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兩個“廢物”正在對着一頭剛斷氣的羊發愁。
也怪不了他們,畢竟來這裏之前,都是當大少爺的,誰也沒有親手殺羊宰牛,眼下剝個皮都能讓兩人頭大。
也不知道從哪裏下手,拿着刀就亂割。
顧寒鑒看不下去了:“拿來給我,你們去看火!”
相比起莫問語和淩艾蘇,顧寒鑒滿身都寫着“靠譜”,縱使他也沒有過剝皮拆骨的經驗,但時光歲月教會即将步入30周歲的男人一個道理。
全他媽靠裝。
也不是說,不懂裝懂,只是裝出游刃有餘,讓外行人看了不至于笑話。也正是他這份傳統“靠譜”,讓網友對他的接受程度很好,比如他罵人、抽煙、怼人,但他是個騷-氣居家好男人。
他無時無刻不釋放着自己的男性沉穩魅力,惹得網友們直呼“帥逼”。
在将羊肉四分五裂得它祖宗都不認識之後,需要保持一定程度的淡定,以顯示自己的穩重靠譜。
甚至于在最後分解掉羊身後,顧寒鑒還拎起幾塊他也不知道是哪裏的肉塊,把自己逗笑了。
“反正都是要切成塊的,看上去也還像模像樣。”
顧寒鑒樂颠颠帶着肉塊回去,把成果交給兩個小屁孩。兩個小屁孩勉強做的還能吃,至少比那個啥東西都往裏面放,且啥都煮成糊糊的小朋友靠譜。
一想到小朋友,顧寒鑒探頭看過去,人已經起來了,在發呆。
平時他也是這樣,一旦無事可做,就顯出拘束、疏離和無措,在火堆旁看着火,眼仁一眨不眨。
他那張精致絕美的臉,沒什麽表情——大多時候都沒表情。精致、不突兀的輪廓,因為眉眼纖細秀麗、眼神勾人,削弱了視覺上輪廓的深邃感。他不笑且無表情坐着的時候,身邊流速似乎都與衆不同,十分緩慢、悠遠,像是到達不了的光年。
像這種人類意義上的“高嶺之花”,從冰原裏冒芽開始,便因為冷凍、肅殺,被凡夫俗子遠離,也就顧寒鑒不怕凍,死乞白賴湊過去,柔聲道:“喜歡吃羊肉嗎?”
火光噼裏啪啦,橘橙色光芒灑落在他臉上,顯得他臉更小了,神情也十分柔和。
楚時茶往火堆裏加了塊木柴,聲音安寧舒緩:“我……沒吃過羊肉。”
“……那這次多吃點。”顧寒鑒凝視着他。他沒把心底疑惑問出口,怎麽會有人沒吃過羊肉,但一想這不就是何不食肉糜,于是沒敢說。
心裏頭疑惑之餘,又覺得心疼。
恨不得帶他立刻下館子,走華貴餐廳、去蒼蠅店頭,只是想跟他說,很好吃,多吃點。
但現在荒郊野嶺,啥都做不了,顧寒鑒打定主意,一會兒把羊腿搶來給他,誰都不準碰!
倆小孩忙着抹孜然、切洋蔥、撒辣椒、串肉串,玩得很高興,楚時茶跟顧寒鑒就把肉串拿過來,專心烤肉。不好串成串的部分,就拿個野芋頭葉子包着,外頭糊上一層泥,扔到另一個火堆裏烘着。
為了防止楚時茶往裏頭扔營養片,顧寒鑒守着小朋友,同他唠嗑:“你喜歡吃什麽?”
“嗯?”楚時茶沒反應過來,思慮良久後搖了搖頭:“我沒什麽喜歡的,只要可以吃就行。”
顧寒鑒眉毛擰在一起,屈指彈了下楚時茶額頭,小朋友吃疼,伸手捂住:“你這人怎麽動手動腳的!”
“哈哈哈。”顧寒鑒大笑,掰開他手指看,“疼了?我看看……我沒用力啊,哎喲喂,還紅了,怎麽比小姑娘皮膚還嫩?你是不是偷偷做醫美了?”
楚時茶水潤眼瞳,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我要有錢做醫美,還不如給自己買點肉,用得着天天吃泡面嗎?”
顧寒鑒被他瞪笑了:“我們小朋友呢,這是天生麗質,羨慕不來的。”
楚時茶拿不準他的意思,又瞪了他一眼,轉頭過去看火了。
不一會兒,烤得焦香酥脆的羊肉串飄出香味,四個人饞得不行,除了顧寒鑒又沒人清楚肉串熟沒熟。
淩艾蘇吞了下口水:“現在可以吃了嗎?”
顧寒鑒擡了下眉:“怎麽,你早飯吃了三個面包,還餓了?”
淩艾蘇哭唧唧:“沒太餓,就是好久沒吃到肉了,饞得很。”
顧寒鑒取下一串尤其瘦的,故意在淩艾蘇面前晃了一個圈,沒給他,轉手遞給了楚時茶:“讓我們大功臣先試試看。來,剛烤好的,快試試,小心點燙。”
“……嗯。”楚時茶受寵若驚,咬了一小口,頓時瞳孔亮得晃花了顧寒鑒的眼。
“真好吃。”楚時茶微笑着,嘴角還沾着點孜然碎。
素來清冷的楚美人一笑,藏在冷淡外表裏無形撩人的氣質頓時顯現。
就像是冰原下解封,一池春水俏麗生出一叢水仙,光是聞着味兒,已經讓人心猿意馬。
又因為多情的孜然碎,顯得整個人呆萌幾分,看得直播間觀衆心血沸騰。
直播間心聲:人活着就是為了楚美人!放開我,我的幻肢石更了!明人不說暗話,我想上他!
“咳咳,好吃你就多吃點。”顧寒鑒耳尖紅了下,輕咳幾聲,挑了兩串熟了肉串給他,“你太瘦了,趕緊多吃點。”
淩艾蘇雙手捧臉,笑得一臉甜蜜:“看茶茶吃東西,真的是一種享受。茶茶太瘦了,得多吃點補一下。”
“切!當明星不就得瘦才上鏡?過去點,給我讓個位。”莫問語擠到楚時茶旁邊,聞了下味道,“不過你真的該多吃點,手腕兒比女的都細。”
楚時茶沒說話,默默咬着手裏的肉串。
大家歡聲笑語,吃得十分開心。
“我要砸開啦!”淩艾蘇舉着石頭,對準從火堆裏掏出來的泥團。
莫問語:“快開,餓死了。”
“碰——”
那泥團只露出一條縫,香氣已經藏不住,并沒有太多的香料,僅是單純肉香已經饞得不行。四個人吃不完全部,部分肉挂在熄火的火堆上吊着烘幹。
大芋頭葉逐漸展開,烤得鮮嫩多汁的羊肉調動着四人味蕾。
合着吃膩的面包,和酸甜的水果,一口下去,唇口生津。
在顧寒鑒等人眼中,這是相當寒碜的一餐,可對于從未享受過美味的楚時茶來說,這簡直打開了他“吃貨”世界的大門。
他比平時吃得還要多一點,空蕩蕩的胃第一次如此充實——吃撐了。吃撐了的感覺也不好受,從外表上看不出來,實際上他窩在原地不動彈,一動就難受。
淩艾蘇看火去了,莫問語肩負着舔包重任,休息一會兒也離開了。
顧寒鑒看木材快沒了,讓淩艾蘇出去找一點。
此刻,彈幕滿屏“嘿嘿嘿”。
——你們說,顧老狗是不是故意支開淩弟弟的?
——這麽大個電燈泡,不支開怎麽二人世界呢?
——煎茶勇敢飛,媽媽永相随!
“……你過來點。”等淩艾蘇走後,顧寒鑒沖着楚時茶勾了勾手,楚時茶一動不動,顧寒鑒砸吧下嘴,自己過去了:“肚子不舒服?我看你神色不太好。”
“你怎麽每次都知道我不舒服?”楚時茶抿了下發白的唇角,一只手覆在肚子上:“可能吃太多了。”
“不是可能,就是吃太多了!讓你多吃點,也沒說讓你一個勁兒撐啊!過來點。”
溫熱手掌覆蓋在對方胃上,輕輕向下撫摸。
“這樣揉一揉,就不疼了。”
楚時茶極少同人如此親密,一時間有些不習慣,他往側邊移了下,稍微拉開幾分和顧寒鑒的距離。剛一挪開,就被顧寒鑒拽了回來:“跑什麽跑?□□,我還能非禮你不成?怕什麽怕吶,顧哥還能把你切了下酒吃?把心放回肚子裏揣好,老子又不是gay,對你能有什麽興趣?”
楚時茶:“……”
知道顧寒鑒毛病,楚時茶躺平任他揉,全程面無表情。顧寒鑒揉着揉着,覺得手底下柔軟的人變成只任rua的大貓貓。
楚時茶偶爾掀一下眼皮,觀察周圍動靜,這舉動更像大貓咪了。
顧寒鑒忍不住逗他:“觀察到什麽沒有?”
“挺奇怪的。”楚時茶思索之際,眉頭輕皺,顯得睫毛尤其長、卷、翹,鴉羽一樣投下影子,眉目更加深邃了。
“林子裏多了很多野物,鳥雀也飛走了,是因為剛才捉羊的動靜太大了麽?”楚時茶捏了下顧寒鑒手指,示意自己煩了,可顧寒鑒智力直線下降,沒明白他的意思,只覺得捏着指甲蓋的指腹很軟,反抓過去。
“……你聽到沒有?”楚時茶怪異至極,從他手裏掙脫出來,歪着頭問:“我跟你說話呢!”
“……”顧寒鑒反應了一會兒:“啊?哦,你手挺軟的,就是有點冷,要我給你捂捂?”
楚時茶哭笑不得:“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啊?”
“認真,絕對認真……你再說一遍?”
“我說,林子裏動靜有點大!”楚時茶嘆了口氣。
顧寒鑒:“別嘆氣啊,嘆什麽氣呢?馬上要冬天了,還不允許別人去南方找親戚啊?”
他把楚時茶撈過來:“別生氣嘛,肚子餓了沒?糖水罐頭吃嗎?”
“顧寒鑒!”楚時茶受不了他。
顧寒鑒:“不吃就不吃,我自己吃,肚子還撐嗎?再給你揉揉?”
“不用了。”
“再揉揉嘛。”
“不用了!”
五分鐘後,楚時茶面無表情躺平任r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