徒,都是跟着林白墨混,能抛家棄子的人。

唐映秋整個人擋在沈識棠的面前,不讓這些人靠近他半步,因為只要他們拿了沈識棠做人質,自己就再也沒有勝算。

戰況算是激烈,林白墨站了起來,狠狠笑了一聲,說道:“騷/婊/子,這他媽是你的姘頭?”

唐映秋的動作因為這句話停頓了一瞬,很快又奮力揮出了自己的拳頭。

“我報警了,你們還要繼續嗎?”唐映秋喘着氣問道。

林白墨一群人面面相觑,從地上爬了起來跑了。

唐映秋第一件事是轉過身給沈識棠松了綁,一言不發牽住了沈識棠的手,打開車門,把沈識棠甩在了汽車的後座上。

沈識棠還沒坐穩就被人強硬地縛住,暴雨點地一般的吻,掠奪走原本屬于自己的所有空氣。

快要窒息。

怎麽回事。

他為什麽會在這裏?

唐映秋察覺到了沈識棠的不專心,幹脆一只手鉗住了沈識棠的下巴,沈識棠被迫微微張嘴,被人壓制,被人侵略、攻占。

氣喘籲籲。

終于得了空,沈識棠說道:“表,沒了。”

唐映秋蹭着沈識棠的鼻尖,牽住他的手,十指緊扣,反扣在了座椅靠背上,手腕上還有被表帶壓過的痕跡,繼續加深一吻,“沒事,再買。”

蠻橫,無理。

無法呼吸。

被失神散亂。

被欲罷不能。

被受制于人。

占有與暴戾,最原始的野性。

舌尖上是血腥味。

“唐映秋,你瘋了嗎?”

頭皮發麻。

作者有話要說:  唐映秋:我生氣了,你看不見嗎?你從哪來?

沈識棠:?

唐映秋:我說呢,原來你是有別的情兒,虧在那兒絆住,不然早就飛來哄我了,且把我的話當作耳旁風,叫你多吃些卻不聽。

沈識棠:?

唐映秋:我送你的手表,你也給他們了?你明兒再想要我的東西卻是不能了。

沈識棠:過來。

唐映秋:為何這般冷淡地對我?且是對其他人好好的,對我就這般厭煩嗎?你說叫我過來就過來,我就這般下賤嗎?

沈識棠:本來想親你一口的,你不過來,那就算了。

唐映秋:我來了!!!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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