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品相關

《禁城—賀澤篇》作者:殺欲

第一部《禁城—賀澤篇》講述發生在賀澤的故事。

戰争中的情誼總是帶有莫名的悲劇色彩。在貧民窟裏長大的齊洛和出身皇室的俊流自從相遇在皇家軍校,他們的一生便開始在戰争的痛苦、絕望、犧牲、原諒和愛戀中糾纏。兩人共同經歷過單純平靜的求學時代,在敵人的綁架中他們共同分享生命戰勝危險的死亡,然後作為盟軍的王牌飛行員和出色的情報破譯員立下功勳。漫長的分別之後迎接的卻是背叛,俊流從光輝的王位繼承人寶座上堕落成遭人唾棄的肮髒叛國者,流放他鄉,他們再次相會于遙遠的異土。在這個獨裁的國家內,已經在政府高層中任職的齊洛滿懷着思念和悲憤,又将怎樣對待手裏這個依然牢牢牽動着他的心的重罪戰犯?

編輯評價

戰争讓人瘋狂。故事從故人相遇開始,多年不見,齊洛是高高在上的總監大人,俊流是肮髒的叛國重犯,命運颠倒,往日密友,今朝成仇。他們初遇于賀澤最好的軍事學校。齊洛在貧民窟長大,敏感沉默,堅忍刻苦,一心脫離困境,成為王牌飛行員。俊流是萬衆矚目的王位繼承人,又是最具天賦的情報破譯員,周身耀眼光環,高高在上。種種契機下,兩人相互吸引,相知相惜。然而,平靜的生活并未維持多久,敵人潛入學校,将兩人一起擄走,意外得悉俊流的身份,以他為人質,順利将賀澤新研制的飛機和賀澤的王子劫走。兩人從此天各一方。到底是怎樣的境遇,讓俊流背叛國家?重逢,是不是新的開始?請聽作者殺欲從容道來。

引子

失去支撐的身體被推到了椅子上,手腕上火辣辣的粗糙束縛物緊接着解開了,取而代之的是光滑金屬的涼意。在之前數不清的日夜,習慣着被當作牲畜一般被劣質的繩索捆綁,忽然遇到這久違的觸覺,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怎麽傷成這樣?”

耳朵就像沉在水裏,腦子也還是混沌,聽着這奇怪的口音,正想要放松力氣再睡過去。

“實在抱歉,監察長閣下,過邊境的時候遇到點麻煩,是我們失職。”

很久了,身邊的世界沒有一刻安寧過。喧嘩、漫罵和尖利的羞辱,終于在此刻塵埃落定。一段時間的真空後,開始有腳步的響動,他微微動了動眉毛,眼角的血痂讓他無法看清楚來人的模樣,那身制服是很陌生的樣式。

“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再見啊。”

還沒能對這似曾相識的聲音作出反應,一盆冰涼的水便從頭倒下,他全身一個激靈,猛然睜開了眼睛,艱難地咳嗽了幾聲,雙臂上的鐐铐叮當作響。

當這個囚犯終于擡起頭與他對視,齊洛立刻揚起手打了一巴掌過去,對方發出一聲低低的悶哼。反作用力隔着皮制的手套,震得他手心發癢,他從未對一個失去抵抗力的人動過粗,但此刻卻更沒想過要對這個人手軟。

“混蛋,我真為你感到羞恥。”

臉頰泛紅的男子什麽都沒說,濕漉漉的頭發狼狽地貼在額頭上,他舔了舔嘴角混着血腥味的水珠,在埋下腦袋的一瞬,下巴被緊緊捏住了。

“你說,你還有臉見我嗎?”

齊洛逼視着那雙漆黑無神的眼睛,對方無動于衷的表情讓他怒火中燒,不覺捏緊了拳頭。從聽到他流放過來的消息那一刻起,就決定見面第一件事就是痛打對方一頓,哪知不勞自己動手,抵達時已經是這副樣子,再打,恐怕連剩下的這口氣都咽了。

“長官,”他似乎沒有死到臨頭的自覺,吃力地抽動嘴角,微弱地笑了笑,“別打了,髒了您的手我會心疼。”

一拳緊接着落在他左臉上,撞擊着顴骨發出瘆人的悶響,受到沖擊的男子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卻被齊洛緊緊提住衣領,身體幾乎懸空着。這一記之後他仿佛再次失去了意識,像個散架的提線木偶般直往下墜,眼睛下方立刻浮現出一片淤青。齊洛喘息着,他真的憋壞了,沒有小心地控制住力道,導致對方在他的火氣撒完之前就歇息了。

“啧啧,在這裏動私刑不太合适吧?”

待在門外的押送官饒有興趣地看了熱鬧,卻不忘和旁邊的人嚼起了舌根。

“賀澤淪陷的時候,監察長的姐姐在那裏,就是被這家夥害死的。”對方白了他一眼,口氣生硬地說,“這種叛國賊死有餘辜,根本不值得同情。”

看着癱軟在面前的青年,齊洛慢慢放開了手,任由他像軟體動物般滑下去。對方顯然認出了他,那句調侃才會尤其讓人火大,但動粗并沒有讓他好受半分,不斷湧上來的是一種冰冷的悲哀。他面無表情地站着,卻難過得想吐,仿佛他才是那個被打成腦震蕩的可恨之人。他突然不想再多看一眼這張憔悴得認不出來的臉,正如他保持着這副冷酷的态度,只是不想讓對方識別出故人的影子而已,那實在會讓彼此痛不欲生。

由于犯人的傷病,他還算幸運地沒有被直接收監,而是立刻被送往了附近一所軍方醫院進行治療。

齊洛在臨時落腳的旅館內換了身不顯眼的便裝後,低調地進入了這間24小時處于監控狀态的病房。躺在床上的人還沒有蘇醒,卻已經換上了幹淨的病號服,打着吊瓶。雖然他手腕上的铐子還是很刺眼,但是總比之前那個樣子給人的心理沖擊要小多了。

齊洛坐了下來,随手翻看着剛剛從醫生手裏拿到的檢查報告:犯人全身多處軟組織挫傷和骨折,嚴重營養不良。雖然早已意料到這家夥一路上會吃不少苦頭,但現實看起來要比他想象的嚴酷得多。

轉手多次的押送記錄裏倒是沒有顯出什麽蹊跷,但從身上的舊傷來看,無疑是受到過長期的折磨。這個男子的醜聞和他所犯下罪行早已傳遍整個東大陸,人人都對他恨之入骨。在路過鄰國蘇伊的時候,負責接應的軍官不但沒有為他做必要的保密措施,竟然将被綁住雙手的他丢棄在公共場所中長達一個多小時,冷眼旁觀着他被當地的民衆施暴。

現在,這個從最北端幾乎縱跨東大陸的旅途終于走到了目的地, 原本只需十天的路程因為洶湧的戰火而花費了一個半月,其間多次失去消息,生死不明。所幸這個命硬的家夥終于把這口氣留到了他的跟前,而不是給這個心急如焚的等待者一個無疾而終的逝去,像戰争中所有不知所蹤的年輕人那樣。

可惜的是,這裏并不代表噩夢的結束。

齊洛打量着他被日光燈照得有些蒼白的側臉,一瞬間腦海裏浮現出久遠的被喧嘩包圍着的身影,仿佛和眼前垂死的家夥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那種神秘而高傲的氣質去哪裏了呢?這些年,因為分隔遙遠的地理位置,差異巨大的生活環境,而只能不斷想念對方的日夜,共同有過的時光濃烈地快要讓人窒息。在達魯非孤身一人的他,無數次咀嚼着烙印在腦海底層的那一瞬間:有着罕見的漆黑雙眸的少年俯視着自己,同樣深色如墨的發絲輕輕拂過臉頰。他逆着光俯瞰他,像一個年輕的神祗般,不容一絲侵犯。

天之驕子,這樣的形容真是名副其實。

而當時的齊洛卻是那麽卑微,滿身血污,面目模糊,肢體扭曲。他動彈不得,尊嚴盡失,就快要無法抓住正在消散的生命,死亡壓倒性的恐懼讓他感覺自己如同一只待宰的牲畜般無力。

而黑眼睛的少年抱緊了因為失血而徘徊在彌留邊緣的他,将吻印在他呼吸即将消散的唇中,說。

“──我把我的生命分給你。”

齊洛深吸一口氣,輕輕掙脫了這過于惶恐的瞬間。

他從不敢想,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得到對方的眷顧和友誼,就曾是他最大的喜悅。如果沒有後來發生的所有荒謬的事情,齊洛大概會帶着這段生命中最寶貴的回憶,在這個糟糕的國家安心地過完一輩子了。

“痛死我了……你還真下得了手。”一個沙啞的聲音喃喃地念叨起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迎着微微透入的陽光,病床上的青年緩緩睜開了眼睛,虛弱地半開着眼睑望向他,眼神卻是比剛見時清明了一些。

“我真想殺了你。”齊洛緊繃着臉,“如果我是你,我也沒臉活到現在。”

“這樣的話……我不是無法問候你了嗎?”他一動不動地躺着,語氣倒是不帶生怯,由于氣息緩慢,聽上去甚至有一些漫不經心。

這顯然挑撥到了對方的神經,因為無論是誰看來,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都必須嚴肅對待。雖然在齊洛的設想中,他不确定這個青年的深刻忏悔能否換來自己的原諒,但他顯然不能接受這種态度。

“你似乎對自己的罪行還沒有足夠的覺悟。”齊洛按捺着不滿,盡量不再做無意義的宣洩。他想要試着理解對方,雖然在那個冰冷可怕的結局面前,這些都顯得有些徒勞,“但是,我到現在也不相信,那是你能做出來的事情。聯盟軍事法庭的裁定,統統都是胡編亂造,你才不是那麽輕易就向敵人屈服的人。”

他頓了頓,看着對方一動不動地盯着天花板的樣子,口氣更加嚴厲幾分,“為什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男子輕微紊亂地呼吸着,遺留的傷痛似乎沒有減弱他的任性,“審訊我……可不在你的權力範圍內啊,長官。……哦,對了,他們叫你……監察長閣下?看樣子,你在這裏混得很不錯嘛。”

“幫幫忙,讓我晚幾天入獄行嗎?”他說着側過臉,故意露出了一個乞憐的微笑。

齊洛沒有回避那個笑,只是漠然地看着他。他感覺自己被對方當敵人對待了,是的,雖然自己動手打他很過分,但是這個青年的微笑卻更為決絕。想必這家夥茍延殘喘着一路挨過來,已經對家常便飯的質問、辱罵或是拷打都甘之如饴了吧。

“還有力氣擡杠,看來很快就能出院了。”他站了起來,不想再追問下去,至少不是今天,今天對方的應激心理過強,一定會死死關閉心扉,問下去只是浪費時間。而且,雖然齊洛不想承認,但對方這種負隅頑抗的狀态,在某種程度上确實讓他松了口氣。

“你不會有解脫的那一天了,我可不是在威脅你,”他平淡的語氣裏有真實的隐憂,“達魯非的墨紀拉監獄是個活地獄,不是你之前吃的苦能比的,每年流放過來的犯人自殺和精神失常的比例居高不下。我們能這麽自由地談話也只有現在了,如果你肯配合我,或許我能想辦法讓你進去後的日子好過一些。”

“我知道墨紀拉什麽樣,也對終身監禁有充足的心理準備。”黑眼睛的青年似乎倦了,對齊洛放出來的人情不屑一顧,慢慢翻了個身,背對着他牢牢紮過來的目光,“多謝你的忠告。”

齊洛無話可說,腦海中不斷纏鬥的情緒早就讓他疲憊不堪,從最開始的震驚,到失去唯一親人的悲痛,之後是內心漫長的矛盾鬥争,到現在連一句思索無數遍的為什麽都那麽無力。也許在見到他之前,他就已經對這個曾經拼死都要保護的人絕望了,如今只不過是往這絕望之海裏再添上了一杯水而已。

不知站了多久,他終于拿起了扔在一旁的外套,安靜地走到門口,拉開門正想頭也不回地走掉,身後傳來的聲音又叫住了他。

“小洛,”他終于叫了他的名字,一如昔日的友好,喘了口氣,像是又笑出來,“……我好高興又見到你。”

齊洛止住腳步卻沒有回頭,心髒又被一只隐形的手整個捏住,擠幹了血液。他不自覺地用力咬了咬嘴角,碰地一聲摔上了門。

“俊流,我們已經是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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