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吊蘭7
這座小鎮不遠處就是縣城，也就是季景蕭和花成韻上學的地方。縣城有個西市，沒什麽了不起的，不過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夜市。不過夜市不代表它白天沒人開業，只不過是晚上和白天的銷量是天差地別罷了。沒辦法，人在潮海中忙綠，為了家庭事業而不停的東奔西走，在白天抗的是名為責任的堅持，在晚上才能稍微放縱認識一下明明是最熟悉卻又最陌生的自己。
季景蕭和花成韻騎着自行車到的時候，發現馬星洲已經在抱着一個豬腰子啃了。這裏是一個燒烤攤，攤主很厚道，在張世紅一句“真材實料看得見”的贊賞中，以後大家每次吃飯幾乎都來這裏。吃的其實也不是飯，就是一個一個煙火氣，一個我還在人間的切實感受。
兩人在馬星洲面前坐下，馬星洲看見兩人，忙打招呼，卻又因為嘴裏的肉讓話變得哼哼唧唧的：“內門來了。”
“來了。”季景蕭脫下外套放在椅背上，“點這麽多，吃得了嗎？”
“切，我還長身體呢。”馬星洲又往嘴裏塞了口肉，翻着白眼說道。
花成韻在盤子中打量一圈，毫不猶豫的拿起一串最大的：“其實我最應該長身體。”
花成韻意思是保持健康，誰知道季景蕭的手在花成韻的頭上比劃一下直到胸口，馬星洲和季景蕭對視一下，齊齊點頭。
花成韻木，我知道我矮，可是你們就不能給我個面子，不要在三個人都看得懂的情況下對兩個人的暗號嗎？
笑過鬧過之後，三個人圍着桌子坐成一圈，一時間連空氣都安靜下來。四周人的吵鬧聲和油鍋“滋滋”的聲音都融不進這一片寂靜。
半晌，馬星洲低聲說道：“我要去南方了。”
花成韻的手頓了一下，立刻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又拿起一串肉，卻遲遲放不進嘴裏。
季景蕭擦擦嘴，問道：“讀技校？”
“嗯，”馬星洲點了點頭，“将來也有個出路嗎。”
場面又安靜下來，花成韻好不容易将肉放進嘴裏，覺得今天炸串的師傅心情不好，不然平時最愛吃的東西現在怎麽會有一種齧檗吞針的感覺。
興許是因為太安靜，馬星洲苦中作樂的說道：“到時候我畢業你們萬一誰成大老板了，必須給我雙倍工資！聽見沒有？”
“呵，”季景蕭笑，“如果沒變醜的話，我出三倍，請你做個門面擔當。”
“這還差不多，我勉為其難的接受了。”馬星洲說着，甩了甩頭發，顯然是對自己的顏值有百分百的信心。
一平方米不到的餐桌，一桌有些凝重的氛圍很容易就被馬星洲自戀的恬不知恥打敗。花成韻不禁笑起來，反正這已經是今年的最後一次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了，要是只顧着傷心而忘記告別的話，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一張方桌，幾瓶碳酸飲料，外加三個規劃未來并加以努力的少年。或許青春二字便意在如此：在無憂無慮的時刻毫無顧忌的談天說地，毫不客氣卻也毫無見識的指點江山。
第二天一早，季景蕭和花成韻就和馬星洲一起前往火車站。那個他們記憶中永遠堅強的男孩，在上火車的那一刻回過頭來，悶着頭，哽咽而又微不可聞的說道：“常聯系。”
火車拉着一聲長鳴，帶着三人的回憶一起沖向了遙遠而未知的彼岸。
兩人一路上什麽話也沒說，直到回到家，花成韻打開自己家門，季景蕭沖她揮了揮手示意自己要回家了。花成韻手上的動作一頓，回身緊抱住季景蕭，将自己的臉埋在他并不厚實的胸膛裏。
季景蕭回抱住花成韻，一手輕撫着花成韻的背。
“就剩我們兩個了。”許久，花成韻的聲音才悶悶的傳來。
季景蕭擡起頭，眼神略帶茫然的看着湛藍的天空。彭桓，穆悠然，馬星洲，他們都走了。人海茫茫，他們卻承擔不起一個“再見”的含義。
走向不同道路的少年啊，書寫的，是名為活着的征途。
“沒事，你有我呢，我，有你呢。”季景蕭幹淨清澈的聲音從頭上傳來。花成韻急忙點頭，心中空缺的一片，瞬間就被填滿。
那天的夏風熱的不像話，我的心卻湧出一縷清澈的甘泉。我呀，也在最沒有能力的年紀，有了最想保護的人。你呀，什麽都不懂的将我的心侵占個徹底。
“這是新的起點。”花成韻悶悶的說道。
“對。”季景蕭點頭。
“舊衣服我明天就扔！”花成韻宣誓般說道。
“？”季景蕭疑惑。
花成韻的聲音低下來：“所有初中的東西我都要收藏。”
季景蕭好笑，卻也滿口答應。
花成韻一把拉住季景蕭的手臂，拉着季景蕭就要走。
“怎，怎麽了？”季景蕭一個不注意，竟然被花成韻拉的一個踉跄。
“還電話號，這張電話卡我也要收藏！”花成韻說着，加快腳步。
不是，季景蕭疑惑，電話卡有什麽可收藏的？算了，季景蕭嘴角微微勾起，聽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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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個月的時間過去。花成韻再也沒有可以坐在季景蕭自行車後座的契機。兩個人一同坐在大巴車裏，去往一個小時車程的高中，書寫新的一方天地。
“你好，高一新生？”一個留着長發的女孩走到季景蕭身邊，将一樓發絲攬到耳後，甜甜的問道。
“你好，學姐。”季景蕭禮貌而疏離的回答着。
“哦，”學姐撇嘴，打量着站在季景蕭身邊的花成韻，“一樓階梯教室交學費，班級分配表在光榮榜旁邊。”
“謝謝。”季景蕭回答，拉住花成韻的手腕，往光榮榜的方向走去，交學費就不必了，畢竟兩個人是免費生。
“呵。”學姐眯着眼看着兩人的手，悄悄的拿出一個小本快速寫着什麽。
“你在一班，我在二班。”花成韻看完分班表，立刻回來向看守兩人書包的季景蕭彙報。
季景蕭不滿的皺眉：“咱們不在一個班。”
“廢話，成績高的人都在一個班，你也不怕其他班主任鬧事。”花成韻作為多次幫助初中校長分班的人老氣橫秋的說。
“那咱們班是怎麽回事。”季景蕭非常不滿。
“初三重點班，懂？”花成韻無奈，知道季景蕭不關心這些事，但沒想到竟然到了這個地步。“沒事，等到分科以後就按成績分班了。”
“行吧。”季景蕭按着樓內貼的班級分布示意圖指了指，“一班在這，二班在這……嗯，放學打電話聯系吧。”
“行。”花成韻往教學樓的一邊走去，“那我先走了。”
“嗯。”季景蕭點點頭，往另一邊走去。
季景蕭的教室在二樓相比起花成韻的四樓簡直是不要太舒服。季景蕭進班找到空位置就做了下來，班主任還沒來，季景蕭拿出一本資料書翻到自己先前看到的部分。
班裏短暫的沉默後，瞬間炸開了鍋。
“這人誰啊，長得也太帥了吧！”
“我收回剛才說咱們班的男生沒一個好看的話。”
“姐妹們，要不要去搭話。”
女生們的友誼來的總是比男生快，幾個人抓阄結束後，一起簇擁到季景蕭身旁。一個梳着丸子頭的女孩被夾在中間，一旁的幾個女孩沖着她擠眉弄眼好久，丸子頭才紅着臉小聲說道：“同學，你好，我叫趙夢彤，請問你叫什麽名字？”
季景蕭感覺這聲音是在和自己說話，于是擡起頭，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已經受到了動物園裏猴子的待遇。
略微驚詫後，季景蕭微笑回答：“你好，季景蕭。”
“我，我……”
趙夢彤明顯還要說些什麽，一盤的一個穿白色襯衫的女生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說道：“我們就是來認識一下，打擾了，你繼續做題吧。”
季景蕭也不推脫一下，直接幹脆的低下了頭。
幾個人回到自己的位置，白襯衫女孩一副心死的表情趴在桌上。
“我的天啊，他不僅長得帥，聲音也好好聽啊！”
“就是就是，不過李青，你為什麽那麽說啊，我還沒和男神搭話吶。就夢桐和男神認識了，太不公平了。”
李青從桌上爬起，拜了拜手：“放棄吧，你沒聽見他說他叫什麽嗎？”
“季景蕭啊。”趙夢彤還沒從臉紅的模式走出，不過這個她卻比剛才任何一個人聽得都要清楚。
“怎麽了？”還有人一頭霧水。
剩下的人沒答話，短暫的沉默後，一個聲音悠悠的響起：“那，那不是咱班第一嘛。”
“咱班第一怎麽……”一人剛開口話還沒說完，就意識到什麽。
一中一班第一名，那不是，市狀元，省第二嗎？
幾個女生不約而同的将目光以膜拜的态度投向那個低頭做題的人。又不約而同的傷懷起來，好不容易有個好看的男生，還是個“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焉”的類型。真是心累，心累。
李青在衆人反應過來第一條原因後，又開了口：“這不過是第一條原因，我有個表妹，和季景蕭一個初中的，聽說他有……”
“季景蕭，”
李青話沒說完，就聽見門口一個人叫季景蕭的名字，幾個人看向後門，只見一個女孩留着标準的學生頭，上衣穿着白色T恤下身穿着淺藍色的牛仔褲把這門往裏看。
“你怎麽來了？”季景蕭一看見花成韻溫柔的笑着說道。一邊說，還一邊收起筆，将資料書合上，起身向花成韻走過來。
季景蕭懶洋洋的倚在門框上，伸手揉了揉花成韻的頭發。
花成韻的頭發很快就被揉亂，一巴掌打掉季景蕭為非作歹的手，花成韻理了理頭發:“我們班班主任還沒來呢。”
“我們也是。”
“所以，”花成韻眼裏閃爍着狡猾的光芒。
“走。”季景蕭說着，兩人一同往教學樓外走去。
關注着季景蕭的女孩用行動演繹了什麽叫石化。
“這是，女朋友？”
“雖然我不服，但是男神女朋友也好好看啊。”
有個女孩聞言，拿出鏡子照了照，堅定不移的看着季景蕭離開的方向，說道：“我覺得我也可以試試。”
立刻有人附和道，“對，我們孟姐比那個女的好看多了！”
“就是說嘛，那個女孩除了長得清純點，稍微比咱們好看一點，還有什麽？”
“呵呵，”李青冷笑，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所有人聽到，“确實。”
“對吧！”
幾個因為男神被搶想要搶回來的鬥志立刻燃了起來。
她們還沒來得及立更大的志向時，就聽到李青不鹹不淡的聲音：“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形影不離，全市第六，全國數學競賽第一，除了這些，确實也沒什麽了……怎麽，還有人想比啊？”
場面瞬間冷下來。
和先天優勢相比，後天努力真的一文不值啊。
衆人淚流滿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