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許瀾點了頭。

言姝看着她, “你在這裏等我，他用的是我的票，所以需要重新登記身份的，我過去問一下, 馬上就回來。”

言姝說完, 便轉身往密室逃脫的方向跑去。

因為她是那張票的原擁有者, 所以查到剛剛那個男人後來登記的身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在如今的互聯網時代, 通過姓名和電話，便能夠查到一個人的很多資料。

男人名叫孫毅強，今年二十一歲，卻依舊還在讀高三。因為成績差加上在校內打架過多次, 所以被三中留級到了現在, 至今未能畢業。

三中在帝都算是勉強和一中并肩，兩所學校都以高升學率聞名。

但是一中大多數學生家境都比較富裕，而三中在助學金方面會給的比較大方, 這大概也就是兩所學校細微的差別。

而聽到三中的時候，許瀾的眉頭又皺了皺, “有些熟悉。”

三中，孫毅強，這兩個信息讓多日毫無進展的死局突然有了一線希望。

言姝笑道:“我記得沐江他叔叔是三中的副校長，看來我們可以去調查一下了。”

聽到言姝要想進三中的後臺系統，沐江的臉直接都吓白了

他連聲說:“不行啊不行，我叔叔他可是個老古董，怎麽可能會看在我的面子上讓學生進那麽重要的地方？”

言姝沒說話，活動了一下自己的十指，發出了“咔嚓咔嚓”的聲音。

沐江立刻改口，“但是我覺得, 也是能試一試的。”

在沐江的努力之下，言姝終于有了去三中和沐江舅舅見面的機會，當然，她是帶着許瀾一起的。

言姝沒有直接說想進人家學校的後臺系統查看，這八成是要被直接趕出去的，于是她選擇了詢問孫毅強這個人。

顯然，這個孫毅強在學校裏是頭號的問題學生，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沐校長的臉上就差直接把“厭惡”寫在臉上了。

沐校長說:“你想調查他啊，那我可幫不了你了，因為去年他就被我們學校退學了。”

“退學？”言姝有些意外，問道:“為什麽？”

而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沐校長的臉色難看了許多，“不就是因為他那性子，逃課打架這些事實在數不勝數，在學校留級幾年了，事犯多了，我們當然只能開除他。”

沐校長這話乍一聽沒有什麽毛病，但是卻又讓人隐隐的覺得哪裏不太對。

他臉上不耐煩神色更重了，“如果你們就想問這個的話，可以離開了，我還要工作。”

逐客令直接下了，言姝自然也不能再多留。

她和許瀾對視了一眼，倆人便起身離開。

走出三中大門的那一刻，許瀾輕聲道:“他撒謊了。”

“我看的出來。”言姝神色也平靜，道:“他過于敷衍了，根本不敢細說。”

這也讓言姝更加确定，孫毅強一定是做了什麽很過分的事情，導致了某種嚴重的後果，才會被學校開除的。

學校的領導不敢說，那麽或許可以從學生身上入手。

言姝立刻打開了三中的論壇，搜索了一些關于孫毅強到帖子。

大多數懂不是什麽好事，但是也就是普通的校園欺淩事件。

直到日期最近的幾條回複，當然，也是去年的事情了。

“天啊，出了那種事，孫毅強這回玩大了吧。”

“學校處理結果出來了，開除。”

“活該啊，這種事開除都算清的了。”

“樓上再說什麽？我是不是沒聯網？”

“沒聯網＋1”

“沒聯網＋2”

底下的回帖也都是各種求答案。

顯然，只有少數人知道原因。

言姝将那幾個提到“這種事”的人全部加了好友，這是新的入手線索。

然而讓言姝意外的是，好友申請通過之後，她剛發出了詢問的消息，便直接被其中一個人删除了好友。

另一個也是閃爍其詞。

【別問我了，這真的不能說】

【我還想好好的把高中讀完，請不要在逼問我了】

那邊說話的态度甚至帶上了幾分哀求，就像言姝在刁難他一般。

言姝更加疑惑了。

那個孫毅強到底做了什麽事，才會讓學校上至領導下到學生都如此守口如瓶。

這也從另一程度證明了，孫毅強所做的事情之嚴重。

于是這一次，言姝找到了自己的父親尋求幫助。

“請三中副校長吃飯？”言父滿臉困惑的看着自己的寶貝女兒，怎麽也無法理解她居然提出了這樣一個請求。

“您就說有意投資什麽的，只要能把人約出來就行了。”言姝雙手挽着父親的胳膊撒着嬌。

雖然這個要求很荒唐，但是言父還是破天荒的同意了。

自從之前住院，言父就更加深刻的意識到了家人兩個字的重要。

無論他賺多少錢，都不如妻子女兒陪在身邊來的有意義。

而且言姝的性子倔，從小便獨當一面，這還是她第一次來主動尋求他這個父親的幫助。

雖然完全不明白女兒葫蘆裏在賣什麽藥，但是言父還是選擇了答應。

言父也算是雷厲風行，一個電話便直接敲定了時間。

第十三天的晚上，言姝穿着優雅的裙裝，跟在父親身邊出席了這一次的酒會。

言父只請了三中的副校長，也就是沐江的舅舅，但是餐桌上還做了幾個主任之類的官，不過這都不重要。

看見言姝的那一刻，沐校長愣了一下，便主動攀談了起來，“原來這是言總的千金啊，我白天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這副畢恭畢敬的舔狗模樣，和白天簡直判若兩人。

言父笑了笑，雖然不知道自己女兒到底是什麽費盡心思見這位三中的副校長，但是在外人面前他自然選擇了用笑容敷衍過去。

飯桌上，幾人便開始聊起了投資。

作為商人，即使并不準備真的投資，但是畫餅這種事，還是無師自通的。

言父慈愛的看着言姝，“因為最近準備搬家，所以下學期想讓我女兒轉去三中就近讀書，到時候還請大家多關照。”

一個合理的理由，所以才有了這頓飯局。

“那是自然的，言總的女兒我們肯定會好好照顧。”

“言總您就放一百個心，我們三中的教學質量和一中比也是不相上下的！”

“言總您選擇我們三中，是絕對明智的決定！”

“我不想去三中。”言姝喝了一口面前的飲料，突然開始唱起了反調。

在坐的那幾位校領導笑容都僵硬在了臉上，這馬屁一時間還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拍下去。

言父看着言姝，問道:“怎麽了，之前不是和爸爸說好了嗎？”

言姝嘴微撅，臉上寫着不滿，“我之前去游樂園的時候，被他們三中的同學給欺負了。”

言父立刻“嚴肅”起來，“什麽情況？”

沐校長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冷汗。

言姝看向沐校長，将下巴揚的更高，一副蠻不講理的刁蠻大小姐模樣，“我私下找過沐校長的，那個孫毅強他可是你們三中的！”

沐校長陪着笑臉，說:“言小姐，雖然不知道孫毅強怎麽得罪您了，但是他确實已經被我們開除了。”

“開除？”言父接受到了自己寶貝女兒的眼神暗示，便抓住了這個重點，問道:“這個學生為什麽會被開除？”

之前言姝問這個問題，沐校長自然可以找理由敷衍過去。

而如今問他這個問題的，是帝都商場上出了名細致嚴謹的言總。

沐校長擦了擦自己額頭上不知道何時冒出來的冷汗，但也只能說了實話，“那是因為學校裏有一名女學生，孫毅強和她有些矛盾，後來女生跳樓自殺了。”

言姝垂在身側的手握緊了些。

校園暴力，說的還真夠好聽。

“所以啊，我們學校對這件事非常的重視，立刻就把孫毅強開除了，也對那個女學生的家裏進行裏補償。”

情況已經說了，沐校長也得趕緊說些官方的漂亮話來圓一下。

而言姝直接将頭撇到了一邊，冷哼了一聲。

言父心領神會，咳嗽了兩聲，說:“貴校居然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那我得好好再考慮一下了。”

沐校長的臉色難看了些，但是又使勁渾身解數陪着笑臉，“言總，您這話說的，貴千金倘若來我們學校讀書，如果對學校裏有什麽不滿意，盡管來找我就好。我敢和您保證，不會讓貴千金在我們學校受一點委屈的。”

“不會讓我受到欺負？”言姝覺得有些荒謬好笑，直接看了過去，“那個女學生呢，她又做錯了什麽，要活該受到這樣的欺辱，連性命都沒有了？”

“那個女學生啊。”沐校長笑的更加尴尬了些，聲音也弱了些，沒有剛剛那麽底氣十足，但還是辯解道:“她是貧困生，我們學校給她免了學費和生活費，我們希望她好好學習，卻沒想到她不僅不努力學習，還和孫毅強那樣的人有牽扯，這學校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沐校長臉上此刻的笑容，帶着讓言姝厭惡的虛假與僞善。

而這場飯局自然以言姝冷臉黃了，雖然說到底她也沒有真的想去三中。

回家的路上。

言姝坐在副駕駛位吃着薯片，将頭倚在車窗上。

言父看了言姝一眼，雖然戲已經演完了，但她還是問道:“姝姝，告訴爸爸，今天這麽一出，到底是要鬧怎樣啊。”

“沒什麽。”言姝搖頭，然後又勉強笑了一下，沒有再回答父親的問題，反而是把話題岔開了，“爸，你覺得剛剛那個什麽校長說的有道理嗎？貧困生來讀書是多麽不容易的事情啊，被人欺負至死，還要被灌上受害者有罪論。”

言父搖了搖頭，“爸爸當然站在你這一邊，那些人的話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他們為了學校的名聲什麽鬼話都說得出來。”

言姝點了點頭，勉強笑了一下。

她也想不放在心上，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卻想去刻意忽視卻又覺得越過于明顯。

她的直覺告訴自己，那個被孫毅強欺負到跳樓的女學生，和許瀾一定有關系，或者就是許瀾。

既然已經有了推測，那麽接下來要做的便是去驗證。

言姝坐直了身子，“爸，能送我去許瀾姐姐的家裏嗎？”

言姝這些天都很黏着許瀾，言父看在眼裏，但是也沒有阻攔。

他皺了皺眉頭，“這麽晚了，是不是很打擾人家？要不然明天吧。”

明天就是第十四天了，時間緊迫。

于是言姝搖頭，撒嬌道:“我和許瀾姐姐約好了，今天晚上她要給我講地理卷子呢。”

自己女兒的地理成績飛躍般的進步言父也是看在眼裏的，所以雖然知道這個理由是假的，但是言父也還是答應了，“好吧，不過以後這麽晚還是少出門。”

“好。”言姝點頭答應。

因為她知道，根本沒什麽以後了。

車開向了一個高檔小區的方向，許瀾最近都住在這裏，方便言姝去找她。

言姝在小區門口下了車，和父親道了別說了晚安，然後便進去找許瀾了。

門口的保安對言姝都眼熟了，這次沒讓言姝登記姓名，直接揮了揮手就讓她進去了。

言姝見到許瀾之後，便将今天從沐校長那裏得到的信息複述了一遍。

許瀾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你的意思是，我很有可能就是經歷了孫毅強校園暴力後跳樓的那個貧困生？”

言姝點了點頭。

許瀾笑了一下，“既然如此，我們今晚去查查就知道了。”

“怎麽查？”

“我是鬼啊，帶你進學校還是很簡單的。”

許瀾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

于是半夜十二點，兩個人便一起出現在了三中的檔案室裏。

這裏有一臺電腦，可以查詢所有就讀過學生的信息。

因為是公用設施，所以這臺電腦并沒有密碼，更是方便了她們查詢。

言姝先是打下了孫毅強的名字，按下回車鍵之後，便出來了幾頁漫長的信息。

上面除了一些基本的資料以外，便是數不勝數的各種逃課打架的處罰記錄。

而翻到最後，導致孫毅強被開除的理由——

經其它同學核實，常與高三一班蘇沐雅同學發生糾紛，極大因素導致蘇雅同學跳樓自殺，經校領事會共同商議，決定開除。

蘇沐雅，那個跳樓女學生的名字。

言姝看向許瀾一眼，“蘇雅，你還記得自己以前是叫這個名字嗎？”

而聽到這個名字的那一刻，許瀾眉頭緊皺。

她的食指抵在了眉心處，似有些難以掩蓋的疼痛，“我想不起來，但我确定我對這個名字有印象。”

言姝點頭。

想确定許瀾是不是蘇雅，這也很簡單，直接搜啊。

然而當言姝搜索蘇沐雅時，出現的信息上，那張一寸照片卻是完全陌生的。

蘇雅是一個長相很普通的女孩子，看起來很安靜乖巧，但同樣也是丢進人群裏難以再找到的長相。

但即使是這張一寸照片，言姝也能看的出來，蘇雅眼底有些許懦弱與躲閃，透露出了她骨子裏的自卑。

這樣一個女孩，怎麽看也不像是許瀾。

而許瀾搖了搖頭，也做出了判斷，“雖然我想不起來，但是我确實這不是我。”

言姝抿了抿唇，又在搜索欄裏打下了“許瀾”的名字。

但是這一次搜索出來的答案，卻是無。

一切線索似乎也就此中斷了，她們好像白忙活了。

言姝臉上的失落不言而喻。

許瀾對着她笑了一下，安慰道:“沒關系。”

“雖然我暫時還是想不起來我是誰，但是這裏給我一種熟悉感，包括你說的那個蘇

雅，我也覺得我曾經是認識的，這裏是我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言姝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眸子。

許瀾是認識蘇雅的，而是在看見孫毅強的時候表現出了那樣異樣的反應，那就說明，許瀾和孫毅強蘇雅應該都認識。

蘇雅是高三一班的，孫毅強也是。

于是言姝又換了一個搜索的方向。

她找到了上一屆高三一班的名冊，然後用手機拍下，在按照順序将上面的名字一個個的開始搜索。

一張張陌生的臉龐，卻又都不是許瀾。

直到出現了一個名字——

許岚依。

許瀾，許岚依。

這個名字的出現，讓言姝的心顫了一下。

而這個名字搜索出來，卻是唯一一份沒有照片的資料，某種程度上也讓疑點更重了。

言姝繼續翻看着，簡歷上寫着許岚依高中獲得獎項，看起來也是一名成績非常優異的學生。

但是到最後，和孫毅強和蘇雅一樣許岚依也沒有高中畢業，但是也沒有寫究竟發生了什麽。

心髒“砰砰”直跳，言姝深呼吸了一口氣，擡起頭，喊道:“許瀾。”

“嗯？”

言姝看着她的臉，一字一句道:“許、岚、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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