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追獵

隆非因為留意着上空的動靜而停下來時,正好看見一小群鳥從樹冠的空隙處掠過,它們快速拍打着翅膀,在清晨還帶着淡藍的微光下浮現出棕色的花紋。

“是斑鸠。”他欣喜地說,不由地拍了拍俊流的背,催促他加快腳步,“快,我們得跟上它們。”

兩人都一整晚沒有休息,連續三個多小時在惡劣路況上奔走已經累積起了巨大的疲憊,身上任何可以用來引路的工具──即使是一只石英表都沒有帶,這讓他們已經失去了朝學校本部前進的方向,迷路加重的心理負擔讓他們開始對能否平安走出這片叢林都持有懷疑。

因此,當發現具有特定習性的鳥群時,他們在希望之下立刻振作了精神。果真走了不到半個小時,周圍的密林逐漸疏朗,眼前出現了一條潺潺流動的溪水。

清晨的斑鸠群會朝着有水的方向飛,而順着水流的方向,就很有可能找到有野戰訓練兵紮營的地方,向他們求助,何況,山上有一部分水流是直接彙進皇家軍校閱兵操場後面的湖泊裏的。

隆非随即拉着俊流的手腕,連鞋襪也不脫,直接淌進了深及膝蓋的水中,雖然水量不大,但湍急的沖擊力和布滿水底的碎石仍然加重了他們徒步的負擔,兩人勉強保持住平衡,盡量小心地踩好每一步,開始順着水流方向移動起來。

涉水行走的方法來自于野戰兵的經驗,為了把腳印和氣味的痕跡減至最少,以防止敵兵和軍犬的沿途追擊,這個措施是十分必要的。但是,時值初冬的山林氣候寒冷,奔跑的溪水不會結冰,溫度卻在冰點以下,它就如流刀般,一刀一刀地瘋狂刮割着小腿上的肌肉。

剛淋過場好雨的兩個人很快就嘴唇烏青,渾身僵硬,俊流的牙齒也開始不停地磕起來。而隆非那只有着舊傷的腿,從剛下水開始,就如同被人從腳心釘了一根鋼錐進去,每走一步,劇痛就順着骨頭往上鑽一截。

盡管都倔強地沒有誰抱怨出聲,他們行徑的速度卻在不斷下降,下降。

費爾将地形圖攤開在地上,并用随手揀起的石子壓住翹起的四角後,身邊的部下帶着少許摸不着頭腦的神情。展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片廣闊的空白,寥寥幾條小路就如同幹癟的蚯蚓般蜷縮在裏面,這是後山的植被,覆蓋着上萬公頃土地,一個小型的秘密機場丢在裏面如滄海一粟,在沒有領路人的情況下想要尋覓到它,簡直就是個沒有幽默感的笑話。

然而他們的上司似乎不以為然,只是聚精會神地盯着地圖,一邊摸着那被微微露頭的胡茬染成淡青色的下巴,蹙起的眉頭顯示着正有嚴肅的推算在腦海中發散拼接着。

“我們是從這裏出發的。”他說着抓起地上一塊砂石在圖紙左下方劃了一個小圈,剛剛還松散地站在周圍的士兵們立刻圍攏過去,蹲下來洗耳恭聽。

“出發後我們一直向南走,路途中不斷在校正方向,應該沒有偏離過,按一小時5英裏的步速,現在我們估計是在地圖的這個位置。”說完,他接着利落地在第一個記號的不遠處又畫下一個圓圈。

誰都沒有插嘴,看着那個小圈在龐大交錯的地形上,猶如漫天星空中的一粒隕石,不知所措地面對着浩如煙海的航道。他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精明的上司究竟能否指引一條出路。

“一般來說,要在叢林裏修任何建築物,都有個先決條件。”費爾用手上的濕透無意義地磕着地上的圖紙,擡起頭平鋪直敘地說,“就是水源。混凝土的砌築需要大量水,修建完成後投入使用,也需要生活用水供給那裏的工作人員,更不用說一些工業設備的運行離不開水了。”

“因此,這些基地都會選址在離水源不超過一公裏的範圍內,并且,應該是在主流域附近。”費爾描述完了他的第一個推論後,緊接着用石頭在圖紙上畫開了,“這整個區域內的較大水源一共有五處。”

他草草地将這五條河流塗抹成了砂紅色,并在上面标上了一到五的號碼,“機場的日常維護會排出大量污水,将對下游居民的用水産生影響,如果是我的話,一定會選擇建在對下游地區影響最小的那條河流邊。1號和3號在山地外彙合到了一起後,流入首都郡藍,2號直接彙入皇家軍校裏的瓦登梅烈湖——我想他們應該不喜歡弄髒自己的地盤,5號就更不可能了,它是流經的十多個城市的日沒川的源頭之一。”

“4號,經過一片荒蕪人煙的郊區後進入鄰國,看這走向最後應該是彙入了東部海域,估計就是它了。”

接着費爾根據之前的推論,利落地将那個進入他們視線範圍內的4號河流周圍一切可疑的地方圈了起來。

“但即使是這樣,這些地方加起來的面積也至少有上千公頃,我們不可能找得到的。”他說着不由抱怨棘手般嘆了口氣,“範圍越是縮小,不确定性就會越大,所以接下來僅僅是我自己的猜測。”

“4號流域夾在山谷之中,可粗略分為4個部分——東西端和南北坡。西端處于水域豐富地區,地面應該松軟易沉降,相反,東端位置偏僻,地質堅硬,較适宜于修建軍事設施。北坡背陰寒冷,多生長枝葉稀少緊湊的植物,而南坡向陽,茂盛的植被更有利于隐蔽。”

“您是怎麽知道這些的?”一個士兵不禁露出崇敬的神情。

“因為我們要通過這個地區潛入的關系,我事先有仔細研究過這裏的地形和環境,當然,都是基于悖都長年以來所累積的情報,有疏漏也說不定。”他謙虛地回答。

“總之我猜,可能性最大的就是這條河的東南區。”費爾說完最後一次動手,将之前圈定的範圍又縮小了四分之三,“我們迄今為止的方向沒有大錯,只需要調整一點……”

“可是,即使只是東南沿岸,面積也不小吧?”身旁聽得要入迷的部下又冷不丁冒出了一句疑問。

“我們姑且先朝那邊前進,如果真的在靠近目标的話,一定會有新的線索的,”費爾耐心說着,微微揚起淺笑,并不是發自內心,而是為了鼓舞起部下們因他剛才的發火而冷卻下去的士氣,“別無他法,就算去撞個大運好了。”

在離他們的讨論區不遠,齊洛正拼命地咬緊牙關,不這樣做的話,牙齒恐怕會在那持續猛烈的撞擊下飛出去。

沒挨幾下他已經清晰聞到自己嘴巴和鼻子裏充溢的血腥味,被打中的瞬間不會有太大的痛感,沖擊力會使得意識有瞬間的斷片,要命的反而是對方歇下來的時候,臉上的淤血很快聚集起來,腫脹嚴重得睜不開眼睛,頭就像腦震蕩一般嗡嗡作響。

他正想趁着空擋喘幾口氣,腹部便被狠狠地揍了,堅硬樹幹抵住了背部,連緩沖的餘地都沒有,腸胃像海綿一般被沖擊力壓扁,亂做一團,好在幾天都沒進食,不停吐出來的不過是唾液和胃酸而已。

紅色的涎體從他的嘴角一直垂落到地面,他無法緩解地幹嘔着,快要不能呼吸,被手拉動着的繩索幾乎把樹皮的一截磨出印子,盡管他的身體想要化為一灘爛泥,卻最終強撐着沒讓膝蓋觸地。

就在面前的劊子手面無表情地準備繼續施暴的時候,費爾走了過來,示意那個男人退到了一邊。

他用指節擡起齊洛的下巴,滿意地欣賞完那張被扭曲了的俊朗面孔,朝着這奄奄一息的青年抖了抖手中的羊皮紙,滿帶嘲弄的口氣,“沒有你我們就寸步難行嗎?你太自作聰明了,可憐的少尉。”

齊洛用模糊的目光盯着他,剛剛的毆打所導致的眼底出血讓那張紅色的臉顯露從未有過的猙獰,他下意識想去咬斷他肆無忌憚的手指,可臉上嚴重的淤傷讓他連吃面包的勁都沒有了,最終,他用盡力氣也只能将一口帶滿血污的唾液啐在對方那冷傲的蒼白色面孔上。

這下,就連一旁的麥克森也為這個不知好歹的小子捏了把汗。費爾算是個非常通情達理的上司,但那是指沒有誰弄髒他的衣服或身體的時候。

果然,費爾的眉毛輕微抽動了一下,慢慢取出無論何時都會帶在身上的幹淨手帕,用力拭去了臉上的污物。

接着他一言不發地退後一步,忽然擡腳狠狠地踢在了齊洛的跨間。

毫無防備的他慘叫出聲,敏感處遭到重擊疼得他全身痙攣,不顧已經被勒得血肉模糊的手腕,劇烈地掙扯起來,冷汗頓如雨下。他終于再也支持不住地跪在了地上,發出如同哭泣般的微弱哽咽。

“我想你替我們開門的時候不需要那玩意兒吧?”費爾目睹着他扭曲的蜷成一團的身軀,冷酷地甩手走開,催促着部下們重新上路。

從刺骨的冰水中上岸的時候,隆非因腿部失去知覺而滑了一跤,就在往後倒的瞬間被俊流從旁邊扶住了。因為耐受不住寒冷,他們在堅持走了一段路程後重新回到了陸地。

俊流沒有再放手,他索性将隆非的一只胳膊繞到自己的肩膀上,承受起這個男人的一半體重,繼續沿着漫長的河岸線前行。

“你……”

緊靠着自己的軀體不知道安靜了多久,始終只聽到粗重喘息聲,沉默卻忽然被打破。

“你還生我的氣嗎?”隆非低聲說,聲音小到像是只有兩人才聽得見的私語。

“不,你做得很對。”俊流心裏還挂念着身陷敵營的朋友,自然地誤解了對方的所指。

“我是說前天上午的事。”

這下少年沉默片刻,沒有正面回答,他感覺到這個男人粗糙的手體溫過低,于是平淡地說,“話太多會耗費你的熱量。”

“你知道,”隆非沒有理會對方委婉的拒絕,喘了口氣繼續說着,“我從沒想過要遷怒于你。”

“我也不想處心積慮地從你父親那裏讨回什麽,只是抱着一心求死的念頭去了戰場而已,最初的兩三年的确是與上官家斷了來往,但遇見你的時候,我已經不恨任何人了,也沒有任何的企圖了。”隆非說得很慢,一改平日的嬉笑嘴臉。習慣直來直去的他,這次卻似乎辛苦地掙紮在措辭技巧中。此刻他突然有了一種沖動,想把心剖開給對方明明白白看一次,“我是說,我接近你的目的很簡單……”

“不就是性欲嗎?”俊流顯然還在鬧着別捏,木然地脫口而出,自以為對這個男人已經沒抱什麽別的幻想,“的确很簡單。”

一句話讓隆非生生把後半截咽了下去。他自我解嘲般地彎起嘴角笑起來,打消了一大堆多愁善感的情緒,那可真是太不像他的作風了。

“俊流,”他直呼他的名字,從剛剛少有的柔軟語氣中回複了他慣用的态度,但表情卻更認真了,“我在皇室混了那麽久,一直旁觀着他們每個人走的路,雖然姝亞出嫁的時候我也想過幹脆就這麽把她拐走,最終卻還是屈服了,我只不過是一介草民,沒有任何資格幹涉她——或者你們的命運。總有一天你會站在和你父親一樣的立場上,我只能說,那實在不是人幹的差事。”

“父親那樣做……是因為我們的國家不夠強,”俊流面無表情地接上話題,“不然的話,就沒有人會做無謂的犧牲了。我不會再讓那種事情發生的。”

“呵,但願真能有那一天,如果是你的話,我還真想看看賀澤的未來。”隆非為他的年少輕狂寬容地笑了,但緊接着便嘆了口氣。他近距離觀察着少年烏黑的睫毛和發絲,從未有這樣一刻發緊地懷念起能随時親吻他的日子。那些本該被煙雲炮火毀掉的生活,卻因為他的出現而有了激動人心的片段,于是他帶着隐藏起來的深深眷戀,一字一句地說:“不過……我想告訴你的是,今後,即便你沒能做到,沒能實現大家期望的樣子也沒關系,就算你因為私人的意願而犧牲了國家的利益,也沒有任何人有資格指責你。”

像是被這句話撥動了心弦,俊流轉過臉看着他,欲言又止。正在奇怪對方話語中的蹊跷,肩膀便重重地一沉,突然下墜的力量差點連他也拽倒。

“真見鬼。” 隆非毫無預兆地跌坐在了泥濘的地上,手緊緊按着裝有義肢的腿,“我怕是走不了了。”

少年拉不動這個體格足足比他大一圈的男人,有些焦急地環顧了一下四周,樹林靜谧異常,只聽得到流水潺潺的聲音,于是他遷就地說,“那我們稍微休息一下。”

“不行,”隆非粗暴地推開他,“你先走,我坐一會兒就追上去。”

俊流沒有放手,也沒打算争論,表情就像在看一個鬧情緒的孩子。在某些時候,兩個人的角色會像調轉過來了一般,未經世事的俊流雖然就像玻璃般單純易碎,但有時卻又會異常地堅定。

“聽着,這個地方我知道,過去我們在做野外生存訓練的時候,我和一個同伴經常在這附近取水和抓魚。再往前走你會看到一條更大的河,對岸會有一片空曠平地,就是野戰隊的訓練基地,那裏有可以接通校長辦公室的內線。”

說完,他嚴肅地看着還帶有遲疑表情的少年,用強硬的口吻吼到,“還站着等我發火嗎!去找他們幫忙,別再耽擱了!”

俊流被迫離開的時候駐足了數次,他也無法形容在剛剛一瞬間隆非的給他留下的印象為何顯得決絕,老實說,除了在身體相接的過程中他會遭遇對方那非理智的目光,這個有話就說的直腸子不會留餘地給模棱兩可的猜測,于是他從未試圖去解析隆非眼睛裏的深意,但這次,俊流竟然有回頭加以确認的沖動。

目送着少年的背影沒入叢林深處,逐漸被繁茂的枝葉掩蓋,隆非用平常的節奏摸出褲袋裏的一包皺巴巴的煙,抽出一根含在了嘴裏,因為被雨水的濕氣侵擾,打火機費了些工夫才點燃它。

随後他不慌不忙地站起來,悠然吐出了第一口白煙,随口說到,“還想看到什麽時候,不出來做個自我介紹嗎?”

四周安靜了片刻後,便很快響起了靴子無顧及地踩在細枝上的斷裂聲,萊奧就像從這融化着他的叢林背景中重新被析出一般,從悄無聲息行動的鬼魅回到了血肉之軀。誰都不知道他何時消減了那十多公裏的距離,如同突降的噩夢般捕獲了他們。

“真是名不虛傳,”他拍掉了身上牢牢粘着的帶刺果實,用上揚的眼角打量着依舊敢背沖着他站的隆非,要知道,他随時可準确找出十處以上從人類背部一擊斃命的位置,“你什麽時候發現我的?”

“沒人能從背後接近我超過十分鐘還不被察覺。”隆非輕描淡寫地帶過,他可沒有餘興将自己的經驗和敵軍分享。實際上,對方會選擇掉頭追擊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不幸的是比他預計得快了許多。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縱容你救走他嗎?”萊奧輕佻地揚起眉毛,一邊将皮套裏的軍刀抽出來,一邊陰森地笑着,“我回去帳篷以後就沒再合眼,你們是怎麽跑的我都看得一清二楚,倘若那時候我出一聲,就能把你們逮個正着,你知道為什麽沒有嗎?”

隆非沉默着扔下手中只抽了一口的煙,用腳碾滅後終于轉過身來,順手折了一根擋在他身前的樹枝,除了這個外,沒有什麽更堅硬的武器能夠讓他就地取材了。

萊奧看着對方手中那個妄圖與他的合金刀身一較高下的愚鈍木頭,就如同他的主人──一個已經被丢棄的老舊部件妄圖與他這個強壯得能幹掉一頭熊的殺人武器作對,本身就是極為荒謬的。

“是因為我想跟你那惹火的小情人單獨相處,”他低聲自言自語,臉上的肌肉因為急速聚集起來的興奮而開始細微的抽動,“這樣就再也不會被誰打斷了,很棒是吧?可否先告訴我,他會以多動人的表情和姿勢來迎接男人的侵犯呢?”

“你這蠢樣恐怕不是他喜歡的類型,”隆非忍不住冷笑一聲,“他不需要半小時就能到達野戰軍的營地,我看到時候,讓那些被正好無處發洩的野戰兵陪你玩玩吧?”

“半小時?”萊奧睜大了眼睛,仿佛聽到了什麽滑稽的故事一樣。随後他上前幾步,調整好手中武器的角度,擺出了一觸即發的姿勢,“解決你連五分鐘都用不了。”

“隆非,不管你在悖都司令部多麽出名,在我看來,你只是個懦弱無能的笨蛋,根本不配當指揮官。”萊奧似乎不急于動手,面對這個怎麽說也算有來頭的人物,他有興趣多花點心思摧毀對方的自尊,“你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吃敗仗嗎?因為你太把人當一回事。作為控制全局的統領,你若果斷地抛棄被圍困的士兵,自己先行撤退的話,整個部隊還不至于散掉。”

“可你卻選擇把自己置身險境,失去了主心骨的軍隊比一群亂叫的鴨子還無用,根本不可能再組織接下來的反擊。”

“而你現在又在幹相同的蠢事了,”萊奧說着臉色就像戲劇表演一般顯露出明顯嘲弄的色彩,“為了救人質而失去報警的機會。”

“你要教我怎樣開個小雜貨店度完餘生的話願聞其詳,要是在教我該怎麽帶兵的話,就別大放厥詞了。老子在前線打得悖都軍抱頭鼠竄的時候,你大概還在新兵營裏被教官打屁股吧?”隆非不屑地說笑到,輕松地回敬了對方的挑釁。

一開始就已經覺悟,如今這副身體能做的所有,只不過是拖延時間而已。他覺得頭腦從沒有這麽清晰過,漫長的十年是仇恨作祟,不知自己為何而戰,但現在卻忽然有了答案。

俊流,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孩,我該怎樣來定義你在戰争中的存在呢?你可以在黑白符號之間影響一場死傷上萬的戰役結局,但是在面對這一個敵人的時候,除了獻出尊嚴和身體,有什麽辦法來保護自己?

所以,總要有人為你扮演一回蠢貨的角色。

我也曾把士兵當作棋子,部署他們的生死來換取慷慨的捷訊,但你可真正體會過,懷抱着不知名的戰友的殘缺之軀,用自己的耳朵和全身每一寸神經聆聽他咽下最後一口氣,并且在臨終一刻還在極度恐懼和痛苦中向你求助的哀號嗎?那之後我就已經下定決心,絕不要再為了自己的袖手旁觀而後悔。

“五分鐘已經到了吧,”隆非微微偏過腦袋,不慌不忙地提醒還在原地按兵不動的猛獸,“你還沒碰到我一根汗毛。”

“活膩了的家夥!”萊奧見絲毫沒能動搖對方的情緒,一把緊抓手裏的刀柄,殺意頓時随着氣惱升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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