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趙溪恬亦站在那斷橋上,看着他二人小別之後卿卿我我,不禁淡淡一笑,想起自己初嫁李都泰之時,兩人亦是情濃意蜜,一側身只見李都泰已悄然走到她身旁。
他的厮兒攙着小桂,趙溪恬看他們的情形,想必這些日子裏是受了一番折磨的。
好在今已雲開見日,大家懸着的心能夠放下了。
“回去罷,你們要說什麽回去再說。”李都泰對牽在一起的李都勻二人道。
趙溪恬深知他不解風情亦非只是今日,因而已懶怠再與他計較,她見李都勻他們向她望過來,便道:“這西湖園的清晨,怪美。”
适才劉绮瑤除了李都勻,別的一概看不到,聽趙溪恬如此一說,她方側身向身旁下面的水上看去,只見青青的湖面上氤氲着清冷的水汽,不遠處已有船只浮蕩,一擡頭,只見遠處的山頂上尚顯得黯淡,原來此時太陽還未升起。
她身旁的李都勻一言不發,只追随着劉绮瑤的目光。
爾後他們一行出了西湖園,因多了兩個人,李都泰令人租了外面的一輛馬車好方便回家。
及至家中,李都勻令小桂自去沐浴休息,他亦回到院裏,細細地浴洗一番,爾後倒頭睡了大半日,及至太陽西斜方醒,他只覺得饑腸辘辘,起床後喝了劉绮瑤給他準備好的肉粥,又吃了一些水果,才覺得精神了一些。
恰此時,他哥嫂一同過來看他,亦帶了許多點心和水果。
正拿起簽子紮了瓜塊的劉绮瑤忙起身,令人接下他們帶來的東西,然後請他們入座。
他兄弟二人挨到一起,氣氛仿佛總會自動緊張起來。
劉绮瑤與趙溪恬坐在一旁,只聽他兄弟倆說話。
“早晨你說叫歸呈和的人無緣無故地抓了你們,爾後連日裏甚麽都沒做,便如此把你們放了?”李都泰仍不信這世上會有這等毫無動機之事,複又問道。
“你若不信,可以問小桂,他只把我二人抓住關了起來,确實甚麽事也沒做,只說他高興這麽做,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曾說。”李都勻知他大哥在疑他在外面鬧了事,因而不太高興。
“罷——”李都泰擺擺手,“那只有一個可能,從他的名字聯想,他必是那流犯歸呈祥的親人,我原想許是他将你綁了去,或想談條件,或想報複,如今聽你所言,他的所作所為,實是令人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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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那歸雲嶺在何處,我們可否帶人去抓了他來?到時候拷問,他自然說的。先前我曾套他話,然他講話是個毫無邏輯的,亦沒能從他口中套出什麽來。”
“那歸雲嶺在很遠的深山之中,如今你亦毫發無損,即便找到他,我們亦不能拿他如何,且先放下罷,以後可再別頑到夜深,你先好好歇幾日。”
“原是如此,若日後叫我在街上遇到他,必要與他較量一番。”李都勻發狠說道,想起歸呈和的身量,其實他并無勝他的把握。
“三弟,看你竟消瘦了許多,我看還是傳大夫來替你看看罷。”趙溪恬道。
“勞嫂嫂挂心,我并無大礙,只是這幾天,那賊人每日只給我們兩個人一個饅頭一碗水,餓太過,又被蚊蚋叮咬才這般景況。”李都勻回答。
“姐姐你也不用再勸他,适才我已為此與他争了一番的。”劉绮瑤早前見他那般的狀況,已勸過一番,然李都勻說不愛吃藥,說什麽也不答應傳大夫。
“那你好好歇息,靜靜調養幾日,大餓之後不便猛吃喝的。”
“遵嫂嫂的話。”李都勻回道。
後李都泰二人坐了一會兒,見無事可做便起身去了。李都泰見家事已了,便到官府中結了案,忙自己的公務去了,亦不将抓人的歸呈和放在心中。
吃飽喝足,因無事可做,李都勻便将歸呈和畫了下來。
在一旁伺候的劉绮瑤見他的草圖出來,便道:“看起來是一個粗裏粗氣的人,你看他的眼睛,好呆的。”
“娘子,你有所不知,這人其實并不呆笨,說話十分獨特,行為上是個十足十的怪人。”李都勻只将他大概的樣貌描出來後便将筆放下了。
“何以見得?三郎你說一兩樣來聽聽。”劉绮瑤那好奇心即刻又被激起來。
“他抓了我那夜,我罵他是個鬼鬼祟祟的,他便爽快地承認自己和自己的弟兄全都是鬼鬼祟祟之人,還說自己是卑鄙之人,坦然得讓人無言;後我又問他要如何才肯将我們放出,他便回答看心情,等哪一天高興的話興許就會放了我們;我問他心裏有無王法,他便答要是我能把王法給他拿出來,他便要在王法上面踩兩腳的——”李都勻越說越覺得歸呈和是個奇人。
“三郎,真有這樣子的人麽?”劉绮瑤将信将疑,只覺得李都勻許是胡編亂造的,哪裏會有這樣任性胡來的。
“娘子,你是不見不知,”李都勻亦能理解劉绮瑤疑他,要是他自己沒經歷過,他自己也不相信世間會有這樣的人,“他還說抓我只是圖高興,這我是不信的。只是怪哉怪哉,除了令我們挨餓,他居然一點加害我們的行為都沒有。”
“事出必有因。”劉绮瑤道,“他不說,并不代表他沒有動機,只怕這其中出了轉機,他才收了手、回了頭。”
“放我之前,他居然告知我他的家址和姓名,亦是怪事一件,叫我現在連尋仇的心思都将要散盡了。”
“三郎,你還記得孫道長的話麽?”劉绮瑤拿起那張畫像,淡淡說道,“原本我急得六神無主,因想起他的話,我才定下心,覺得你一定會轉危為安,無事歸來。”
李都勻本覺得道長是無稽之談,今回想起來,亦默然了。
“那後面豈不是還——”
“三郎,別!”劉绮瑤打斷了他的話,生怕一講出來,那些事情很快便會發生一樣。
見劉绮瑤擔心的模樣,李都勻便止了話。
一日很快過去,他們用過晚膳之後,天便墨墨黑了下來,因屋裏悶熱,李都勻和劉绮瑤便到他們院前的花園裏散步。
“娘子,這是給你的。”早晨李都勻沐浴之時本欲将那沾了馬廄氣味的同心結與他的那一身衣物一并扔掉,但轉念一想,終是留了下來,他将它洗淨,一覺睡醒發現已經幹了。
“為何忽然給我這個?”劉绮瑤借着黯淡的光,見是一個同心結。
“這是你去見你趙姐姐那日我買的。”李都勻淡淡地說,連日以來他一直想着劉绮瑤,歸來之後卻發現,她似乎與之前別無二致。
“喔,原來它同你共患難過,”劉绮瑤将那同心結舉起,怔怔地望着那同心結,“我會好好留着它。”
李都勻見她依舊未發覺,便說:“這是我買給你的生辰禮物,不料竟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那日見了趙姐姐歸來,夜裏我夢見你向我呼救我便知道你出了事的。”劉绮瑤仰起頭,想起連日來的惶惑難安,她真的很害怕,若是這樣的事情再來一次,要如何是好?
“這便奇了,我是絕對沒有到你夢中求救的。”
“那你可有想起我,在那黑暗的地方,三郎你沒有想我麽?”
“那是當然的了,只不知道你有沒有為我擔心?”
夜色濃濃,燭光閃閃,蛙聲陣陣,天上繁星點點。
因李都勻最後一句問話聲音很小,劉绮瑤并未聽到,她低着頭,只顧着往前。
他二人一前一後走着,所到之處,池塘的蛙聲便驟然而止。
劉绮瑤回過神,發現李都勻停下腳步,乃回過頭,只見他在她的後面,對着她張開他那長長的雙臂。
“三郎,你在做什麽?”
“娘子,到這兒來!”
“哪裏啊?”
“我懷裏。”
“你好不羞。”
“如今,你夫君已經洗得香香的了。”
劉绮瑤知他在說清晨自己嫌棄他的事情,她定睛看了看他的眼睛,只覺得心中一暖,兩眼一熱,淚水便出來了,不知是因為這小別之後的重逢,還是擔心分離這樣的事情或還将發生。
“快過來,李懷抱今晚限時供應,過期不候的。”
劉绮瑤顧不上将淚水擦去,小跑着撲進李都勻的懷中。
“三郎,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你回不來麽?清晨我并非在嫌你,只那時人來人往,且哥哥嫂嫂都在——”劉绮瑤的話半真半假,說出來之後,她自己竟先信以為真了,“你這懷抱,要一直,一直為我敞開好麽?”
“噓——別說話。”李都勻将劉绮瑤輕輕擁在懷中,連日來他心中的不安漸漸平複下來,“以後,我再不會如此無聲消失!”
“你可要說話算話,若不然、若不然——”
“若不然你要怎樣?”
“若不然我就要真的休夫。”
“你舍得?”
“出爾反爾的夫君,留着做甚麽?”
“你再沒有休夫機會的。”
“當真的麽?!”
“君無戲言!”
怪道有人說久別勝新婚,他二人小別之後,亦仿佛那新婚中的男女一般,難舍難分。
那一晚,劉绮瑤睡了這幾日以來最安穩的一覺,李都勻亦是如此,他們已經漸漸習慣對方在身旁。
然而這樣的甜蜜畢竟只是短暫的,年輕人的心就如同這六月的天,晴有時,陰雨有時,變換不過轉眼之間。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彭娟投喂火箭炮和灌溉超多營養液謝謝遠在和二呆圓圓超酷×灌溉很多營養液
麽麽噠
祝大家周末愉快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